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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熙目视着他上了楼梯,后知后觉的问出一句:“你吃饭没呢?”
裴堇年从高处俯视看来,五官沉静淡然,手搭在皮带扣上,姿态很慵懒惬意,“还没有,想给我煮面呢?”
“是啊,西红柿鸡蛋面,吃吗?”
裴堇年笑了笑,那双湛黑的眸子朝着童熙的方向睨了睨,满眼的疼爱和揶揄,“可以,味精少放点,别放辣椒。”
“你这个......别人想吃我还不做呢!”
有的吃就行了,还挑三拣四,童熙真觉得最近裴堇年在这方面老爱取笑她,心情一瞬间更加的不美丽,扭头就往厨房里走。
裴堇年笑意更深,压轻了步子往楼上走去,香烟不吸时就叼在唇口,白雾从唇角溢出,他拉开衣柜拿睡衣,往上抻直的袖口隐约露出银色的表带,光泽没入黑眸内,似星光般熠熠。
裤兜里的手机贴着大腿振动,他将右手的睡衣换到左手臂上搭着,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黑眸稍敛,没接,直接将手机关机了,搁在旁边的斗柜上,而后面色如常的弹了弹烟灰,进了浴室里。
......
洛长叙打第二通电话的时候,裴堇年已经关机了,他瞳孔骤然涣散,难以置信的按了回拨,当那串提示关机的机械女声再次传进耳朵里时,他脸色骤然惨白下来,双手机制不住的颤抖,手机直接从掌心里脱了出去。
他靠坐在床头,手背上还插着针管,呼吸剧烈的起伏着,是被气得不轻。
杨思睿蹲地将手机捡起来,小心看着脸色递给他,“裴堇年不接吗?”
洛长叙猛然睁眼,布着红血丝的双眼冷冷的看着她:“他不接难道不是正常的反应吗,洛璃呢?”
杨思睿眼眸闪烁了一下,“她在处理一些事情,晚点会过来。”
“处理什么,更加详细的交代她是怎么陷害人家裴家的三少奶奶的?”
洛长叙脸色苍白,面色冷到了极致,眼底是一片触不到底的暗礁。
“你怎么......”杨思睿讶异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余光扫了一眼墙上嵌入式的电视机,瞬间明白过来。
“漓儿一定是被陷害的,她不可能站在公众面前去说那些不利于自己的话,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做手脚,你也知道洛氏的股票被逼停了,我一个下午,连续收到了二十几封辞职信,这其中还包括当初和你一起打天下的元老!”
“那又如何!”
洛长叙冷声打断她:“先不管有没有人在后面做手脚,目前的局势,是我们已经彻底的被裴氏,被裴堇年抛弃了,他本来是公司最后一棵稻草,我找上他,他怎么也得看在爸爸和老参谋的面子上,谁知道这小子居然这么狠。”
他眯了眯眼,语气越拔越高,大有下一秒就冲破怒气的趋势:“都是你平时太纵容洛璃了,才会让她一次次的去挑战裴家的底线,现在洛家完了,洛氏完了,裴家的男人,已经再也不是她能够肖想的了。”
杨思睿神色倒是没有多少的变化,触动的痕迹也和细微,甚至眼底深处,有着一抹狠色,然而转瞬便被收敛住了,她浅吸了一口气,说道:“事已至此,还是别推责任了,想办法补救吧。”
洛长叙蓦的看了她一眼,突然感觉这辈子,从来没有此刻这般,不能一眼将自己的妻子看得通透。
杨思睿默了默,而后试探的说:“要不,你打电话给老参谋试试......”
洛长叙眼眸里闪过一簇亮光,像是突然又抓住了希望,“快,手机给我!”
两分钟后,这通电话打到了裴书厚的手机上。
他恰好在吃晚餐,手上展开一张报纸在看,正要拿咖啡的时候,旁边的手机响起,字正腔圆的军歌在餐厅内嘹亮高歌。
裴书厚眼眸幽幽的,指节上分布着沟壑细纹的大手刚要落在手机上,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暴喝:“老不死的,你敢接!”
裴书厚往下走的手生硬的转了个方向,轻咳一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温慈快步过来,将他手机拿走,修剪得圆润的指甲重重的掐着按钮按了关机,双手叉腰,恶狠狠的警告他:“我告诉你啊,咱们家的熙熙已经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了,你要是再敢帮着洛家那个拖油瓶,我就跟你离婚!”
“噗——”
裴书厚一口咖啡喷了出来,狼狈的扯纸巾擦嘴,讪讪的将目光,重新看向报纸。
......又是关机。
现在洛长叙确定,他和洛氏,洛家,已经彻底的被裴家给抛弃了。
他绝望了闭眼,怪只怪,这些年以道德的名义,贪婪的向裴家索取得太多......
而此时的洛璃,站在某医院门口,手里紧紧的攥着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的,是半个小时前拿到的亲子鉴定。
她和洛长叙父女血缘几率低到了百分之零。
洛长叙根本不是她的生父!
攥着文件袋的手指骨节变得青白,手背上的骨骼根根凸起,泛了惨白的颜色,脸色紧绷,正在和那抹极力冲撞着自己的压力做斗争。
半响之后,觉得自己只是徒劳罢了。
包括这半生活的,都像是个徒劳的笑话。
她很想拿着这份鉴定去逼问杨思睿,她的生父是谁。
然而知道又能怎么样呢,她根本就不在乎,也在乎不起了。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面前停下,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刀削斧凿般的俊脸,男人一双沉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攫住她,目光落在她因为用力而僵硬的手臂,眸色一紧。
“上车。”
洛璃看到裴云深那张熟悉的眉眼时,脑子里自动自发的浮现出了那人的面容,她闭了闭眼,那种深入骨髓的爱恋,恐怕这辈子已经奢想不到了。
更何况,当她发现自己的身世,其实连表面上的光鲜也没有时,就觉得和裴堇年这样的男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想到此,简直心如死灰。
她忽然睁眼,眼睛里迸射出了一抹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