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一章 玉龙画廊(一)

涓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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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儿的画艺已经不能用炉火纯青来比喻了,而是神来之笔。在不大的篇幅里,画出简单的几笔,寥寥数笔,就把要表现的跃然纸上。比方一个枝头的两只小鸟、一篮子葡萄、一杆嫩竹两只竹鸡、一个水瓶一支荷花,还有几只大虾、两尾金鱼,再题上一两句诗句……,看着就有诗情画意。同一本画册里的画心都是统一大小的画幅。统一的边框。封面的里面是很薄的一层海绵……

    第一本写意花鸟画册在云儿表哥周鸣鹤的玉龙纸行出现,就被逡巡在琉璃厂各家画店的文人学子给看到了、买走了。价格是经过他们的“拍卖”决定的。因为谁都想买到自己的手上,只能是谁出的钱多就归谁所有。云儿的定价是五十两银子,结果给大家拍到五百两。周掌柜也觉得太多了,一本画册而已。可是买到这幅画的老先生却说:这样的画才有收藏价值。他就没有见过荷叶上出现的露珠好像能滚动,也没见过白雪覆盖的牡丹,也没见过这么精致的装帧。

    订购“飞云楼主”画册的人被排到了后年的中秋来取画,云儿给的价格是三百两,觉得已经很高了。赚钱是经商的目的,但是不能为了赚钱泯灭良心。云儿的画册就已经很精到了,为了不让自己亏欠别人的,画册的外面还有一个精致的盒子,盒子上扎着打了蝴蝶结的彩带,这样会保护画册不遭污损、虫蛀。

    参与制作画册的有鱼儿、水儿、凌娟和兰儿、蕙儿、静儿六位装裱大师。她们每人都得到了一本精装画册,主子说,留个念想。

    康熙皇帝的手上也有了一本小伯母的写意花鸟画册。他都不忍心用手去拿了,因为给他做的画册是明黄色的织锦缎封面,颜色比较嫩,康熙生怕拿脏了。里面的画面都是蔬果,有葡萄、枇杷、荔枝、枣子、桔子、茄子、萝卜、白菜、辣椒等,用了写意加工笔的手法,画面上都有或者是一两只蝴蝶、或者是蜜蜂、瓢虫等小虫,使画面充满活力。

    云儿只管画画,装成画册的就是鱼儿带领几位姐妹来完成的。

    在云儿的房间里的巨大画案上,摆着一张上面裱了一层深紫色绒纸的胶合板。云儿正指导鱼儿、水儿和兰儿三个把自己写出来的字用复写纸从外沿描下来,里面的笔画也描下来,描到吹塑纸上,然后再把吹塑纸上印下来的笔画剪下来,由她本人按书法的章法安排在绒纸上面。用削尖了的白粉笔把外形画下来,蘸上乳白胶粘牢。再给粘了绒纸板的胶合板钉到事先量好的木架上,给绒纸板镶一道漂亮的鱼背形木线牙子,立起来,把一品夫人周鱼儿给惊呆了,好半天才惊呼起来:“我的天!您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是在异域学的好不好,不是我的创意。是我在异域的某个书店里看到的。你们帮我定个价?”

    三品诰命夫人张寒水大声说:“您能记住了学回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要说价钱也不能少于一千两。”

    “你要打劫呀?”

    定国公田亮进来说:“我来打劫。不错啊,形式新颖,大清唯一,一千两没问题,完工了吗?”

    “国公爷稍等,小妹再检查一遍,可别有错字、漏字的地方。给王爷丢脸。”看了两遍也没看出来毛病。

    田亮一挥手:“来人,给我抬走!”

    “你是几时变成急性子的?”

    “这个不是变的,是从咱们老娘那里遗传来的。”田亮也成了犀利哥了。等四位侍卫大人把绒纸书法画架抬走之后,田亮问道:“公主殿下,可还有新的创意?可需要为兄帮忙?”

    “需要、需要!本公主正想着创意一副麦秆画和贝雕画,需要很多麦秆和贝壳。贝壳就不用国公爷张罗了,小妹我已经从异域买回来一些,麦秆还需您费心准备,只是个试验,能不能成功要看天意。”

    “嗻,属下遵命。”

    房间里爆发一阵大笑。

    云儿的绒纸画刚刚摆上玉龙画廊的画架就有人开始拍卖。

    “我出八百两啊,有没有人比我出的多的,没有我就交银子啦?”

    “你谁呀?八百两就想买这幅震惊大清的书法?我出一千两!”

    “你谁呀?一千两也好意思说出来?看见印章没有?这是飞云楼主的新作,我出一千三百两!没有更高的了?来人,给我抬回府上。”

    “慢着!你说抬回府上就抬回去了?知道我是谁吗?不知道?我出一千五百两,抬走!”这是一位身材十分丰满的、身穿锦缎绣花长袍的包子脸公子,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五百两的银票,拍给坐在绒纸画旁边的煊儿手里:“煊王爷,承让了。”

    煊儿赶紧把银票塞回去:“这位仁兄,好像‘承让’二字不是这么个意思吧?我是绒纸画的卖家,不是我让着你你赢了吧?我是拿它卖钱的,不会白送吧?”

    “王爷客气了,您仔细看看银票数额是否准确无误?没问题?那么在下就把绝色美女的大作请回家中。”银票又塞过来了。

    “等一等!你这家伙在说什么?本王听着怎么好像寻开心一样?咱们是在做生意,不要说一些没油没盐的话好不好?”

    “阁下为何如此庇护飞云楼主?心疼了?本公子早就听说她是绝色美女。”

    旁边的一位插话了:“你这家伙脑残吗?飞云楼主是煊王爷的老娘你都不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飞云楼主是千岁爷的老娘?不可能!这是一个男人的名号,怎么会是你老娘?”

    众人笑得前仆后继,方才还说是美女的大作,这么一会就成了男人。这家伙还真是脑残。不知道“脑残”一词儿是怎么普及的,已经成了大清高等社会的时髦用语了。”

    “你才脑残!”和包子公子对峙的是一位竹竿一样的瘦高个公子,指着包子公子的鼻子说:“既然你认识煊王爷,见面都不磕头请安?”

    “你请了吗?在下第一次碰见这样的绝色书法,想请回去给家父欣赏。你不买还跟着裹乱?闪开!”

    “哦呵呵呵!邵公子十分坦诚,有两个爹这样的秘密都敢说出来。”

    “你才两个爹,你有八个爹!”

    “是你自己说的,带回去给家父欣赏,难道你还有野父吗?”

    “混蛋!看我不打扁了你!”

    “好啦好啦,二位不要做无谓的争执,买不买痛快说话?”

    “我不是把银票给你了吗?”

    “说你脑残没说错吧?你给我这张银票是五十两的,当本王好欺负的?本王可是给皇上赚钱的,你给一张白纸说是五万两,我就接过来承认是五万两了?”

    “怎么回事?明明是一千五百两,怎么成了五十两?”

    “你的意思是本王讹诈你了?这里有这么多的人见证,而且你把银票要往本王怀里塞,本王给推开了,你说谁要讹诈?”

    “诶哟喂,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在‘玉楼春’过夜,一定是那小玉楼给拿走了,我去找她。”

    众人笑翻。

    “想溜啊?没那么容易?!跟本王装傻充愣啊,来人,带走,送刑部!”

    “我的妈吔,您老人家发发慈悲吧!昨儿我是喝多了,一觉睡到天亮,根本就没发觉银票给换了。要不王爷千岁跟在下去玉楼春一趟?”

    “你当我也脑残了?我的画儿还没卖出去呢,哪儿都不去,哪位想买?再说了,本王是你吆喝过来吆喝过去的人吗?”

    “对不住对不住!王爷

    “煊王爷,在下给一千八百两,您就出手吧。在下实在是喜欢这种空前绝后的字画。”

    “看你态度还不错,一千两卖给你了,银票!抬走吧。”

    包子公子不干了:“我说王爷千岁,方才在下给你一千五百两您都不卖,给那小子以一千两的价儿您就卖了?这不欺负人吗?”

    “你什么时候给了我一千五百两的?方才你拿五十两唬弄本王,本王还没跟你算账呢,还我欺负你了?你想欺负我也不能够吧?来人,给我捆了。”

    包子公子一听,撒腿就跑。

    “喂,你的五十两白送给本王啦?”

    包子公子转身返回,抓走了银票,以比穿兔子鞋还快的速度迅速消失。这位,真够不要脸的了。他以为煊王爷的注意力都在这些人哄抬价格上,不会对银票上的数额多注意,想打个马虎眼,捡个便宜。他哪儿知道煊王爷的眼神好着呢,只是一扫就看见上面的五十二字了。但是煊儿也不会真的把包子送进刑部,没有造成诈骗事实,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不想树敌太多,所以很多人都知道煊王爷的好脾气,人缘不错。但是如果谁要成心欺负他,他也会给予惩戒的。

    “煊王爷,您的这幅画还卖不卖了?”一位红衣公子问道。

    “卖呀,一千两,看好了给银票,然后帮你送到府上。”

    “在下买了,这是一千两,你看好。”

    “嗯,货真价实的一千两,这画儿就是阁下的了,来人,给这位公子送回府上。路上小心,别把画儿碰坏了。”

    “嗻!”

    四名王府亲兵负责送画,很小心地抬到府上的马车上,两个人扶着,两个人赶车。红衣公子也上车了,他只负责指引路径。

    送画的刚走就又来人买画儿了:“听说新来一幅大画,是飞云楼主的巨幅行草,画儿呢?”

    纸店兼画店掌柜的周鸣鹤笑呵呵的说:“这位客官来晚了,画儿已经卖了。”

    “卖了?这么快?本公子还没欣赏呢,就卖了?听说是飞云楼主的书法新作,还没有缘一见就卖了,岂不可惜?听说是行草,如行云流水,潇洒俊逸,还有凸出纸面的感觉?都说飞云楼主是擅长牡丹的丹青高手,书法还如此出色。不知何时能得一见。”

    有人说了:“这位仁兄,您怎么连话都说不清啊?您是想见飞云楼主的字呢,还是想见他本人?”

    “自然是都想见。”

    煊儿说:“见人就不必了吧?如果阁下真的想买,过几日还会有新作。”

    “这位兄台,听您的意思您认识飞云楼主?想是能做主的人。如果还有那种字画,在下出一千五百两。”

    “不必,一千两足矣。”

    “你这人好生奇怪,在下主动给一千五百两,你却只要一千,是看在下买不起吗?还是飞云楼主的字只值一千两?”这位,更脑残。

    “仁兄误会了。若按家母的绘画、书法功底,每幅作品何止一千五百两?不过吗,家母曾经教导‘适可而止’,就按一千两出售。”

    “家母?您是煊王爷?失敬失敬,在下雷鸣,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雷兄不可如此大礼,赶快请起。如果雷兄真的喜欢家母的字,过几日还可有上架之作。”

    “极好、极好,在下就把定金交了吧。”

    “这倒不必,雷兄还没见到家母画作,如果不满意,如何是好?”

    “那就见到画作再做决定。不知王爷可否赏脸,在下想请王爷到太后大酒楼小酌、畅谈?”

    “非是本王不赏脸,本王还要巡查商铺,改日吧,改日本王请客。”

    “不不,哪能让王爷破费?还是……”

    “看你是个爽快之人就不不必推辞了吧?太后大酒楼也是本王的生意,改日得空,一定赴约哦?”

    一直在煊儿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在雷某走了之后,立刻放声大笑:“煊哥哥真会忽悠人,请人喝酒连个具体时间都不定啊?”

    “三弟可曾觉得雷兄真心宴请本王?”

    三弟自然是康熙,笑嘻嘻地说:“他倒是真心相请,谁不想巴结神童王爷啊。”

    “本王都多大了还神童。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康熙哈哈大笑。

    煊儿经常巡查两府的生意,不但可以更加了解商铺的经营情况,还能了解大清的商业运作模式,还能认识各方朋友,了解各行各业,广结善缘。

    对于煊儿的为人,康熙是再熟悉、了解不过了。心地纯善是他的底色,诙谐乐观是他的性格,聪明睿智是他的特点。康熙一直都喜欢煊儿这位堂兄。

    皇伯父和煊哥哥是康熙心里最重要的、最尊敬的人。从小到大都是这父子俩在庇护着他,有的时候他会想,如果是这个江山让煊哥哥来坐,是不是比自己要出色?可是为什么他们父子对龙椅不感兴趣?那把龙椅已经是囊中之物、唾手可得了,怎么会如此淡定?

    云儿的第二幅绒纸书法被那位姓雷的公子以一千两银子的高价买走之后不久,前来订购“飞云楼主”书法的生意也开始一单接一单了。当然订购书法并不妨碍云儿的画作。“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有喜欢绘画的就有喜欢书法的,所以云儿的书法在京城也一炮打响,而且是用了那么漂亮的方式出现。于是田亮手里的订单就忽然多了起来,以五天一份的速度,从府上抬到玉龙纸行就马上被抬走,都是一千两的价格。云儿也写了纯书法形式的条幅、中堂、条屏、斗方、扇面、瓦当对联、彩笺等书法作品,由府上的装裱师们给装裱好了在玉龙画廊展销。还有云儿的画作牡丹图、煊儿的画作奔马、虎啸、蕊儿的画作仕女图和先生的山水画卷。来此看画的人纷纷解囊,购回家去收藏。

    云儿的画不光是写意花鸟,还有工笔花鸟,还有装饰画、水粉画、油画、剪纸、卡通画、布贴画等画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