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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谦的布庄又开始兴旺,每天来这里买布的人都在府上亲兵的“调理”下,排成规规矩矩的一行长队。一个跟一个、一丝不乱地往前走。买到布料的人心满意足地带着微笑回家,路上还时不时地跟人显摆;没有买到的人心如火煎一般,生怕买不到。
跟瑞谦相邻店铺的掌柜和伙计们都用一种敬畏的眼光看着瑞谦。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陈掌柜的在半夜里被抓进刑部,天亮就给放回来了。就算是抓错了、冤枉了,也不能这么快就结案了吧?起码得被勒索些钱财,那些狱卒、牢头的哪个不是刮地皮的鬼,他才不管你冤枉不冤枉。
在瑞谦街对面的是两位绸缎庄的掌柜,裘、桑二位,看着玉龙布庄的客人跟流水一样买走布匹,嫉妒得都快发疯了,得知陈掌柜的被抓,又幸灾乐祸得要死了。没等他们高兴完,陈瑞谦的布庄又开业了。
对面的两位掌柜的心也跟着大起大落:也没见这位陈掌柜跟什么达官贵人有交往,怎么就出来了?
裘、桑二位掌柜之前从来不跟瑞谦搭话,现在没事就来串门:
“陈掌柜的真是手眼通天哪,想必身后是有棵参天大树吧?”
“大树倒是没有,是我没犯罪。”
“是,您没犯罪,受了冤枉。但是进了刑部大牢能够一点彩儿都没挂,就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
“二位不信我就无话可说了。”瑞谦当然不会说自己有皇上在撑腰,低调是他做人的原则,和叔叔一样从来不张扬。换个人恐怕就要上天了,太有面子了,御前侍卫给接出来的,身后的人不能用大树来形容,应该说是大山。幸亏瑞谦是在后半夜给放出来的,要不然这些左邻右居的看见他是被王府侍卫给送回来的,那就八卦新闻满天飞了。
玉龙布庄的布匹源源不断地摆上柜台,买宽面布的人站排都站到了正阳门。尽管每位排队者只限量卖给五尺,却丝毫不影响这些人排队的积极性。有的大户人家让家里的小厮、护院去排队,互相之间装着不认识。排一次买五尺布,那就几个人同时排。当然这种情况不一定是想多买了卖出去,几十尺布能做生意吗?就是看着布的质量好,多买一点。
信息反馈到王爷那里的时候,王爷就奇怪了,跟福晋嘀咕:“不是说大清的老百姓都很穷吗?就是三十五文一尺对他们来说也是价格不低,怎么能站排都站到正阳门了?这位陈掌柜的可真是正阳舍人了。”
“据臣妾的分析,排队买布的不一定是穷人,京城里的官员家眷、商人、稍稍富裕一点的人家,还有明朝的官员后代,还有过路的各种人群,都是很有底蕴的。您和云妹妹买回来的布匹臣妾也看了,确实比大清的好,全是细布。臣妾也觉得三十五文是卖便宜了。您的心还是出家人的心,但是咱们是给下一个皇上赚钱,不是为了自己,是不是适当地提一提价?也能让买布的人数少一点?”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调价的布匹不能是纯棉的,我们还买了一些绸缎,在绸缎上稍稍调高一点还是可以的,因为它的本钱就高。”
“臣妾明白了。”
放在东路二号院里的纯棉布料,以每天四匹的速度在锐减,大厅里的布已经被云儿搬空,马上就开始搬东侧居室里的,里外两间屋子也装了不少的布匹。凌娟来过这里,非常满意这里的布局,房间面积每间大约四十平,再大就觉得空旷了。里间自己住,外间给两个丫鬟住,如果以后有患者,就把西侧居室当门诊,以后所有的房间都腾空了,自己就搬到楼上去住,下面看病、检查、手术、产房,还有化验室、理疗室、住院处就放在厢房和倒座的门房里。
玉龙布庄周围的好几家布庄都受不住了,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没有客人上门了。日子长了不就得关门大吉吗?可是他们连上门骂人的理由都没有。玉龙布庄的麻花布是三十五文一尺,比别的布庄贵了一倍的价钱,但是人家的布匹幅面宽到大清的两倍半,还是滑爽的细布,能说人家欺行霸市吗?可以说玉龙布庄并没有挤兑任何人。
于是这些布庄的老板就开始团结一致“共同对敌”了。
十来位布庄掌柜的凑在一起商量着怎样搞垮这条不知来路的玉龙。想了好几条办法,第一是集体降价,让玉龙布庄的价格凸显高耸;
第二是收买玉龙布庄的伙计,得到陈掌柜进货渠道,不能让他一家独大;第三有点损,就是给玉龙布庄放把火,但是很快被否决。放火等同杀人罪,一经查实就没有脑袋。第四有点缺德,就是给玉龙布庄造谣,抹黑,让陈掌柜在这片地方站不住脚。但是谁也不愿意承担造谣的任务。
次日,各布庄的棉布全部降价。玉龙布庄却有新布上架,叫做化纤绸,既然是绸就得跟棉布拉开档次。云儿提出的五十文一尺被玉龙布庄的掌柜、账房、伙计们集体否决,按七十文一尺出售。
降价的掌柜们还以为这下子客流都得涌向他们,降价两成了!大出血呀!棉布的利润在一成五到两成之间,就是说他们这样降是一点钱也赚不到的。
玉龙布庄里的客人却更多了,因为进店看化纤绸的都说太漂亮了。
所有的化纤绸都是黑色底,艳丽花,花型漂亮,花朵大小正好适合做裙装。马上天儿就开始热了,用这样的绸料做旗袍简直就没治了!
新一轮的长队出现了,从玉龙布庄一直排到正阳门的身后,直接往承乾门进发。还是每人限五尺。
裘、桑两位掌柜连杀了瑞谦的心都有了。先前陈掌柜的店里卖的是纯棉布,他俩没辙,但是现在卖绸缎了,不是抢我们的生意吗?
这两位绸缎庄掌柜的门面铺子就是瑞谦的玉龙布庄隔街正对面,掌柜的分别姓桑和姓裘。有位布庄掌柜来到裘掌柜的店里,“二位的生意可谓门可罗雀呀。”
“我等着对面的把货卖完了就好了。你们没听说他的布是外国来的,要是大鼻子国来的再去进货就很难了。”
“我说你们两个死到临头还傻乐呵呢。陈掌柜的开始卖绸缎了,那个花色漂亮得让人眼晕!都是黑底儿,花朵在上面,好像是站立起来了。人家才卖七十文一米!你俩就等着趴架吧。”
这位,把火儿钩起来就走了,剩下两位绸缎商跳起老虎神了。
“姓陈的出来你给我!你会不会做买卖啊?成心欺负人是吧?非得把我们挤兑上吊跳河是吧?”
骂街之声相当高亢,瑞谦的耳朵再背也听得清清楚楚。到了门口冲着对面的两位骂街掌柜抱拳施礼。那意思是对不起,抢了你的饭碗,换一个人是不会这么做的,但是裘、桑二位给理解错了,觉得陈掌柜的是故意气他们,脑袋一热就开始说不在行的了:“各位同仁,大家注意了!玉龙布庄的布匹可是带着传染病,是从大鼻子国踅来的。排队的姐们都别犯傻啊,这样的布匹没有毛病才怪!谁穿谁得杨梅大疮,烂鼻子烂眼睛!”
这一招儿可太恶毒了,排队的大多是女人,一听这话就半信半疑。有的悄悄地离开了。
暗中保护陈瑞谦的有八个人,都是功夫好的壮小伙,本来相距只有一路之隔,几个腾跳就过来了。两个人揪住一个,拧了胳膊送到瑞谦面前。瑞谦自然是满脸不高兴了:“两位掌柜的,我陈某人没有抱你家孩子下井吧?怎么舌头这么歹毒啊?你是爷们吗?怎么连骂大街的下作事也干出来了?你说我的布料上有杨梅大疮,想是你穿过?给传染上了?要不你是怎么知道的?陈某知道自己卖的这个裙料会影响你们的收入,还想着给你们补贴一点。可是二位根本就对陈某不屑一顾。”
“那你为什么把丝绸卖这么贱?”
“我的东西我想卖多少就是多少,还要向你请示吗?”
“那行,你就等着刑部来传唤你吧。”
“行,我等着。”
话还没说完,刑部就来人了。二话没说就把裘、桑两位掌柜的抹肩头、拢二臂给捆了起来,扔在一辆带篷的马车上给拉走了。
就连瑞谦也不知道刑部的人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
其实,是皇上怕还有人来给玉龙布庄捣乱,就派了四名御林军兵士穿着便服在玉龙布庄周围逡巡,正赶上两位绸缎庄掌柜骂街,就有一个回去把刑部的人找来了。
刑部尚书已经挨了皇上的一顿好训,一听又有不知死的顶烟气皇上,二话没有,抓过来。于是两个胆小如鼠气大如牛的裘、桑就进了刑部大牢。连着三天没人搭理,牢饭也不送,饿得俩人前胸贴着后脊梁了。第三天晚上才开始审问。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吃饱了撑的是怎么着?人家卖点绸缎碍你们哪根筋了?有本事你们也到外国进货!你们是不是活腻味了?说吧想怎么着。”
“大人饶命啊。我们是因为生意被陈掌柜的给顶了才骂街的。”
“你们怎么知道他的布料上有杨梅大疮?你们穿了吗?”
“没有没有。”
“没有的话硬说有,是不是诽谤、造谣罪呀?先关你们三年以儆效尤。”说罢就要离开。被裘、桑二位抱住大腿死也不放。
一狱卒在这位大人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大人就说了:“陈掌柜这人的心可真宽绰啊,来保他俩?那就请进来吧。”
裘、桑二位都吓傻了,他俩蹲了大狱,家里人就得喝西北风!也没听着大人说了什么,一抬头看见瑞谦了。赶紧磕头啊,砰砰砰,磕了无数个头,脑门子都淌血了。
“打住打住你们两个要干什么呀?”
“呜呜……这位大人说我们犯了诽谤罪,要关我们进大牢三年!我家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子,呜呜……”
“这位大人,我看就算了吧,他们要是知道错了就放他们一马吧。”
“多谢陈掌柜,您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这副怂包样儿,写个保证书,保证以后嘴巴不再犯贱,就暂且饶你们一次。”
“我们写、我们写!”俩人开始抢夺那张纸。
“这样放你们走太便宜你们了,给我掌嘴,一个人二十个嘴巴,长点记性。”
瑞谦带着两个猪头出了刑部大牢。一出大门这俩人就瘫成两坨烂泥——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