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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对不起,我让你们失望了。”所有人都离开了,留下了一家三口独处。王恪走到父母跟前,低着头认错。
“不,儿子,你并没有做错。”苗淑珍看了丈夫一眼,将儿子拉倒身边坐下,柔声道。
“不,妈,我错了,我应该好好读书,不应该想其他东西的。”王恪很认真的说。
“孩子的想法和父母的期许很多时候都会发生冲突,这并不奇怪。你告诉妈妈,为什么会突然就喜欢上台球?”苗淑珍确实很想搞清楚这件事,而且她觉得丈夫比自己更想知道,只是他一定不会这样当面来问儿子。
一直以来苗淑珍都觉得丈夫对儿子的教育方法很有问题,明明宝贝的要死,可是却从来不会表达,也不会坐下来和儿子好好聊一聊,反而只要儿子稍微犯点错误,总是非打即骂,搞得和儿子之间的关系很不好。虽说不僵,但也绝称不上亲近。偏偏两父子都是一个德行,王恪的脾气也是个死硬派,不知道服软,这使得他虽然很尊重自己的父亲,但是却总觉得和父亲之间存在一种隔阂,不像和母亲一样心贴着心。
一句话,父子俩的情商都不是很高。
王前进这次处理事情方式让苗淑珍大为意外,甚至有些刮目相看。按说儿子从小到大都在身边,有没有接触过台球他们最清楚,可以说,王恪说他喜欢台球,苗淑珍都觉得极为突然,她本以为丈夫一定会大发脾气,没想到事实完全不同。王前进不但没有发怒,反而连反对的声音都没有发出一声,就选择了同意。
苗淑珍清楚丈夫的脾气,既然同意了,就一定不会再去问儿子为什么;同时她又很清楚,丈夫既然会同意,很可能是因为他知道这里面的究竟。可是苗淑珍想不明白,关于儿子的事情,怎么会有连她都不知道,而丈夫却清楚的部分?
都说父爱深沉,可王前进在这件事情上隐藏的也太深了。
“不行,回头一定得详细的审问一番,谁知道他会不会有其他的事情也瞒着自己?嗯,一定得这样。”苗淑珍这样想着,随即意识到自己走神了,连忙定了定神,鼓励儿子:“快说吧,妈妈也很好奇呢。”
“其实我也不明白,自从第一眼看到那绿色的球台,我就感觉自己像是着了魔一样。”回想起那天去李壮家的情景,王恪仿佛梦呓般说道。
“母子俩没事做就去睡觉,别尽扯这些没用的。”王前进瞪了他们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看到儿子担心的眼神,苗淑珍拍了拍他的背,宽慰道:“没事的,你爸只是放心不下你。”
听了母亲的话,王恪傻傻的问道:“不放心我什么呀。”
苗淑珍不禁笑了起来:“傻孩子,你爸担心的事情多了,你又怎么会懂?比如说吧,你从来没出过远门,突然离开家会不会不习惯?会不会被别人欺负?能不能适应外面的生活?你现在要去做的事是不是真的适合你?等等这些都是爸爸妈妈要担心的事情呀。”
“我怎么会被人欺负?”王恪不明白的问。
“妈妈只是打个比方。”苗淑珍伸手弹了他的额头一下。
“放心吧妈妈,我是男孩子,这些事情我自己就能处理好,也能照顾好自己,你们就放心吧。”王恪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已经长大了。”
孩子总是觉得自己长大了,但是做父母的,却又总把已经长大的子女当成是孩子。苗淑珍偷偷的抹了一下眼角,想起了丈夫今天对自己说的话。
“这个臭小子也算是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也有了想做的事。”王前进看起来不但没生气,还挺欣慰的样子。
“你看起来还挺高兴的呀。”苗淑珍不解的问,
“高兴个屁!不过男孩子总是要放出去闯一闯,赶晚不如尽早,一味拦着他也不是办法。”王前进瞪了瞪眼珠子,气哼哼的说。
“粗鲁!”她轻轻打了他一巴掌,又问他,“你就不担心他会失败?”
“担心都是多余的,你没看他一心就想着要去?与其阻止他,让他不开心,还不如成全他。这是我们儿子对自己的人生做出的第一个选择,而且又不是去做坏事,我们做父母的无论如何都不应该阻止他迈出这一步,这次阻止了,很可能这一辈子他就再也迈不出这第一步了。”王前进显然是想的很清楚,“孩子总是要走的,爹妈再舍不得也不能拦着。我为什么要害怕他失败?他还小,失败了就从头再来,比起失败,我反倒更担心他这次出去不会栽跟头。”
“你还真是不怕夸自己的儿子,你就这么相信他?”苗淑珍不解的问。
“我信他个屁。我是相信那个林老板,还有他那个姓李的师傅他们的眼光。你想啊,像他们这种人,如果你儿子真不是这块料,他们会这么劳师动众的跑到咱家里,还对我这个乡下庄稼汉低声下气的?我儿子也算是出息了呀。”王前进狡黠的一笑,显得很是得意。
“那你为什么担心他会成功?”苗淑珍还是不懂。
“不失败不等于会成功。”王前进摇了摇头说:“儿子还太小了,他现在选择的或许的确是他最有天分的,却不一定是最适合他的,万一他长大了发现自己不喜欢这一行了怎么办?到时候再回头可就晚了。他这次出去失败的可能性应该很小,可是我怕的就是这个。不管是哪个行业,职业做它的人能少的了?足球知道吧,一支球队光主力就十几个人,可是真正踢成球星的又有几个人?台球可是一对一的比赛,你想想,这样成功的几率是不是一下子就降低了很多?儿子第一步成功了不算啥,等他有一天成了真正的职业球员,要得多辛苦才能熬出头?你不要听姓林的和姓李的在那吹嘘,他们都是拣好听的说,成名成腕,哪儿那么容易?”
“你想的可真深。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同意?”苗淑珍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丈夫的思路,也不懂他的想法。
“他既然想做,我为什么要拦着?不能让他小小年纪就学得瞻前顾后,这些话你不许告诉他啊,就让他高高兴兴的走就好了。”王前进告诫自己的妻子。
“知道了,我不会说的。”苗淑珍点了点头。
一直以来,苗淑珍都知道自己的丈夫虽然读书不多,却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只是没想到在面对儿子的问题时,他还有这样的大智慧,比整天捧着本书的自己强多了。
她忽然想起来一句话: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总有一些用心的人会在不经意间变成哲学家。
如山沉,似海深,这就是父爱。
……
每个夜晚总有一些人心事满满的睡不着觉。
王前进和苗淑珍就是这样。儿子去睡了,明天他会先回学校,夫妻两人躺在床上,心中冲忙了为对子的未来不尽的担忧。
“死开,不告诉我你是怎么早就知道儿子喜欢台球的就别想好事。”苗淑珍一巴掌拍开了丈夫的手,虽然她今天发现丈夫居然还有哲学家的天分,也有些情热,可是现在才几点?儿子怕是还没睡着呢,她不管多睿智的男人,在急着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表现的都跟头蠢驴差不了多少。
“好了,告诉你还不行吗?”半趴着的王前进无奈的重新躺了下来,“你记不记得他小时候有一次过生日,温家老大送他的那根球杆?”
“我当然记得了,据说那还是位名人用过的东西呢,我知道儿子喜欢,一直在帮他好好的保存着,时不时还会拿出来擦擦呢。”苗淑珍握住丈夫的手安抚他。
发现妻子连奥沙利文都不知道,知道她不怎么关注体育,王前进也就没提这个名字,接着说:“从那以后我就发现他经常抱着那根球杆发呆,这事你应该也知道。”
“这我当然知道了,他很可能只是喜欢那个礼物而已,或者是在想温老大那个没有兑现的承诺,这就能看出来他喜欢台球?”苗淑珍不明白了,“恐怕他那个时候连什么是台球都不知道吧。”
“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温家老大一定和他说过什么。”王前进叹了口气,说:“从那以后我就发现儿子只要看见电视上放台球就挪不动脚步,当时我就害怕这孩子长大了会迷上这个,也尽力去阻止了。”
“所以你就不让他看电视?”一听是这个原因,苗淑珍忍不住白了丈夫一眼,“你不知道有些事是堵不如疏?弄不好儿子现在这样就是因为你不让他看电视闹的。”
“我管他是什么原因,反正事情现在已经这样了,就顺其自然吧。”说着他再次翻身坐了起来:“现在我只知道我现在必须得疏导一下,否则就堵得太难受了……”
……
王恪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自认隐藏的极好的秘密,父亲居然早就知晓,他从不知道,向来粗枝大叶的父亲,居然也有如斯细心的时候。
他现在可没有在想父母——比起父母,子女总是显得如此没有良心。王恪甚至也没有工夫思考自己的人生和未来,他觉得自己就要离开了,此时正在苦恼要怎么去跟简浵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