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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三哥多给了船老大二两银子,让他连夜开船,驶向宝应县。一帆风顺,船儿犁开湖波,向宝应县驶去,满耳的风声涛声。
船舱内,点着盏油灯,柳三哥拍开刘依依的穴道,白玉春叙述了刘依依羁押期间家中发生的一切,想及父母的惨死,刘依依与白玉春抱头痛哭。刘依依问:“这位先生是谁?”
白玉春道:“他叫胡大仙,是位看相算命的先生,其实,是位大侠,是他义侠肝胆救了你。”
刘依依跪拜叩谢,白玉春也跪拜叩谢。柳三哥将他俩扶起,道:“不必多礼,到了宝应后,请二位即刻去家中交待亲属,料理一切,越快越好,然后立即乘坐在下的马车离开宝应,前往镇江,不可久留,否则,就走不脱了。”
白玉春与刘依依连连点头。
翌日中午,到了宝应县,白玉春、刘依依匆匆向亲戚交待了家事,去父母坟头哭拜后,便坐上柳三哥的马车向南奔驶。第二天清晨,黑骏马大黑便奔到了扬州的瓜洲渡口。柳三哥托水道渡口的弟兄,雇了艘船,送白玉春夫妇去镇江。临分手时,白玉春将柳三哥拉到一边,低声道:“哥,你跟我一起去镇江。”
柳三哥道:“干吗?”
白玉春道:“你不能离开我们,最好在暗中跟着庆春戏班,保护我们。”
柳三哥道:“是啊,这本该是哥应做的事。不过,你听说过一个人吗?”
白玉春道:“谁?”
柳三哥道:“飞天侠盗丁飘蓬。”
白玉春道:“当然听说过,是当今大侠,匡扶正义,劫富济贫的英雄。”
柳三哥道:“如今,他身负重伤,官府悬赏捉拿,盗贼为了那三十万两的赏银,红了眼,也在四处找他。哥要去帮帮他,你说,该不该去?”
白玉春道:“嗨,那,那就去吧。”白玉春黯然神伤。
柳三哥道:“你等一等。”他去车上拿了只鸟笼,信鸽小白已装在笼内,手中拿着枚黄色小旗,道:“信鸽小白你带去,鸽笼挂在你的马车上,小旗也插在马车上,每天你亲自喂食三次,十天后,打开鸽笼,放飞小白,小白就会回到我这儿,我每隔七、八天,让信鸽飞到你这儿探问消息,若有急事,我会立即赶来。我的马日行千里,脚程快,不会误事,这样好吗?”
白玉春道:“好。”
柳三哥道:“还有,庆春戏班最好在长江沿岸的大城市演出,每个城市的码头都有三十六条水道的弟兄,哥与水道的总瓢把子老龙头是弟兄,已托他关照庆春戏班。若有事,就去码头求助,记住,水道的暗语……”
他附在白玉春的耳根交待暗语。只要你说对了暗语,水道弟兄定会鼎力相助。
兄弟分手,柳三哥赶着马车北赴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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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公公楚可用与土地婆婆罗阿娟,带着五名捕快到了淮安府,既然没有丁飘蓬的消息,便不去麻烦州府的官员了。他们也不去官驿歇宿,拣个干净点的客栈落脚,来去自由。楚可用夫妇对官场的宴请十分厌恶,哪有自家弟兄们在一起吃点喝点自在。
这次,铁面神捕乔万全给他配的五名捕快可不简单,除了三人是楚可用手下外,另外两人:一个是“瘦猴”,贼精古怪,既见过丁飘蓬、王小二,又见过江湖游医蒋半仙的那个主。说起来,是猫头鹰胡大发的亲信;另一个却是郎七,他可是乔万全线上的人,当初,他脖子上挨了五小二一刀,出了许多血,却没有割破动脉血管,经医官全力抢救,活了过来,郎七与丁飘蓬过过招,跟王小二混了有十来天,更熟,有瘦猴、郎七两人在,当然对抓捕丁飘蓬大有裨益。
铁面神捕乔万全是个十分心细的人,他觉得,抓捕罪犯聪明机警远比武功更重要,在这条道上混,一不留心,可是要挨刀子的哟,到时候,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瘦猴与郎七都是明镜似雪亮的人,既在楚可用夫妇手下办事,就得听他俩的,可不能有半点儿差池,所以,他俩反倒格外勤谨。
午饭后,他俩去街面上看看。
看看可不是逛街,他俩对逛街购物、游山玩水都不感兴趣。作为捕快,看看是去了解情况。有许多案子,都是不期而然碰上的,瞎猫碰着死耗子的案子多着呢。
郎七当过绿林,胆儿大,嘴紧,对主子忠,这是乔万全看上他的原因;瘦猴可不那么简单,瘦猴的眼睛尖,被他瞄上一眼的人,若干年遇上后,他会立即辨认出来,眼毒。瘦猴不仅眼毒,耳朵更毒,瘦猴的耳朵辨识功能更强,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同,说话的内容,过了若干年后,他可能会忘,可说话的声音却不会忘,即使你有意拿捏发声,装腔作势,他多半也能分辨出来,除非你小子不说话。
瘦猴是个天生的捕快,有特异功能的捕快。
淮安坐落在淮河与大运河交汇处,是个商贾云集,舟楫繁忙的城市,街市商铺鳞次栉比,尤其是镇淮楼一带,店幌招展,游人如织。
郎七爱吃,好象永远吃不饱,午饭刚用过不久,便又买了一把烤羊肉串,给瘦猴两支,便一边遛达,一边管自大吃起来。
瘦猴嘴里嚼着羊肉串,眼睛却在人群里骨碌碌转,他一刻也没闲着。有一对男女从他身边走过,他俩都戴着遮阳帽,帽檐压得低低的,几乎遮住了半个脸,男的高大魁梧,女的娇小玲珑,男的他没见过,女的虽则帽檐遮住了半个脸,他一眼便认出是迷魂狼,阴山一窝狼的人也来了,当然是为了那笔巨额悬赏,为了悬赏,白道**的人全疯了。
瘦猴胳膊肘一顶郎七,使个眼色,正想跟上去。却见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擦身而过,不近不远的跟着迷魂狼。那书生是谁呢?别多想,跟上再说。
游人摩肩接踵,要盯梢,近了不行,远了也不行,距离拉得太远,转眼人便跟丢了,瘦猴的盯梢技术也不赖。他想跟在书生后面,可书生后面已有人跟着了,他一眼便看出了古怪,那人长得精瘦,变自己还瘦,长得尖嘴猴腮,象个痨病鬼,三十来岁,不近不远地缀着书生。今天可是连环盯梢,不知那瘦子后面有没有人缀着了,可不能马虎。
瘦子后面也有人,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商人,那商人后面呢,瘦猴仔细观察,却不见有人了。瘦猴这才跟了上去。
人多的时候,盯梢还比较容易,只是怕跟丢了;人少的时候,盯梢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很容易被人发觉。怕就怕到了人烟稀少的街巷,这连环盯梢,马上就会被察觉,根本就没法盯。
幸好,不一会儿,前面有一个装潢奢华的酒楼,飞檐杰阁,雕梁画栋,黑漆牌匾上写着五个溜金大字:淮扬大酒楼。中年商人进了酒楼,酒楼楼下大厅,座无虚席,人声鼎沸,中年商人随即上了二楼,瘦猴又用胳膊肘顶了一下郎七,低声道:“快,去叫头儿来,我盯着。”郎七一点头,返身就走。瘦猴也上了二楼。
二楼大厅装潢更为考究,桌椅俱各用紫檀木制作,连地板也是用紫檀木铺就,那种华贵的紫红色,富贵气逼人。壁上挂着名人字画,窗口悬挂着乳白色窗帘,越发显得雍容华贵。酒保年轻英俊,身着丝质纯黑衣衫,腰系黄色腰带,容颜鲜亮,讨人喜欢。在二楼用餐,就这阵势,肯定会比楼下贵个三、四倍,所以,楼上喝酒的人,没有楼下多。
瘦猴一上楼,便有一酒保迎了上来,道:“爷,几位?”瘦猴道:“四位,还有三位马上到。”酒保将瘦猴引到楼梯口的桌旁落座。斟上茶,递上菜单。瘦猴喝着茶,点着菜,眼角余光一扫,立即将连环盯梢的人全部收入了眼中:迷魂狼与那魁梧男人,坐在大厅的角落,迷魂狼的遮阳帽已经摘下了,放在桌上,魁梧汉子却依旧戴着帽,半遮着脸,真有些不伦不类,他俩边吃边聊,旁若无人;中年书生坐在窗口,看着窗下的街景,边看边吃,十分悠闲;痨病鬼坐在大厅的另一个角落,管自吃喝;中年商人却坐在酒柜旁,点了两三个菜,与酒柜内的酒保聊着天,喝着酒,看来,他是常客。
突听得楼梯“登登登”一阵急响,上来四条汉子,瘦猴抬眼一看,这四人面目狰狞,目空一切,正是阴山一窝狼的老三谋财狼、老五大色狼、老六独眼狼、老八白脸狼,四人身佩家什,高声谈笑,迷魂狼一招手,四条胖瘦高矮不一的汉子便嚷嚷道:“九妹在那儿呢,九妹在那儿呢。”走了过去,一阵椅子挪动的响动声后,在迷魂狼的酒桌旁落座,接着喝酒行令之声暴响。酒保上去,陪着笑脸,道:“各位爷台,是否能小声点,……”独眼狼怒道:“妈了个疤子,你管得也太宽了,管到爷头上来了。”说着,就是一记反手耳光,打得酒保一个踉跄,嘴角淌血,捂着脸,跑开了。
邻桌的食客,见来了这么几个丧门星,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匆匆结了账,便下楼了。这时,楚可用夫妇与郎七也到了,在瘦猴的桌旁落座,瘦猴轻声将跟踪的人一一做了介绍。
楚可用道:“也就是说狼来了,狼的鼻子总是最灵的。”
瘦猴道:“头儿说得对极,丁飘蓬近日也许能显身。”
罗阿娟道:“可用,你该高兴了吧。”
楚可用道:“我高兴个啥呀,八字还没一撇呢。”
罗阿娟道:“看,迷魂狼长得多美呀。”
这时,迷魂狼见哥儿们来了,好象有了依仗似的,一高兴,索性脱了外衣,内着水绿缎袄,低胸,露着粉嫩的乳沟,一条白金项链缀着一颗红宝石,在白嫩的胸脯上滚动,光艳照人。
楚可用知道她又在无端吃醋了,叹道:“嘿,你爱咋说咋说。”
瘦猴刚来没几天,不知道他夫妻俩的毛病,道:“是啊,真美,男人见了难免会动心。年轻轻的,可惜了。”
罗阿娟道:“你看,人家瘦猴说的才是真话,不象有些人,嘴上说的与心里想的总是不一样,那叫啥,叫‘口是心非’,或者是‘心是可非’,也可以说是‘心口不一’。”
楚可用道:“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你在说谁呀?”
罗阿娟道:“这叫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说中心病了吧,坐不住了吧。”
瘦猴这才别出苗头来,看了夫妻俩一眼,不再吭声。
楼梯口一阵脚步响,上来二男二女,正是霸王鞭崔大安、灵蛇剑何桂花、开山刀江勇、索命剑来芳,四人也俱各佩戴着刀剑。酒保朗声招呼道:“四位爷,窗口落座如何?”
崔大安鞭不离身,进酒店也提着钢鞭,道:“也好,敞亮。”
酒保喊道:“四位爷台,窗口看座。”
崔大安是何等样人,虎眼电扫间,早已察觉大厅一角的阴山一窝狼一伙,道:“慢,酒保闪开。”
他一把推开酒保,提着钢鞭,大步流星向一窝狼的酒桌走去,他身后的何桂花、江勇、来芳,随即也发觉了狼帮团伙,俱各拔出刀剑,跟了上去,四人的脸上腾着杀气。
一众食客见了,发一声喊,夺路而逃,立时杯盘砰砰叭叭一阵乱响,在地上砸得粉碎,汁水淋漓,稀里哗拉,食客忘了付账,酒保也忘了收账,窗口喝酒的中年书生见状,也跟着众人下楼了,尖嘴猴腮的痨病鬼,紧忙跟了下去。坐在酒柜边上喝酒的中年商人,随即跟着痨病鬼下楼,瘦猴对楚可用道:“头儿,小的下去看看。”
楚可用一边看着场中的乱局,一边道:“对,盯紧喽。”
独眼狼面向着楼梯口,几乎与崔大安同时发觉了对方,他低声道:“弟兄们,赫,崔总镖头也来喝酒了,看来得打一架了。”狼帮团伙即刻推开桌椅,齐刷刷站起,锵啷啷,拔出刀、鞭、箫来,一时杯盘横飞,汁水四溅。鬼头鳄曹大元,摘下遮阳帽,扔在地板上,撩起长衫,也拔出鬼头刀来。他可不能在狼帮弟兄们面前示弱,狼帮的敌人便是他的敌人,也许,有一天,他会是狼帮的头面人物。
曹大元提着鬼头刀,一马当先迎了上去。
狼帮之所以能成为中原的一大帮会,是因为团结。
阴山一窝狼对外胡作非为,对内却以兄弟姐妹相待,上下有别,互相依重,绝对没有非分之想。若谁违犯了帮规,将会受到严惩,刑罚之酷,会让你好好去体会一把,什么叫“生不如死”。
霸王鞭崔大安道:“呔,你是谁?报上范儿来。”
曹大元道:“江湖人称鬼头鳄曹大元。”
崔大安道:“原来是鬼头鳄,企图杀主篡位的无耻之徒,倒是大名鼎鼎啊。小子,吃崔某人一鞭。”
叭,一鞭暴响,鞭梢如闪电般向鬼头鳄眉眼扫去。鬼头鳄不敢怠慢,挥刀迎击,“心香一炷”,连消带攻,劈向崔大安。崔大安两侧,一边是何桂花,另一边是江勇、来芳,刀剑齐出,威不可挡。
狼帮团伙谋财狼、大色狼、独眼狼、白脸狼、迷魂狼,齐声叱喝,各执兵刃,冲了上去。双方你来我往,各不相让。
淮扬大酒楼的二楼大厅,顿时成了一个格斗场。
二楼所有的吃客几乎全跑了,只有楼梯口的那一桌,二男一女,还在喝着看着。
二楼所有的酒保、账房、掌柜的也全跑了,毕竟还是性命要紧。
崔大安一眼就认出了楚可用夫妇,恼道:“身为刑部捕头,见了杀人放火的江洋大盗,竟然袖手旁观,唱的是哪一出戏。”
楚可用一笑,道:“崔总镖头,神勇盖世,在下看得出了神。”
崔大安道:“见笑了见笑了,这些狼崽子,也不是吃素的呀。”
谋财狼道:“咱们从不吃素,吃惯了荤腥,越吃越上瘾。”
崔大安钢鞭频扫,猛攻群狼,又道:“听说土地公公与土地婆婆的刀剑合璧,十分精彩,何不让人开开眼界。”
楚可用道:“那是道上人的谬奖,其实平常。”他转过脸对罗阿娟道:“阿娟,也该我们出场了。”说着拔出刀来。
罗阿娟抿嘴一笑,竟将吃醋的事忘个精光,道:“好呀,阴山一窝狼也太过猖狂了,大概活得不耐烦了。”边说边拔出剑来。
楚可用对郎七道:“守住楼梯口,不要让阴山一窝狼的人跑了。”
郎七也拔出刀来,守在楼梯口。
楚可用向罗阿娟使个眼色,两人脚下一点,如两只大鸟,掠过五张圆台面,扑向狼帮,楚可用一招“秋风扫落叶”,刀光呼喇喇带出一片劲风,势不可挡,劈向狼帮团伙;罗阿娟长剑一抖,嗤嗤嗤,剑气触面生疼,一式“乔太守乱点鸳鸯谱”,招式精奇,点刺出十几个方位,逼退狼帮团伙。
夫妻二人的刀剑合璧,的是配合默契,威力巨增。武当功夫,名家风范,出手不凡,令人刮目相看。
狼帮团伙顿时乱了手脚,步步后退,险象环生,最后被逼到了大厅一角。莫非,今儿个,狼帮五人,外加一个鬼头鳄,将一并在此了结不成?!
哼,别想得太美了。
白脸狼闪在大色狼的背后,大色狼身材高大,几乎完全将他遮掩,白脸狼摸出了霹雳子,这几枚霹雳子是他精心研制而成,十分得意,无毒,却爆炸威力巨大,尤其是能释放大片烟雾,逃跑时,最重要的是爆炸力与烟雾,爆炸力能阻止敌人追赶,烟雾能制造混乱,赢得撤退的时机。今天,也许要靠着这几粒霹雳子,方能逃过一劫。
白脸狼瞅准楚可用夫妇连发两枚霹雳子,楚可用与罗阿娟用刀剑挡拨,叭叭,霹雳子炸响,爆出两蓬火花,两蓬硝烟,楚可用夫妇惊呼一声:“烟雾有毒。”提示人们注意。自己忙捂嘴后退,大厅内顿时烟雾弥漫,白脸狼接连不断又发出五枚霹雳子,有几枚是击向酒柜的,酒瓶暴碎,酒水四溅,火焰着酒即燃,顿时火头窜上房梁,劈劈啪啪烧了起来。
白脸狼高呼道:“点子难缠,扯乎。”趁乱带头窜出窗口,随手又向崔大安、楚可用发出两枚霹雳子,逼退众人,掩护弟兄们撤退。
嗖嗖嗖,狼帮团伙眨眼间俱各从窗口窜出,待崔大安等人从窗口窜出去追时,狼帮团伙已逃得无影无踪。
他们身后的淮扬大酒楼,大火浓烟已将好端端的一个豪华酒楼吞没,一片墙倒屋塌的声响,人们四散逃窜,只有掌柜的面对着大火,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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