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狼狈

南鸢北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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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边关,苏昭珩立在城墙之上,远处野得似刀子的风掀起阵阵沙尘。

    虽已入暑季,这边昼夜温差却是极大,就如此时明明已太阳东升,风却冷得还能让人哆嗦。

    “世子,那边有动静了。”许平呈上密信,有些担忧的看着衣衫单薄的主子。

    将视线收回,苏昭珩接过信,拆了开来。

    内容是他的好三叔得了睿王指派,要许安在一个月后运到的新弓弩做手脚。

    不打算中途劫弩,只意在破坏,睿王吃了一亏后胆子也变小了,当真谨慎。

    苏昭珩看着手中被风吹得簌簌响的信笺,盯着那已经开始模糊消失的字迹,眸光跳动不明。

    书信上是留不着证据了,但他也不心急,证据这种东西只要想就会有。

    负手转身,苏昭珩道:“走,跟侯爷汇报去。”

    统帅帐营内,武肃侯正与得力的部下及西北原驻将樊奕等人围着沙盘,苏昭珩信步走来,引得人侧目。

    “世子可有在城墙上看出了什么门道?”樊奕右手边一位中年将领笑着说道,话里却透着阴阳怪调。

    苏昭珩连撇都没撇他一眼,径直走到沙盘前与自家父亲行了礼,抬手将代表已方兵马的红色旗子插到边界外二十里路的小城池上。

    那方城池离大营最近,前后都被山林包围,右边有一条溪源,左边为平坦黄沙地。

    武肃侯看了他一眼,“和我想法一样。”

    那名被无视的将领脸色变得极难看,“侯爷,那个小城池地处险势,出兵途间还得经过狭窄山道,用这个来做振士气的第一战,未免风险太大。不若直接绕后,到达后方的大城派兵守住那道山林边线为上上策。”

    “是啊侯爷,且鞑国只是时不时骚扰。并未真正进犯,若是我们就这样贸然出兵怕会影响我大雍朝声名。”同是樊奕手下另名副将语重心长。

    “入我国边界就乃进犯,维护我国威严之战,怎么到了樊将军的人口中就颠倒了?有这种长他人志气的懦弱领军。怨不得鞑国根本不将西北五万守军放眼中,时时前来挑衅。”

    苏昭珩进屋第一次开口就将人奚落得面红耳赤,武肃侯只是看着沙盘,全当没有听见,樊奕手下一众人都怒目扫向苏昭珩。

    “不过未及冠的黄口小儿。仗着侥幸立了些军功就能目中无人了吗?我们砍过的敌人级比你见的人都要多!!”

    一开始阴阳怪调的古勇怒起斥之,樊奕也学了武肃侯那套,盯着沙盘出神,全然不知身边事一般。

    骁羽营与西北守营两营统一,会生冲突的局面都是双方不想而知的,苏昭珩经历过前世更是清楚。

    不过前世他与父亲都禀着尊敬这些老将领而有所退让,只求和平相处好彼此都全力以赴,这世他却打定主意不退了。

    在前世他受伤回京后,父亲弟弟一年后在这战中先后失踪,再到被指叛国。若说没有樊奕的事是绝不可能。既然樊奕不是忠君爱国之将,他何必再敬着。

    “古千户这话本世子不爱听,能入本世子双眼的叫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论军阶,他为副将甩他几阶,论身份他乃侯爵世子高他几等,不过杀了点人就当自已是人物,也不怪苏昭珩拿他开刀。

    古勇是从刀尖滚过来的人,听着这话气得怒吼一声,直接就拔了刀。

    苏昭珩正是等他这刻。动作要比他快一分,对方刀刚出鞘他已横刀在古勇颈脖间。

    寒意透骨的刀刃贴着跳动的脉搏,古勇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险些连手中的刀都没有握住。

    这遭变故。屋内兵器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两方人马都死死盯着对方。

    “吵两句嘴就得动刀动枪,是要让人看笑话呢,哪个上过战场的不是踏着尸骨过来的,再有下回。一律军法处置。”做为两军统领的武肃侯适时开口,话音透着意味深长。

    樊奕目光波动一翻,朝手中刀还稳稳架在古勇脖子上的苏昭珩赔笑道:“苏世子莫和我手下这莽夫动气,他就这臭嘴,改不了。”末了又令古勇退下。

    古勇倒是想退下,他前一刻还气焰嚣张下一刻命门就被人住了,还是他口中不屑的十六岁少年,真是老脸都丢光了!可问题是他退得了才是,苏昭珩的刀就那么架着,目光又那么森冷,仿佛他敢动一下就得命丧此地。

    古勇哭丧着脸,他这下马威是把自己坑了。

    “珩儿。”见着这阵势,武肃侯唤了一声。

    苏昭珩这才利落的收了刀,古勇立即退后到樊奕身后,用他人身形将自己挡了。

    “统帅,末将请令,率一千骑兵二千精兵即刻启程,拿下鞑国城鹤堡城池,以示我国威严。”苏昭珩刀入鞘,旋即单膝跪下请令出战。

    樊奕听到即刻启程四字,脸色变了变,正欲说什么武肃侯已一锤定音。“准令。”

    得令的苏昭珩清俊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起身附耳将方才许平接到的指令低声告知,旋即出了帐营召集士兵踏尘出营。

    前世他便有意先攻下城鹤堡,樊奕多番干涉,足足拖延了五天才商定出军,待攻下城鹤堡时险些被鞑国从后方山林和黄沙地包抄过来。最后虽是胜了,却支撑到后方大营支援才惨胜,西北守军为此折了几千人马,因而樊奕一众的将领对骁羽营及他父亲暗中颇有微词。此战的形势许是从这开始,便已被人步步掌控!

    这次他打定主意只带已方人马,战决。

    本就该是要取下的第一方城池,前世父亲还想着一碗水端平,但现在只须要他骁羽营获得荣誉!

    苏昭珩率军而去,哪怕只得三千兵士,也是打了个樊奕措手不及。

    战场的先机怎么就在一眨被抢了去?!

    樊奕心急如焚,无奈武肃侯一直未出声让他们退去,而是对着已既定的战策又在沙盘演示一番,他只得奈着性子不露声色。

    当天边被红霞染红之际,最新军报送回大营。苏昭珩已率精兵攻入城中,武肃侯负手身后下了另樊奕险些呕血的军令。

    “留下五万将士,骁羽营驻守士兵由闵副将统管,樊将军那边便由你得力的孔副将统管吧。其余士兵全体拔营至城鹤堡后方。”

    “统帅!”樊奕对这项军令大惊失色,“现在前方不明就拔营,是否欠缺考虑?!”

    而且留守五万将士,必然是两营各半数,西北军拢共只有五万数。这便是削了他一半的人。更何况孔副将就是他左右臂之一,武肃侯为什么会在战前就要砍了他一臂!

    面对质疑,武肃侯似笑非撇了他一眼。“拔营到那处本就是皇上做战策,方才本帅已再述一遍,樊将军这句欠缺考虑说得妥当吗?”

    “可……”樊奕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谁敢质疑皇帝的决策。

    而且武肃侯确实是按着战策行事,不过是时机与他盘算的完全相左,他就是想质疑也没理由。他也看出来了,他若是敢拖延时间武肃侯怕也敢安他一个拖延战机之罪!

    武肃侯父子这半个多月在军营看似不闻不问,也不打压他们西北军怕为的就是这一刻。一出手便让他们无法反抗!

    行军打仗只要出师有名,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谁也不敢置喙!

    樊奕气得要怄血,武肃侯的军令已快传至全军,在无法宣泄怒火中,樊奕带着被削了一半的兵力连夜拔营。

    失了先机,他只能忍住,静待中场的转折点。

    樊奕看着坐骑上威武肃杀气满身的武肃侯,心中暗有决定,时间还久着。他武肃侯可千万不要有后方守军要支援的一天!

    七夕这日,京中收到西北战告捷的战报,皇帝龙颜大悦,宫中当夜还特意放了烟火。

    漆黑夜空迤逦的烟火似繁花绽放。映得整片天空忽暗忽明。

    林莞婉与兄长祖父在墨竹居小楼上,看着远方的姹紫嫣红绽放消散,直至一切归于平静,心中的思念却如水不断溢出。满心想着他在战中有无受伤,有无遇到凶险之事,怎么也不见来信。

    “难得皇上这些年在七月里第一次有心情庆贺。”林老太爷视线从窗外收回。端起茶喝了两口,不无感慨。

    林莞婉兄妹有些不明所以看向他,他却只是一笑,并没有解释出口。

    前太子一家三口忌日在七月,自此有着七夕与中元这两节日的七月,皇帝从无表示,他身边人亦从来都是安静配合着。

    当兄妹俩一头雾水之时,院中传来一阵喧哗,隐隐听着是在喊着表弟表妹。

    林老太爷听到这动静皱了皱眉,屋里呆着的清墨忙下楼询问是何事,再上来时身边多了一人。

    有些狼狈的陈明辉……

    “二表哥你大半夜的跑尚书府可是出了什么事?”林莞婉站了起来,上下打量一眼衣襟皱皱巴巴的表兄。

    陈明辉被三人盯着,先整了整衣袍,与林老太爷一揖后才不太好意思的道:“此趟来得唐突,实在情非得已,表弟收留表兄我几日可好。”

    林老太爷见他有难言之隐,贴心的将地方留给了三位年轻人,自己回房去了。

    长辈一走,陈明辉不用兄妹俩逼问自己就先招了。

    “我这是倒是什么霉啊,在外边和几个好友喝酒喝得好好的,那个野蛮女居然就出现在了面前,还要和我过七夕!吓得我酒都醒了,她还追了我九条街,我灵机一动就躲你们府里来了。”

    林浩祺听得些迷糊,林莞婉瞬间反应了过来,惊讶道:“你说的野蛮女不会是大舅舅手下程副将的女儿,程大小姐?”

    陈明辉没好气的翻白眼,一张俊脸变得异常滑稽。“除了她还有哪个野蛮女那么不知礼仪廉耻,追着男人满大街跑?!”

    “那程小姐不是举家在辽东?怎么会到了京城?”林浩祺听着也哭笑不得,但也有着疑惑。

    “我哪知道啊,刚见到她时我还以为见鬼了!!可那不是就个讨命鬼吗,吓惨我了!”

    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的表兄,兄妹俩都笑了,笑过林莞婉又想起什么。

    “二表哥,你这几日不会都没有回将军府吧?”

    陈明辉一愣,“表妹你怎么知道,你去过将军府?我和好友前几天都在京外庄子呢,你那亲二舅三日一封书信催我回营,我躲出去想清静清静的。”

    怪不得了,林莞婉算是闹明白了。

    “那程小姐怕是暂住在将军府了,你不躲二舅舅兴许还没有今日这一遭了。”

    听得林莞婉这一言,陈明辉也反应过来。“我的天啊,我这是自己害了自己啊!可是我爹根本没在信上提她要来京城的事啊!”

    这也不知道坑了谁了,林莞婉与兄长对视一眼,都一致认为不能理这桩官司。

    “表兄你在这住几日自是没有问题,但我得给外祖父与二舅母去信告知才敢让你住下。”

    林浩祺话音刚落,陈明辉哀嚎起来了,这形像够令整个京都的姑娘们都心碎一地。“表弟你不能做落井下石的事情啊,你给将军府去信,不就是让告诉那野蛮女我身在何处,你也不想表兄我英年早逝吧!”

    什么话这叫?!“呸呸呸,二表哥有你这么自己咒自己的!”林莞婉连着呸了三口,“还有,二表哥你认为我们不说,外祖父他们就想不到你躲哪里?便是花个一天时间,没从你朋友那查着你下落,也会怀疑到这来。”

    陈明辉苦恼得快要挠墙了。

    “这样吧,二表哥你今晚先住下,好好想一夜,明日再说。表弟有一言,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林浩祺也不忍见表兄太过愁眉苦脸,折中了下。

    林莞婉却是听到自家兄长最后一句话笑了,可不就是这个理。前世虽不知两人种种,但两人到底还是绑到了一块,如果没有变故,估摸着还是这个结果的。

    “二表哥听哥哥的吧,今晚好好想想,你这样躲不是办法。”心知结果,林莞婉也不多劝慰。

    无路可选,陈明辉只得听了表弟的,垂头丧气的去了林浩祺院子歇了一晚。

    可第二日尚书府众人方用过早饭,就又出事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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