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空逝

沐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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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景兄,他是真正的君子,九泉之下,我再向他道谢吧。?  -”

    他的嗓音逐渐低落,渐渐模糊不可闻,“我错过了太多,可这一生,我仍是……不悔。”

    当啷一声,酒杯落地,囚室之中再无任何声息。

    ****

    夜色渐渐深了,路上的行人逐渐稀少,却冷不防有疯狂飞驰的烈马当街冲来,吓得零星几个路人慌忙闪避。

    广晟近乎疯狂的策马狂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纪纲就这么被处死!

    这个念头充满他心中,化为无边惊涛骇浪,席卷他全身,化为无穷而暴戾的劲道,简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前就是大理寺,衙门前守卫见有一骑飞驰闯入,正要阻拦,却被他一脚踢开两个,剩下的被眼前刀光一横,看清对方噬人狠厉的眼光后心头一凛都吓得脚软。

    广晟一路飞奔用手中绣春刀猛然劈开囚牢大门的铁锁,浑然不顾自己虎口崩裂鲜血直流,风驰电掣一般冲进,心跳却是越来越快,宛如擂鼓一般。

    ‘道尽头最后一个拐弯,他终于来到铁栅跟前,眼前看到的一幕,却让他脚步僵停,再也不迈不动半步——

    ¤暗囚室之中,那熟悉的身影蜷缩倚靠在墙角,头颅无力垂落着,整个身躯都已经僵硬,失去了所有的气息和活力。

    “你来迟了,济宁侯。”

    有人站在最中央,背对着他,以平静到诡异的嗓音轻声笑道:“或者,该称你为——威风凛凛的新任锦衣卫指挥使。”

    ∏人一身书生的澜衫。长身玉立,宛如芝兰玉树,回眸之时笑容如沐春风,瞳孔最深处却有着危险狞恶的风暴——

    “你来晚了一步,没能赶上为他送行。”

    这一句彻底冲垮了广晟的理智,他怒火上涌,激狂烧噬全身。宛如凶兽一般冲到跟前。浑身颤抖着蹲下,凑近伸手探视,希望能感受到哪怕一点鼻息。

    他靠近纪纲。浑身颤抖不敢相信——那般清漠狂然,在万举世皆醉中无比清醒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涣散而半阖。宛如一切时光都凝停在前一瞬。

    一个沉睡,就是永远。

    半晌。广晟都维持那个姿势,蹲在墙角跟前,宛如泥塑木雕。

    ÷一刻,他站起身来。锦春刀出鞘,狂飙直砍向站着的那人!广晟双眼充血,骇人无比。 `攻势宛如狂风骤雨,不死不休之势!

    刀锋掠过景语的咽喉。广晟却是不管不顾直刺过去,一心要用他的血来偿还!

    当的一声清脆响声,随即火星四溅!对方的袖口瞬间化为碎屑,纷飞宛如死亡之蝶!

    跟刀刃格挡的竟然是一柄短剑,乌黑锃亮,藏在袖中隐而不!

    刀刃撞击之下,短剑被绣春刀碰出一个豁口,景语眼中闪过一道惋惜:这是他父亲留给他不多的遗物之一。

    “我是奉旨而来的,你杀了我,不仅要赔上这条命,连锦衣卫也难逃干系。”

    景语的嗓音不疾不徐,却惹得广晟杀性更加上涌,不管不顾的刀刃挥下,刺破了他咽喉,顿时冒出一点嫣红——

    刀刃破皮后,硬生生停住了。

    广晟连眼珠都变得血红,喘息声在寂静囚室里也是清晰可闻。

    他无比艰难的‖紧了手中刀柄,掌心也淅沥滴下血来——这是用了多么大的力道才能控制自己的杀意!

    景语心中暗凛:都被撩拨到这地步了,还能保有最后一丝理智,此人虽然至情至性,却也是绝对难缠!…

    此时外间传来李盛愤怒的嗓门,以及守卒的喝问,景语好整以暇的拍了拍衣袖,微微一笑道:“照理说是该拿回尸去查验的,不过你们锦衣卫前后两代指挥使如此情深,我倒也能通融一二,收尸的活就交给你了。”

    他轻声一笑,随即翩然而去,只剩下广晟,默默的跪在墙脚尸体前,双手将冰冷的躯体抱起……

    蓦然,他现墙脚的砖缝处,似乎有鲜血淋漓而成的记号!

    昏暗一片中,他点起了火折子,匍匐凑到跟前,小心翼翼的看了那一小块血污,再看纪纲身上别无伤口,只有右手尾指生生折断了,皮开肉绽沁出血来。

    眼前的线索,是纪纲大人在最后的时刻,折断了指骨在背后写下的——即使那时,他还惦记着锦衣卫,惦记着他这个后辈!

    他感觉鼻子酸,心中无尽的阴霾,却在这一刻破开一个洞来……

    墙脚的血痕并不是什么字,而是几个圆圈和线条,如果不仔细看,只怕会误以为是砖块上的划损,但广晟却并不这么认为——纪纲为人机智,他最后时刻留下的,必定是有所暗示。

    左边是一个圆圈高悬在上,下面是四四方方一块,他把脸贴在地上,眼珠子都几乎着离,才现里面似乎有很多用指甲刻下的“人”字形。

    这是什么意思?

    广晟皱眉苦思一时也不得要领,只得撕下衣袍原原本本的照抄,另一摊却也是画了一个四方形,下面有七个略粗的长条,一段略微停顿,用鲜血画了一个醒目的圆头,这七个长条蜿蜒曲折,交错纵横,却并不似什么路线图,而是短而古拙,倒像是一条条笔直长虫。

    这简直像是孩童的信手涂鸦,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

    安葬了纪纲已经是半夜时分,广晟一身疲惫回到家中,却是抱着头,蜷曲在床上。

    他的脑袋嗡嗡作响,浑身都是酸痛——经过这一天的奔波和噩耗悲痛,他整个人已经乏累极了,却一点也不想入睡。

    他眼前平摊着一块衣角,是他从现场抄下的——他这么眼不错珠的看着,已经一个多时辰了。

    压抑住悲伤,他捉摸不着这其中涵义。

    夜近三更,突然窗边传来一声轻微响动,他警惕的一摸枕下短刀,下一瞬却听见熟悉的嗓音,“成嘉,你可回来了。”

    是小古。

    他松了口气,任凭她点起床前的白底绿瓷灯盏,“你怎么还没睡?”

    “我来看看你怎么了——听说傍晚时候你回来了又急匆匆出去,脸色很不好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