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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人大抵都未有想到,这些已经被大楚皇帝洗脑了的圣兵之中,会有人出言相帮,一时间都有些发愣,忘了回应这忽如其来的善意。
而那位号令诸人围住徐寒的甲士却在闻言之后脸色微微一变,显然对于这位圣兵大人多有忌惮。
但在数息之后他还是咬了咬牙,看向那圣兵少年言道:“圣子大人,我方才分明看见这贼人意图上前营救这江来这恶徒...”
听闻这话的徐寒敏锐的察觉到,这甲士对这位出言相帮的少年不同于常人的称呼,但还不待他想明白这其中缘由。
“大胆!”那少年便发出一声暴喝,他的眉宇间煞气涌动,周身的气势陡然升腾到了一个极为骇人的高度。“我姜越的堂兄岂是你这犬类可以诽谤的?他是与江来有血海深仇,方才的举动也不过是因为报仇心切失了妥当而已。”
“你却给他冠上此等恶名?居心何在?”
这名为姜越的少年显然是久居高位之人,一言一行皆带着居高临下的威严,在他这番说辞之下周遭的百姓细细想来也暗觉他所言有理,加之对方崇高的身份,他们自然不会去怀疑。
而那位甲士同样也感受到了周遭诸人态度的转变,他的脸色一白,赶忙朝着姜越跪下,诚惶诚恐的言道:“是小的鲁莽,冲撞了圣子大人的堂兄,还请圣子大人大量,饶过小的。”
“哼!”姜越闻言一声冷哼,对于那甲士所言却是不置可否。
那甲士见状,心头的惶恐更甚,他不敢多言,只能是将自己的脑袋垂得更深,唯恐再有半点惹得对方不悦的举动。
而这时那少年却是迈步向前,一脚踢开那甲士,嘴里言道:“我知你也是为了我偃光城的安危,此事我就暂且记下,不会向圣候大人汇报,但如有下次...”
姜越的话并未说完,但意思却再明白不过,那甲士听到这处如蒙大赦,赶忙连连点头:“小的记下了,记下了。谢过圣子大人。”
说罢便赶忙领着诸多手下退了下去。
周遭的百姓见姜越走来,也极为自觉的为他让开道路,而望向对方的目光中却是充斥着艳羡与敬畏。
“堂兄,我知你报仇心切,但陛下也好,圣候大人也罢,留着这恶人还有大用,你且稍安勿躁,这贼人我迟早必会诛之。”姜越来到了李定贤的跟前,握着他的手煞有介事的言道。
李定贤这时也从之前的变故中回过了神来,他毕竟也算机灵,虽然不明白对方此举何意,但眼前的处境显然逼迫着他必须配合对方演完这场戏,故而他只能是沉着脸色点了点头,却并未多做他言。
而得到李定贤回应的姜越只是淡淡一笑,随后目光便在诸人的身上一一扫过,最后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徐寒的身上。那时,他脸上的笑意又重了一分,他又言道:“我知诸位都是为了报效大楚方才来到我偃光城的,想必一路风尘仆仆还未来得及寻到落脚之地。”
说着他又上前一步走到了徐寒跟前,如法炮制的伸出手握住徐寒的双手,那眉宇间倒是写满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热忱之色。
“诸位既是我堂兄的朋友,自然也是我姜越的朋友,明日我便在府中设宴,还请诸位莫要嫌弃,届时赏脸光临寒舍。”说着姜越又深深的看了徐寒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而待到人群走远,立在原地的诸人方才醒悟过来。
“这是...”楚仇离的性子最为跳脱,自然也就最先凑到了徐寒跟前,一脸疑惑的便要发问。
只是这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徐寒伸手捂住,他朝着楚仇离眨了眨眼睛笑道:“楚大哥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说着目光还有意的瞟向四周。
诸人会意过来,这偃光城中百姓们同仇敌忾,若是什么话传入了这些人的耳中,免不了会为诸人招来祸端。楚仇离也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一个劲的摇着脑袋,示意自己一定会管住他这张嘴。
徐寒见他如此,不由得摇了摇头。
他笑道:“走吧,咱们也该寻个住处了。”
说罢这话他又顿了顿,目光忽的瞟向那已经走远的人群,又言道:“这偃光城...”
“呵呵,有意思得很。”
......
这方才寻到一处偏僻的客栈,诸人付了饭钱,步入其中。
“小寒,那家伙究竟是谁啊?”而憋了一路的楚仇离却是如何也无法再忍耐下去,在走入房门之后,便第一时间凑到了徐寒的跟前,压低了声音,急切的问道。
徐寒无奈的看了一眼这一脸急切的大汉,大抵是可以想象对方这一路上那种想问又不敢问,想说又不敢说的宛如百爪挠心的心情。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亦不知。”
“那他为什么帮我们?”楚仇离困惑的挠了挠头,但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煞有介事的喃喃自语道:“莫不是看上了楚爷爷的美貌?”
这话出口,那坐在一旁饮茶的蒙梁顿时身子一震,还未咽下的一口茶水在那时猛地自嘴里喷出,不偏不倚的喷射在了坐在他对面的方子鱼的脸上。
方大小姐顿时陷入了雷霆之怒,张牙舞爪的冲到了蒙梁的身前,可怜的蒙大少爷方才购置的第二套衣衫紧接着玄儿又被毁在了方子鱼的手中。
“小王爷来说一说那车上的囚犯究竟是谁吧?”
徐寒对于这群人跳脱的性子早已习以为常,他也不去管房门中的鸡飞狗跳,直直的便看向一旁面色不郁的李定贤沉眸问道。
徐寒的语气有些不善,毕竟因为这李定贤的冲动他们险些陷入险境,徐寒自然不会去惯着这小王爷。
李定贤倒也从徐寒的语调中听出了这样的意思,他愤恨的看了徐寒一眼,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盘问”。
徐寒却并不为此气恼,他随意的端起了桌上的茶水,轻轻在嘴边一抿,言道:“照规矩来说,出使大周的事情需要小王爷与王爷配合,若是二位这般作态,那这出使大周之事,恐怕二位就得另觅贤能了。”
这话无疑戳中了李定贤父子的痛楚,李末鼎当下便狠狠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那李定贤虽然此刻心底有千般不愿,但还是在数息之后言道:“那人是国柱江之臣的儿子,江来。”
“嗯?”徐寒闻言脸色微变,“江之臣分明已经投降了崔庭,他手上的几十万大军以及这景州之地,都是如今大楚的重要组成部分,江之臣对于大楚不说有开朝之功,但怎么也算得上扶龙重臣,为何他儿子会落得如此田地?”
“我与江兄之前素有往来,江兄为人忠厚,素有报国之志。想来是不甘心与他父亲一般为权势所诱,做了那劳什子楚国皇帝的犬牙,故而方才有此境遇。”李定贤谈及那江来顿时眉宇间又涌出了不忿之色。
徐寒对于李定贤的这番猜测倒是不置可否,他点了点头便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那明日的宴会咱们还去不去?”楚仇离在这时又问道。
徐寒瞟了一眼一脸意动之色的楚仇,笑问道:“楚大哥想去吗?”
似乎察觉到徐寒看穿了他的心思,楚仇离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小心思被人解开的窘迫之色,但很快他还是说道:“你看咱们这一路走来,为了避人耳目大抵都是风餐露宿,也没吃过几顿肉,这黑狗你又不让我们尝鲜,我看那叫姜越的小子是个大人物,想来他摆出的酒宴,不会太差...”
这世上为了这口舌之欲,连命都不要的人,想来也只此楚仇离一家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而这话出口,自然免不了召来诸人的谴责,一旁的小十九果不其然便走上了前来,指着楚仇离的鼻子便喝骂道。
那一脸老气横秋的模样配上她那粉嘟嘟的脸蛋,并无多少威吓可言,反倒是让人觉得可爱得紧。
但出人预料的是,楚仇离却好似极为畏惧这小十九一般,在那时缩了缩脖子,竟然收起了自己的长篇大论。
这番作态旁人倒是不觉有他,可徐寒却不由得多看了这十九与楚仇离一眼,似乎自从横皇城那场大战之后,十九与楚仇离之间的关系便有些微妙。
不过还不待他想明白其中就里,一旁的方子鱼也料理完了触怒她的蒙梁皱着眉头走到了徐寒跟前言道:“我也觉得那小子有些古怪,我们与他非亲非故他却出手帮我们,莫不是还有其他算计。”
见诸人众口一词,楚仇离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苦色,估摸着是在暗暗惋惜一顿可口的饭菜就这样离他而去了。
“这话不妥。”可就在这时,徐寒却摇了摇头,笑道:“人家既然帮了我们,这知恩图报的规矩还是要讲的。”
“恩公既然有请,咱们岂能扫了他的兴致。”
徐寒说着,从袖口处掏出了一样事物放在了自己眼前,细细端量。
那是方才那姜越握住他的手时递给他的东西。
那东西是一枚铜板。
一枚徐寒似曾相识的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