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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宫中又传来消息,说是皇后身染恶疾,原本理应太子府中人前去伺候,太子侧妃因幼子夭折,久思成病,眼下太子宫中无人,便是召段连鸢前往皇宫侍疾。
段连鸢的心里清楚的很,侍疾是假,只怕……这几日皇宫便要天翻地覆了。
赵皇后作恶多端,自然是命不久矣,这一点,只怕赵皇后自己也是清楚的很。
她之所以还能留着一条命在,定然是握住了嘉庆帝的软助。
她此次前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小姐,您大可以寻个借口托拖了去,皇后娘娘那里,是去不得的!”如意急得团团转,前几日段连鸢回府,她便瞧着段连鸢不停的把玩着孟氏留下来的木雕,而后宫中又传来皇长孙夭折的以及皇后病重的消息。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只怕都连在了一起。
如意跟随段连鸢多年,早已不是当年那无知的少女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段连鸢也微微叹息,却是吩咐如意收拴几件衣裳,便准备跟着宫中来接的人进宫去。
这几日,她虽在晋王府,可耳边却时时刻刻都回响着那日皇后所说的那些话。
如若当年是皇后拆散了她的母亲与嘉庆帝,以皇后的性子,是绝不可能留她母亲一条活路……那么,她的母亲后来又是怎样脱险的,为何又辗转嫁给了段云华?
这些疑团,眼下只有皇后能解,因此,段连鸢别无选择。
虽是重活一世,但她亦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她亦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想知道母亲当年发生过什么,想必皇后便是抓住了她的心里,才会堂而皇之的招她进宫。
除去这些,安嫔的命还在皇后的手里。
皇上虽没有给安嫔定罪,但是……太子已然暗示过了,安嫔之所以被禁足在景和宫,便是与上次皇长孙满月宴上谋害皇长孙的事有关。
换句话说,安嫔的下场,是谢禹谋害不成的栽脏嫁祸,却也是皇后借机除去安嫔的大好机会。
与其去追究这幕后真凶,又何不借机除去一个眼前的对手?
所以,段连鸢找不到不进宫的理由。
如意皱着眉,替段连鸢收拾了几身衣裳,而后叮嘱道:“小姐进宫万事小心,府中的事,奴婢会替小姐看着,一有风吹草动,奴婢便会想办法让人进宫通知小姐!”
她所说的风吹草动,指的便是韩湘凝。
谢蕴不日将回京述职的事,已经传开了,如若段连鸢不在府中,那么,韩湘凝又岂会坐以待毙?
明白了如意的意思,段连鸢勾了勾唇,却是在如意的额间赏下一粒爆粟:“我不在府的日子,好好看着瑾瑜,莫尘若是查出子峰的下落,必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明白了不?”
倒是没有将谢蕴算在她操心的范围之内,如意撇了撇嘴,重重的点了点头。
听见院子外头有人在催了,段连鸢却也不再迟疑,接过如意手中的包袱,便出了院子,上了进宫的马车。
不过多时,皇宫便到了,段连鸢由太监引着,却不是朝凤夕宫去,所走的方向,竟是静心庵,想来这几日赵皇后都是呆在静心庵中。
“哟,这不是大姐么?”半路中,段连鸢正低头沉思,却听见一声极为熟悉的呼唤,抬头一瞧,竟是许久不曾见面的段家三女儿段碧岑。
段碧岑的手中抱着已是半岁有余的儿子谢辰,身后跟着的人竟是段家的府医沈让。
自打谢空死后,段碧岑的儿子便继续了慕亲王世子的爵位,段碧岑亦是母凭子贵,成了慕亲王府唯一的女主人,她的命运可谓是发生了逆转。
太后又怜悯这孩子是谢空唯一的后人,因此,对段碧岑亦是宠爱有加,不得不说,她眼下已经成了太后身边的红人了。
“三妹这又是去向太后请安呢?”段连鸢不轻不重的回了一句,瞧了一眼段碧岑手中的孩儿,并不想与她多说什么。
上一世,谢空一世无后,以他那好色的性子,便是不用多想,也该知道谢空定然是身有疾病,才倒置终身无后,而这一世,段碧岑的命运逆转,不仅在慕亲王府存活了下来,还生下孩子,可这孩子到底是何人之子,便也只有段碧岑心中清楚。
这些事,本也不关段连鸢的事,她也不曾想过去插手段碧岑的事,但前提是……段碧岑安份守已。
听了段连鸢的话,段碧岑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眉眼之间尽是得意:“姐姐不知,太后可喜欢辰儿了,总是在我面前夸辰儿有帝王之相……”说到这里,段碧岑顿了顿,眼珠子一转,向段连鸢走近了一步,眼神落在了段连鸢的肚子上:“你与晋王殿下成亲已有半年有余,却是不曾见你怀上孩子……”
段连鸢笑了笑,好整以暇的等着段碧岑接下来要说的话。
果然,段碧岑见她没有生气,又继续道:“你我好歹是亲生姐妹,我的孩子便也是姐姐的亲人,如若姐姐的肚子不争气,那么……我倒是愿让辰儿认姐姐作干娘,眼下太子长子夭折,太子近来又染了病,这皇宫之中,怕是要变天了,姐姐……您何不为自己打算一番呢”
明敲暗示,段碧岑的话已经是非常明显了。
她这是让段碧岑扶持她的孩子争夺皇位,却不曾想,段碧岑的野心居然如此之大。
想来,这些个想法,段碧岑必然不是一时兴起的。
“妹妹的这个提议事关重大,本王妃却也做不了主,待到晋王殿下回府,本王妃定然会与他商议!”段连鸢冲着段碧岑眨了眨眼,而后望了一眼已经被支开在一旁的太监,绕过段碧岑,径自朝着静心庵前去。
段碧岑勾唇一笑,继续逗弄着怀中的孩儿,与沈让一边往宫门的方向走着,一边说着话。
“侧妃,这事你为何不与我商议?”于方才段碧岑所说的话,沈让倒是吃惊不已,他原本就不曾想过要卷入皇宫的是非当中,眼下他以府医的身份住进了慕亲王府,已是极为憋屈,但总归在慕亲王府不曾有人管着,如若段碧岑执意要替这孩子争夺帝位,那么……他无法想象,到时候他还以什么身份与段碧岑在一起。
听了沈让的话,段碧岑眼中闪过一丝温和,回头笑道:“我不过是想让你飞黄腾达,你不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么?”
沈让已不知说什么好,他看着面前的段碧岑,只觉得她已不是自己当初爱着的那个女子了。
静心庵
了缘师太领着段连鸢来到了皇后所住的厢房。
她敲了敲门,听见里头传来一声:“进”,段连鸢这才推门而入,只见赵皇后一身出家人打扮,正盘坐在木鱼前细细碎碎的念着经。
果然……传言中的‘身患恶疾’,都是假的。
“臣媳见过皇后娘娘!”便是她青衣向佛,但这礼数还是在的,段连鸢冲着赵皇后福了福身子,便候到一旁等候。
约摸一柱香的光景,一段佛经念完了,赵皇后这才放下手中的佛珠,缓缓的站了起来,她定定的看着段连鸢,眼中的厌恶越来越深,越来越浓,而后竟是失手将手中佛珠的串绳扯断,拂珠撒了一地,发出七零八落的碎响。
“你倒是敢来,便不怕本宫杀了你么?”
“皇后娘娘召臣媳来,定然有话要与臣媳说,又怎会杀了臣媳呢?”段连鸢淡淡的望着赵皇后,于她的怒意,充耳不闻,她立在那里,沉静如菊却又清高如莲。
段连鸢越是这样,赵皇后便越是气恼。
“你的性子,倒是与你娘一样,可惜的是……你娘到死都未斗赢过本宫,段连鸢,你同样斗不赢本宫,你娘让本宫终生无后,本宫便让你亦悔憾终生!”赵皇后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未施粉脂的脸带着岁月的痕迹,显得沧桑又憔悴。
皇后要对她如何,段连鸢早就做好了千万种准备,因此,她此时沉静着,等待着皇后要给她的重重一击。
“段连鸢,你的父亲是……”赵皇后的双眼紧紧的眯了起来,说的每一个话,几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便在她说出第八个字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而后了缘师太的声音传来。
“皇后娘娘,皇上召你进昭华殿!”
昭华殿……这是议事之地,赵皇后的身子晃了晃,而后边哭边笑:“不过三日,便等不急了么?”
段连鸢急忙抓住赵皇后的手臂,急道:“我的父亲是谁?”
在嘉庆帝第一次认她为女的时候,段连鸢便隐隐猜到自己并不是段云华的亲生女儿,起初,她便以为真的是嘉庆帝,眼下想通了,却又毫无头绪,眼下,她能知道自己身世的唯一线索便是赵皇后了。
因此,她急切的想要得到答案。
“别急,本宫不会让你失望的,段连鸢,本宫新仇旧恨与你一块算!”赵皇后哭过笑过之后,冲着段连鸢冷冷道,而后推开门,瞧见静心庵外林木正恭敬的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