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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慧齐几天后知道表姐夫没被赶出去,也是松了口气。
她也是知道夫妻之间生活在一块儿不可能没点波澜,两个大活人,都各自有自己的脾气,怎么可能无风无波的,就是她这个活了两世沉得住气的,再加上国公爷那个打少年就老成,性子深不可测的在一块,私下里也有闹的时候,不过是他们两夫妻一个比一个会装,外人看不出来罢了。
当然,他们之间若是吵闹,外人看不出来,也是因着两人都觉得他们之间的事,是非好坏,那也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即便是府里的两个长辈,也是插手不得的。
谢慧齐与齐君昀从来没就此事讨论过什么,但从他们开始在一起做的第一个私密的事开始,两人对只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有了共识,那就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事,哪怕是在床上打了一架,都只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
谢慧齐也是知道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已是不是亲密可以形容的,但这种甜蜜,也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事,她没有跟谁炫耀之心,更无显摆之意,所以在外他们恩爱归恩爱,但京里不是没有更好的夫妻显得比他们更恩爱的,对此她也乐观其成得很。
她自来对当出头鸟一点兴趣都没有。
再加国公府家风在这,齐国公这,即便是皇帝都不赐美人给他,想给国公府送美人的,那都是要想好了再想好,才能决定要不要试试。
谢慧齐也是知道这几年间私下那些送美人的不乏其人,但也是个个都铩羽而归,没讨得了什么便宜,近两年送美人的也就少了。
不过这等事,国公爷是从不跟她提起的,谢慧齐也乐得装傻子。
事情只要没触犯她在这事上脆弱的底线,她也不会没事找事。
谢慧齐也是自个儿恩爱归自个儿知道,当然不会自认为全天下的夫妻都如此,说句实话,她也不是自夸,向她这样在意,而且还不尖牛角尖,死胡同的女人其实也不多,就是有时候她想不开的时候也犯糊涂,觉得不相干的女人想对她男人投怀相抱也觉得愤怒,也是要开导会自己,或者过了那个劲才好受。
可能是天性的问题,大部份女人在情爱中总是要陷得深,在意得多一点,而谁更在意,谁就输了这话虽然粗鲁直接,但事实确实是这么回事,很多女人在情爱中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样了,不在意的那个男人还是左手娇花右手野花,不会女人的憔悴少耽搁片刻的享乐。
对此,谢慧齐还是怪担心她表姐那一对的。
尤其舅父刚走,她实在不想表姐在婚姻当中还受挫折——表姐再聪明,再性格冷硬坚强,那也是一个把心全放在了其夫身上的女人,而只要有感情,就会受伤害。
所以知道这对夫妻没什么事,她是真正的松了口气。
这夜齐君昀回来两个刚睡下,谢慧齐还跟他就此事嘀咕了几句别的,“你说谁眼神这么不好,这个时候给使美人计?”
她听他话的时候,这肯定是事先安排好了的。
京城里哪有那么多的意外,尤其在他们这种出门必前呼后唤的人身上。
齐君昀这刚把手放到他想放的地方,就听她煞风景又说她表姐的事,也是抬了双眼看向她。
她这可是跟他说了好几天了。
她要是这么空,有这么多的关心放在人的身上,何不放在他的心上?
齐国公这本来还算专注在她身上的心思这下就不完整了,他本来还想慢慢来,这下手下的动作快了,一会儿就把人剥了个干净。
谢慧齐哭笑不得。
不过,她这也没空多想了,不一会她也就光剩哭喘的力气了。
直到第二天,齐君昀下了床去上朝她都没醒过来,只隐约在睡梦中知道祸害她的人又出去为家计打拼去了。
谢慧齐这是从她丈夫那问不到什么来了,就自力更生,找了齐昱来问。
这等事,齐昱也是多少心里要有点数的,宰相门前七品官,国公府的家奴是风光,但风光同时代表不好当,他要是主子问点事,一问三不知,他这管事的也就当不下去了。
“夫人,我还没查出什么来,不过,这应该跟那些属意谷家当家夫人位置的那几家人脱不了什么干系……”齐昱微笑道,“您也知道的,他们不好过,也不会让别人好过就是。”
谢慧齐想想也是。
满天下多的是这样的人,利益纠葛下,自己没占着好处了,肯定得拉人一把,心理才能平衡。
有人的地方,哪干净得了?
更别论什么清脆了。
她当家这么多年,这些事其实也没少,但嫁一个能干的丈夫的好处这时候也就显出来了,这等事无需她插什么手,自小就在这等事里长大的齐国公有的是对付的办法。
她这婚姻命还是不错的。
不过,丈夫嫁得好,并不代表儿女命也好,谢慧齐这庆幸自己嫁了个好男人没半天,下午在东堂里操心着一家老少的生计,就听下人来报,说小公子在猪栏里跌倒了,整个人都跌进了猪粪里,鼻孔里还进屎,药堂的大夫都赶出去了,老夫人她们都急死了。
谢慧齐本来一听出事了还有点急,等听完也知道小王八蛋死不成了,她冷笑了两声,等算过手上的帐合了上来,让身边的管事娘子拿去密箱锁好,她这才慢慢地起了身。
“怎么去猪栏了?”路上,国公夫人淡淡地问着来禀事的下人。
下人低头不语。
谢慧齐猜也猜得出,那小浑崽子肯定是去猪栏捣乱的。
上次他就把马厮的门打开,放跑了十几匹马,当时发动了整个国公府一大半的侍卫和下人,才在马场把那十几匹被小王八蛋偷了酒喂了喝了,疯跑的醉马给牵了回来。
十几匹马,毁了一半的菜地不说,还撞坏了好几个温棚,本来就凋零残败的花园更是被毁得惨不忍睹,那一次若是国公府赶着从宫里回来救下了这个下子,谢慧齐差点把他倒挂在大门口抽死。
现在小王八蛋若是把猪给放跑了,她绝饶不了他!
“齐斯,”谢慧齐都懒得噜嗦什么,直接指着门对身边的管事道,“吩咐了你下面的人去堵着前门后门,谁若是敢跟国公爷去通风报信,我话放这了,我要他的命!”
齐斯低着头,苦着脸去了。
这小公子啊,可真会折腾人。
他这一拦,回来少不得要被国公爷身边自家当差的兄弟们打趣了,说他连国公爷的心肝宝小儿子也不护着……
这都叫什么事。
这厢谢慧齐冷着脸回了青阳院,一路问着事,等迎面来报的下人说了猪还真跑了的事,她嘴边含着的冷笑更是让小麦这些在身边当差的媳妇子也是不敢直视。
这一路有跟国公夫人来报事的,也有一路往青阳院撒腿跑,说夫人回来了的。
老齐二夫人正盯着丫鬟给臭哄哄的小侄孙儿洗澡呢,一听他娘回来了,指着门拍着胸口就道,“还不赶紧给我拦回去,谁通报她的?我不是说了这等小事就不用告知她了吗?”
“夫人回来了,夫人回来了……”院子里老夫人的人马扯着喉咙着急地吼。
这时候,就是夫人跟老夫人的人马比行动力,比速度的时候了。
小公子出的事,夫人的人马若是不及时告知夫人,就等着夫人那状似轻描淡写,实则伤筋动骨的罚罢,而老夫人的人马若是出了岔,没拦住夫人的人马,或者没拦住夫人,也等着老夫人的冷眼和二老夫人的责骂就是。
只是前者损失的较惨些,也较拼命些,往往都是夫人这边的人马略胜一筹,等到夫人知情快近到眼前了,他们这里才知道人快到了。
但人都到了跟前,下人哪个有敢拦主子的?也就剩点扯着喉咙提醒老主子们的余地了。
“回来了?”正在给小孙子配衣裳的齐容氏飞快出了主院的门,站在了门口,看着媳妇一步一个台阶,嘴边含着带杀气的冷笑抬阶而上,她也是微动了动,正好堵在了媳妇的正方向前。
“娘,”谢慧齐朝她福了一礼,笑道,“我听说咱们府里的小公子回来了?”
齐容氏淡淡地点了下头,没动。
谢慧齐朝她的边上走去。
齐容氏又微微动了一动,堵住了她。
“娘,”谢慧齐停了脚步,脸上的笑更重了,杀气更是未减,“我听说他出事了,要看大夫,我进去看看他是出什么大事了,我好在国公爷回来,当他问起有话可答。”
“不碍事,你去忙你的,这里有我。”齐容氏淡淡道,眼睛往媳妇的袖子看去,生怕里面藏着马鞭。
她这媳妇教训起儿子来,那可叫一个手狠手辣。
虽然小孙子是调皮爱闯祸了点,但也禁不起她这般教训。
“是,东堂的事还多得很,我等会还要算一下府里腊月过年要的东西,我就瞧他一眼就过去。”谢慧齐也知道可能自己身上杀气太重,不好过婆婆这道关,便敛了身上的杀气,微笑平淡道,“瞧一眼,知道没事就走。”
齐容氏评估着这“瞧一眼就走”的可能性,但上下看了媳妇一眼,从不对她这个媳妇低估半分的老国夫人还是很淡定地摇了头,“我说没事就没事,你忙你的去。”
就是瞧一眼,也够她挥十来鞭的,到时候小孙子就得鬼哭狼嚎了。
“娘,就瞧一眼……”谢慧齐见婆婆咬死了不松嘴,上前笑着挽住了她的手,带着她一块儿往里走,嘴里还有点着急忧心地道,“我听说是跌猪粪里头了是罢?没伤着哪吧?”
齐容氏愣了一下,这时候她已经被媳妇带着进了大厅了,越过门去,前面就是她的主屋处了。
这时候也是来不及了,齐容氏只能默默地摇了摇头,知道这一次,小孙子是逃不了了。
谢慧齐这一进婆婆浴房,鼻边就有一股淡淡的猪屎味,想也知道,下人们肯定是已经收拾过一遭了,现在这味还在,就知道她的人报来的消息是一点都不假的,这下子肯定是跌进了她用来堆着当肥料的沼泽地里头了。
里头别说猪的屎,人的屎都有。
“慧慧……”堵在浴房门口的齐项氏一见到侄媳妇,脸上一脸夸张的惊讶,“怎儿事不多?这么早就回了?”
谢慧齐似笑非笑地看了准备拦人的二婶一眼。
齐项氏那可是块老姜,侄媳妇这道行她还没放在眼里,视而不见地继续惊讶道,“府里真是不忙啊?好,不忙也好,你赶紧去休息一会,我看你最近累的,都累瘦了,赶紧,赶紧……”
“你们这些丫头,”齐项氏推着侄媳妇不说,还骂她身边的贴身人,“当了媳妇子,有了自个儿的家,就不知道主子是谁了是吧?没见过你们这些个不会伺候心疼主子的下人,再不仔细点,小心我换了你们!”
说着见这些人不动,大声怒骂,“还不赶紧送你们夫人回鹤心院休息,你们想累死她啊!”
这厢浴房内,听到外面动静的齐小公子正缩着脑袋,扒着浴桶的边偷偷地看着门口,听着声音他小肩膀一哆嗦一哆嗦,但就是这等危及时刻,他也不忘勇敢地安慰自己,“小公子,别怕,你二祖母好生厉害,天上无一地下无二,肯定能拦得住你那恶婆娘的亲娘。”
说罢都沮丧不已,会把他抽死,打死的恶婆娘真的是他亲娘么?
他阿父莫有跟他说假话?
他真的是她肚子里蹦出来的吗?
齐小公子给自己鼓劲的时候,被齐项氏推着的谢慧齐一动不动。
她好歹也是跟着国师家的老家人练过几手的人,这几年早晚很少没有不锻炼的时候,早练得身体倍棒,就是私下跟国公爷掐架的时候,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无反手之力了,何况是这一辈子都没拿过几样重物的二婶的那点力气要推动她?
在她不想被推动的时候,这事难得很……
齐项氏连推了她几把也没推动人,眼睛都瞪圆了,“都说了让你回了。”
“我就去看一眼,没事我就走了。”谢慧齐好气好气地说了一句,还朝二婶笑了一下。
说着她就往里走。
“还不……”齐项氏想让屋里的人拦住她,可这时候到底是现在当家的国公夫人的身边人棋高一着,在二老夫人骂她们的时候,她们已经默默地站到了老夫人跟二老夫人的下人身边,挡住了她们。
所以,国公夫人很畅通无阻地进了浴房,身边跟着个见眼看拉她不住,就往她袖子里搜东西的二老夫人,还有身后已经认命了的老国公夫人。
齐项氏非常粗鲁地把侄媳妇的两个袖子都搜了,没搜出那根能把小侄孙抽得尖叫的马鞭出来,也是舒了口气。
这时候,浴桶里“噗”地响了好大的一声,水花四溅。
“小公子……”见小公子整个人都沉得水里去了,身边帮着他洗澡的丫鬟婆子们慌了,连忙去捞人。
“不,不,不,我不……”我不出来,躲在浴桶里的齐润在水里咕噜着,一串串的水泡同时也往上升。
他不出来,他会被他娘抽死的!
“还不捞出来,呛着了怎么办?”齐项氏急死了,见下人把小侄孙抱了出来,她赶紧奔过去抱了他,嘴里喊着,“心肝儿啊,没事,二祖母帮你搜了,你娘没带鞭子,别怕,抽不着你。”
谢慧齐这时候翘起了嘴角,同时,手住空中一伸。
这个时候,她身后的丫鬟恭敬上前,把放在袖中的鞭子恭敬地放到了她手中。
那前端挂着红绸子的马鞭正是国公府齐国公最爱执的马鞭,用的是他杀的老虎抽出来的筋做的,更是国公夫人平时用来训子的那一根。
“啊,啊……”瞅到熟悉的鞭子,齐小公子扯着嗓子尖利地叫了起来,声如魔声穿耳,“杀人了,杀人了,我娘要杀人了,阿父你在哪,大哥二哥小姐姐,还有我的心肝祖母二祖母啊,你们在哪啊……”
“嫂嫂,老嫂嫂……”二老夫人也快哭了,抱着尖叫害怕的侄孙儿心都要碎了,朝老国公夫人也是凄厉地叫着求救,“你快管管你媳妇,都快把我们孙儿给吓傻了。”
说着抱着孩子就四处找地方躲,二老夫人也是经过风雨的人,一会儿眼睛就瞄到了浴房的后门,那个地方尽管不怎么出进人,一般情况下是栓死了的,但好歹也是个活门啊。
“快,快,快……”齐项氏冲着傻站着的婆子丫鬟吼,抱着孩子就往后门跑,“我的小侄孙儿啊,别怕,祖母这就带你跑。”
谢慧齐这时候她见婆婆还拦了她,嘴边笑意更浓,嘴里则淡淡地道,“这时候若是抽几鞭子也就罢了,娘跟二婶也是知道的,我是个今儿事今儿毕了就不再掀篇的,但若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都躲过了,这事肯定得又另算了,娘,您说是不是?”
“二婶,您说是不是?”她朝已经跑了一半,脚步顿住了的齐二婶看去,嘴边笑意盈盈,眼睛更是因笑亮得发光。
而这时候,瞅到了她眼神的齐润当下一仰头,他伸着白花花,肉嫩嫩的小手扒着他二祖母的肩膀,张开小嘴,等这姿势准备妥当齐全,只见下一刻,一脸我死给你看的齐国公府小公子立刻干嚎着往他二祖母的肩上砸去,“亲娘诶,你不让我活,就让我一头撞死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