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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广阳,齐军在这里已经整整十多日未进一步了。
原本,阻拦在他们之前的燕国大军已经被他们打的丢盔卸甲。可是,他们却依旧未进一步。
原因很简单,主帅蒯牧已经彻底病倒了。甚至已经到了不能坐起来的地步了。
朝中,齐皇得知蒯牧病倒,心中焦虑,早早地就已经派遣下了使臣,想要换掉蒯牧的帅位。
不是齐皇担心蒯牧无法指挥齐军,令齐军大败。而是担心蒯牧这么撑着,会客死他乡。
这场战争,对齐国很重要,是齐国能否重整雄威的关键。如果可以,齐皇自然也不想齐军换帅。
可是相比于这场战争的胜利,蒯牧的安危更是关系齐国的根基。
仗可以输,但蒯牧不能死!
然而,或许是清楚自己真的是已经时日无多了,蒯牧连番拒绝了使者的要求。依旧带病坚持着。
“老师,赵国传来消息,汉军已经拿下了阚于,正在向着邯郸进发。”
大帐之中,作为蒯牧的得意门生,田文轻声禀报着。
躺在床上的蒯牧,一直没有说话,褶皱的皮肤上,看不出一丝血色。反倒是充斥着迟暮的颜色。
就这么看上去,这位曾经叱咤齐国风云的老者,仿佛已经故去了一般。
“意料之中……”等了许久,蒯牧才微微张口吐露道。
对于阚于的失守,事实上,田文也并没有多么意外。
唯一有些诧异的是,那周王竟然又凭借着一支新军,抵挡住了汉军这么久,甚至还令汉军吃了个大亏。
“阚于一失守,赵国腹地对汉军来说,恐怕就是如入无人之境了。老师,我们……”
田文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以他对蒯牧的了解,恐怕他宁可死在军中,也绝不撤退。
果然,田文这句话刚说完,蒯牧便微微摇了摇头。
田文也没有执着,就这么静静地等着蒯牧接着发话。
“分兵吧……”蒯牧的声音愈发地低沉了起来。
“喏。”田文拱了拱手,而后恭敬地退了下去。
……
“什么,分兵?”
偏帐中,副帅陈启在听完田文的话之后,有些不安地走动着。
“丞相真是这么说的?”陈启语气有些犹豫地问道。
“当真如此。”田文拱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
“嘶……”陈启又犹豫了一会儿,随后一边摆手一边摇头地说道:“不行!不行!分兵可是兵家大忌!”
田文微微抿嘴,同时低下了头。
然而,他的眼中,却是露出了浓浓的失望之色。
陈启这个人,好大喜功,却又畏首畏尾。
之前跟着蒯牧一路高歌猛进的时候,威风凛凛,军中不少人都在巴结他。
可是等到蒯牧病了,哪怕是巴结他的人更多了,他反倒是小心谨慎了起来。
至于理由,田文也看得清澈。
现在蒯牧病了,几乎大事名义上都是交给这个副帅处理的。权柄固然是大了,可是同样也意味着要承担的责任大了。
如今,燕国已经被齐军击溃,虽然还有寥寥之兵,但是士气低落,也很难再组织起有效的进攻了。
接下来,结果的敌人就将是汉军了。
而陈启不知从何处,听闻了汉军主帅李广的一些小道消息,根本不敢和李广一战。
所以,当现在听闻要分兵的时候,陈启的头摇的前所未有的快。
此时此刻的田文,心中复杂无比。
原本在齐国的时候,蒯牧为他描绘出了一副不错的蓝图。
蒯牧看出了陈启的无能,同时也看中了他毫无主见。希望能借着陈启的名望,让田文在朝局之中大施手脚。
这也是为什么蒯牧没有命自己的另一个徒弟郭惜之未副帅,反倒是带了陈启的原因。
然而,陈启的懦弱和无能,却是超乎了蒯牧和田文的预料。
想要获取功劳,却居然连分兵一战的勇气都没有。田文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老弟,我知道你是丞相的高足。如今丞相身体不适,军心不稳,分兵实在是不可取,你还是多劝劝丞相吧!”
“喏,田文知道了。”拱了拱手,田文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就走。
离开之后的田文,也并没有立刻返回中军大帐。
如今蒯牧的身体有多糟,作为他门下的得意门生,田文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一天十二个时辰,蒯牧几乎只有一两个时辰的时间是清醒的。
田文虽说可以以人为子,不顾生死,但是对于自己的这位授业恩师,是当真的敬重。这件事若是让恩师知道了,恐怕又要操心许久。
“还是想个万全之策,再去找恩师商量吧……”田文望着有些灰沉沉的天空,不由得摇了摇头想到。
现在已经是四月了,广阳虽然地处偏北,却也同样靠海。潮湿的空气,更是让人隐隐觉得有些压迫。
“已经是梅雨时节了……之后行军,恐怕更难了。”
梅雨不是暴雨,若是下起来,便是半个月的时间。
如今,阚于被破,赵国腹地受胁,齐军裹足不前,赵国的代郡之兵,就是再能战,也不可能抵挡得住汉军的前后夹击。
无论怎么看,似乎都是无解的棋局一般。
回到自己的营帐,田文一眼便看到了桌案之上,两张平整放好的诗文。
“短歌行……求贤令……”
田文再一次拿起那两张纸,轻声细读了起来。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周公吐甫,天下归心……”
“呵,那陈启若是有这一般的豪气,大事也可成啊!”
今天,田文第一次厌弃起陈启那不作为的态度来。
这样的人固然是好的傀儡,却也同样是扶不起来的主。未战先怯的人,难道指望他去和朝堂之上位高权重的老江湖对阵吗?
终究也不过只是哗众取宠的小丑而已。
“有心将国!无枝可依啊!”田文将这两张纸小心收好,却又备显无力地叹息道。
根深蒂固的齐国朝堂,腐朽的制度,令他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