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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翠湖镇往上,在正式靠近到海因茨沃姆这个苏奥米尔王国的神权与人权中心之前,你得先迈过被命名为塔尔瓦-苏塔的天然防线。
这里是东海岸鼎鼎有名的帕洛希亚高原最北端,从地理环境开始就注定了其独特的地位,而历史上苏奥米尔王国的许多场战争亦都是在此地发生。
不光是拉曼帝国,帕洛希亚高地的少数民族也与苏奥米尔曾经有过许多冲突。因为塔尔瓦-苏塔与帕洛希亚高原相连的缘故,不但是南面的帕德罗西人,东面的高地人也一直都是王国的一个隐患。
而在多年的战争与和平相互替换之间,苏奥米尔人也与高地人有了许多文化之间的交流与融合。在近代的历史上也曾有并肩作战共同抵抗帕德罗西人的岁月存在,加之以塔尔瓦-苏塔防线的地理位置,一些对历史了解不深的新生代拉曼人,也开始将原本专指东方少数民族“高地人”延伸到苏奥米尔人身上。
流通过程当中将错就错,现代帝国拉曼语当中的“高地人”这个词也进而在某些情况下可以代指苏奥米尔人。
从拉曼到帕德罗西,帝国人在塔尔瓦-苏塔的面前折戟沉沙的惨痛历史不算少数。然而这道防线却也远远称不上是牢不可破,尽管它确实防御力极佳,但帝国人在付出足够牺牲的前提条件下也还是有能力攻破这个小国引以为豪的堡垒。
多年的战争,在矛与盾的博弈之间塔尔瓦-苏塔防线上的堡垒愈加成熟。苏奥米尔人对此引以为豪,但这天然的险峻地形不光是在战时会成为进攻者的阻碍,和平时期也会令旅人的行动十分困难。
即便在和平时期大道没有被禁止可以自由使用,弯弯绕绕的塔尔瓦-苏塔地区要通过也仍旧会花很长的时间。并且沿途全是军事堡垒,为了防止鱼龙混杂的间谍过多,除了严格控制的流动小商贩以外几乎没有什么能形成规模的市场。
换而言之,对于外来的旅人而言,翠湖镇是北上之前的最后补给站。
除非你想花很高的价钱在塔尔瓦-苏塔的黑市购买偷偷流出的军用补给,否则最好在翠湖镇凑够足以支撑超过半个月旅行的物资再上路。
尽管在这千湖之国的夏季与秋季野外生物尤其是各种水产络绎不绝,若是费点心思的话在水里头抓点鱼来烤着吃不算难事。但老话有言“旅装之缝旅中成洞”,但凡稍微有点经验和资产的人还是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野外收集上面。
苦行僧侣似的只携带最少量物资甚至干脆没有物资上路,靠沿途乞讨和收集野外物资过活这种日子,要如今的米拉去过她估计也是需要相当的时间才能适应了。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大抵莫过于此。在刚开始和亨利进入佣兵这个行当,没有什么钱的情况下那是无可避免的事情。而如今已经习惯了带足装备物资再上路的生活,再故意不带齐全装备想靠野外收集自给自足,那就存粹是脑子有问题了。
三人份半个月的旅行物资本来并不算难以解决,当天到镇休息隔天就可以配备完成,但这一次他们却需要再等上一段时间。原因若要深究,自然与那支浩浩荡荡的商队分不开关系。
翠湖镇到底也只是一个小镇,各方面规模难以与帕尔尼拉之类东海岸屈指可数的大城市相比的它,一段时间内能够供给的物资是有限的。因而当三人找了一家比较老旧价格也更划算的旅馆并且停留下来,打听过后去本地杂货商行打算购买物资的时候,也就不出意料地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就这样直接上路也是一种选择,但既然没有什么过于迫切的目的,三人——主要是亨利与米拉——也就决定暂时停留下来,等待商行老板调运来新的物资,同时享受一下翠湖镇本地的风土人情。
这一点对咖莱瓦算是造成了不小的压力,这个心直口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年轻人,理所当然地也是一个相当认死理的人。
米拉说他是吃白饭的这件事情只是开个玩笑,但年轻的旅店家大儿子却显得相当较真。他处处思索着想要也出点力气,不过这并不完全是为了面子问题,而是苏奥米尔人本身的朴实品质所致。
尽管是在波鲁萨罗出生,但他所接受的家庭教育和成长环境还是偏向于传统的苏奥米尔式。苦寒的北地之中物资一向都不算充沛,所以珍惜和感恩也成为了苏奥米尔人文化当中的一环。物资更加充沛的南方拉曼人可以暴饮暴食甚至铺张浪费,不夜的帕尔尼拉当中日日都有倒掉的酒水和食物。那边的人们对此习以为常,但在苏奥米尔这种行为则会换来他人的唾弃。
这一点在咖莱瓦这个不那么正统的苏奥米尔人身上也有所体现,心安理得地吃白饭这种事情,他实在做不到。虽然确实是囊中羞涩,若非与亨利还有米拉结伴的话他恐怕得过那种苦行僧似的一边旅行一边乞讨的生活,但要他厚脸皮假装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显然是太过于为难这个死脑筋的年青人了。
咖莱瓦出行的时候仅仅只携带了最少量的装备,一个布包行囊里头放着替换的衣物、少量金钱还有两天的干粮,然后腰上挂着一把匕首还有一些生活工具。
他甚至连斗篷都没有穿,各方各面都表现得像是个十足的新手。
这一方面除了旅行经验的不足以外,还与家境有些联系。尽管家里有一座二层带马厩占地面积不小的旅馆,看起来像是家境不错,实际上从当初旅店当中仅有老板娘一人加上伊尔马力这个二儿子帮忙打理就可以看出,运营的情况并不是绝佳。
毕竟波鲁萨罗的旅店有好几家,生意不算特别兴隆的情况下光是整间旅馆的维护等等就需要相当大的开支。老板娘一个人勉强支撑着想来也是无比辛苦的,所以尽管看似家大业大,真正可以动用的资产其实也不算众多。
年青人本身做搬运工赚得的薪酬也大部分都交予到母亲手中,帮忙维持家计。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他这欠缺考虑的出行实在算得上是准备不足,若不是贤者与洛安少女同意与他同行,只怕靠咖莱瓦自己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是走不了多远的。
迟钝如他,多多少少也注意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但也正因家境如此,他才更加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亨利和米拉的帮助,满怀心思想方设法想要在结伴旅行的三人小组当中派上一些什么用场。
但缺乏旅行经验又死脑筋的他绞劲脑汁彻夜辗转难眠都想不出来,终于是在到达翠湖镇的第二天拉下了面子开口询问了两人,搞得贤者和洛安少女都有些哭笑不得。
“先去换一身装备吧。”贤者这样说着,而轻装上阵把随身物品都留在了旅店之中的三人再一次前往昨日去过的杂货商行。
需要提及的是,拥有代步座驾已经能算是混得不错的旅人,绝大多数的商人和旅者其实都还是靠自己双脚行走世界。而要穿过漫长的塔尔瓦-苏塔地区,咖莱瓦仅仅只背着一个小布包的行为显然是行不通的。
所以在杂货商店他们最先购买下来的东西是一个藤编的大型背篓,这是行脚商人常用的物品,直径差不多有半米高度超过1米3的大型背篓可以装下非常多的东西。如此一来咖莱瓦也可以发挥他搬运工的耐力,将之后会购买的物资以及营帐设备的相当一部分背在身上。
藤编背篓的价格便宜到几乎可以忽略,但拿到它以后咖莱瓦却开心得像个孩子。除了这个配件以外他们还买了一件羊毛斗篷还有打地铺用的布料。尽管仍旧是夏天,但夜里降温已经有些明显了,进入塔尔瓦-苏塔地区以后这一点还会加剧。篝火能够提供温暖,但地面上的冷气还是需要隔离物,否则人只会越睡越困乏。
在把这些随身携带的生存物资买下来以后,亨利和米拉商量了一会儿,又花了10个银币左右的价钱买了一把发音为“瓦利连”的单手刀送给了他。
这一做法显然令咖莱瓦有些消受不来,尽管价格相比起优雅的长剑算得上朴素,但10个银币也是一笔不小的资金了。
瓦利连式战刀外型上与西海岸流行的单手剑相当类似,制作工艺上面比起帕德罗西人流行的花式护手要求要低许多,所以也更加常见与廉价。简单的一字长护手加上圆柄配重球,除了是宽单刃而不是双刃以外几乎就是一把单手剑。它在东西海岸各地都有相似的形态出现,骑士和佣兵也会使用,但更多是作为平民所用的武器。
苏奥米尔地区的民间尤其流行战刀,受此影响的还有帕德罗西帝国的中部和北部。因为过去律法规定双刃的剑这种东西是“武器”,唯有贵族、士兵和挂牌佣兵等特权阶级才能佩戴的缘故,为了自卫平民们就钻了法律的空子,把定义为“日用工具”的刀具加长变大,创造出这种名义上合法的武器。
瓦利连在苏奥米尔语当中的意思就是“工具刀”,在此之上还有“伊索-瓦利连”——即“大型工具刀”——这种双手加长的版本,后者几乎和东西海岸都相当流行的一手半剑/长剑除了刃部就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有一些受帕德罗西文化影响的人会给它加上花式护手。
当然如今的武器管制法是以长度还有重量作为限制,超过了40公分长的大型随身武器在城镇之中就是不让随便携带的,但总而言之,作为廉价又可靠偶尔还确实可以充当工具的随身武器,80厘米左右的瓦利连战刀是比起双刃剑而言更加符合平民使用的经济选择。
用麻布包裹起来的战刀配了一个鞘,相较起咖莱瓦自己带着的那把简陋的匕首确实在作为自卫武器上面会有效得多。年青人满脸复杂地看着它还有那些新入手的装备,然后又看着亨利和米拉,但就在他整理了半天语言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从杂货商行门口的左侧,也即是小镇北部出口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
喧闹的声响在外面传来,但纷杂的人声掩盖不住的是令人熟悉的马匹奔腾之声。杂货店的老板和伙计还有一行三人都好奇地往外看去,同样如此的还有其它在街道两侧的人,人们探出了脑袋,看着那发出高调声响的来访者,然后在亲眼看见的一瞬间许多人也立刻都讨论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不论是人还是马都身着盔甲的骑兵部队,乍看之下与帕德罗西帝国的正规骑兵相当类似,但在那耀眼的阳光之下你却可以看到他们背后显而易见的不同。
没有披覆披风,这些身着闪亮盔甲的骑兵背后取而代之的是用木头制成的框架,上面粘着硕大无朋的羽毛在驾马奔跑的过程当中随风摆动,真正字面意义上地背生双翼,不似人类的骑兵,反而像是从天国上降临的天使。
——而这也正是他们能在有武器禁令的翠湖镇当中全副武装地肆意纵马横行的原因。
如此高调又华丽的部队有着显赫的身份与特权。
“龙翼骑士。”杂货商行的老板念出了他们的名字,他用的是拉曼语,显然是在为三人进行讲解。
“几十年前成立的王立骑士团,训练和装备都是顶级的,只听教会和女王的命令。他们取代了大剑士的地位,是如今苏奥米尔的顶尖战力。”
“这些家伙离开了塔尔瓦-苏塔跑到翠湖镇来,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呢......”老板嘟哝着,表现出了他的担忧,但随即又讨好式地跟亨利他们说道:“您几位可不要和他们有什么冲突,最好是别有接触。如你们所见,他们是拥有特权的阶级,万一有情况了先斩后奏也是可以被允许的。”
老板这样说着:“我可不希望失去你们这样的好客户。”
“不必担心,佣兵可是很懂得如何夹着尾巴做人的。”亨利微笑着用拉曼语这样回答着,而旁边的米拉和咖莱瓦对视了一眼,都只是沉默。
“咚咚咚咚——”的马匹狂奔声在南面的通道尽头逐渐变小,来势汹汹的龙翼骑士与背后令人印象深刻的白色翅膀一并消失在道路的另一侧。
而贤者半眯着双眼,脑海里那些巨大白色羽毛的形象挥之不去。
长达半米的大型羽毛世间并不常有,尽管许多大型鸟类例如鸵鸟甚至部分的杂龙身上都能取得,但挂在那背后木架子上在阳光之中会闪闪发光的羽毛明显不是来自这种下级的生灵。
若是再联系到他们的名号的话,答案就变得呼之欲出了。
“你们到底。”亨利用只有自己能听得到的语调说道。
“干了些什么。”
他灰蓝色的眼眸反射着外面太阳的光辉,但语气却有些让人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