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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症监护室半掩的房门被一脚踹开之后,迎接刘洪的是狠狠的一记枪托。
92|式手枪的金属握把砸在他颧骨上,尖锐的棱角给他脸上开出一道半寸长的口子,鲜血当场就糊了一脸。
刘洪被砸的往后一仰,剧痛令他眼睛有些发酸,虚弱的身体支撑不住,险些倒在地上,但他并未吭声、也未暴起反抗,只是抬起肩膀,用衣领擦了擦流到唇边的鲜血,平静的忍受了这一切。
当他得知外面这群人来自于军纪委时,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倒不是军纪委是如何让人谈之色变的一个部门,对于违反军纪、军令的普通军人来说,它的威慑力甚至不如军事法院下辖的宪兵队。
他目前的情况也理当由军事法院下辖的宪兵队来处理,这才是正规程序,军纪委那是查贪污腐败的,不应该管这档子事,越俎代庖明显是有深层次的原因。
刘洪是搞情报出身的,很擅长分析,没用多长时间,心里就想清楚了。
余敬安,1968年入伍,其后的四十余年,都一直担任政工工作,更曾在军纪委任职八年,该部门的现任领导班子,全是其一手提拔起来的。
他之前便将怀疑目标锁定到了军委副委员余敬安身上,这位身居高位的副委员长对洛神项目似乎有着一些说不过去的敌视心态,百般打压、阻挠。
如今前来追捕他又是军纪委的人,他愈发认定自己的推断了。
只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刘洪不敢断定他是否与那几名神秘的入侵者有关系,但不难看出,这位副委员存在着一些问题。
“给我老实点!”军纪委那位便衣军官砸了刘洪一枪托之后,抓住尼龙扎带,将人拽过来,对着他膝盖弯又是一脚,完全不管刘洪身上是不是有伤。
刘洪腿倒是没事,但胳膊是断了的,被这么一拽,疼的脸上肌肉都绷紧了。
他依然没吭声,老实的蹲了下去。
走廊上那几名被吓坏了的便衣警察看到刘洪被如此对待,无法置之不理,倒不是正义感泛滥,照顾好这位孙长春大校是县局领导下的命令,他们如果没做好,可能会面临丢掉饭碗的命运,于是壮起胆子,上前喝止道:“你们到底什么人,有没有王法了?赶紧给我住手,当着警察的面,都敢动手打人。”
那位脾气有些大的军纪委官员似乎受不了这群小警察的聒噪,对身后的下属挥了挥手,后者立刻会意,拉开上衣拉链,从侧兜里掏出了一叠证件和一份**签署的拘捕令,给那几名小警察递了过去,生怕对方看不明白,还做了番解释:“我们是军队纪律检查委员会的工作人员,此人是部队的一名逃兵,还挟持了国家重点国防项目的一位科研人员,我们奉命前来抓人,我不知道你们听了谁的命令,要来保护他,但肯定没**权限高,所以请你们让开些,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几名小警察被这番话给弄懵了,一方面是因为没搞清楚状况,这位孙长春大校怎么就突然成逃兵了?和县局领导交代的完全不一样啊。
另一方面,纯粹就是给吓得,这群人执行的竟然是**的命令,这得是多大的事?
当然他们也没被这三言两语轻易的糊弄过去,还是检查了一下对方递过来的证件和拘捕令。
一翻开,里面全是各种让人眼晕的公章,每一个都是顶了天的部门。
尤其是那张打印在红头纸上的拘捕令,最下方更是签着一个让人不敢喘气的名字,一个经常出现在新闻联播里的名字——余敬安。
名字上方还有一行亲笔书写的批示:严肃处理,情况需要,可以击毙!
几名小警察平日里接触过最大的官就是县局的领导了,第一次遇到这种层面的事情,短时间内完全消化不了,也无法判断这些东西是不是真的。
例如军委那个四四方方跟古代玉玺一样的大印,他以前见都没见过,又如何去辨别真伪?
那名军纪委官员却没耐心跟他说太多,劈手将证件和拘捕令夺了回来,冷冰冰的道:“你若确认不了,便叫你们领导来。”
“好,好,我马上通知我们领导。”几名警察这才反应过来,目前究竟该干什么,匆忙掏出手机,跑到一边,拨通了电话。
那名打人军纪委官员见几名碍事的小警察滚一边去之后,也不再束手束脚的了,扬手便给了刘洪一记耳光。
“人呢?”
刘洪抿了抿出血的嘴角,知道对方是故意拿他撒气,也不去触这霉头,老实回答道:“病房里呢。”
洛阳这么大一个人躺在床上,门也开着,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够看到。
那人见刘洪很老实,也不再下狠手整治,让身后几名下属给人看好,然后走进了重症监护室。
离病床还有几米远的时候,他就发现不对劲了,床上那人安静的连呼吸声都没有一丝,脸也白的不像话,简直跟个死人似的。
而后他看到了床头的心电监护仪,上面是一条绿色的直线。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名军纪委官员回头问道。
刘洪正想作答,先前离开的值班医生却是回到了病房,他没目睹刚才发生的事情,只听见外面有些吵闹,于是从值班室赶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啊?”值班医生看着病房门口堵着的一群来历不明的人,还将病患家属给打的满脸流血,下意识的警惕起来。
之前负责向警察作解释的那名军纪委成员又给医生做了遍同样的解释,后者将信将疑,但勉强被安抚住了。
“这位医生,能告诉我这怎么一回事吗?”病房里那位军纪委官员,还算客气的向医生询问道。
“病人刚才心脏骤停,经抢救无效死亡。”医生被这阵仗弄得有些发憷,小声的说道,并将手里刚刚出具好的死亡证明递了过去。
军纪委官员接过单子一看,没有起怀疑,再多此一举的去验尸。
顺手将单子对折几下,揣进兜里,然后掏出电话朝着病房另外一头走了去。
几名下属颇有眼色,立刻进行清场。
“唉,死亡证明你得还给我呀,那是给病人家属的……”医生见那人直接把死亡证明拿走了,赶紧想索要回来。
话还没说完,两名军纪委便从身后走上来,将他强制性的请离了房间。
重症监护室的大门关上之后,那名军纪委官员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通了。
“我是军纪委副书记杨松,我找余敬安委员长。”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答复:“我就是,人找到了吗?”
一听电话那头不是秘书,杨松的语气立马放恭敬了起来,回答道:“找到了,但是出现了些情况?”
“又出了什么情况?”余敬安有些恼火的问道,这两天接二连三的出现各种意外状况,都是本不该发生的事情,让他耐性都快被消磨干净了。
“洛阳死了,心脏骤停,医院没抢救过来。”杨松汇报道。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没料到是这样的情况,没有立刻作出答复。
接着杨松听到了一阵轻微动静,然后听筒里就彻底安静了下来,凭借常年打保密电话的经验,他知道是电话那头的人把话筒给捂了起来。
余副委员长应该是要跟某人说话,而又不想让自己听到。
杨松不禁在心底猜测,他此刻是在跟谁说话,莫非他还需要向某人汇报请示不成?
等了大概一分钟,捂在话筒上的那只手终于拿开了,余敬安的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既然人已经死了,就直接拉去火化吧。”
“明白!”杨松沉声应道。
“一定要全程盯着火化,不准再出任何纰漏。”电话那头强调道。
“请委员长放心。”杨松认真回应道,而后又做了其他方面的请示:“刘洪如何处理?他目前还活着,但健康状况看起来很糟糕,恐怕要及时就医。”
“这人必须死……”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模糊的声音,紧接着话筒就被人捂住了,彻底安静下来。
杨松听得出来,那个声音不是余副委员长的,音色很稚嫩,像是个年轻人,而委员长本人显然也不想让自己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做了一些补救措施。
杨松忍不住在心头猜测起来,这人到底是谁?身份太引人遐想了。
余副委员长都没表态,这人便抢先开了口,还这么口无遮拦,直接就要刘洪死!
简直就是一妄人!
便是余副委员长,恐怕也不敢轻言一位大校军官的生死,毕竟如今是和平年代,草菅人命不是件容易的事。
就算刘洪因为某种原因,非死不可,在电话里也应该隐晦的表达才对,哪有这么直接的?就不怕被人录音或者窃听吗?
很快电话又畅通了,余敬安冰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这种背叛国家的败类就什么医,作严肃处理,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松闻言沉默了下来,以刘洪目前健康状况,若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治疗,多半是有生命危险的,现在非但不送他就医,反而要作严肃处理,他恐怕很难挺住。
再加上余敬安末尾刻意加的那句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杨松哪能不明白?
这不就是那个妄人的观点吗?刘洪必须死,只不过余敬安用隐晦、含蓄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他本以为余敬安不会采纳这种不靠谱的意见,没想到他竟然是同意了。
究竟是妥协了,还是被那人说服了,亦或者被蛊惑了?
“你若是不明白,我便重新派人接手此事。”
这阵沉默很快便被电话那头略带不满的人声所打破。
“我明白。”杨松赶紧硬着头皮表了个态,虽然这事肯定会给他带来麻烦、甚至是风险,但真将余敬安逼到临阵换将的份上,他政治生命也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