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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祭祀已过,人群如海水般的退去,繁闹的三皇街慢慢趋于平静,只有少数的观光客人和守店的仆从驻足,显得格外安静。
相比于三皇街的冷清,宛丘城内先是陈主林快刀斩乱麻的收拾了妫氏宗族的人,引起朝内外一阵哗然之声,紧接着又传出女公子陈妫要出嫁蔡国,像是一颗绚烂的烟火,炸开了阴霾弥漫且人心惶惶的宛丘。
宛丘城西街一座茶楼内,此刻人满为患,座无虚席,大家都知道每当有点事情发生,茶楼、酒馆中是探听消息和散布消息的最佳场所。
“听说了吗,女公子陈妫居然要出嫁蔡国。”
“这事都传遍了,你才知道?想那女公子才十四岁,便已经是个大美人了。”
“可不是嘛!前几天三皇祭祀,我可远远的见到了,只是她还未行茾礼,怎么就要出嫁了?”
“听说是蔡侯献舞之前被兄长排挤一直滞留陈国,这次如此着急要跟陈国联姻,恐怕他这个国主不好当啊!”
这座名为一品轩的茶楼内,此事议论纷纷,大抵说的都是女公子出嫁的事情,对于之前妫氏宗亲的事却闭口不谈,谓之如虎。
此时已日上三竿,一品轩内迎来了四位客人,其中两人是五六岁的小姑娘,一位是额头上戴着绣着桃花的丝帛,小脸红扑扑的霎是可爱;一位面黄肌瘦,像是从未吃过饱饭的样子。
另外一位则是柳眉凤眼,容貌秀丽的妇人。
最后则是一位相貌普通,身形挺拔的青年男子。
在几人刚踏入店内,一位眼中满是精明的小厮,连忙迎了上来,带着三人来到了楼上一处阁楼里面,一改之前点头哈腰的模样,恭敬的道:“吕将军,西城的房舍已经备好,可以入住。”
吕卓摆了摆手,冷硬的道:“辛苦了。”
小厮又是一拜,转身走了出去,反手关上外面的嘈杂,瞬间便换上了一副满脸堆笑的模样。
原本陈主林要送妫翟去一处远离宛丘的城镇,不过妫翟没有同意,硬是要来宛丘城,这才让陈主林临时改变行动,策划了南殿的对话和宗亲去北陵之事。
妫翟拿起桌上早就准备好的水果,递给旁边的风铃:“外面都在谈论姐姐即将出嫁蔡国,这是真的吗?”
吕卓一脸的冰冷,生硬的吐出一个字:“是。”
妫翟漂亮的大眼睛中传出一丝不解,似乎有些想不明白,因为在上次年末祭祀的时候,陈一跟她讲过,公子献舞是被蔡人迎接回去继任蔡主的,怎么可能像外面谈论的会在蔡国日子不好过?
她望了一眼目不斜视的站在门边的吕卓,小嘴张了张想问些什么,最后还是无奈的闭上了嘴巴。
妫翟吐了吐小舌头,转头拿起桌上放着的一块糕点咬了一小口,心道,虽然也很好吃,但却没有那天的好吃。
大约过了盏茶时间,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陈一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大声道:“小笛子,多日不见,想不想本将军?”
不过,在话说出口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看了看身边的吕卓老脸一红,便要把话题岔开。
还没等他再次开口,妫翟用怀里的手帕边擦嘴巴,边说道:“陈一,你这么大声,真的好吗?”
陈一打了个哈哈,干笑道:“不好,不好。”
妫翟望了一眼走出门外,把房门轻轻关上的吕卓,眼中闪过一丝狭黠:“小一子,我没让你出丑吧?”
望着陈一装作一副感激涕零,无以言表,差点就剩跪下了的模样,她翻了翻白眼,慎重道:“那我问你个问题,你得老实回答。”
陈一见她如此慎重,便敛起笑容点了点头。
妫翟想了想了,便如此说道:“你刚才那么大声,真的好吗?”
陈一听完这话顿时一愣,就连在旁边坐着的妇人也是一脸的莫名,他挠了挠头,想了半天方才醒悟:“已经没事了,不用这么遮遮掩掩了,不过也不能太过高调。”
妫翟眼神略显暗淡:“看来姐姐未至及茾便要出嫁蔡国,虽有蔡侯想要借助陈国的外力,来向蔡国不安分的人施压,同时也是父亲想要借助蔡国的力量向陈国施压。”
陈一听到这话后,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原本他以为妫翟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小姑娘,除了比同龄人多看了些书外,并没有什么不同,如今听了她的这番分析,顿时刮目相看。
妫翟一阵出神,似自言自语道:“既然利用姐姐来向陈国施压,那么父亲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陈一一改往日的滚刀肉样子,叹了口气:“前几天送女公子回去后,君上和公子杵臼在南殿谈了很久,之后又让臣抓了几位德高望重的妫氏宗亲的人,你可知道他们都有什么共同之处吗?”
看着妫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后,他接着道:“这些人毫无例外,全是君上最信任的人,有的后人手中握着陈国实权,有的亲兄弟掌握国家财政命脉。”
妫翟毕竟年龄还小,阅历不足,听完这话很是不解,只听陈一又道:“他们都是自愿去北陵守陵的,同时让君上显示手中的实力,毕竟宗族之人手足相连,就算一国之主想要妄动谁,也得掌握实质性的把柄。若是君上回归宗祀以后,可保女公子平安到及茾,不过君上还是不放心,便提早同意了蔡侯的姻亲。”
妫翟低着头,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父亲这么做全是为了自己,虽说君侯之女活着便是为了联姻,可是知道姐姐是因为自己才会提前进行联姻,她的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妇人见此走了过来,把她抱在怀里,眼中满是心疼,便轻声安慰道:“蔡侯献舞风度翩翩,才华出众,女公子若是嫁给他,想必该非常幸福。还记得那首《桃夭》吗?女子最幸运的是嫁给一位良人,翟儿应该祝福姐姐。”
陈一也安慰道:“当年你刚出生时,君上设宴庆贺,蔡侯献舞就坐在我旁边,后来我们成了好兄弟,我还经常拉着他去喝酒,不过那家伙酒量实在太差……”
妇人见他越说越没谱,这是安慰人吗?连忙打断他的话:“陈将军,已经午时了,准备点饭菜吧!”
陈一自知语失,讪讪的一笑,逃也似的边走边说道:“我这就去叫人准备。”
妫翟望着他那副模样终于露出了丝笑意,不过其眼中的那抹悲痛,却一直没有消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