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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克律师虽然瞧不起梁洪这个黄种人,可看在10英镑的律师代办费上,还是很痛快地答应接下。遥远的无主土地,德国背景的矿场老板,普普通通的铁矿,没有一项触犯布尔人的忌讳。后面的事情,需要白人老板也就是保罗出面,预付一半费用,签订代办合同。
白人律师跟黄种土著是没共同语言的,谈完生意梁洪正要离开,事务所的房门就被推开了。门口站着的女士让他吃了一惊,身材娇小苗条,碧眼黑发,手里拎着小方皮箱子,脚下还放着折叠的三脚架。他认出来,这是昨天小酒馆遇见的美国女记者。
“布鲁克先生,今天为你补拍照片。”
女人在门外向布鲁克打招呼,用的是英语。进屋后马上打开小皮箱,原来那是两年前量产的柯达子弹2号相机。看来他们认识,也对,都是美国人嘛。
“律师先生,您先忙,我回去了。”
梁洪以为这里没他事了,打个招呼就要往外走。
“站住,你是要回海尔纳客栈吗?”女人突然问道。
“啊,是的”,梁洪惊诧地回答,没想到女人居然也认出他。
“等一会儿再走,帮我拿着东西,回去后,我会向你主人致谢的。”
女人大咧咧地吩咐道,然后拍着****自我庆幸。
“在这里遇见个会说英语的下人真难,不然就得自己拎回去。我看着有点眼熟,还真就蒙对了。”
“你们不认识?”
布鲁克这时才明白过来,敢情两个人不熟。
“不认识,我刚到比勒陀利亚,这人昨天在酒馆和客栈里都见到过,他家主人很仁慈大方的。”
“安妮小姐,梁是我客户——”
布鲁克还想说明一下,就被安妮打断了。
“是你客户的仆人对吧,噢,原来你叫梁,很奇怪的名字,一会儿路上跟我讲讲你们土著。”
比勒陀利亚通往约翰内斯堡的道路宽阔平坦,骑着马即使不看路,也可以轻松前行。一行三人早起就出发了,三个人包括女记者安妮,纽约时报派驻德兰士瓦的记者,刚到比勒陀利亚,接替他的前任,就是酒馆里那位中年男士。听说他们要去约翰内斯堡,安妮坚持要跟过来,信誓旦旦说在那里有她的亲戚,可以帮上很多忙。
布鲁克律师承诺去找本地官员咨询,三天之后到他的事务所听信。有人跑腿是件好事,但让梁洪不满意的是,保罗需要一套德国官方出具的身份证明,这是德兰士瓦的官方要求。看起来只有伪造了,在比勒陀利亚干这事不行,于是他把目光瞄向了五十公里外的约翰内斯堡,那里是外国人聚居的城市。
骑在高大的布尔马上,纤秀的身体随着马匹跑动而起伏。4月刚入秋,温暖的阳光洒在紧身猎装上,更显得马背上的女人英姿妩媚。跟在后面的梁洪狠狠咽了口唾沫,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女人了,呵呵,小白那种可见不可及的影像不算。
用鞭子抽了下巴苏陀马,吃痛的马匹紧跑了几步追了上去。巴苏陀马是非洲土著马,体型略矮小,耐力好速度慢。布尔马则是阿拉伯马和英国马杂交品种,高大健壮的优良战马。谁让他名义上是仆人,只好在女人坚持下,把好马让了出去。
“梁,再说说你们部落吧,草原、野牛、狩猎,我觉得跟以前美国西部差不多,你们就好像西部的印第安人。噢,对了,你知道印第安人吗?他们也是黄皮肤,说话怪怪的,根本听不懂。”
见梁洪赶上来,安妮侧过头用英语继续纠缠。上次梁洪被追问急了,就按照美国西部电影里印第安人的生活,编造出子虚乌有的法尔部落。法尔,英文火的译音,按照金大师的小说,拜火教也算明教的源头了。
“印第安人跟我长得差不多,其实你们美国白人很忘恩负义的,也很虚伪。”
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十足的地图炮,安妮顿时秀目瞪得溜圆。
“梁,这话是什么意思?”
“人家印第安人在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你们先辈,结果你们一边过着感恩节,一边用步枪屠杀印第安人。这种感恩方式怪怪的,印第安人真是瞎了眼睛。”
梁洪成功地把安妮对神秘部落的好奇扯偏了。女记者夸张地叫嚷起来,引得保罗从前面的马背上扭回头观瞧。
“噢,上帝,梁,你居然清楚这些,太让我惊讶了。快说说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有上帝,我们也有神,主宰光明的神。我还知道很多的,在部落里我就是专门负责跟神沟通的人。神是无所不在、无所不知的,跟你们的上帝一样,自然我就知道很多了。”
梁洪觉得现在说谎话已经很轻松了。谎言说一千遍,不管有没有人信,至少会说得很流畅。
“女巫?不对,你是男的,那就是祭司了。”
安妮眼里冒出许多小星星,一副恨不得把人扯下马就地解剖的样子。
“骗,骗女孩子。”
走在前面的保罗小声用汉语嘀咕。他觉得很郁闷,想跟人聊天但语言障碍,不会讲英语不代表就看不明白。
“保罗先生,你是在说汉语吗?”
安妮的耳朵很尖,居然听出来是说汉语而且追问出来,让梁洪和保罗都很吃惊。
“不,不是。”
保罗本能地否认,但情急之下还说的是汉语。
“说谎,我知道的。”
安妮说着,把手伸到胸前衣服里折腾,把梁洪看得目瞪口呆。这妞要干什么,为了证明是汉语就要解衣服吗?这两者好像没关系吧,不对,是在往外掏东西,是胸罩吗?
话说安妮虽然娇小点,但那是同白人女子相比,而且胸前好像也挺有料的。就在梁洪期待的眼神中,女记者从上衣领口里拽出来一根银链,上面挂着银锁。
“看,这上面有汉字,长—命—百—岁—”
安妮指着银锁上的汉字,用怪怪的腔调念出来。
更让梁洪惊讶的是,安妮翻过长命锁,背面居然刻着她的中文名字。
“安妮”
“安—妮—”
几乎异口同声读出来,加上凑过来瞧热闹的保罗,三个人用汉语读出了同一个词,差别只是安妮发音有点怪。
“你们俩个都会汉语!”
这回轮到安妮惊讶了,随即生气地用荷兰语质问。
“保罗先生,对女士说谎不是绅士,尤其不是德国绅士。”
“都是他——”
保罗指着梁洪说道,本来想说都是他指使的,结果被梁洪一瞪眼睛,只说出来半截。
“你说是他教的?”
安妮脑补出没说出来的后半截,只是偏差有点大。
“梁,难道你们部落讲汉语?”
“是的”
梁洪索性大方地承认,好像以前忽悠这妞时,没说过法尔部落讲何种语言。
“太神奇了,讲汉语,莫非你们是从中国过来的?”
“安妮,一直都是你在问,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你是从哪里学的汉语,又从哪里得到这个银锁。”
梁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间的秘密关乎重大,即使对纳马人和格里夸人的说辞都暂时不宜宣扬。于是反守为攻,主动提问来掌控话题。
其实答案很简单,安妮是有华人血统的混血儿。她父亲安蒲城三十年前到美国当淘金华工,后来扒了火车到东部城市纽约,再后来就娶了安妮的母亲,爱尔兰寡妇特雷西。细看安妮长相,既有华人的黑头发,也有白人高鼻梁蓝眼睛。
在公路上走马,五十公里的路途只用了一个上午。其间安妮多次尝试追问梁洪部落里的事情,都被他用话岔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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