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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你弱你有理啊
“夕夕,你们干嘛都这样看着我?我又没疯……”汤缘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我知道陈勉死了,就在今天的婚礼上,就在我怀里……
可我只是想去他生前停留过最多的地方去看一看。
我发现,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办公室在几楼,他的办公桌是什么样子。他有哪些同事,在大家口中的评价是怎么样的。
他平时几点下班,晚上回去谁给他做饭。
我连他的车牌号都记不住……我……”
我看着她看似平静下的碎碎念,每一字每一句都戳的我痛彻肝肺:“缘缘,求你了,别这样……别这样折磨自己了。”
汤缘突然蹲下来,抱着双膝哭得撕心裂肺的:“整整十年了,我都没有试图去对他好一点,去了解他一点。
哪怕再给我一天时间,让我再看看他,让我再听他的声音。
夕夕,你告诉我,他不爱我。他不爱我才对!他只是很骄傲,追不到我就不罢休,一旦我真的跟他在一起了。他不会珍惜我的,他甚至不会比雷海诺对我好!
是不是,是不是啊!只有这样,我心里才能不那么疼……
还有,啊,沈钦君在哪里?我刚才听到他来了是不是?
夕夕你帮我找他,我想问问他——当他整整错过十年,最后终于后悔失去你的时候,他心里有多痛?这份痛能持续多久……
谁能告诉我一个时间,一个多久可以愈合的时间。否则我真的一天都熬不下去了……”
我抱着汤缘,一份力气都不敢松。我陪她哭,陪她崩溃,却在出神一瞬间游走了意识:
我想起那天喝醉了酒的沈钦君独自徘徊在我的车轮下的无助,我想起他挽着姚瑶僵硬的手臂把那张染血的离婚协议书交给我的绝望,他不会像女人那样肆无忌惮地阐述悲痛——但他何尝不是如同眼前的汤缘一样缅怀着错过的爱。
有时我想,我其实很怕面对这样的沈钦君。
虽然在感情的世界里,假设永远都是伪命题。但我的的确确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没有韩千洛的出现,我还会不会回到沈钦君身边。
就像周北棋曾经对我说的,若有一天,谁也无法给我真正想要的生活,我有没有可能回头看对他的眼。
可是……有些错过就是一辈子的平行线。
人死和心死,都一样。
力竭的汤缘靠在我身上睡着了,就坐在壁炉边。婚纱在暖风与冷风的对流中飘荡,整个人看起来像个不小心掉到凡间的天使。
韩千洛把她抱上楼去,又叫了私人医生上门给她打了镇定剂。
我和莫绿菲还有七婶忙了好半天才把她的衣服换下来,又用温水帮她洗了洗手和脸。
睡梦里,她好像还是一直在抽泣。我已经累得不行了,却还是不肯离开她身边。
“姚夕,你去休息吧。我看着她就行。”莫绿菲劝我回去。
我摇头不肯:“还是你回去吧,我守着缘缘。”
“她睡着一时半会儿不会醒,你还得考虑下……你先生也需要安慰的。”莫绿菲的话一语点醒了我。
从刚才韩千洛退下楼以后,我就再没听到他的动静。
如我所料,他站在阳台上吸烟,只穿了单衣,并敞开的门窗。整个空间里都是雪花的味道。
“哦,你冷么?”他看我进来,熄了烟说:“我以为你今晚要睡汤缘身边。”
“小绿姐陪她呢。”我摇摇头:“我来看看你。”
“我没事。”他把窗关了,空调的暖风调大一些,然后用睡袍裹住我:“明天还要去筹办陈勉的葬礼,早点休息吧……”
“恩。”
我拉开被子进去,缩在他坚实的臂弯里。可我不敢闭上眼睛,黑暗会带个我无尽的宁静和遐想。
我能感觉到汤缘的哭声就像灵魂奏乐一般在我耳边嗡鸣……
然后我转了个身,背贴着韩千洛的胸膛。我拉过他的大手盖在小腹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忍不住咬着拇指啜泣。
他拍着我,动作轻轻地就像在哄婴儿。
一觉醒来以后,韩千洛不见了,莫绿菲和汤缘也不见了。
我顿生错觉——这一切要真的都只是一场噩梦就好了。哪怕这些人从来都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也好过梦幻斑斓一场甜美过后,总要承受些来自修罗场的残酷。
我打开手机,看到汤缘给我发的短信。她说她已经没事了,不管有多难受她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好好打算。
而且父母身体都不好,家里还有更大的责任等着去承担。
我含着欣慰的笑眼,红肿未退却已然再袭酸胀。真是的……睡前最后一件事和起床第一件事都要哭么……
韩千洛的电话进来了,问我起床了没有。
我哦了一声:“你在……殡葬馆么?”
“恩,葬礼在明天上午。”
陈勉的父母已经早亡了,只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在国外,接了通知后只说尽量赶过来。
看来他此生亲缘甚淡,唯一的牵挂也只有汤缘。所以身后这些事,也只能靠朋友们操办。
“哦对了,殡葬馆的工作人员说你父亲的骨灰还留在堂里寄放。”韩千洛对我说:“一般是清明下葬?”
“恩,”我说是的,不过也有风俗要在下葬前三个月最后能放在自己家里供奉一段时间,算是给逝者回回魂魄。
以前姚家是蒋怀秀住的,我不可能把我爸爸的骨灰送进去。可现如今姚家大宅是我们的了,我说要么我明天手续办一下,直接给启出来吧。
我有挺长时间没去看我妈妈了,也很久没想到我爸爸了。
陈勉的死让我再叹命途之脆弱,这世上最无奈的也不过就是好端端的人一转眼就阴阳相隔,连半句话都来不及交代。
所以都说珍惜眼前人,是亘古有道理的。
洗漱换衣,我找出万年不用的双眼皮贴弄上,毕竟我这双眼睛已经肿的没办法见人了。今天是工作日,唉,该上班还是要去的……
这时手机里叮了一声响,传进来一条新闻短讯。我本来是当垃圾短信不去理的,但新闻的主体挺惹眼球,我不得不读下去。
能把宏信银行行长陈勉遇刺身亡的头条都给挤下去的,也只能是名扬集团将于下月初完成被收购的最后事宜这等令人大跌眼镜的劲爆消息了!
收购的主体用脚趾头想想我也能猜到是皇翼。
作为本市本年度最大的一起商业集团重组吞并案,以至高的效率,侵略式的压迫,几乎亮瞎业内外人的眼球。
我作为站在离当局者身边最近的一位旁观者。回忆这短短一个月来,名扬的资金链断跳数次,商誉直线下降,几次股市动荡早已使投资方失去了最后的信心。
供应商纷纷转向,股东各自心怀鬼胎,加上原执行董事解职后跳槽,所有人都已经捂紧了口袋作壁上观。
我以为,这就是韩千洛给死去的朋友们带来的唯一慰藉。如他之前的作风一样,从内部打开暗黑溃烂的心,再开启一场屠杀盛宴。
可是你赢了又怎样,死了的人也活不过来了……我叹了口气,走进大楼。
今天公司里人很少,零星的事物也不繁忙。
我差点忘了欧企的文化已经跟以前完全不同。圣诞节是他们的大节日,很多人都休假走了。剩下的一些人,心思也都在即将迎来的元旦上。
我刚到门口的时候接到韩千洛的电话,他叫我去他的办公室把他的一个什么文件带回来。
我有他办公室的钥匙,推门进去后按照他的指示找抽屉。
“红色的L型文件夹?恩,就是这个。”我翻了翻,全英文的,应该是什么企划合同之类,懒得费脑子去看了。
然而一不小心从抽屉的角落里飘过来一张票据。
我看到旁边的一个小盒子里装的都是,可能是韩千洛的报销发票。
本想把它叠起来塞回原位的,这么随眼一瞄,我发现那是一张出租车专车发票。
时间是十月十二号下午一点左右,上车地址是机场,下车地址是民生大道。
我本来没多在意的,但韩千洛自从跟我在一起后只出过两次国。一次是八月份程风雨生日前后,另一次带着韩千蕊出去。
只是十月十二日,这个日期我永远也忘不了。
——那是我爸爸去世的日子。
印象中那天韩千洛是跟我说他的航班延迟了,一直快到凌晨才出现在姚家的守灵现场,以弄瞎蒋怀秀一只眼睛为开场白。
关于韩千洛那一个月的动向,我早就从他的护照里看出不实——他来来回回进境出境好多次,都没有跟我坦白过自己在干什么。
但我没想到就连那天的行踪都是虚假的!
他明明就在S市,明明中午的航班就已经回来了,却要骗我?
在我父亲去世这么关键的时候,我那么需要他那么伤心绝望,可他为什么一直不出现呢?
捏着这张报销凭证,我把目光聚焦在民生路这个地址上,这里有什么特别的?我是路痴,向来没有空间方位感,一时半会儿想象不出什么端倪。
“请问——”突然有人敲门,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顿时惊讶不已:“朱律师?”
来的人是朱鸣鹤,我爸爸的遗嘱公证律师。当初因为要跟姚瑶斗,害得人家陪着我们折腾了好几趟。本来我还想找个时间请人家吃顿饭,再就我父亲生前的一些事问问。没想到韩千洛这只老狐狸,一口气把姚瑶她们压到死,连点喘息的空余都没有。
可我没想到他今天会专门来找——我?
不对,这里是韩千洛的办公室,所以他应该不是来找我的。
“啊,韩先生今天不在?”朱鸣鹤跟我打了个招呼:“我是来给他送文件的。本来约好周一下午,但我临时要出差,所以——”
“交给我好了,我是他太太。”我以为韩千洛有其他的事咨询律师。
可他为什么不选俞成瑾或者杨骄呢?别跟我说考虑律师成本——韩大贱人最不缺的就是钱。
“哦,也可以。这反正也是关于您父亲生前那笔债务的交割手续问题,您跟您先生说一下。公证账户下个月解冻,钱可以流通了。”
朱鸣鹤说着这些话只能让我听明白个大致轮廓:“朱律师,您什么意思啊?当初继承我爸爸的那笔遗产时的确有两千多万的债务倒是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