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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觉得刚刚那句话的语气不太乐观,像是充满了悲伤的味道。
所以,周维问出话的时候,心口一凛,大感不妙。
“听说这次雪崩,北边是最严重的,那边好崩塌了好几个雪堆,至今有几个旅游队的人埋在里面,所以情况很不理想。”女孩轻轻解释。
虽然这些话很残酷,可是……毕竟是事实。
而且周维既然是找人的,就更应该提前知晓,也做好一个心理准备。
果然……
这句话一落,气氛瞬间就冷却下去了。
风,吹的更猛了;
雪,也飘的更大了;
片片雪花,不像是落在人的身上,更像是落在心里,每一片都冰凉透顶。
周维的双手,紧握成拳头,所有的悲鸣和哀伤,他都极力的隐忍着。
“我先走了。”
只丢下这一句话,周维就向北边奋力的前进去了。
其他的,他不敢多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执着——找到心儿。
无论在哪里,他周维就算是爬也要爬到心儿那里去。
走向北边的过程中,周维又陆续遇到了几队旅游的人。
他们有的已经从雪堆里爬出来,逃出生天了;也有的被大雪永远的掩埋在了里面,彻底的沉睡了。
漫天的雪花,还在纷纷扬扬的飘着,可每一片,都充满了悲伤的味道。
搜救小队的人已经上来了,他们带有专业的工具,一个小时中,已经有人被陆续的救下去了。
这其中,有福大命大安然无恙的;
也有处于昏迷,全身冻僵,几乎没有意识的人;
还有,已经断了呼吸,没了生命迹象的人。
“快,快,快叫医生,这个女孩情况很严重,像是快要不行了,快叫医生来。”人群里,抢救的人大声呼喊着。
“是个东方女孩,还很年轻,一定要让医生给她救活。”雪地里,空旷的回荡着这句话。
年轻的东方女孩?
几乎是瞬间,周维就想到了心儿。
没有犹豫,他不顾一切的奔跑过去……
因为积雪太厚,雪太深太酥软,周维一脚踏入就是半个腿深陷在里面,所以行动很受阻。
但是……他依然拼命的跑着。
路上,他被踉跄着绊倒了好几次,也跌倒了好几次。
每一次,几乎都狼狈至极。
一次是重心不稳,歪倒在了雪堆里,几乎半个身子都陷进去了;
一次是跑的太快,脚上打滑,整个头直接栽进了雪堆里;
等起来的时候,他整个脸上,整个头发上都是雪……
一张脸上,只有一双眼睛是黑黢黢的,还能勉强看清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至于脸上其他的五官,全都被雪掩盖了,厚厚的一撮,堆在脸上。
那模样,滑稽又凄凉。
“快,快叫医生,这女孩快不行了。”
听见救生队员的呼唤,周维愈发着急,一边奔跑着,一边呼唤着:“我是医生,我是医生……”
“我来。”
终于,周维跑到了女孩身边。
当看见担架上女孩的面容时,那一刻……周维完全说不出心里的感觉。
不是的。
担架上的女孩,并不是心儿。
他的心里涌过一波又一波的复杂,这一刻,竟然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悲的是,女孩不是心儿,他还是没能找到。
喜的是,这也能从侧面证明,心儿现在或许很好,可能她已经安全下山了,也可能已经回到市区了。
想到这里,也是一份希望。
周维给女孩查看了情况,如救生队员的人所说,她现在情况的确非常危急,几乎是命悬一线。
照她现在的情势来看,能不能救活,还是一个未知数。
打开医疗箱,周维先给女孩进行了急救,勉强保住了她体内的一口气。
但是……
他身上没有带更多的工具,也没有办法进行更多的治疗。
只能先维持着她的生命和气息,等到山下以后再开展救援。
然而……女孩被抬下去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传来了消息,她最终没能扛过这场风险,在下山的途中失去了最后一口气息。
听见这个消息,周维的眼眶瞬间湿润成河。
泪水止不住的从眼里掉落。
泪,是热的,湿热湿热;
可天气,却是冷的、凉的;是寒的。
气温太低,那温热的泪水,刚刚落下就成了冰点一样,连眼睛都被冻的发冷发寒。
周维呢?
他已经分不清此刻身体的寒冷是因为天气太冷,温度太低,他被冰冻成这个样子的;还是心里太冷,结了一层寒冰。
总之就是:冷彻心扉。
更重要的是……
心儿。
他的心儿。
他还没有找到。
转过方向,周维继续向着北方最高峰前进。
只是,他刚走了几步,伸手就传来救援人员的声音:“下来,下来,快下来……你要干什么?”
“危险,上面危险,快下来。”
下面的人见周维还在不怕死的向山顶爬,大声的呼唤着。
但是,周维没有停止脚下的步子,他一边向上爬,一边看向他们回应:“我必须找到我的妻子。”
简单,清脆,又执着的一句话。
此刻在白茫茫的一片天地间,尽情的回荡着。
万籁俱静,这一刻……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或许,他们可以阻止一个寻死的人;也可以救下一个寻死的人;
可是,他们没有办法阻止一个寻找妻子的丈夫,更没有办法制止寻爱的脚步。
雪花,还在飘。
轻轻扬扬的洒着。
当周维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连天空舞动的雪花好像都温柔起来了,它们从杂乱无章变得有规则了。
“心儿……”
“心儿……心儿……”
“心儿,我是周维,你在哪里?”
“心儿,我来找你了。”
把双手放在嘴边做成喇叭状,周维一边爬着山,一边用力的喊着。
虽然,随着爬山越来越困难,他的体力越来越透支;虽然海拔越来越高,空气越来越稀薄,但是……周维都没有放弃呼唤和寻找心儿。
“心儿,心儿……”一声声的呼唤,仍然从他心底最温热的地方,充满温柔,充满爱意,充满力量的呼唤出来,在整个雪上回荡着,不停的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