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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绦儿把自己的想象、揣测全部合盘托出。过程中没听到鄂妃的一句赞扬或者是好奇的询问,只好讪讪地停了下来:“娘娘您不追究啊?”
鄂妃笑了起来,手中的纨扇遮着嘴巴:“我追究?我凭什么追究啊?人家手里的几颗珠子我也追究,我成了什么人?”
“可是佟妃的娘家有贪墨的迹象啊。”
“打住!这样的凭空臆想是要不得的。本宫只是后宫的一个女人,追查贪官污吏是御史言官的事。我才不当那个出头的傻瓜。那些什么彩珠什么钻石的一定是瑞王府的东西。皇上也曾经跟本宫提起过瑞王爷和他的侧福晋出门云游了一年,肯定会带回来一点新奇的玩意儿。瑞王府的嫡福晋是谁?是佟妃的亲堂姐,一定是统领夫人去她府上串门,佟氏福晋给了统领夫人一点新奇的玩意儿,统领夫人心疼女儿,就给带进宫里。多大点的小事儿就煞有介事的?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绦儿站起身后退了几步,转身出去了。
鄂妃在临窗大炕上就那么安静地坐着,表面一片祥和。
“娘娘请用茶。”一个小宫女毕恭毕敬地献上香茶,福了一礼下去了。
实际上鄂妃的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绦儿说的话。肯定地说有不实之处,很多人都爱添枝加叶,没有水分就不滋润。不过吗,这个水晶玻璃四个字倒是很吸引人的。要是皇后手里有什么水晶玻璃,鄂妃一定会向她讨要,那样可以看出本事来。可是朝一个已经似乎不存在的女人讨要,给人的感觉就是欺负人了。既然东西是从瑞王府出来的,那就好办了。瑞王爷一向憨厚,朝他要几个珠子不会拒绝。但是不能是自己出面。贵妃的身份也让她不能出面亲自朝瑞王爷的嫡福晋去要,嫡福晋是一品命妇,能和自己比吗?必须是皇上朝瑞王爷要。自己连皇上都当小厮用了,瑞王爷还在皇上之下,一句话的事。
那个时候自己在众多的妃嫔面前可就有面子了:皇上出面给自己讨要,亲王上赶着奉送,自己连一句话也不用说就满身满脸都是光环!
自从云儿回府,一直在忙,几乎就把教给福晋拉提琴的事给忘得差不多了。
福晋很想详细一点向云儿请教音律上的事。可是一看到和云儿忙得风车儿似的,就不好张口了。福晋自己每天试菜就占用了很多时间,还要看服装设计书,哪里还有工夫学音律?福晋怕的是,云儿本来就不喜欢这些,在异域也没学多长时间,时间长了可能会忘了。就嘱咐郑嬷嬷委婉一点问问云儿。
云儿是何等聪明的人?郑嬷嬷一开口就知道是福晋着急了,赶紧放下手里的画笔,带着鱼儿水儿过来了。请安之后云儿说:“不好意思啊福晋,云儿实在是忙昏了头……”
“不许道歉!姐姐还不知道你忙吗?这么忙身体也受不了啊,既然来了,就当歇息歇息可好?”
“多谢福晋体恤了。您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咱们共同磋商。”
“姐姐对异域那边的事只是听王爷说了一些,具体什么样子想都想不到。姐姐服气你的地方就是在那个陌生的地方,居然学会了你并不喜欢的技艺。你是怎么开始学的呢?”
“我们刚到异域,大姐就让她女儿蓝蓝把她家小保姆、也是蓝蓝丈夫的表妹小丽姑娘让出来帮助我们。云儿和这个小丽姑娘相处很好,因为她又开朗又快乐。有一次她唱《刘三姐》,云儿觉得曲调很好听,就跟她学。结果被蓝蓝的同学,就是那位教音乐的许老师给听见了,非要培养培养云儿不可。云儿一想,干脆就和她学拉小提琴,回来再教给您。这么就学起来了。”
“你方才说的那个什么姐,能给姐姐唱一段吗?”
“好吧,你不怕噪音的话云儿就试试。”
“什么是噪音?”
“就是挠锅底的那种声音。”
众人都笑了,太夸张了。
“唱山歌耶,
这边唱来那边和。
山歌好比春江水耶,
不怕滩险湾又多,
罗,湾又多。”
“好!好听!太优美了!”福晋一边鼓掌一边夸赞。
“您见笑了。”
“怎么就这么几句?”
“这是个歌剧呢,有很多唱段,云儿就和小丽学很少的一点。电影也看过,就是觉得有些唱段好像是在打仗。”
“那你还会别的吗?”
“您也知道云儿的,根本不是唱歌的料,东一句、西一句的,您不嫌弃的话,云儿给您唱一段电视剧插曲《月朦胧鸟朦胧》:
月朦胧鸟朦胧
萤火照夜空
山朦胧鸟朦胧
秋虫在呢哝
花朦胧夜朦胧
晚风叩帘栊
灯朦胧人朦胧
但愿同入梦
“还说东一句、西一句,什么时候姐姐能给你伴奏就好了。”
“那就开始学?”
云儿知道福晋着急学识谱,就从“哆、唻、米、发、嗦、啦、西”开始,用小提琴对音。并给福晋讲了这七个音和中国古代的宫、商、角、徵、羽相对应的音。福晋在这方面是心有灵犀,云儿一说她就明白了。
剩下的就是熟悉、练习了。和学画画是一个道理,想学业有成,那就要画很多很多的画,一口吃个胖子是不可能的。
几天之后,云儿来到福晋这里请安,福晋说:“咱们姐妹找个消停一点的地方,你给姐姐唱一段,姐姐记下来,然后拉出来给你听,如何?”
“您都练到这个程度啦?”
“心是这么想的,拉得出来拉不出来还两说呢,我们去逍遥殿,那里宽绰。”
“好吧。”
到了逍遥殿的楼上,福晋让云儿唱了一段《梁祝》,她在纸上写下来。云儿一点也看不懂福晋写的是什么。然后福晋就开始拉琴,拉出来的曲调和云儿唱的一模一样!
“呜哇!您太厉害了!天才也!”
“你就别逗姐姐了,来,你来唱歌姐姐拉琴,试试?。”
云儿能拒绝吗?就在福晋拉完过门,适时接唱道:
碧草青青花盛开
彩蝶双双久徘徊
千古传颂深深爱
山伯永恋祝英台
同窗共读整三载
促膝并肩两无猜
十八相送情切切
谁知一别在楼台
楼台一别恨如海
泪染双翅身化彩蝶
翩翩花丛来
历尽磨难真情在
天长地久不分开
彩蝶双双久徘徊
千古传颂深深爱
山伯永恋祝英台
“好!太好了!仙乐啊,太美了!皇兄啊,您过的是神仙日子啊。”
外面传来掌声和赞美声。福晋和云儿一愣:皇上!俩人赶紧迎出去,跪地叩首:“臣妾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原来是王爷陪着皇上来逍遥殿说话。
“两位嫂嫂平身,赶快请起。”
“谢皇上。皇上怎么不事先让吴公公来打个招呼?”
“皇上请坐。”王爷把皇上扶到逍遥殿的正位,亲自奉茶。
“皇兄、皇嫂不必拘束了。朕早就想来看看你们的冰窖和暖棚了,就是朝中的事情太多,把你们的事给耽搁了。赶快请坐。”
王爷、福晋坐在皇上的下首,云儿哪里敢坐?站在福晋身边。
皇上笑着说:“朕这是第三次见到小嫂子,果然是潇洒俊逸。”
云儿红了脸,也不能反驳什么。她深知这位年轻天子是个情种,不想和皇上多交谈,
只是装作很拘束的样子半低着头,希望王爷发出让自己滚蛋的命令也好逃之夭夭。
“皇兄啊,朕早就说过想和您换换位置,您去坐坐朕的那个龙椅,朕来当个逍遥王。”
“皇上!这话不是乱说的。坐龙椅是上天给您的荣耀和重任,不是谁都可以的。”
“可是朕太羡慕您的日子了,神仙一样啊。还有这么两位绝代佳人陪伴。”
“皇上说笑了,其实绣儿和云儿都是平常之人。”
“您这话朕可不赞成。咱们大清朝谁不知道绣儿姐姐是‘赛玉环’?很可惜大家还不知道您的侧福晋也是如此出色呢?您好福气啊。哎,您这茶怎么会这么清香?”
“这是福晋最近熏制的茉莉花茶。”王爷可不敢再提云儿了。
“绣儿姐姐的茶道也如此厉害了?”
“皇上谬奖了。你要不要冷饮,或者是想尝尝臣妾新近试做的几个异域风味的菜肴?”
“好啊,那你们就准备吧。朕还想听听小嫂子的歌呢。”
云儿如坐针毡一样,心想怎么这么寸,福晋第一次来和自己配歌就让他给赶上了,好像我们府上每天都是日日笙歌似的。
王爷以宽慰的眼神看了看云儿,笑道:“既然皇上想听你唱歌你就给皇上唱,内容合适即可,不用紧张。”
云儿就明白了王爷不让自己唱有关情啊、爱的,就选择了一首在异域跟婷婷学的《美丽的草原我的家》:
美丽的草原我的家,
风吹绿草遍地花
彩蝶纷飞百鸟儿唱
一弯碧水映晚霞
骏马好似白云朵
牛羊好似珍珠撒
啊啊哈嗬咿
牧羊姑娘放声唱
愉快的歌声满天涯
美丽的草原我的家
水清草美我爱它
草原就象绿色的海
毡包就象白莲花
牧民描绘幸福景
春光万里美如画
啊啊哈嗬咿
牧羊姑娘放声唱
愉快的歌声满天涯
云儿是学了这首歌的那位原唱德德玛的女中音,还别说,云儿的音域还很宽,高音能唱上去,中音也能唱出浑厚的韵味。而且云儿试过唱男高音,比方说京剧唱段都来得!
“好好好!唱得好!”顺治皇上真诚地给云儿的歌声鼓掌,“小嫂子的这首歌有很浓郁的蒙古风味的啊,唱的太好了!”
福晋笑着说:“皇上一定是和我家王爷有要事商量,臣妾等告退。”说着就拉着云儿下去了。
“怎么都走了?好像小嫂子对朕躲之不及啊。”皇上正兴致勃勃呢,两位皇嫂就走了。
“皇上说哪里话?云儿是小家小户出来的,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福晋是怕她害怕,把她带走了。”
皇上一听,哈哈大笑:“是朕把小嫂子给吓跑了啊,她的歌唱得太好了。今年是来不及了,明年皇额娘千秋节,就让小嫂子给她老人家唱这首歌。”
“是,臣遵命。皇上稍等,待品尝过臣府上新做的冰果,臣便陪您去看暖棚。”
“好好好。皇兄啊,朕是真的不想当这个皇上了。不是这个事就是那个事,成天价是一个头两个大。可是……算了不说了。今天朕还有一个事,还望皇兄成全。”
结果是皇上受鄂贵妃之托,朝云儿要做香囊的彩珠,这么快就行动了。当然皇上和王爷都不知道其中的典故,但是福晋还是有所警觉。很后悔给了婶娘那些珠子,真是一不小心就触雷区。
可是皇上要到头上了,不能不给吧?荒唐的事也得当圣旨。
鄂妃是个谨慎的人,不想因为这样的事让太后知道了给自己造成不好的印象。就在皇上告诉她要去瑞王府的时候,趁机让皇上给她要一点彩珠。她知道,瑞王府不会给她少于佟妃的数量。在太后那里,她曾得到瑞王爷和福晋送进宫里的异域礼物若干,其中就有两个缀着彩珠的香囊,就觉得瑞王爷的侧福晋也是年轻女人,应该带回来一点那样的彩珠,就托皇上给她要一点自己做。太后给的香囊是大红的,给皇上佩戴好像不大合适,鄂妃想做一对明黄的,适合皇上佩戴的。她的宫里也有会打络子的宫女,也有流苏,就是没有那种彩珠子。
王爷到门口看看,恰好田亮和纳兰、还有皇上的御前侍卫赵铁焱等在门口守卫,就向田亮招手,和他低声说了同样的话。田亮一抱拳,离开了。到了飞云楼,鱼儿正在给兰儿、蕙儿几个人讲授装裱书画的托纸,见田亮匆匆进来,忙迎过去:“相公你有事?”
田亮小声说:“你让主子准备一些彩珠,皇上给鄂贵妃要的,给多少给什么她自己酌情,我等着拿走。”
鱼儿赶紧上楼,和云儿说了,云儿也明白了福晋给佟夫人要的彩珠被佟夫人送到佟妃的景仁宫了,然后被鄂妃发现就叮上来了。有点生气,可是有什么办法?人家是大腿自己是胳膊。正好画案上有一个锦缎荷包,个头不太大,云儿还记得装“杂拌彩珠”的那个箱子,在彩珠口袋里抓了两把,然后把水晶玻璃珠子抓了一把,水钻是粘在纸上的,剪了一块塞到荷包里,把荷包装满了,扎上口袋嘴,给了鱼儿,鱼儿交给田亮,田亮掂了掂,沉甸甸的。心说:“朝我们要东西理直气壮,好像我们应该应分的。可是有什么办法?人家是皇上,别说要你几个彩珠子,要你的命也得给。田亮倒不是小气舍不得,是觉得这个鄂贵妃真是有点恃宠而骄。好歹佟娘娘还是福晋的亲戚,你鄂贵妃是谁呀?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也来大言不惭地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