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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影心在后院跟母亲诉了阵儿委屈,听到周昧来接她了,也不好再久留,起身跟母亲告辞之后,带了丫头出来跟周昧汇合。
“昌王那里怎么样?可说什么了?”张影心上了马车,看到周昧毫无生气的脸,就知道他没有得到想到的结果。
周昧不想再提周琛跟他说过的话,转而问道,“岳母怎么说?咱们就这么认了?”
“圣旨已下,不认又能怎么样呢?我听母亲说了,你两淮盐政的差使马上就要下来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了扬州,且得几年回不来呢,”
想到自己初嫁时的踌躇满志,张影心掩不住心头的懊恼,恨声道,“这阵子府里只怕还有得忙呢,连我这个不得宠的长媳都听说了,祖母要请了长兴侯老夫人亲自到归德侯府为二弟提亲呢!”
未来的弟媳马蕊娘,张影心可是太熟悉了,在听到老王妃看中她的消息之时,张影心也瞬间明白了这一定是一早就筹谋好的,甚至是,康王跟曲氏,从来都没有想着要将王府留给周昧。
张影心仔细看着对面蹙眉而坐的丈夫,他是嫡长,是举人,相貌不俗,也没有恶迹,更是王妃丁湘云真心疼爱的儿子,为什么偏偏就不得康王喜欢呢?
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周昧的生月了,一想到自己被丁湘云蒙骗,堂堂的张氏嫡女,次辅掌珠,下嫁给了一个奸生子,张影心就像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
“呵呵,我那个有出息的好弟弟可真是春风得意了,当了世子,再娶了归德侯府的姑娘,”周昧狠狠的一拳砸在车壁上,归德侯府可是太子妃的娘家人,铁铁的□□!
“二弟以亲王世子之尊,求娶马家姑娘,这是归德侯府的福气,”张影心不屑的看了周昧一眼,孰尊孰卑都分不清,怨不得成不了大事呢!
张影心眼中的不屑刺的周昧怒火中烧,“是啊,大少奶奶说的没错,就像当初我这个康王府嫡长子,看上你这个次辅之女,也是你们张家的大福气!”
“现在你因为我做了荣国公夫人,可是你们张家女儿里嫁的最好的一个了,这福气着实不小,”周昧嫌刚才的话份量不够,又刺了一句,这些日子,他真是内忧外患,焦头烂额,张影心的气,他是一点儿都不想再受了。
荣国公夫人?自己可是差一点儿成了王妃的人!张影心想反唇相讥,可一想到昌王如今的日子也未必好过,沈骊君这个昌王妃未来的日子也好不过不哪里去,心里又舒服了一些,默默的将头转向一边,不再理会已经被炉火烧心的周昧。
见张影心不理会自己,周昧更来气了,“怎么不说话了?噢,我忘了,你怎么会看上国公夫人之位?想当年你可是长春宫中的常客啊,是准备着做昌王妃的人,只可惜,哈哈,张影心,你有没有发现,咱们两个还真是颇有类似,你呢,想当王妃,求而不得,我呢,想做王爷,却生生被人抢了去!”
“你?!”张影心被周昧一通冷嘲热讽,可周昧的每句话都说到了她的痛处,叫她哑口无言,当初她选择下嫁周昧,可不就是冲着康王妃这个位子么?
“是啊,咱们还真是一样的可怜人,哼,我这么说,国公爷心里可舒服了?”张影心冷冷的盯着周昧,嫁个没用的男人,自己可不最可怜的?“所以我打算认命了,国公爷也想开些,咱们收拾收拾,高高兴兴的去扬州赴任可好?”
认命?自己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认命?周昧封无法跟张影心开口说自己的身世,无法告诉她,他看重的不只是康王这个爵位,他要报的是身上的血海深仇,如果就这么轻易的认命,自己的亲人,死的岂不是太冤了?
等周昧夫妻进了王妃丁湘云的院子,正看到丁湘云拉了周徇默默垂泪,而坐在她身边的周徇,则是木着脸一言不发。
“这是做什么?母妃身子不好,你还惹她伤心?”周昧看到周徇,脸登时沉了下来,世子又如何,他还是长子,是周徇的亲兄长。
如今的周徇已经不再是那个天真懵懂的傻小子了,周克宽再糊涂,训练起继承人来却是从不手软的,初到宣化的半年,周徇每日都跟军营里最低等军士吃住在一起,后来甚至跟着他们一起出去跟来犯的小股鞑子真刀真枪拼杀了两回,而这些风雨,不但磨练了他的身体跟意志,也将他那颗脆弱的心吹打的硬了起来。
尤其是在发生过自己“醉卧”倚兰院之后,在祖母跟姐姐的提醒下,周徇已经看清楚了母亲跟兄长的心思,虽然这个认知叫他无法接受,可是如今的周徇已经不是那个遇事只会问为什么,只会偷偷哭泣的孩子了。
若是只为母亲生养之恩和手足之情,周徇可以毫不留恋的放弃康王府的荣华,可是他是从宣化回来的,看过了边关百姓水深火热朝不保夕的生活,知道了康王府数代在大晋朝堂屹立不倒的根本,尤其是现在整个大晋,除了驻守宣化线的康王,跟蓟辽的威远侯李大勇,其他几边都无悍将把守,时不时就会有鞑子来袭。
这样的情势,周徇心中再难过,也清楚的知道他不能将世子之位跟宣化的未来的兵权交给手无缚鸡之力周昧,那样的话,他愧对的不仅是为康王府牺牲性命的数代先祖,也愧对相信只要有康王在,他们便能过上安稳日子的宣化百姓。
丁湘云看到周昧回来了,连忙挣扎着起身,口中嗔道,“你说徇哥儿做什么?他还小,不懂事呢,这不我病了这么久,难道见他一面,你这一吵闹,徇哥儿又该走了……”
“他敢?!”周昧看着小小年纪便足足高了他半头,比他还强壮了许多的周徇,冷哼一声,“长兄为父,我教训他两句难道错了?我就不相信,他做了世子,就敢将这我这个长兄不放在眼里!母妃就是太慈爱了,才将他宠的这般没有规矩,您病着,做儿子的难道不正应该每日过来侍疾?”
“大哥说的是,不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大哥,”周徇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周昧,并不计较他的失态,“前些日子母妃病着,祖母封了院子,我每日都到母妃院外给她请安的,倒是没有怎么见着大哥。”
周徇话一出口,周昧的脸就红了,他自然不能过来,因为他也同时被禁足在外院,若不是因为周徇被封为世子,只怕他们母子两个,还都出不来呢!“哼,明明知道母妃心情不好,还惹她流泪,这就是你的孝心?”
这个时候还想着给自己按个不孝的名声?周徇转头看着兀自垂泪的丁湘云,一阵儿心寒,“这些日子父王也被气着了,恰母妃跟大哥都病着,儿子便常随侍在父王身边,母妃也觉得儿子是个不孝的?”
“怎,怎么会呢?你父王不舒服,我也病了,自然就得你多替我跟你大哥一些,这也是你的孝心,”虽然心已经偏到了极点,可是丁湘云却不希望被周徇发现。
就算是曲氏人证物证俱全,周徇也只当是母妃不相信自己会真心对待哥哥周昧,因此丁湘云一被解禁,周徇就跑到她身边,将父王周克宽为什么会选自己为世子的理由跟丁湘云解释了,也再三保证,以后他会敬重兄长,母妃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周徇倒是表明心迹了,甚至做出了将来跟哥哥一同住在这座御赐的王府,并且王府所有的一切,都会照着丁湘云的意思来分配,绝不会因为他做了王爷而叫兄长吃一点儿亏,可是丁湘云要的却不是这些,在她眼里,周克宽欠她的实在太多太多,就算是将整个王府送给她们母子,也是远远不够的,何况现在世子之位归了周徇,将来这王府的大半家产,也是要依律留给周徇的,而自己的儿子,包括他的子孙,终将远离康王府的荣华,渐渐成为宗室里不被重视的旁枝,这是丁湘云无法接受的。
如果以前在跟儿子一起算计次子的时候,丁湘云还有一丝为人母的不忍跟愧疚的话,现在,她跟周昧一样,对不肯念骨肉之情舍弃世子之位的周徇,心里只有怨恨了,对于他的保证,也是压根儿不相信的。
丁湘云心里对这个夺了自己儿子世子之位的次子已经全无母子之情了,可她心里清楚,现在在王府,在康王的心中,自己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影响力,这个时候跟一向亲近自己的次子是万万翻不得脸的,“你哥哥也是想你了,再加上我又病了,心里着急,才会训你几句,虽然你是世子,但他是你亲大哥,说你也是为你好,你可不能存在心里,把你大哥往坏里想,伤了手足之情。”
手足之情哪里会有世子之位来的重要,周徇心中伤感,再看母妃憔悴的模样,心里有怨,可还是不忍心违着丁湘云的心意跟周昧计较,颔首称是,“母妃放心,我们是同胞手足,我自是不会因为几句话跟大哥生分的。”
周昧对周徇的“大度”很是不以为然,如果真的当他是大哥,就不会成天只顾着讨好周克宽,抱着世子之位不放了,他装作没有听到周徇的示好,提袍在丁湘云身边坐下来,“母妃喊我们回来,可是有事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