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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 ”青桃吓的连忙转过身去, “小姐!”
“出去!”
薛琰冷冷的说了一句, 已经麻利的开始帮顾乐棠清创了, 这也是个人才了, 几十里的土路, 坐车都能把人晃散了,他们倒好,骑自行车过来?
好洋气哦!
可惜摔了个皮开肉绽!
“你这是摔在石头上了吧?可真够倒霉的,”不然也不会被扎出这么深的口子,“忍着些, 就两针, ”
顾乐棠都要疯了,“你, 你怎么这样?”
问都不问他,一个大姑娘家家的,把男人的裤子给剪了!
他努力往回抽自己的腿, 在一个姑娘面前露大腿, 太羞耻了!“我的裤子,你出去……”
唔,他好想回家……
薛琰目光炯炯的看着顾乐棠,能叫许静安小心巴结的人, 肯定得有权有钱啊, “你裤子很贵?裤子比腿值钱?”
她看着顾乐棠还在汩汩涌血的伤口, 直起腰一脸严肃道。
“我哪是舍不得一条裤子, 你,你,”顾乐棠差点儿被薛琰给气晕过去,“你把口罩给我摘了,说话挡着脸,没礼貌!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你怎么,”
他不是心疼一条裤子,而是气愤她的行为!
原来是因为这个,薛琰看着顾乐棠红通通的脸儿,发现这位顾公子长的真心不错,眉毛浓黑眉型更是如眉笔悉心勾勒过一样,鼻梁高挺,可能是因为失血的缘故,微嘟的嘴唇粉粉少了许血色,纯天然的大双眼皮,挺翘的睫毛,顾乐棠瞪着都不用戴美瞳的大眼珠子看着自己的时候,委屈的想叫人掏颗糖哄哄他。
薛琰恶趣味上来,挑眉道,“瞧你那点儿出息,不知道还以为我脱了你的裤子呢!”
“嗡,”顾乐棠两耳轰鸣,瞬间失聪,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薛琰把一根黑色的线穿到一根弯弯的针上,正举在自己面前,他顾不得质问薛琰刚才的话了,“你,你要干什么?”
这治伤怎么还要动针线,而且这针是怎么回事?
“你伤口有些深,缝合一下恢复的快些,没事,你发呆的时候我已经用了麻药了,不会太疼的,”薛琰看着顾乐棠傻乎乎的模样,觉得挺好笑的,“你们家不是神医吗?”
她晃了晃手里的针,“不会缝合针都没见过吧?”
“我们家是中医,不兴西医那一套,”生在医学世家,虽然没学医,但顾乐棠也不是完全没见识,只是他爷爷跟父亲对西医有些不屑,连带着他不有些看不上,“这样能行么?你跟谁学的?”
薛琰估摸着麻药的劲上来了,弯腰开始缝合,“没跟谁学,把你的腿当布就行了,放心,我六岁起就跟着我娘学针线了。”
“跟,跟你娘学的?”顾乐棠恨不得昏过去,可没等他昏呢,薛琰已经熟练的打了个结,拿手术剪把钱给剪了,“好了,就两针。”
顾乐棠低头看着自己肉里那道黑黑的线,太可怕了,他好想回家!
“我,我跟你说,我可是认识洛平新上任的道尹张行恕,他也知道我来洛平了,我要是有个闪失,管你是谁,我爷爷都不会饶了你!”
“你爷爷?不是神医么?权真不小啊,”薛琰把敷料盖在顾乐棠的伤口上,转头去撕胶布,“你说我要弄死你,往这后头的山里一扔,就算是你爷爷来了,能不能叫你生死回生?”
薛琰脸上蒙着口罩,就剩下一双又圆又亮的大眼睛,可当这双原本应该秋水盈盈的眼睛里露出的是凶光的时候,顾乐棠只剩下没出息地往后缩身子了,“不,不能,你,你不是许家大小姐嘛,我跟你大哥可是好朋友,这次可是他请我到你府上玩的,你,”
他努力挺了挺自己并不厚实的小胸脯,“你也得把我当大哥!”
大哥?
薛琰都有些后悔自己心太软把仅有的麻药给他用了(能再生的事薛琰自动忽略),“好吧,大哥,麻烦你好好躺着休息,”
她端起器械盘,“你家是神医,自然知道这伤口要是邪风侵入,引起惊风那可是会要人命的,你刚才也看见了,就算是有裤子挡着,伤口里也混进了许多脏东西,”
看着顾乐棠的小脸越来越白,精致的五官多了份我见忧怜的气质,这反正更叫薛琰起了虐一虐的心思了。
她不怀好意的低头看了一眼顾乐棠光/裸的大腿,该说的话却一句也没有减少,“那条路是往洛平唯一的通道,沿途庄子上的百姓都要走的,你想想,不说驴屎马尿猪大粪,就是大家咳嗽吐的痰积年累月的都能把路给盖住了,”
“别,你别说了,你不是大夫么?那个风邪入体是有药可以治的,”顾乐棠被薛琰恶心的从头发尖到脚指盖儿都是鸡皮疙瘩,“你给我开点药,不,你跟外头人说说,烧水,我要洗澡!”
他太蠢了,怎么就信了许静安的话要到这破庄子里来打猎?还骑着洋车?
小美男被自己吓的一副濒死之态,薛琰满意的点点头,“行,我这就给你开去,不过你也知道,这庄子离最近的镇子也七八里地呢,”
“我出赏钱,”顾乐棠立马去摸衣兜,从皮夹子里抽出一张十元的大票,“这个,算是府上贵仆的辛苦费,麻烦了!”
看着快被自己吓哭的顾乐棠,薛琰一笑,根本不接钱,“行了,你好好歇一歇吧,你叫人给你端洗脸水,你这腿最少十天不能沾水。”
说完也不理会欲哭无泪的顾乐棠,开开心心地端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乐棠怔怔的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这真的是许家的大小姐?
大小姐不应该是一身衣饰华贵,妆容精致,语调温软?
这位大小姐就这么穿着一身浅蓝棉布衣裤,头发还在脑后扭成一个奇怪的髻,浑身上下连件首饰都没有。
他简直觉得自己是聊斋故事里误入深山的书生,而刚才这位姑娘,分明就是在深山里对自己施了邪术的山妖树怪!而他,一点儿反抗之力都没有!
……
“怎么样?”姜老太太一见薛琰进来,忙问。
许静安已经从姜老太太这里听说了许静昭跟着汴城的神父学西医的事了,又亲眼见到奶奶的腿完全好了,人还比之前健康了许多,算是真的信了,“静昭,我跟你说,他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少爷,你可得把顾公子给照顾好了,哥哥以后的前程可都在他身上了!”
姜老太太不悦的皱皱眉,“你妹妹是个学生,又不是伺候人的,”
“你不放心顾公子,就过去看看吧,他的伤不算严重,”薛琰把写好的方子递给一旁的胡庄头,“胡伯叫人去镇子上一趟吧,嗯,这个方子给镇子上的药铺的坐堂大夫看看,让他酌情调整,”
薛琰毕竟不是学中医的,对有些方子也只是略有所知,这用药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人士的好,好歹是个美少年,逗着玩挺好,但真用错药死在她手里就太可惜了。
许静安头也不回的跑了,姜老太太叹了口气,走了近一年的孙子回来了,没想到见的第一面就是这么个情景,“静昭,那顾公子伤的重不重?”
虽然京都离洛平上千里地,但顾神医却不是一般人,顾乐棠真在洛平出了事,许家真的承受不起。
“奶奶您放心,他就是皮外伤,说起来比你腿上的伤还轻呢,又年轻力壮的,恢复起来快得很,”薛琰拍拍姜老太太的手臂宽慰道,“不过大哥怎么想起来把人带咱们家来了?”
自己这个孙子啊!“还能怎么想?不过是起了攀附的心!”
她们这样的商家,想生存,想把生意做大,攀附是在所难免的,但怎么做,却是需要智慧的,孙子显然缺少这些。
“你看那个顾公子还要养多久?”
姜老太太掩下心头的失望,继续问顾乐棠的伤情,“这不都七月底了,八月我大寿,你改了章程,咱们就得早些回去准备不是?”
姜老太太对薛琰的提议动了心,就算在庄子上,也跟郭太太大概商量了一下,又把胡庄头叫来问了问,听说能在农闲的时候以工换粮,胡庄头哪有不高兴的,当下就要给姜老太太磕头,对于他们来说,粮食跟大洋,比几顿肉要可贵的多。
有许静安再带个顾乐棠,自己这假也休想接着度了,倒不如早些回洛平,那里大夫多,还能把顾乐棠给移交出去,“三天之后换药,只要不发烧,就没有什么大事,至于拆线,等回到洛平也可以的。”
姜老太太连眼风都没有给徐氏一个,“搞半天是我下来的太早了?我得等你跟你儿子亲香完了,想起老婆子来才能下车?”
她一指马车,“我重坐回去?”
“噗嗤”,
薛琰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位老太太真是越来越促狭了,“奶奶,大伯娘也是思子心切,您别怪她,”
她才不会跟这种棒槌计较呢,姜老太太斜了一眼薛琰,“你刚才说咱家应该买辆汽车?”
“是啊,我刚才看见街上有人开了,咱们也买一辆,以后奶奶出去查账坐着大汽车,多气派啊!”薛琰笑眯眯道。
“对对对,咱家就得有辆汽车,”
许静安正好听见薛琰的话,“奶奶,现在京都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买汽车了,乐棠家里都好几辆呢,乐棠自己都有一辆!”
许静安的心思活起来了,“奶奶,我在京都的寓所离学校挺远的,也想着买辆汽车开着上学,倒比总坐黄包车方便些。”
许家要是买车,他这个长子嫡孙怎么也得要一辆。
一辆汽车可不便宜,孙女叫买,是嫌自己出门辛苦,叫自己享受呢,孙子倒好,是自己享受,姜老太太冷哼了声,抬步往院子里走,“我知道了,赶明儿个叫管事去洋行里问问,看看这四个轱辘的铁盒子得几文钱?”
许静安顿时泄了气,自己这个奶奶最吝啬了,从来没考虑过他这个长子嫡孙的面子,要是叫她知道汽车得上万大洋,别说给他在京都买,就是洛平她不能同意。
“奶奶,您不知道京都有多大,我住的地方离汇文大学七八里路呢,黄包车长包一个月都得十个大洋,费钱的很,”
许静安努力夸张自己有京都的艰难,如果有一辆汽车,他在交际圈儿的面子就彻底撑起来了。
姜老太太站在台阶上看着不停嘟哝的许静安,“是吗?你住的怎么离学校那么远?我当时是怎么吩咐他们的?叫跟着你去京都的三友过来,我听听他是怎么伺候你的?”
看着许静安瞬间失色的脸,薛琰想笑,却被郭太太瞪了一眼,她忙挺直后背,端庄的扶着姜老太太往院子里走。
……
“姑姑,老太太怎么能这么做?以前她可从来没有撵过我们的,”徐云俏没想到姜老太太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等她们过去请安,居然是派人过来叫徐氏把她们送回徐家!
“我还没跟表哥说上话呢!”
因为被姜老太太当众下了面子,许静安一到家,便一头钻进自己的院子里生闷气再不肯见人,徐云俏跟过去也被拒之门外,可要是她今天走了,那这几天岂不是白等了?
徐氏被徐云俏摇的头疼,三个侄女她哪个也没相中,但姜老太太一回来就赶人的做法就结结实实的打了她的脸,“你们先等着,我见老太太去。”
“大太太,老太太正在屋里头见三友呢,要不您先等一会儿?”见徐氏过来,正院的管事妈妈李氏上前一步,挡在她的面前。
这死老太婆,恨不得把银子都串在她的肋巴骨上,连亲孙子都查的这么紧,“李妈妈,我就是想来给老太太请个安,再问一问,我那三个侄女做错了什么,惹了老太太不待见?她们难得过来陪我几天。”
李妈妈福了福身,“瞧大太太说的,三位小姐哪会儿招老太太不喜欢啊,老太太的意思是,如今大少爷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成天跟亲家小姐混在一处,将来说亲的时候容易落人口舌不是?何况咱们府上如今住着位贵客呢,也不方便不是?”
徐氏被李妈妈堵的哑口无言,就听李妈妈又道,“大太太,老太太这会儿心情可不怎么好,您不如先把三位亲家小姐送回去吧,”刚才屋里摔茶碗的声音她们可是听的真真儿的。
谁不知道姜老太太是苦日子里熬出来的最爱惜物力?
这都摔东西了,徐氏脸色一白,想到她一回家就叫许三友来见,也顾不得再计较这些有的没的了,“我知道了,你安排车把云俏她们送走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往许静安的院子里跑。
“静安,静安啊,”徐氏闯进许静安的院子的时候,许静安正冲着顾乐棠发牢骚呢,不就是一辆汽车嘛,也推三阻四的,许家差这点银洋?
顾乐棠看到徐氏过来,松了口气,“伯母来了,刚好我有件事想说呢,”
顾乐棠快被许静安给烦死了,“我腿伤着跟你挤在一处也不方便,不如我找间饭店搬过去算了。”
搬到饭店里?
他多辛苦才结交上顾乐棠,把他给哄到洛平来的,“那怎么成?我还想跟乐棠贤弟抵足夜话呢!不成不成。”
徐氏张口结舌的看着顾乐棠,“就是啊,顾公子怎么住的好好的要走?”
她看着顾乐棠的腿,“是不是我家静昭没把你的腿伤给治好?我也说嘛,那丫头才多大,哪会儿治病?我这就叫人请大夫去!”
“许大小姐的医术挺好的,我已经没事了,”面对徐氏,顾乐棠只剩抚额了,“要不这样吧,我搬到贵府的客房住吧,我的腿还得几天才能拆线呢,一个人也方便些。”
这个徐大太太恨不得粘到儿子身上,他跟许静安住一起,实在不方便。
听顾乐棠说到许静昭,许静安恍然大悟,“对对对,我们家里空院子多着呢,娘,您去给乐棠重新安排住处,”
他冲徐氏眨眨眼,暗示徐氏给顾乐棠安排一个离许静昭最近的院子。
徐氏满心想的都是三友在姜老太太那里呢,哪能领会许静安的意思?“家里的事都是你二婶儿管着的,”
她转头冲跟她过来的丫鬟道,“去跟二太太说一声,叫她给顾少爷重新安排住处,捡最好的院子预备!”
最好的院子,许家除了几个主子,最好的客院长风斋都快到大门口了,顾乐棠住在那里,一年也遇不到许静昭一回,许静安没好气的看了徐氏一眼,轻咳一声,“那个,乐棠是我请来的贵客,就不劳二婶儿安排了,这样吧,乐棠就住在松竹轩吧,那景致好,也凉快,离我的院子也近,”
最重要的是,跟女眷们住的内院只有一墙之隔。
顾乐棠只想赶快搬出去,最好他的腿好了,立马搬出许家,“住哪儿都成,麻烦这位姑娘带我到松竹轩去。”
“娘您先叫人去把松竹轩准备出来,乐棠你伤没好呢,先在我这儿歇一会儿,等那边铺排好了再过去,”
许静安轻轻的推了徐氏一下,“娘……”
“好,我这就去,静安啊,娘一会儿再来,娘真的有重要的事跟你说,老太太把三友叫过去了,听说里头正生气呢!”
别人不知道,徐氏太清楚姜老太太的脾气了,她更清楚儿子这两年在京都的花销,不说公中出的,就是她一年最少也得贴进去几千大洋,这要是三友跟老太太胡说什么,那可就糟了。
原来是这个,许静安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娘您放心吧,三友说不会乱说话的,没事!”
许三友是许家的远亲,年纪不大就投靠到许家,从铺子的学徒一直做到掌柜,后来许静安要去京都念书,姜老太太怕他身边没有得力的人照顾,就叫许三友跟着他了,头一年许三友确实是姜老太太的眼睛跟耳朵,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彻底把这位族叔给收服了,还怕他在老太太那边胡说?
见儿子说的笃定,徐氏多少放下些心来,“那我过去,其实那边也没啥收拾的,一会儿就好了。”
……
“这话是你们大太太交代的?”薛琰沉着脸看着徐氏身边的金菊,郭太太这才进屋气都没喘匀呢,她就给派上活了,“顾公子不是你们大少爷的朋友吗?论理该大太太款待才是。”
金菊来前儿已经得了吩咐了,“瞧大小姐说的,二太太是当家太太,这事自然得由二太太来张罗了,我们大太太说了,她就算是想管,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库房钥匙可不在她的手里。”
“呵呵,大哥才带了一位朋友来,许家就得开库房了?是许家东西太少呢还是这顾公子排场太大啊?”
薛琰可不怕徐氏,“走吧,我跟你一块儿去问问大太太,顺便再问问顾公子有什么特殊的要求没有,万一咱们库房里的东西不合他的心意,也好叫人去街上现买啊!”
“静归,算了,”郭太太一把拉住女儿,“不是什么大事,”
她冲金菊点点头,“我这就叫人过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