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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潮湿的牢房里,伴着微弱的烛光,被铁链悬挂着的人精神涣散,目光空洞,将五年前和王氏的密谋尽数道来。
自王氏下嫁丞相府的那一天开始,私下里一直与李大壮有所往来,后来,更是直接让他住在了相府里,后院假山的密室里,便是他们私会之地。
由于沐柯极其宠爱长子沐泽风,尽管沐泽风总是因为沐知毓而一再的忤逆他,对他的疼爱也从未变过,这令王氏很是怨恨。
同样是相府少爷,她的儿子沐青霖却只是个庶子,还是个不得宠的,随着年月的增长,沐泽风也越来越出众,相比之下,沐青霖则是望尘莫及,于是,多年的积怨终于在一朝爆发。
她知道李大壮一直在暗中培养死士,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真正的扬眉吐气,这一切的希望,自然都是寄托在了沐青霖的身上,因为沐青霖正是王氏与李大壮所生。
在沐泽风的房中放了一封匿名信,信中写道,若想知道当年颜倾芸难产的真相,去帝都城外的树林里一会,自会有人告知。
颜倾芸便是沐柯的正妻,也是沐泽风和沐知毓的亲娘,沐泽风一直觉得当年母亲难产事有蹊跷,多年来一直未曾放弃查找真相,因此对沐柯更是心生嫌隙,而他们也是抓住了他这一点,才会那么顺利的将他引了出去。
而那时的沐泽风,虽然有武艺傍身,却不是非常高深,自然是不敌李大壮培养的那些死士,他们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更是视人命为粪土,对他,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而李大壮在他重伤之时,在他心间又刺了致命的一剑,对此却仍不罢休,看着他眉眼间流露出来的傲骨与不屑,让李大壮更为愤恨,直接挥剑毁了那张坚挺俊逸的脸庞,确定他断气后,将他扔在树丛里草草的埋葬。
李大壮艰难的说完,目光紧盯着沐知毓手中的小药瓶,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那眼神满是渴望,“我说完了,药,给我药。”
沐知毓此刻眸中的怒火更胜,眼中的猩红刚刚褪去又迅速的蔓延,森寒的眸子如刀子般狠狠地射向李大壮,所有人顿感周围的气压降到了零点。
此时的她,一身雪白的白裘衣裳,再加上那冷漠无情的面容,与世孤绝,就像是来自地狱索命的白无常。
忽地,举起手中瓷瓶,在李大壮的注视下打开瓶口,慢慢的下倾,瓶中的药丸一颗颗的掉落在地,脚,狠狠地在上面碾压,顿时变成了一堆粉末。
“不要,不要。”
李大壮几近疯狂的盯着地上已经变成粉末的药丸,不顾铁链的枷锁,身子也不停地向前挣扎,眼中流下了浑浊的泪水。
“告诉我,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沐知毓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冷冷的问道,此刻的她面无任何表情,话语也没有任何的感情,心中只剩下了无尽的仇恨。
“药,给我药。”
“告诉我,我便将这瓶中剩余的尽数给你。”
说着,又往地上倒了一颗,只要他不说,她便将这瓷瓶中的药倒光。
李大壮闻言立即开口将十六年前的真相也说了出来。
当年颜倾芸极尽沐柯的宠爱,爱屋及乌,所生的长子也备受疼爱,在她再次怀有身孕之时,王氏怀恨在心,担心她的第二个孩子生下来,成为第二个沐泽风,会威胁到沐青霖的地位,于是便用计陷害颜倾芸与府中一下人私通,正好被沐柯撞破。
再加上有人在旁煽风点火,说她肚子里的是个孽种,根本不是沐柯的骨肉,沐柯虽不愿意相信,但是对她已心生嫌隙,即便是快要临盆也未曾再踏入她房中一步,而是整日与王氏如胶似漆,这才有了沐雅茹。
王氏对此更加愤恨,她知道,就算是颜倾芸真的背叛了沐柯,他也不会将她休弃,故意对她冷淡也只是因为正在气头上,过不了多久,又会像以前那样的宠爱她。
在颜倾芸生产那日,王氏用尽心机将沐柯留在了她的房中,让他没有机会去看一眼,而她私下里买通了产婆,若是颜倾芸真的将孩子平安生了下来,便将孩子掐死,然后让她窒息而死,再模仿成大出血的样子,对外宣称难产而死。
那日,颜倾芸的贴身丫鬟苏嬷嬷因为有事而没有陪在产房之中,让王氏倍感连老天都在帮她,原本计划已经成功,却不曾想,苏嬷嬷不知何时进入的房间,出来的时候却抱着一个小女婴,那个女婴便是沐知毓。
沐柯得知颜倾芸难产而死,孩子却平安之时,当即抢过苏嬷嬷怀中的孩子,想要将她摔在地上,是五岁的沐泽风哭喊着将妹妹夺了过来,沐知毓才免于一死。
次日,府中突然来了一个游方道人,声称是个半仙,掐指一算,算出了沐知毓是个扫把星,颜倾芸便是被她克死的,沐柯本就怀疑沐知毓不是他的骨肉,再加上他最爱的女人是因她而死,对她更是愤恨,若不是有沐泽风护着,恐怕他早就将她掐死了。
毫无疑问,那个游方道人也是王氏找来的。
沐知毓此刻脸上已看不出任何情绪,紧紧抿着唇,怪不得沐柯那么宠爱大哥,对她却连个下人都不如,原来他根本当她是个野种。
而他口口声声说爱娘亲,却让她遭人陷害,死于非命,这么多年来,让那个凶手逍遥法外,替别人养儿子,却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备受欺凌,让自己的亲生儿子惨遭毒手。
呵,果真是一个好相公,好父亲。
沐知毓的眸中涌现出狠戾,清冷的脸庞满是决绝,她因有这样一个父亲而感到不耻,从今以后,她沐知毓与沐柯再无瓜葛,有的,只是仇恨。
那些害过娘亲,害过大哥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沐知毓眼眸微眯,她要毁掉王氏所在乎的一切。
王氏最在乎的那一双儿女,会因为他们的母亲而变得生不如死,等他们身败名裂之时,再陪着他们那伟大的母亲一起下地狱。
凌三、凌四等人见沐知毓那超乎寻常的平静,心生很大的担忧,他们知道,她越是这样,越不正常,他们宁愿见她一怒之下将李大壮凌迟,也不愿见她这个样子,静默站在原地,脸色惨白的不见一丝血色,却久久不发一言。
蓦地,听见了一声冰凉到极点的声音,“看好他,别让他死掉。”
将手中瓷瓶扔到地上,转身走出牢房,孤艳、冷冽。
凌三、凌四紧跟着她而去,蓝平见李大壮双脚不停地够着地上的药瓶,眉心拧了拧,对着牢房外看守的人沉沉开口,“宫主夫人吩咐,留他一命,将药瓶捡起来收好,每日给他一粒。”
说完,袍子往后一掀,转身大踏步跟了上去。
沐知毓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皇宫中的,终于得知了自己“扫把星”之名从何而来,这么多年来在相府过着连下人都不如的日子,完全是被他人陷害,而令她最恨的,是娘亲和兄长惨遭杀害,她发誓,定会让那些人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
走进宫道,红墙碧瓦,脚步沉沉的向着逸兰轩走去,来往的宫人规规矩矩的从身边走过,没人敢随便停留,或是大声说话。
今天的阳光格外灿烂,算是冬日里的暖阳了,而沐知毓却完全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寒冷、仇恨遍布了她的内心。
蓦地,前方走来一行人,为首的那人一身华丽锦裳,长长的裙摆被两个宫女在后面托着,头上的金步摇闪闪发光,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
看到沐知毓,一副春风得意任我横行的走了过来,满身的雍容华贵,无不揭示着她身份的尊贵,嘴角含笑,看向沐知毓的眸光满是挑衅,十分嚣张。
盯着她,沐知毓的脚步慢慢停下,心中怒火渐盛,眸中闪过杀意。
沐雅茹右手微微上扬,被一个太监托在手中,左臂被一个宫女搀扶着,后面跟着十几个宫女太监,步伐优雅的走到沐知毓面前,停下。
“哟,这不是香郁姑娘吗?没想到香郁姑娘竟然跟沧云的辰王殿下熟识,现在也有幸住在这宫中,不过,本宫说到底也是贵妃,香郁姑娘即便是辰王殿下的好友,见了本宫,也应该行礼吧。”
左手摆脱宫女的搀扶,微微上扬,柔声说着,视线却看着手上三个闪闪发光的金指,嘴角一抹嘲讽的笑容。
上次在相府,沐雅茹就对她那傲然目中无人的神色十分气愤,但是为了替王氏问话,不得不忍下去,而这次,在宫中让她碰见了,她偏要看看她向她下跪行礼的样子。
沐知毓明眸红色嗜血,嘴角扬起一抹娇艳的笑容,却让在场的人感到愕然,沐雅茹看着她那明明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面容,却露出了一抹娇艳的笑容,她以为,是她眼花了。
下一刻,沐知毓眯了眯双眼,伸脚向着沐雅茹的肚子猛地踢去,没有防备的,沐雅茹被踢倒在地,捂着肚子哀嚎起来,旁边的宫女太监见状全部朝着沐知毓扑了过去。
沐知毓掌心微用力,形成一股巨大的气流,向着四周散去,瞬间,在场的人全都倒地嚎叫,其中一个宫女不怕死的大声喊道,“快来人啊,有人行刺贵妃娘娘!”
沐知毓冷眼扫视了一下地上倒着的众人,无视众多的御林军向着这边赶来,快步走到沐雅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森冷却带着不屑。
沐雅茹看着她那凛冽的气势,不禁心生恐惧,捂着肚子颤抖着说道,“你、你想干什么?”
“贵妃娘娘不是让我行礼吗?这份大礼,可还喜欢?”
沐知毓懒散的说着,声音却冷淡至极,抬眸扫了一眼已经到达眼前的御林军,抬脚,又重重的朝着沐雅茹的肚子踢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