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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守在山门前的知客僧人见到徐北游,上前合十施礼,问道:“可是徐檀越?”
徐北游点头道:“是我。”
知客僧人道:“方才主持已经吩咐下来,恭候徐檀越多时。”
徐北游嗯了一声,“请头前引路。”
两名知客僧人在前,徐北游在后,进了山门,沿着甬道一路穿过十二道牌坊,来到北禅寺中。此时在寺门前站了四位僧人,除了那位先前去邀请徐北游的灰衣僧人之外,剩下的就是三位老僧,为首一名老僧白眉白须,身披袈裟,手持锡杖,单手立于胸前,道:“老衲德云见过徐檀越。”
徐北游拱手还礼。
其他两位僧人德色和德寺也分别与徐北游见礼。
德云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微笑道:“素斋已经备好,请徐檀越移步。”
徐北游同笑道:“那徐某就却之不恭了。”
北禅寺主持德云亲自为徐北游引路,朝寺内深处行去,北禅寺虽然号称江北第一寺,但其中建筑并无太多特色,与天下间的诸多普通寺庙并无太大区别,没有让徐北游感受到太多的佛气,倒是有许多不合时宜的世俗气。
素宴被摆在一间偏殿中,待到几人入殿落座之后,不断有僧人捧盘来往不绝,最终上完菜后,共是三十六道菜式,“夜叉”微笑着介绍道:“这便是大名鼎鼎的素云宴,其中所用的珍稀食材,许多是俗世中根本未有之物,只有各大宗门才有出产,许多食材干脆就是以药材来替代,换做是寻常门户的小宗门,这一顿素云宴就要吃去一半家底,当年萧皇和太后娘娘路过齐州,齐州道门便是以此宴招待。”
徐北游没有急着动筷,缓缓说道:“既然是招待帝王的菜式,徐某如何消受得起?”
主持德云笑道:“徐檀越无须担心,当年齐州道门招待萧皇的素云宴是一百零八道菜式,而我们今日所用的素云宴则只有三十六道菜式,相去甚远,绝不会有僭越之虞。”
另外一边,两道曼妙身影来到北禅寺东北角的一处无人处,正是燕清和燕莺两人。
燕莺忧心忡忡道:“方才我去了山门一趟,那里的知客僧说今日的寺中来了贵客,所以谢绝香客入内,只是不知这位贵客是修道高人还是达官显贵,若是后者还好,可若是前者,怕是要生出许多变数。”
燕清脸色坚定,沉声道:“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燕莺盯着燕清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为何师姐认定他一定会在北禅寺内?”
燕清看了她一眼,稍稍犹豫后,从袖中取出一只不过巴掌大小的小巧罗盘,轻声道:“这是师父交给我的,只要那人在周围方圆百里之内,便可生出感应。”
燕莺望向罗盘,只见指针正死死指着北禅寺方向,低声问道:“先前师姐为何不曾告知于我?”
燕清叹息道:“还不是怕你有心袒护那人,所以才不曾对你说起。”
燕莺的脸色顿时变化不定,嘴唇微动却不知该如何言语。
燕清将罗盘收起,与燕莺擦肩而过,轻声道:“好了,办正事吧。”
就在燕清打算越墙而过的时候,忽然感觉背后骤然一麻,她的三处关键窍穴被剑气刺破,虽说并不致命,可周身气机却骤然失控,使她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站在她身后的燕莺上前一步抱住倒下的燕清,轻喊了一声师姐,眼圈有些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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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清既惊且怒,“燕莺,你要做什么!?”
燕莺神情复杂道:“师姐,你猜对了,我真的放不下他,所以我不能让师姐你找到他。”
燕清急声道:“燕莺,你疯了不成?你这样做无异于背叛宗门,你的大好前途都会毁掉的。”
燕莺凄凄一笑,“若是没了他,就算给我一个陆地之仙又有什么用。”
燕清缓和了语气,沙哑道:“傻丫头,你千万别冲动,其实林朗就是在利用你,他素来会用花言巧语来哄骗女子,你想要与他一起比翼双飞,他可是会这般想?你可知他除了你之外还偷偷勾搭了另外两个师姐?我怀疑这次他之所以能逃过宗门的重重围捕,那两人也在暗中出了不少力气,可见此人是如何品性,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值得吗?以你的资质而言,将来是有望成为少匠造的,若是再有些大机缘,也未尝不能成为上匠造,你以后的路还很长,什么样的男人遇不到……”
燕莺抿起嘴唇,“有句话叫做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天底下的男人再多,林朗只有一个,我相信林师弟不会负我,我也相信他不是师姐口中那样的人,我知道他与另外两位师姐有些联系,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他曾经答应过我,要与我一起离开中原,去塞外草原,去乌斯原跃马扬鞭,去大雪山看白雪皑皑,去碧落湖观辩法大会,去热海之畔看一碧万顷,最后再找一处安稳之地,他驰马放鹰,纵犬逐兔,我放牛牧羊,洗衣做饭,从此在塞外长相厮守,远离是非纷争,无牵无挂,再也不回中原了。”
燕清不知是急还是气,嘴唇颤抖,“塞……塞外草原?”
燕莺轻咬了下嘴唇,坚定道:“我便是跟着他漂泊天涯,居无定所,也永不后悔,便是吃尽万般苦楚,受尽千般磨难,只能能和他在一起,也是心中欢喜。”
燕清用尽全身力气抓住燕莺,艰难道:“只要你不去找那人,我可以当此事没有发生过,不会告诉师父,也不会对其他人提起半个字。”
燕莺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燕清眼中终是流露出几分绝望之色,不过仍旧是竭力劝说道:“师妹,师姐我是过来人,听师姐一句劝,不要相信林朗的话,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林朗从华师叔手中偷走的根本不是什么秘籍,而是宗门的诸多机密图纸,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林朗是如何知道华师叔手中有这等机密之物,而他一个小小的匠士,又是如何破去一位少匠造设下的阵法?此人分明就是混入宗门内部的奸细,所图甚大,其背后肯定有人指使,难道你还相信他会带着你就此归隐田野之间?”
燕莺终于流露出几分迟疑之色,不过转瞬间便消失不见,重新恢复先前的坚定。
她把自己怀中的燕清轻轻放到地上,然后将燕清袖中的罗盘取出,低声道:“师姐,对不起。”
在燕清的复杂目光中,燕莺如一翩翩蝴蝶高高跃起,飞过了北禅寺的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