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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村子是明显的闭塞的,自然也没有网络跟有线电视,条件差不多点的,就按个大锅盖,好听点叫卫星电视,就能看一两个中央和地方台。村民的经济压力负担较重,对明星自然也不感兴趣。颇有些爱谁谁之感。
除了国家领导人,以及一些土地民生的政策改革,他们不关注任何名人,对精神上的追求仍旧停留在我小时候村里的民众爱好,在农闲时打打扑克啊,摸摸牌九之类的,说的难听点叫没追求也无所谓发不发展,反正除了村长家各家的生活水平都差不多,没对比大家也都挺满足的。
说的好听点,就是接地气,有点小钱够花能安心踏实的过小日子就行了。
而要问,为啥全村儿就村长家是住的房子是高门大院红瓦瓷砖墙呢。不会觉得村长贪污腐败么,村民也有话说,嗨,人家是干部吗,吃公粮的肯定跟咱们平头老百姓不一样!
心态不是一般的好,说不落后,那是假的。
本来村里是没人知道我是谁的,大家知道的身份也只是朱大娘说的我作为三妹儿下一个监护人的远亲,谁都知道老丑叔拖着病躯还要带三妹儿出远门,回头还就剩骨灰回来了,再加上我陪着三妹儿回家乡守孝,前后一联系。谁都觉得这是丑叔为三妹儿做的最后安排,我的出现也并没有让任何一个人觉得莫名其妙。
三妹儿作为一个全村皆知的傻子,从一出生就被父母送到丑叔这了,紧接着,三妹儿的亲生父母就搬出村子了,在丑叔以前自己出门时,三妹儿会托付给朱大娘帮忙带带,按照朱大娘的话说就是三妹儿傻的很好带,蔫蔫的不说话不淘气,给口吃的就行。比狗都好养活。
唯一让人没想到的就是这孩子跑跑就没气儿了,当时他们还以为这是天意,因为丑叔重病了,要不然这孩子以后没人看着长大了不走丢也得饿死,谁知道三妹儿醒了,疯言疯语了几天后就正常的要命,村里环山,灵物多,所以他们很信这些东西,自己就得出一个三妹儿是老天开眼给开窍的结论,再加上丑叔带着三妹儿出门,他们就在背地里叨咕是丑叔要带着三妹儿去寻亲生父母了,丑叔要不行了,肯定不能让三妹儿没着落啊。
只是亲生父母没寻到。倒是带回来了一个城里的远亲,这个人就是我……看看,一切不都是顺理成章的么,我本来应该感谢丑叔的铺垫让我不用多费口舌,也因为他在村里的为人让我体会到了村民的热情,但是万万没想到,就是有个别的年轻人在农闲时想要为家里创收出去打工,结果,还赶上听说我在长白山的‘英勇事迹’了。
这个倒霉催的就是那天给丑叔填坟的小伙子,就是他,让朱大娘知道了我是个先生,我想藏着掖着的先生身份,倒了,还是没藏住……
以前我当然不在乎谁知不知道我是先生了,我甚至还喜欢来这种地方,邪门事儿多好发展好成长啊,就像是在柳金,我干了多少给人上梁的活,但是时过境迁,这三年,我真的只想偷摸的活着,没指望过道行回来,虽然安慰别人说的大义凛然,但手都没劲儿,脑子里空白,怎么给人看?看出事儿了,是闹着玩儿的么,我还赶不上李小师呢,那家伙最起码还会哭活儿,我会啥啊。
等把老丑叔的衣服什么的都给他烧了送过去后,朱大娘就又上门找我说帮她儿子看上梁这个活的事儿了,我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她还以为是钱的问题,张嘴就道:“娇龙,这样,以前老丑给俺们看病啥的都不要钱,但是你都在长白山那疙给人看打摆子还上新闻了,那肯定是国家都重视的,上梁这个事儿,你掐个点儿,我给你包一百赏钱,十里八村而最高的价了,你看怎么样!”
我哭笑不得看着朱大娘,这都上升到国家了?
“朱大娘,这样,我来后一直就忙活着丑叔的事儿,脑子里也乱,等我缓两天在给您儿子看行不行?”
朱大娘点头:“行,有你这话就行,老丑走后我一直愁啊,俺们村儿以前的红白事儿各种头疼脑热都是他帮着给看的,现在有你了,还长住,我这心就放下了,不然还得走两个小时的山路去找老崔婆子,她年纪大了,走山路还不方便,这事儿我合计就紧着咱自己人来就行,咋说,我都是看着三妹儿长大的,她虽然叫我大娘有点差辈儿,但我一直把她当成我孙女儿!”
“唉,丑叔的事儿也多亏了你张罗了,朱大娘,娇龙心里都有数。”
“那行,你们先忙着,这屋子时间长不住人得好好的打扫打扫,缺啥去院子里喊我一声就行了啊!!”
我不停的点头倒着谢,送走朱大娘一回来,整个人当时就惆怅上了,坐在炕头,我一直合计着怎么把这事儿推出去才显得不那么丢人并且不会坏了邻里以及朱大娘一直对三妹儿照顾有加的情分。
抬眼看去,丑叔的房子简陋的都有些寒碜,从外面看,就一片低矮的围墙以及一个堪称摆设的木门,充其量就算是做做样子吧,起不到门的效果,屋子里也是一样,大门关不严,没有锁头,风一吹就呼哧呼哧响。
进屋就是一个灶台跟些简单的锅碗瓢盆,还大多都是缺口的,拐进来是个大屋里面就一个炕一张桌外加一个空下来的能称之为衣柜的东西,套句小品里的话,真是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唯一值钱的应该是灶台旁那个用来喝水的大缸了,由此可见,丑叔这一生过的是多么简单,这样的房子别说门锁不严了,根本就不用上锁,我想连耗子路过都不会多加停留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大概村里人也是看老丑叔日子过得苦困,平日里又乐于助人,所以才会对三妹儿多加照顾的吧。
“娇龙,这应该没多难吧,上梁而已,你以前看了那么多,随便在上午的时候挑个时辰就好了啊,朱大娘对三妹儿很照顾的,是村里最热心肠的人了,我醒来后她对我也很好的,不好驳人家的面子啊。”
三妹儿把我跟她的东西塞进那个简陋的木柜子里,之后坐到我的身边小声的劝说着:“要是没人知道你是先生就算了,但是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啊,你不给看,人家肯定会觉得你是瞧不起村里人的,三年呢,以后见面多尴尬啊。”
我看着她眉头抑制不住的紧皱:“三妹儿,上梁不是那么简单的,是,对我以前来讲是很简单的,但你想,村里的人盖房子,一辈子能盖几回啊,无非就是娶媳妇儿了,或者是给子孙留用,农村有句俗语,叫做‘房顶有梁,家中有粮,房顶无梁,六畜不旺’,上梁,在老百姓心里,是盖屋最重要的一道程序,你知道吗。”
三妹儿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
“算了。”
我揉搓着自己的鼻梁,嘴里兀自的说着,:“上梁不是单纯的只算时辰的,必须要算出家中主人各个生肖属相的流年煞星,如果星中有煞,必须回避,而且上梁时辰如果与生肖相冲,也必须回避,所谓上梁有如之加冠,上的顺利好的,自然大吉大利,风调雨顺,不好的,那事事皆不顺心,头有重压,小病不断,祸及连延……”
“这么严重啊,可农村都盖房子啊,不会这么多事儿吧,我看大家都过的差不多,没什么大富大贵的,可也不会什么大病大灾吧……”
我长吐了一口气看向她:“想的好点,梁该上就上了,但朱大娘儿子家的日子起不来啊,人家最后过的磕磕拌拌也不会想到是我上梁的事儿,但我心里过不去啊,不是我不想帮忙,是明明可以做好的,但是我现在做不好,我怕给人家惹出不痛快出来,喜事儿弄得糟了,你说,麻不麻烦。”役帅尽号。
三妹儿一脸认真的看着我,:“听你这么说,是有点棘手,娇龙,我把事情想简单了,我还以为,这个就看看黄历什么的就行呢,这样,你别太着急了,慢慢想,实在不行,我去跟朱大娘说,也许你放松一下就会有灵感了呢。”
我点点头不在应声,听着朱大娘在院子里热情的喊着三妹儿的声音居然没出息的吓得打了个激灵!
她是来给送大米还有些白菜土豆的,这几天我跟三妹儿都是吃的方便面,她说老吃那个不行,所以把家里的粮食给我们送来一些,感动自然就不必多说了,只是走的时候她还给我留了一张纸,上面是全家人以及帮她儿子盖房人的年岁生肖属相。
村里人也不是就她一家盖过房子,所以大概的忌讳程序她都明白,没等我开口,就好像是我已经答应的样子自说自话道:“娇龙啊,我跟我儿子说了,要是你能帮着去主持一下,到时候赏钱更大,大娘不差事儿啊!行了,不用送,时间啥的都写纸上了,你定下来了再去跟大娘说一声就行了!”
等她一走,我头彻底的大了,看着那些生肖属相,以前根本不用这么复杂的,我只要知道屋主的出生年月,就可以推出时辰以及要回避的生肖,可现在我看着满纸的数据,心头却是一团乱麻,真真儿的痛不欲生!
给三妹儿拿了一些带来的钱让她去小卖部哪里买点东西给朱大娘送去,人情该还还是得还,总不能白要人家的粮食,我带的钱不多,但在这儿生活够了,剩下的还可以把丑叔的房子给修一修,不然这房子外墙呼的黄泥都掉了好几块儿,我真怕住住就塌了。
焦灼了一个多星期,这里黑的早,丑叔家里又没有电视一类的东西消遣,白天的时候就跟着三妹儿一起上山,在丑叔的坟前坐坐,晚上的时候就拿着那张纸在院子里打转,伴着夜色,不停的往外抠着以前无师自通的东西,静谧的山村偶尔会传出几声狗叫,我压抑的想死,抬眼看着漫天的星斗忽然觉得我的人生就连蹉跎下去的动力都要没有了,能让一个人想去死的终极原因,不是逃避,不是畏缩,而是因为一颗无处安放却又世态炎凉的心。
简单的总结,就几个字,我是个废物,我他妈的活着真的浪费粮食!
……
“娇龙,你还在想啊,别想了……睡吧,明天,我去跟朱大娘说,啊。”
盘腿坐在炕上,我还在死盯着那张早已揉皱了的纸,“三妹儿,我其实挺想逃避的,要是没人知道我是个先生,就好了。”
“别这样。”
她从被窝里爬起来,睡眼惺忪的坐到我的对面:“其实,我以前想的也是,越失去什么,越要面对什么,但这些日子,我看你为了朱大娘的事儿这么上火,我心里真的挺难受的,真的,也许阴阳师跟别的职业不同吧,我们普通人也不懂这些,但别这么大的压力,时间长着呢,咱们慢慢来,啊。”
“没用的……三妹儿,我真的想不到了,我脑子里一点都想不到,我知道只是很皮毛的东西,你多看点这方面的书你都会比我强的,我真的想不到了……”
“娇龙!别这样,丑叔说让你修身养性,可能就是让你好好的养身体,等手好了,一切就都好了。”
我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懊恼的锤到炕沿儿边上:“可是它一点反应都没有了啊!它废了啊!它废了!!!“
“娇龙!!”三妹儿死死的抱住我:“你可以的,你真的可以的!别伤害自己!真的!别伤害自己!生活是有希望的!!!”
憋了几天的情绪没出息的爆发,我颤着肩膀喷薄着抑制不住的情绪,不停的摇头:“三妹儿,我没希望了,我真的是废人了,我是废人了……我不能在做先生了……我瞧不起我自己,但是我没办法了啊!三妹儿!!”
三妹儿也哭了,她死死的抱着我不撒手:“别吓我,娇龙,真的别吓我,我就剩你了,你别这样吓我,你要是出事了,我该怎么办啊,娇龙……”
我说不出话来,觉得自己的这副模样真的没办法在面对任何人了。
三妹儿怕我做出什么傻事儿,握着我的手一直不敢松开,哭得累了,我昏沉的终于睡了过去,直到日头升起,鸡鸣狗吠,朱大娘热闹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我如同鬼魅一般的爬起,看着三妹儿瞬间惊醒的眼,哑着嗓子张了张嘴:“放心吧,我去跟朱大娘说,其实我什么都不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娇龙啊!三妹儿!起来了没!!”
朱大娘拉开我家的屋们,但是站在外面没有进来,我应了一声,嗓子疼的厉害,摇晃着下地穿鞋,三妹儿爬起来看我:“我去说吧,你肯定不好意思。”
我摇晃了一下如同灌满浆糊的头:“没事儿,我自己去说。”
缓步走到厨房,朱大娘站在门外正在研究我家的门:“娇龙啊,虽然咱们村儿没啥坏心眼子的人,但是活物多,保不齐什么玩意儿就能进屋了,院子里看见蛇啊啥都是常有的事儿,你这门啊,得修修,要不然晚上啥进屋都不知道。”
我点点头却咳嗦了两声,状态低迷的厉害,“大娘,我……”
朱大娘疑惑的看过来:“咋了,娇龙,你是不是病了啊,看看,天要冷了,咱们这儿冬天嘎嘎冷啊,你这门窗都得关好了,一会儿大娘回去给你找点感冒药吃吃,时辰出来了吧,后个儿,我儿子那就要上梁了!”
看着朱大娘期待的眼睛,我舔了舔唇,深吸了一口气拿过水瓢从缸里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的灌进了冒烟的嗓子里,喝干后恶狠狠的擦了擦唇看向朱大娘:“大娘,关于时辰我……”
“咋得,得几点?”
我抬了抬手,脑子里忽然转了,转了!
“上午十点,日选涨潮之时,钱财如涌,生肖,鸡,牛,猴者,当属回避,出声时间丑寅者,应当忌讳,家中有丧未满周年,女人身有月事者,不可前看围观。”
说完,我自己都怔住了,脑子清醒异常,转过头,我看着同样睁大眼惊讶的三妹儿,怎么回事儿,忽然就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