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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昭珩重伤昏迷与生擒鞑国三皇子的消息一同传回京中。
前两日还被困待支援的战局突然扭转,满朝文武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用不过来,不清楚武肃侯父子如何做到这化险为夷。
皇帝收到战报忙派人先追回昨日才下的旨意,转而去慰问,并力排众异要将鞑国三皇子直接押回京中。
这种不时便被传得满京都知的消息自然瞒不过林莞婉,才稍安两日的心再次被高高提起,在垂花门等了半日等得林老太爷回来急急要问清情况。
“那小子失血过多昏迷,后背被刀砍出见骨的伤口。”林老太爷并未隐瞒实情。
林莞婉听得脸上血色渐渐褪去,眼角微红。“他是怎么落下这样重的伤……”
面对孙女的问题,林老太爷眸光暗了下去。
战报到达后,也有侯府的人给他送了一封密信,是武肃侯质问他为何苏昭珩会为保一名士兵,连自己性命都险些不顾。
是此,林老太爷当即便猜出了苏昭珩受伤的情形,应该是找到了他要寻之人,遵守两人间要毫无伤将那人带回来的诺言。
这小子……好歹也看清情势,万一真有个好歹,他要如何与孙女交待?!
林莞婉泪盈于睫,林老太爷如鲠在喉的自责道:“此事与我有脱不了的关系,皇上已派了名医快马赶赴西北,你且等消息。”
听得这种说辞,林莞婉诧异的看向祖父,见老人面上难掩的自责,硬生生收了泪。
此事与祖父有关,那他心中难过怕不比她少,她从未看过老人露出这种低落消沉的神色。
“祖父先莫要自责,也许苏昭珩已经醒来呢,西北信件一来往总要那么几日。”林莞婉哑着声说连她自己都不甚相信的宽慰之词,仿佛这也是她在说服自己。
林老太爷叹息一声。拍了拍孙女的肩膀。“也许你真的没有看错人,等那小子回来,我会好生与他详谈你们的事。”
除却这一句,林老太爷不知道要再和孙女说什么。权当先自我安慰那小子会转危为安。
林莞婉挤出笑来,与老人一同回了后宅。
随后几日,林莞婉都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准备年节事宜,做女红。抄经书,几乎不让自己有一刻闲下来的时间。
她怕自己一旦空闲下来,便会忍不住去想那个人。
千里之外,是她不能及的地方,便是她一颗心都已飞往那边,那仍是让她束手无策之地。
她唯有好好的,安静的在京中等待消息。
不过几日,林莞婉便快消瘦下去,脸儿越的小,下巴尖尖的。包裹在厚重的冬衣里是那么柔弱使人生怜。
林浩祺看得心疼至极,只能尽量多抽时间与她说说笑,哄着吃多些东西。
每每看到妹妹的强颜欢笑,便不住的想若是妹妹来日真嫁了他,以他武将的身份,还得让妹妹再一个人经历多少这种担忧,这人真的是良配吗?
林浩祺不清楚,只是心中那想要将苏昭珩暴打一顿的冲动愈强烈。
战事急转,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睿王万万没有想到三皇子居然会被擒,不但三皇子被擒。苏睿哲还告诉他完全连系不上樊奕。
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樊奕暴露了!
曹牧之也是和睿王一样的猜想,但也庆幸他们留了一手。
一直以来联系三皇子的是樊奕,而联系樊奕的是苏家三房的苏睿哲。
虽然他们还未曾想明白樊奕是如何暴露的。却都同一时间起了同一心思。
这个事已为武肃侯手中的把柄,他如今还未上报,或者是等着一起清算,那他们必须要先下手为强。
通敌之事必须要有人背,而这背祸之人自然只有陷害武肃侯后最为得利的人——苏睿哲。
为谋侯府爵位,多正当不引人生疑的理由!
所以。苏睿哲在武肃侯出手之前,不能留了!
两人一合计,做了决定。
是夜,侯府几道黑影无声潜入,翌日清晨,侯府三房正院女子惊惧凄厉的尖叫划破一片宁静。
苏三老爷被其妻子舒氏现悬梁自尽在屋中,经仵作验尸,判定为自杀。
当日鞑国皇子也由快马押送到京中,皇帝并未多与为难,只是关押到一处偏僻的宫殿内,留做他日与鞑国交涉之用。
而西北也在这日来信,内中附有武肃侯长长的一道折子与几样罪证,参苏三老爷做为兵部重臣,泄露军机,与西北大将军樊奕勾结通敌,陷骁羽军险全军覆没,罪大恶极。
皇帝看到这折子,再想到早间得报苏睿哲莫名自尽,心中憋着一股气无处宣泄。
好在来报还有好消息,苏昭珩在太医到达前已脱险,只是伤势原因不适宜再留在西北军营,且鞑国失去骁勇善战、军声极高的三皇子,不得不要暂时投降要求谈和。
是以,皇帝憋着怒火,连下数旨。
一查抄苏家三房,二削樊奕官职押回京中严审,三下令运送大批粮草及为给每位骁羽军士兵的犒赏到西北,四召苏昭珩先回京养伤,五要武肃侯向鞑国转达谈和须要有诚意。
数旨连,西北之战暂告一段落。
随着旨意,林老太爷也将这苏昭珩苏醒并先回京的消事送回林府。
林莞婉听着清墨转述,捂着嘴强忍着在眼中打转要落下的泪珠,她答应过苏昭珩,只要他平安归来便不再落泪。
在分离的这半年,她学到最多的便是如何变坚强。
武肃侯府三房在这日经历了天翻地覆,苏老夫人与舒氏一下子都夸了,病倒在床。
皇帝到底还是看在武肃侯面子上,只收回了舒氏与苏老夫人的诰命,将苏昭华流放三千里,并未绝了三房一脉。但苏三老爷的过错足以让三房一脉永世再无翻身之日。
曹牧之与睿王听得这样的处理都暂松口气,起码此事已经难祸及两人。
但曹牧之是多疑之人,仍让人暗中着手去查此事如何泄密,不将事情彻底查明,他总觉得有一把无形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苏昭珩乘上马车出回京时已是腊月中旬。
他伤了右肩。伤势牵扯着右手,连握拳都困难更别说执笔,只能是忍着一直未给心上人去只字片语,心中想着回京后要如何好好解释哄好人才是关键。
林莞婉自收到消息就边数着日子边忙日常琐事。
腊月二十三祭灶。二十四掸尘扫房子,一直忙到二十九才恍然现明天就到年三十了,苏昭珩多半是年前不能回到京中。
林莞婉有些失望,思念也更加强烈,只是府中还有一应事务。只能压着思念要将这第一次掌家的年节做到事无疏漏。
三十那日林家人聚在一起吃了团圆饭,守岁,第二日的大年初一林莞婉跟着长辈进宫朝贺。
由于只是未等,林莞婉倒没有长辈们幸苦,只是在午门外三跪九叩后又等一会,听得内侍念了一长串皇后的谕旨便可回府了。林老太爷与林鸿志是用完宫宴到近晚间才得已回府。
而苏昭珩一行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年节,回到京中之时已是大年初三。
皇帝派了人成日守在城门,要苏昭珩一回京不管何时都先进宫一趟,他要见见这位少年将军的伤势,要亲耳听西北战事的一切。
于是。心心念念都是想先见自家小姑娘的苏世子被皇帝横插一脚,先行进了宫面圣。
还好皇帝还算体恤他长途跋涉,先命人在侧殿给苏昭珩准备了休息梳洗的地方,并赐了吃食,待他休整了一个时辰才带了太医亲临侧殿。
苏昭珩此时因身边无人,又不愿使唤宫女,将刚愈合的伤口挣开了,皇帝到来之时一袭新袍是又沾了血迹,不得不再重新接受包扎。
太医跟着他去了内殿,皇帝本就有意看他伤势。抬脚也跟了进去。
此举让苏昭珩受宠若惊之余,又为驾前失仪一阵告罪。
皇帝心情极好的摆手示意无碍,站在一旁看着太医将苏昭珩身上染血的绷带拆开。
当见到他那几乎斜横了整个背部的狰狞伤口,也是忍不住抽了口气。
是多大的力度才能造成这种程度的伤痕。
伤口崩裂。太医花了好些力气才清洗干净,重新上好伤药,准备再度包扎。
皇帝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早些年的事,开口道:“爱卿三年前为护朕也是受了一次极重的伤,朕记得那次你伤及内腑,如今爱卿为朕征战再添伤痛。朕实在是欠了你们父子良多。”
皇帝说话,又是这种惊人之言,苏昭珩当是不能再背对着他,忙惶恐的转过身,再三道此乃臣子本份皇上言重了。
见他这般谨小慎微,皇帝许多由心想说的话也只得放回肚子里去。
皇帝没有再说话的意思,苏昭珩也暗松口气。
不管皇帝如今心中所想是什么,身为臣子再功勋卓卓,都该本份低微。帝王心思太过深沉,伴君如伴虎啊!
两人停止了谈话,苏昭珩再转过身让太医好为自己包扎,在他转身时却错过了眼前帝王难得出现的错愕神色。
伤口处理好,重新着装整齐,苏昭珩再度与皇帝告罪,随后便顺着皇帝的问话将西北一切战况细细说来。
说到自家父亲最后一战的时候自是瞒了下所用的火药弹,而是改成了单纯的火攻。
火药弹是林老太爷再三交待不能公布于世,对任何人都得三缄其口。
见识过火药弹的威力,苏昭珩自然也清楚此事的重要性,若是传了出去绝对是祸不是福。
皇帝一直都静静的听着,时不时会点点头,再问一些细节,除了火药弹苏昭珩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君臣二人一说一听便又是过了一个时辰。
说完战况,皇帝又与苏昭珩说起了一些家常,包括苏昭钰的赐婚,再又问及他今年已虚岁十八,是否有心仪之人。
苏昭珩听到此问时险些没忍住想要请旨赐婚他与林莞婉,但还是被一丝理智压住。
小姑娘的家人他是一个也没有搞定,他不愿让她在中间难做,还是一切得到林府长辈认识再请旨也不迟,这才叫和和美美。
皇帝听着苏昭珩说一切将由家父做主的言论,却还是看穿了少年有一瞬间流露出的心思,心下有几分明白他是不敢直言,也就不再揪着这话题转而又说起许多琐碎的事来。
苏昭珩出宫之时已月上枝头,站在宫门外的他神色恍惚。
皇帝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健谈了,他们居然一直聊到夜深,都聊了些什么?
苏昭珩晃了晃脑袋,只依稀记得似乎将这十几年自身的事都说了个遍?
而且,他怎么感觉皇帝到最后好像还不愿意放他出宫的样子,好像有几次视线也有意无意扫过他的脸。
苏昭珩莫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怎么联想到一些荒唐帝王的荒唐事,比如好男风……一阵冷风吹过,苏昭珩打了个激灵,为自己这种荒谬的想法感到恶寒。
虽然他知自己长得偏书生气,但也决不像那种白脸小倌娘里娘气的!!皇帝也不可能是那起子的荒唐之人!
真真是见鬼了,自己怎么能有这样的联想!
苏昭珩甩甩头,将乱七八糟的猜测甩之脑后,蹬了车吩咐往尚书府去。
而在苏昭珩不知道的深宫内,皇帝指挥着韩德在养心殿后殿的小间翻东西。
那里堆放着成堆的画卷,可怜韩德爬上蹲下的,好好一太监总管弄得比粗使太监还灰头灰脸,终于翻出了皇帝要找的画来。
皇帝接过也不嫌弃盒子上落着的灰,用手一拂便打了开来。
画卷展开,那是一幅妇人搂着小婴儿的画作。
眉眼柔和的妇人穿着雍容华贵的宫装,怀里的小婴儿只穿了件小小肚兜睡得正酣,温馨幸福的味道似还能从画中飘逸出来。
皇帝视线落在上方,久久不能移开,最后眼角泛红收了画一言不离开小间。
韩德许久未见过帝王露出这种寂寥又伤心的神色,不敢多问,只是小心翼翼将画再次收回原位,跟上前伺候。
这夜,皇帝在桌案前坐了整整一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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