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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翠峰会不会有这种嫌疑呢?绝对不会,即使真想也做不到。跟着他一起回归朝廷工坊的不光有工匠,还有山川督查院的督查员。要是敢里通外国当汉奸,不用等朝廷发难,自己就先办了他。
既然没有这种可能,那自己就必须全力保护高翠峰的安全。他由渭桥镇起家,又是齐王的幕僚,如果被扣上这种黑锅,对自己和赵佣的声望都有很大影响,保不齐又是政治斗争里的一个大坑。
“凉王莫急,此事和高大人无关,西夏人所用钢板弩并不是我朝工坊打造,想是有人把炼钢之法传到了夏国。”
一听报纸这个词儿蔡京也不敢托大,谁都知道真理报是凉王创办的,现在虽已转交长江学院经营,但王诜想说什么肯定马上就能见报。
要说这几年官员们最烦谁,福州日报和真理报当仁不让。当年就有人提出过禁止报纸发行,可被王安石当堂质问得哑口无言,又被真理报和福州日报好一顿奚落,辞官不做之后还弄得声名狼藉。
王安石的论点只有一个,谁提出防民之口胜于防川的建议,谁就是想蒙蔽君王的奸佞之人。
当时他正在真理报上给章惇添恶心玩的不亦乐乎,这番话肯定出于私心,不过其中的意思却无人敢反驳,皇帝也得捏着鼻子认。
但拗相公没想到的是有了他的一番表态,言官和御史可算扬眉吐气了。他们觉得找到了新的武器,从此之后对真理报爱护有加,还弄了一个协会,抱着团的给真理报撑腰,甚至有人提出要收编真理报成为御史台的口舌。
当然了,其他官员是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干的,那样一来就没别人活路了。但从那时之后谁也不敢再轻易提禁止报纸的建议,真理报禁不了,福州日报也就禁不了,没事儿挨几句骂只能忍着。
好在福州日报并没有骂人玩的兴趣,关于朝政的讨论大多也是点到为止,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和真理报的地位之争上。
两份报纸争了好几年也没分出个胜负,倒是把拥趸的成分划清了。支持福州日报观点的基本都是新兴民间商人、作坊主、海商团体和一部分农户。
为真理报摇旗呐喊的主力全来自官僚资本、地主和官员群体。前者长江以南数量最多,沿海各州府尤甚;后者则以北方几个大城市为主,在地理分布上泾渭分明。
“这不可能,炼钢之法靠一两个人无法掌握,即便是本官亲自去教西夏人,没有三五年时间也达不到可以量产弹簧钢的程度。问题肯定出自渭桥镇和大名府工坊,有人私下把好钢出售给西夏人了,再上报朝廷炼不出好钢,这才有了高大人重返两工坊。此事还得劳烦两位大人查个明白,如若不然,高大人炼出来的好钢越多敌人得到的也越多!”
对于蔡京的解释洪涛根本不认同,也不能认同。合算说了这么半天,你们打算把屎盆子直接扣在我脑袋上啊。会炼钢的工匠都是出于自己一门,他们叛变投敌和自己有多少区别?
赶上有人想害自己,只要以此为由一扇呼,自己就成大汉奸头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到时候怕是根本不会给自己解释的机会,有报纸澄清也是枉然,人都砍了再平反就能活?
“凉王所言极是,来此之前我专门去大名府询问过高翠峰,他也是这么讲的。但当务之急不是查内奸而是退外敌,秦凤路、熙和路、甘凉路三位经略安抚使联名上书枢密院请凉王出山,否则西北之乱忧亦……”
蔡京怕是没怎么和王诜正面交锋过,还不太了解这位的脾气秉性。要是王安石还活着绝对不会这么一句一句的讲述事件始末,必须一口气把事情全说完再接受反驳。
现在他终于体会到王诜有多鸡贼、多警觉、多牙尖嘴利了,半点机会也不轻易与人,任何一个字没说严谨都要掰扯清楚才能继续聊。
“……”朝廷要让自己重新领兵?洪涛有点不信蔡京的话,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转向了苏轼。
“确有此事……”苏轼点了点头,脸上充满了愧意。
都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承想朝廷花大价钱更换了装备的禁军,战斗力反倒大不如前了,以多打少居然被西夏军队横扫得溃不成军。
这是为什么他还想不通,但责任肯定在朝廷还是敢承认的,做为朝中重臣他虽然不掌兵却也在责难逃。
“有这么严重?两位不要再支支吾吾,先把北面的详情讲一讲,也好让本王做出判断。”
看到苏轼的样子洪涛真觉得事情有点棘手了,这也是一位很高傲的人,如果不是遇到解决不了的大难题,断不会跑到自己面前装出一副可怜之相。
假如光是秦凤路边境有些摩擦或者小规模冲突,自己真没必要去趟浑水,让他们慢慢打着玩去吧,以北宋朝廷目前的经济实力完全耗得起。
边境战事越不利对自己越有利,都不用刻意宣传,百姓们就会想起当年那个把西夏和契丹国打得满地找牙的疯驸马。再两下一比较,谁是国之栋梁谁是尸位素餐一目了然。
但是,如果西夏人真要大规模南下的话,自己还就真不能在一边看热闹。秦凤路一旦失守,甘凉路马上就得成为前线,而凉州更是首当其中。
想必西夏人不会忘记当年的凉州之耻,但凡有机会也不会放过这座战略重镇。一旦西夏军队兵临城下,那甘凉路这些年的建设就得化为乌有,游牧民族搞起破坏来比他们建设的能力强好几倍。
而且富姬还在凉州,棉纺厂、毛纺厂也在凉州,马尾城还是此时最大的玻璃、火碱生产基地,再加上大规模马场、棉田、农场,要是全毁于兵祸,自己就等于失去了四分之一的助力,于公于私都没啥便宜可占。
“……两位能不能交个实底,让本王领兵退敌到底能有多大权限?”听完了蔡京和苏轼的介绍,洪涛也没心情再扯闲篇了。
局势比自己预料的还糟糕,南侵的不光有西夏人,还有一支前所未见的部族骑兵,攻坚能力和手段也有了非常大的进步,且数量庞大,到底是十万还是二十万目前谁也搞不清。
据半个月前的战报显示,敌人的前锋已经突破了秦凤路北面的寨堡密集地带,又打败了秦凤路的禁军主力,直扑西北重镇兰州和凉州,现在这两座军镇到底有没有陷落谁也说不清。
那永兴军路为何不派兵救援呢?不是不救,而是永兴军路也遭到了来路不明军队的骚扰。当地的守军刚开始吃了大亏,只是因为这支新出现的敌军不太善于山地作战,攻势也没那么伶俐,才借着横山的寨堡体系坚守下来。
除此之外,河东路与幽州路附近也发现了大规模军队调动迹象。据前方将领汇报,对方既像契丹军队又不能肯定,也是来路不明。所以朝廷不敢从河东路、河北路和幽州路调兵支援西北战区,只能从后方调派二线禁军顶上去。
但这些禁军并没换装,还是原来的装备,要是前线禁军顶不住的话,他们去了怕是也得凶多吉少。这时朝廷才慌了神,到处找可用之兵的同时也在琢磨该让谁领兵作战。
想来想去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当年数得上号的将领不是老了就是病了要不干脆死了。剩下的将领经过七八年和平时期,已经快把如何打仗给忘了。
胆量更是大不如前,眼见敌人大兵压境,最先提出和谈的居然是武将,连打都没打就怂了。和谈的使节倒是派出去了,但章惇和章桀兄弟俩真不敢指望靠嘴皮子就能退兵。
西夏人此次南侵不同以往,根本不是奔着小恩小惠来的,人家摆明了要把失去的国土夺回去,就算使节长了十张嘴怕是也说服不了对方。
而在这个问题上,改革派和保守派也初步达成了一致意见。和谈要谈,但也得准备后手,万一谈不拢只能打,还得大打出手,胜负关乎国运。
本来武将们就有点肝颤,一听关乎国运更哆嗦,不到一旬就病倒了好几位,还有人因为从马背摔落断了胳膊腿。
找不到统军的将领,总不能让皇帝御驾亲征吧?嗨,也别说都是怂蛋包,有人愿意承担这份责任。
齐王赵佣自告奋勇愿意带兵出征,但他说去了也不一定管用。为啥呢?因为禁军不堪大用,顶多是把战局先稳定住,给朝廷争取回旋时间。这场仗要想获胜只有请一个人出山,凉王王诜!
此话一出立刻就有人附和,还不少。其实早就有人想起了那位远在长江边上修河堤的凉王,只是不敢提,怕皇帝多想。
现在齐王提出来了,还不赶紧附和。啥政见不政见的,先把敌人打跑再聊不迟。要是让敌军冲破防线南下,啥政见也是白搭,大家全得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