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 莫待无花空折枝

孟子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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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初九,我正式登基为帝,恢复国号华夏,年号为庆历,分封征讨上官泓的有功之臣,并大赦天下,免除赋税一年。次月我又命工匠在无妄山中修筑安息台,以慰那些在征战中死去的将士亡灵。

    与此同时,大归山中的宝藏被悉数运回,一部分用于赈灾,帮助百姓重建家园,其他则全部充归国库。

    立春前几日七路反王再反,分七处攻打宁州、越州、呈州、安阳、淮西、燕京、攸州,烽烟又起,我命萧然等人分七路,各领十万兵马前去协助州府刺史。

    三个月后七路反王尽被剿灭,自此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这日晚间,我在御书房中批阅奏章,轻轻的脚步声自门前传来,我没有抬头,这脚步声是萧然。“女皇陛下。”果然是萧然,自从我登基后他不再叫我无尘,而是和其他人一样称呼我为女皇,这种疏离的感觉很明显。

    “威远侯。”萧然被晋封为威远侯,我也不再叫他萧哥哥,好像我和他也生分了。

    “女皇陛下,臣是来请求辞去威远侯的爵位。”

    我猛地一怔,道:“你是要离开京城吗?”

    “是。现今天下太平,臣留下来的作用不大,而且臣妻一直患病,臣欲带她寻访名医,请陛下恩准臣的辞官请求。”他躬下身深深一拜。

    前些日子我去看过上官子萱,她的疯病比以前更厉害了,非但不记得任何人,还时常趁人不注意便跑出家里,但幸好每次都及时找了回来。

    “好吧,小妹治愈后,你带她回来。”这样的理由我不能拒绝,况且萧然需要这样一个理由离开我。

    “女皇,有样东西我应该还给你。”说着,他恭恭敬敬将一块折得四四方方的黄绢放到案台上,“臣告退。”他后退几步,便转身大步离去。

    我凝视着他的背影,其实,萧然不会回来了。从他爱上上官子萱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离开的命运。

    案台上放着那块崭新的黄绢,我摊开来看,上面字迹密密麻麻,正是我计划的让萧然逼宫夺位之事,最后一句话写着:与君再见时,将黄绢付于我,我方能记得。

    可是,他交给了我又有什么用,我心里有了上官违心,他心里有了上官子萱。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两日后我去给萧然和上官子萱送行,他们只携带了很少的行李,甚至连一名婢女也未带。当我追问萧然将去何处时,萧然吱吱唔唔地不肯说,显然是不想受到外界的纷扰,又或者是不想再见到我。

    他离开凡尘,我却进入了凡尘。

    一个月后骆霄寒辞官,他思念着那个有他师父的无名荒岛,决定乘船回到岛上。周见深和琴儿回到了他们的故乡,周见深只肯做一名小县令继续父亲的遗志,我无法勉强只好应允。傅飞星两兄弟带着蓝采因去闯荡江湖,要实现他们的侠客梦和侠女梦。

    孤独,比死还要可怕的孤独,袭卷了我的全部内心世界。这种可怕的寂寞,即使是我的孩子也不能替我缓解,反而让我感到更心痛。

    我在全国颁布公告,张贴上官违心的画影图形,如能提供此人的线索将会赏黄金万两。

    回到寝宫,宫女哄着孩子已经睡着了,我屏退宫女坐在床沿瞧孩子。这孩子刚出生时模样像我,而现在他却越来越神似上官违心,那眉目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

    我俯下身亲吻他的额头,不料他却醒了,睁着漆黑的眼珠打量我。他瞧了我半天,忽然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不要哭,我是你娘。”我抱起他,他仍是号嚎大哭,我急了,与他一起哭起来,大约听到我的哭声,他反而不哭了,看戏般笑起来。

    日子漫不经心地过着,我没有以前那种沉静如水,每日心绪烦闷,批阅奏章也力不从心。早朝时边疆急报匈族又开始蠢蠢欲动,不断骚扰百姓,望朝廷增援兵马。我任命萧泽为靖边元帅,戚义和陆君青为副将,领兵三十万剿灭匈族,即日起程。

    窗外开始落雪,如柳絮般在天空飘飘扬扬,寒气陡生,宫女为我披上了狐裘,点上了暖炉。

    接连几日大雪,地面的积雪约摸有半尺深,能淹没到小腿。我刚回寝宫,宫女带孩子去御花园玩雪,他现在有两岁,少傅开始教他念诗,可是他太贪玩。

    还未到御花园便闻到了一股幽香,我不禁深吸了一口,只觉神清气爽。御花园里数百株红梅盛开,点点腥红,灿烂至极。

    我找到了独君,这株梅中之王,自从那年绽开后,每逢落雪纷飞时便是满树嫣红,但这再也不能引起我的好奇。诚然如萧然所说一样,独君之所以不开才会珍稀,若开花则与普通梅树无甚区别。

    沙沙的声音响起,有人踏雪而来,我没有回头去看,微闭着双眸养神。

    “女皇陛下,已经发现了上官违心的踪迹。”说话的人是林仕南,我任命他为千牛卫统领,千牛卫专职保护皇宫和皇家安全,因此需得最信任的人担任。林仕南因我对他的救命之恩,一直对我忠心耿耿,死心塌地,而且他对上官违心甚是感激,因此将寻找上官违心的事情交于他去办。

    我立即睁开了眼睛,霎时茫茫的雪色刺入眼中,急道:“他在哪里?”清明和中元两节我曾令人在上官泓夫妇墓旁守候,但是上官违心没有出现。

    “在东大寺。”

    我的嘴唇仿佛被冻僵,半晌道:“他怎么会在东大寺?他在东大寺做什么?”我着急了。

    林仕南神色有些异样,我更奇怪,追问之下才道:“他在东大寺带发修行。”

    我彻底说不出话来,这时林仕南又道:“我令人买通了一名小和尚,得知上官违心在东大寺带发修行已半个月,据说是不戒大师引渡他进入佛门。”

    “不戒。”顿时我咬牙切齿。

    这个和尚我记得,当日在天机山回声道长的道观他就游说上官违心出家,令他抛妻弃子,美名其曰寻找生死的奥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