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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殿最高处,张御一人坐在大厅之中,他袖中正握着那一枚荀季交给他的玉符,
此回来使,玄廷交给他的事机之一就是设法与荀季取得联络,好从这位这里获取到更多关于元夏的内部消息。
元夏也是有元都一脉的,他推断应该就是三十三世道之一。
只是妘蕞等人是直接投靠了伏青一脉,对于三十三天世道只是知道一个大概,并不清楚全部,而他们所知之中并无元都,那很可能就是在余下世道之中了。
他心中清楚要做到此事当是十分困难的,只看元夏对于整个天地控制到那般程度,就知道传递消息是何等不易。
当初荀师能把消息传回,想来也是冒着极大凶险的。
所以这件事,只能等待荀师主动联络他了。
现在在伏青世道内暂时是不可能了,这里断绝了一切内外联络,至少在出去之前是不可能了,其实就算在外面,怕也不易牵连,除非有天机变动的机会,但是这等可能……
想到这里,他心下忽然微微一动,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从座上站了起来,往天穹之上有几眼,他对外吩咐道:“鱼明,把元夏的元历书拿来。”
严鱼明听了吩咐,立刻将元历书拿了过来,这是一本记载元夏历法的历书。
张御接了过来,令严鱼明下去,在那里仔细观辨起来。
按照他的想法,如果不是出于特殊的情况,荀师当初传讯很可能是利用元夏打破了两界通道之时的一线漏洞。
而为何后来未曾有任何传讯,除了没有重要事机发生,肯定也是条件不允许,他推断这应该是元夏后来将打破通道后的漏洞弥合上了。
可为什么会有漏洞?
照理说通道是在镇道之宝遮掩之中的,不会有这等破绽出现,按照他的想法,这很可能是因为元夏在天地内布置机序运转与真正天道运转并不完全一致,所以在转运之中一定是会是难以完全契合的。
这就需要调整,但是调整本身就是一个漏洞。
元夏不是不想弥补,而是因为他们天夏这最后一个“错漏”存在,所以弥合不上,这一切都是有所联系的。
他思索了下,若是这样,在调整之时自己应该也是有机会的,那时未必不能主动联系荀师,但是只凭这本天历书还看不出什么来,需要更多的观察以及推算推演,或许可以让林廷执和尤道人帮忙推算。
正思忖之际,严鱼明在外言道:“老师,有一位曲真人过来拜访。”
张御想了想,将天历书摆去了一边,道:“我知晓此人,请他进来。”
等了一会儿,曲道人自外走了进来,对他施有一礼,道:“张上真有礼,在下曲焕,此行乃是奉慕上真之命前来。”
张御道:“我曾听风廷执处说起过阁下,请坐吧。”
曲道人再是一礼,在对面的软席之上坐了下来。
张御也是挪步上前,在主位之上坐定下来。这时自有负责招呼的随从进来点燃熏香,又给二人倒上了香茶。
曲道人道:“张上真这几日在此,可还习惯么?”
张御道:“倒也并无不适。”
曲道人颔首道:“说得也是,天夏、元夏都是我辈修士主拿天地,道法相通,我两家当也不会差之太多。”
张御拿起茶盏,抬袖护盏相请,曲道人也是郑重拿起,品了一口,待放下之后,后者言道:“这是天夏之茶么?”
张御道:“饮用惯了,一时不便改换。”
曲道人道:“倒也是,有些东西的确很难改,不过张上真还是可以试试元夏之茶,说不定就能喜欢上了呢。”
张御没有回答他,只是无声品了一口茶。
曲道人言道:“听闻这几日也有同道前来拜访张上真,张上真和他们对弈了几局,不知曲某是否也可以讨教一局?”
张御道:“自是可以。”他意念一动,棋台之上摆放的棋子汇如瀑布般飞流而下,在殿中盘旋一圈后,轰然结成混元之势,并落在两人之中,他伸手虚虚一礼,道一声:“请”。
曲道人抬头道:“那曲某就不客气了。”说罢,他伸指一点,霎时开辟棋局天地,漫天棋子向外散开。
修道人法力之间纵有高低,可落在棋盘之上这点影响并不大,对弈之中通常是以道法为重。他自认也是求全道法之人,道法不比张御来得差。故是稍加思索了一会儿,便推动棋子,开始演化自身之道。
张御看了一眼,不同于与符姓修士对弈,这位道法神通是与他在同一层次的,而且这不是在现世之中斗战,法力心光之间的高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需遵守棋路之规矩,所以想要在对弈上赢,也是要有所谨慎的。
两人这一番对弈,一直下了一整天。到了最后,随着诸多棋子崩散,这一局终是终了。
曲道人神情此刻有些复杂,这一盘对弈张御给他留了点情面,在最后关头收手了,所以并没有分出胜负。但却还不如让他直接输了,因为最后张御利用一些余裕,引导他展现道法变演,由此却是暴露出了他道法限碍之所在。
而这个限碍并不是他自身的缘故,毕竟他也是得了正经的传承的。这里是源自于外界缘由,主要是他受人所制,命机无法自主之故。
这揭露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只要还在元夏之下,他注定无可能攀渡上层境界。
因为哪怕他真的修炼到了突破层境的地步,到那一刻定然不容许任何外来力量沉浸于自身之内,法仪要么挪去,要么自行排斥,反正那时候定然无法遮护他的,而法仪一去,劫力入身,同样会干扰到他,甚或将他杀死。
除非那个时候有哪位元夏上境大能愿意伸手帮他,否则他必然没有机会通向上境,可是这个有可能么?
反观张御,却是没有此等阻碍,不管最后能不能通向上境,但至少从修道前路上看并无任何外力阻碍,只这一点就压过他一头了。
张御这时道:“道友这一脉传,上层可有上境大能遮护么?”
曲道人摇了摇头,道:“我之道脉之祖虽有大能,但是……”虽说论源流,他的祖师与元夏那位属于同一个,可如今已然削去了与他这一脉的承负,自是不能再算他的祖师了。
不过他还是不服,抬头看来,道:“张上真,天夏未来也可能是如此,此一局你所演化之变,眼下曲某因此而受制,焉知未来上真不受此制呢?”
张御淡声道:“道友笃定元夏能胜么?”
曲道人呵了一声,他自座上站了起来,道:“曲某想带张上真去看一些东西,上真可愿来么?”
张御看他一眼,把袖一振,站了起来。
曲道人拿出一枚牌符,只是一晃,外面有一虹光落下,将两人罩住,持续了有一会儿之后,倏然飞出,再是一晃之后,两人落到了一处起伏不平的山峦之上,而远处乃是一重重山脉。
张御扫有一眼后,却是发现,包括脚下所踩,还有那远方所见,都并非是真正山脉,而是一个横卧在地面上的巨人,其还有些微呼吸传出,像是正在沉睡之中。
曲道人解释道:“道友可是看见了,这是我伏青世道的炼兵,乃是挑选修道人,专以修炼一门功法,随后配合阵器锻炼,最终成就此物,此配合阵法,可与真人搏杀,而此物足有成百之数,这还是只是伏青一脉所拥有的炼兵。且也只是伏青一脉显露在外的力量一部,试问天夏又凭何物与元夏对抗?又如何与元夏相争?”
他叹了口气,语气放松了一些,劝言道:“张上真必有一战,但是天夏必然不会是元夏的对手的,但是你们还有所选择,你们可以转向我元夏,这样还保全自身,保全苦修得来的道行啊。”
张御见到曲道人的眼中包含某种期冀,似乎是希望他能答应下来。他能感觉到这等期冀并非是源于其口中所言这些理由,而是想用他的回应来证明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他淡声道:“既然在曲真人口中天夏必输,那又为何来劝说天夏呢?”
曲道人沉声道:“这是因为元夏不想你我双方牺牲太多,修道不易,性命岂容轻抛?而若是贵方上层能够来我元夏,必当以礼相待,而于我等而言,也免了许多杀伐。”
顿了下,他又看着张御道:“而于曲某自身而言,一旦两家冲突,曲某定然是冲杀在前的,故是曲某私心之中,也是不愿意与张上真这等强手对上的,而张上真你们只需退上一步,不是对我们双方都是有利么?”
张御看他一眼,这些话看去坦荡,但实际上仍是要他们毫无反抗的投向元夏。
这主意打得是好,想只凭几句诱惑言语,甚至几句威胁,就削弱天夏实力,甚至让天夏自我灭亡,最终不用费多少力气取拿走终道,填上那最后一个漏洞。
然而元夏并不明白,天夏与以往那些世域是不同的,是与元夏的道理道念完全相反的。但是这一点不用与此辈解释,他们也听不懂,所以只需拿元夏能理解话说就好。
他淡声道:“贵方要我放下抵抗,在到了元夏之后再如曲真人你一般任凭宰割?抱歉了,曲真人你能做到,但恕我辈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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