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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郝白速度堪比火箭,鲜于峰觉得自己刚到超市没多久,连水果都没选好,她就杀了回来。
鲜于峰看完国产看进口的,左选右都不满意,正在发愁的时候,她就从天而降出现在他身边。
“就这个吧。”她指着乌红的蛇果道,“进口的,也拿得出手。”
说不完不等他反应,已麻利的挑选起来。
鲜于峰大为惊讶:“郝姐姐,你怎么来了?”
她头也不抬,边选边说:“今天厂里有批贴花拿错了,唐林大爸换货去了,我没事干就回来了。结果唐林跟我说你出来买东西,准备去探望病人。我估摸着你不会买,所以就过来看看。”
如此体贴,真不愧是“好姐姐”。鲜于峰大为感激:“郝姐姐,谢谢你。”
“这么客气干嘛。走吧,前面结账去,然后再找人包装得漂亮一点。对了,病人最忌讳人在面前哭,你可得注意着点儿,不要太激动。老年人嘛,最喜欢年轻人多和他聊聊天什么的,你耐着性子些,不要嫌人啰嗦……”
鲜于峰头大:“郝姐姐,我哪里记得住这么多,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吧,免得我一个人呆那儿傻乎乎的,像个木头人。”
郝白已经知道他和齐姐的关系,故作为难状:“不太好吧,我一个外人去……”
“什么外不外人,你是我郝姐姐,你都是外人了,那世上我便没有‘内人’啦。”
“……”她还在犹豫。
“就这么定了,你给唐林打电话,叫他和方芳晚上自己出去吃饭,不要等我们。”
郝白等的就是这句话,心里马上乐开了花,但表面上还是很矜持的“勉为其难”样子:“额……好吧。”
“什么!郝白跟他去医院了!”方芳听到消息,顿时暴跳如雷,气得面色铁青,“她!她凭什么去医院,怎么有脸去的!”
输给紫陌也就算了,想到区区不声不响的郝白也抢了先机,叫她如何不气!
唐林鄙夷地反问她:“凭什么她不能去。人家郝姐可是老大的患难之交。当初他下山来,身上连吃饭的钱都没有,郝姐可是硬生生从牙缝了省出几十块钱给他坐车吃饭加收账。
说得难听点,要是没有她那几十块钱,老大指不定现在还没收到帐呢。再说了,如果没有郝姐,老大就不会认识赵百万赵老大,没有赵老大,鬼才认识得到你。”
被他一顿抢白,更是火上浇油,方芳指着他的鼻尖,慌不择口大骂:“唐林你个吃里扒外的!”
“哦?你的意思是郝姐是外人?可别忘了,是谁晚上做好饭热好水,伺候一大家子人吃饭睡觉的。又是谁,成天白吃白喝,十指不沾阳春水,还挑来逃去,这里不满意那里不称心?依我看来,郝姐是再好不过的了,能干又贤惠,长得也漂亮,任谁看了都喜欢。总不能去了医院老大还要先把你哄高兴了,然后才去照顾病人吧?”
他说的是事实,要真论起来,她才是地地道道,可有可无的外人。一语戳中了最不能碰触的软肋,方芳登时禁了声,死死咬住嘴唇,任由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红肿未消的眼眶无声滑落。
唐林经常和她顶嘴,也经常洗涮奚落她,见识过她的刁蛮任性,却不知她还有如此脆弱的一面,顿时晃了手脚:“哎哎,你别哭,好端端你哭什么,别哭别哭,我哪里惹到你了?”
方芳蹲下身,两手捂住眼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走开!你是坏人,鲜于峰是坏人,郝白和紫陌都是坏人,你们所有人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
“我……咋又变成我欺负你了嘛。方大小姐,你一天不欺负我都是好的了。”
“是是是,我就任性就欺负你,总之我是坏人,我是最没用的人,你们都讨厌我!你们赶紧把我赶回孤儿院去!”敏感的心听任何一句话都能受到伤害,她哭得快要窒息。
唐林觉得很揪心很揪心,却不后悔刚才给郝白放消息的举动,早些让她看明白也好。他想要给她一个拥抱,可是看她像个婴儿一样蜷缩着抱住自己,不晓得从哪里下手,只得无意义地重复:“别哭别哭……”
“我本来就是个没爹没娘没人要的人……他有人做饭洗衣服还有人跟他聊风水,还要我干啥呢,我干脆滚出去睡大街好了。”
“瞎说啥呢!”唐林扯过纸巾递给她,“什么洗衣做饭什么风水,你想到哪里去了。来,把眼泪擦了,别哭,别哭。”
医院里,齐姐也在哭,不过是高兴得哭了。鲜于峰提着礼物,还带了白净娴雅的女孩儿去探望她。
焦猛有事回去了,只有护士不时进来看看吊瓶,捏捏输液管。
鲜于峰不自然的叫了声:“齐姐。”
而那女孩儿却是乖乖巧巧地称呼她“阿姨。”跟着便问她身体好些没,医生可有看过,是否严重云云。
齐姐何等七窍玲珑心,立刻从郝白的称呼里听出了其他意味,儿子肯认自己了,不由喜极而泣:“好好好,我已经好多了,医生也说没事,结实不大,不用做手术,输完液拿点药就可以回去。你们快坐快坐。”
鲜于峰把果篮往她床头柜一放,生硬地道:“吃点水果。”
“阿姨你要喝点水吗?”不等她回答,郝白已然去床头柜上拿暖水瓶倒水,借此机会,她暗中捏了一下鲜于峰,示意他不要那么生分见外。
“好。”齐姐不想孩子们看见她在哭,把头偏到一般,瓮声瓮气地回答。
暖水瓶里的水有点烫,郝白见柜上有药盒,随手拿过来轻轻扇着。
鲜于峰看看齐姐,再看看她,忽然有种儿媳伺候婆婆的错觉。
齐姐趁他俩不注意,把眼泪揩了,然后有些不自在地解释:“肖鹏这人也是,一点小毛病就到处嚷嚷,恨不得人尽皆知。”
鲜于峰此时变得异常木讷,不知怎样接话,只得僵着脖子点点头。幸好有郝白在,她微笑着接过她的话:“我们还得多谢肖叔呢,不是他,我们都没机会孝敬……不不是,是没机会来探望你。”
齐姐看着她,心里暗下评价:“人不错,虽然看起来是有点小门小户不具大家风范,但是也算知书达理。”
跟着两人又不咸不淡地寒暄了几句,郝白见鲜于峰一直木头似地杵在那儿,又暗中戳了戳他:“你不是一直都说很想和齐姐聊聊吗?怎么这会儿忽然害羞了。”
鲜于峰见齐姐面无血色,估计她身体不像她自己说的那么好,想来旧事重提,多少有些伤人伤心之处,有些于心不忍,便含含糊糊地道:“没事,没事,今儿个天气真不错。”
郝白无语。
齐姐却明白他所为何来,欢喜之色顿消,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凄然:“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是我却没法回答你。这十几年来,你父亲转了几次监,有人说他转到陕西去了,也有人说就留在龙湾,这两个地方我都去找过,但是没找到……”言罢,眼中泪光隐隐,唇上唯一的一点点血色都消失了,甚是悲戚。
鲜于峰默然,打消了再向她问问谭化春的念头,“就当一次纯粹的探望病人吧。”他自我安慰道。
郝白见他默然不语,怕气氛太过尴尬,马上打圆场道:“没找到也就罢了,咱们再找找就是,只要人还在,就不怕找不到。”
如果事情有那么简单就好了。齐姐再度偏过头去,有些苦和泪,只能自己吞,不能让人看见。
病房安静得令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咚咚咚。”病房门口传来有礼貌的敲门声,“齐姐,我可以进来吗?”
齐姐扭头一看,大为紧张:“家豪,你你怎么来了?”
门口站着一位年轻男子,二十五六岁数,短平头国字脸大浓眉,十分精神。
“听说你病了……怎么,不严重吧?”他手上提着个高档滋补大礼盒,看样子价值不菲。
“哦哦。”齐姐显得有些慌乱,对鲜于峰下逐客令道,“那,要是没啥事的话,咱们改天再聊。”
鲜于峰知道她是官夫人,自然会有些官场之人前来探望,肯定不愿意被人发现她在外面还有个儿子,当即什么都没说,拉起郝白便走。
刚好那人提起礼品进来,三人擦肩而过。他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不由面色大变,忍不住停下来想仔细看看他。
哪知齐姐似乎很怕他们说话,连忙道:“你们慢走,我就不送了。改天约个时间出来喝茶。”
郝白不明就里,见主人下令逐客,她女孩子脸皮薄,拉着鲜于峰蹭蹭几步快速走出病房。
“走吧,没看见齐姐不欢迎我们吗?”她颇为不爽,“我们就那么见不得人!”
鲜于峰却没理他,自语道:“奇怪,我怎么觉得那人如此眼熟。”
郝白:“你和焦猛打过交道,说不定那人就是焦猛身边的人,自然会眼熟了。”
“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