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我选择,留下

君子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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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我选择,留下

    我仰起头,看到那立在阴影里的韩千洛。他至始至终都保持着同样的站姿,沉默地看着刚刚发生的那一切。

    我本惊诧,即便在姚瑶对阿蕊出言不逊地吐出那些肮脏的侮辱时,他都能面无表情地岿然不动。

    就像蛰伏的猎豹,盘旋的鹰隼,伺机的毒蛇……

    我想,他之所以能在失控的状态下动手打伤程风雨,是因为拿他当兄弟。

    而真正不共戴天的仇怨,反而会平静地潜伏着得很久很久……

    一旦种下了,就不用急着那么快收割。

    黎明的手术室外,终于有一道阳光开始试着刷起它的存在感。

    我站在一个可以纵观全场面的视角上,看到眼前这仿若战争洗礼过的狼藉。

    我看到莫绿菲困顿地把头搁在林子赋的肩膀上,相依相偎很平稳。

    看到程风雨靠在手术室外的墙上颓然坐定,一支一支地吸着烟,还来不及抹一下唇角的血痕。

    看到韩千洛屹立在逆光的窗子前,整个人挡住晨曦下的明媚,却反衬的轮廓更加暗黑。

    我看着满地斑驳凌乱的血痕,已经开始逐步氧化成绝望弥漫的深褐色。

    有我的,有沈钦君的,有程风雨的,有韩千洛的,有韩千蕊的。

    我想我突然意识到——那天从那个意识不清的男人口中说出的‘修罗场’,是不是真的要来了……

    ——

    早上八点钟之后,手术室的灯才像是吐出最后一口气一样,沉重熄灭。

    大夫出来告诉我们这熬得不人不鬼一众说:韩千蕊的状况很稳定,几处骨折需要时间恢复调养,内出血也已经控制住了,并且暂时看不出会有致残性创伤。

    虽然大家依然笑不出来,但至少面部那一块块紧绷的肌肉总算有了一丝松容。

    跟着女孩的病床车送回特殊监护室以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累得已经快要站不稳了。

    “夕夕,你还撑得住吧……”汤缘和白龙是在天快亮的时候赶过来的。我看到她赤着脚,因为其中一根高跟鞋在打雷海诺的时候被折断了。

    我开口,想说点什么,才发现整个喉咙都哑了。可能是跟姚瑶叫嚣时吼得破了音,也可能……是泪流的太多,脱水了。

    “那边情况怎么样?”强打着精神,我只盼着能从雷海诺那个畜生的口中挖到一点可以起诉姚瑶的证据。

    汤缘摇了摇头,同样熬了一整个通宵的脸上亦是疲惫非常。

    白龙告诉我说,那混蛋只是哭哭啼啼地说自己也不知道,有些客户不是直接与他对口联系的。

    他说他帮人家洗了两千五百万,中间抽了点报酬以后就没动静了。直到昨天接到中间人的电话,说是为了感谢他,客人准备在今晚送个新鲜的姑娘犒劳他——

    听到‘两千五百万’的瞬间,我觉得自己貌似有条思路凛然接上了电源:

    “缘缘……你还记得程风雨之前帮你调查雷海诺的事,”我四下找找,没见到程风雨。才想起来刚才莫绿菲和林子赋已经强行带他去看医生了。

    韩千洛那一下踹得他当场吐血,估计伤的也不会轻了。

    “夕夕,你是说雷海诺的那个账户?”听我提到这个,汤缘也立刻想到了:“当时是说有两千五百万的不明现金流对不对?”

    这时从外面进来的张远似乎听到了我们两人的对话,他凑过来插了一句:“这件事的暗箱追踪是我与明天两个人做的。这笔钱的确在雷海诺的账户里停留了近一个月,但是之后被分批转移到了海外的几个匿名账户中。

    当时老板也跟我们分析过,应该是雷海诺帮人做的洗钱勾当——”

    “夕夕,”汤缘见我沉默,伸手轻轻触碰了我一下:“你是不是觉得,阿蕊这件事,是姚瑶故意用来贿赂雷海诺的?”

    “我也不知道,”我叹了口气:“又或者,她还不知道你跟雷海诺离婚,想要这种下三滥的方式离间你和大家的关系?”

    如果是汤缘的丈夫糟蹋了我们最好的朋友。说实在的,这里面剜肉也割不去的心结,的的确确会让我们这对难姐难妹生不如死的。

    不管是哪一种猜测,我都能从这花式的手腕里看出姚瑶的行事风格。

    但是,如果她与这笔莫名其妙的巨额现金有关,那事情可就一点也不简单了。

    我挺直的腰身,望向病房玻璃里面的身影。韩千洛就坐在那小丫头的病床前,几乎跟那些冰冷的仪器设备们融于一体。

    我想进去跟他说几句话,却又不知该说点什么。

    现在想想,如果当时周北棋没有拉开我就好了,不如让他一脚也踹掉我的肚子……

    我茫然的看着手里这份已经快被揉烂的离婚协议书,凝固的血浆几乎要把它粘在我的手掌心。

    轻轻往前迈了一步,我差点晃倒身子。还好周北棋再一次稳稳扶住了我,我苦笑:你这小男孩,到底是多想要喜当爹啊。

    “姚夕,你已经累得不行了。我送你回去。”周北棋搂住我的肩,而我真的是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了。渐渐把重量靠在他的胸膛上,我才发现……好像只有这个干净的男孩身上才没有血腥味呢。

    坐在周北棋的副驾驶上,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外面的阳光很灼热,可我的心里又冰又凉。

    迷迷糊糊中,我意识到自己被他抱下车,送上楼,然后手里一扯一动的,好像是他试着想把被我攥紧的离婚协议书取下来。

    已经被黏在伤口上的纸张,怎么动都是痛。

    我皱了皱眉,就感到有什么东西温热的滴落下来。有一颗在我脸颊,另一颗在我唇角。

    我有点渴了,下意识地伸出舌头抿了一下。咸咸涩涩的,像海水一样。

    眯着眼睛,我看到周北棋在哭。

    他漂亮的眼睛里噙着泪水,看我醒来,赶紧伸手擦了下转脸。

    我笑了:“多大了,还哭鼻子呢。”

    “我心疼你。”他说。

    心里微微一扯,我差点笑出泪水:“我又没什么事,你去心疼下阿蕊和程风雨他们才是呢。

    你看,我已经彻底摆脱了那个男人——”

    我扬着黏在手里的离婚协议书,用力往下一扯。新鲜的血珠一下子就溅上了周北棋的白色牛仔裤。

    可我一点也不觉得疼。

    “姚夕,我知道你是强忍着的。”周北棋用温热的毛巾按住我的手,好不容易屏住的眼泪这会儿一发不可收拾地掉。

    “你还年轻,不懂。”我抬手擦了擦他的脸颊:“北棋,我这样的女人,不适合你。”

    “你错了!姚夕!”周北棋突然就激动了起来。他一把按着我的肩膀,撞得我胸腔生疼:“我是还很年轻,但我不是不懂!

    爷爷告诉我说,一个人从一开始变得强大可能是为了保护自己重要的人。可是到了后来,他会被这份强大的光环冲昏了头脑,会享受随之而来的欲望……无限膨胀。

    可是这世上本没有那么多爱恨情仇与不共戴天。要过日子的人,根本不需要有多强大。

    无论是沈钦君还是韩千洛,他们都是那种会伤害你的男人,他们……都不可能好好对你的!”

    “北棋,别说了。”我勾了下唇,觉得泪腺有点沉。

    周北棋的手抚在我的肩颈上,温柔的体温带着泪水的黏腻,他说:“姚夕,你跟我在一起吧。

    我爷爷以前买了一座岛,那儿有最朴实的民风,最安逸的环境。无限的灵感可供你采集到艺术的天赋里,悠闲的生活节奏可以让你安心地养大这个孩子。

    姚夕,从我第一次穿上你做的时装,就能从你的一针一线里感受到你对生活最真实的期望和向往。我带你走好不好……”

    我把视线偏过去,聚焦着窗外炽烈的骄阳。与这个城市车水马龙的烦躁和发酵出罪孽的阴影背道而驰的东西——

    阳光沙滩,落日海贝,邻家的孩子和收网的渔民,背包的游客和写意的画家。

    只要我下个决心,就能唾手可得……

    鱼缸里的两只小龟噼里啪啦地往上爬着,我分不清是千千压了洛洛,还是洛洛踩了千千——但我只知道,我被谁踩的遍体鳞伤,拖累了朋友亲人,拖累了良心与尊严!

    我挑起唇,看着周北棋那满是期待的脸。然后笑着说:“不,北棋。我选择,留在修罗场。”

    这一睡,我一直睡到天黑。起来后跟汤缘打了个电话,确认公司里没什么事。

    今天韩千洛一定是没去公司的。沈钦君那个被我开了瓢的脑袋也不知要缝多少针,所以肯定也不会去。

    我感到这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渐渐爬升到了名扬集团的最前沿,福祸未知地蛰伏着。

    我把两只流泪的乌龟从缸里捞出来,这才意识到窗外骤然降下一场瓢泼的大雨。

    本想起身稍微收拾一下狼狈的自己,然后开车去医院看韩千蕊。就听得叮咚一声门铃响,吓得我差点把手里的乌龟给扔出去。

    我猜测是前几天买的快递到了,于是披了件空调衣就下去了。

    开门就看到一身淋透的韩千洛站在外面。除了一双眼睛冷焰炯炯外,浑身上下都是软泥泥的狼狈。

    “你……怎么来了……”

    我想伸手去帮他摘外套,又想要不要去给他倒一杯热水,还是说直接把他让进洗手间赶紧让他洗澡……

    但是还不等我做好第一件事,一下子就被他按住吻上了唇!

    心跳咚一声垂落在地,我被他扑在沙发上。腰背差一点隔到电视遥控器的时候,却被他的手臂轻轻垫了一下。

    他吻的真狠,一丝一毫的呼吸缝隙都不肯留给我。湿漉漉的刘海搭在平整的额前,水珠从毫无体温的脸颊上滚下来。

    湿衣服包裹着健硕的手臂,擦在我暖暖的肌肤上仿佛都要熨烫出水蒸气。

    唯有口腔里的残留的温度,将一种决然霸道的心意一点一点地传递给我……

    然后他用一只手开始狼狈地剥出衣物,另一手死死地扣在我的掌心和五指上。

    他的手上有伤,我的手也有。

    先挤压掉冰冷的温度,再挤压出温热的鲜血。我分不清谁的是谁的,只觉得浓重的腥气已经占据了我唯一还能呼吸的鼻腔。

    不知过了多久,韩千洛终于肯放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