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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一条道,一群人骑快马赶上来,在见到陈子元等人后缓下来。
“这不是白鹭书院的陈子元么?”为首骑马的年少书生道。
他一身白衣,长发披肩,金带将青丝松绾,被轻风一吹,端的是玉树临风,潇洒风流。
与他并行的少年尚梳总角,容貌美丽,宛若美人儿。
他轻笑道:“不知是哪位贵人,敢堂而皇之将白鹭书院的人作牛马驱赶。
书生道:“别管哪方贵人,敢在衡山脚下作弄书生,就是对书院的挑衅。”
他回头对手下道:“让他们把人放了。”
身后仆从领命,快马赶上拦在山长前面,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敢在衡山脚下作乱。”
一路上,已不知有多少书生这般逞强了,公羊子高一弟子道:“这是他们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年少书生驱马上前,“他们犯了什么罪?”
“意欲谋杀吾师公羊子高。”弟子道。
年少书生笑道:“意欲,公羊子高何在?”
弟子一愣,道:“在前面。”
“汝师既然安然无恙,又怎么会是罪有应得?”他用马鞭指着弟子道,“快把人放了。”
弟子木讷,正不知如何辩解时,“啪”,一记鞭花脆响在书生胸前,吓的他身子向后仰,险些跌下马去。
貌美的总角少年伸手一扶,帮他稳住身子。
书生顺着鞭影,怒道:“你做什么?”
叶秋荻一笑,道:“我得罪公子了?”
“你说呢。”书生怒气冲冲。
“公子安然无恙,谈何得罪?”叶秋荻收起鞭子冷道,她对拦在山长身前的仆人道,“让开。”
仆人看书生脸色行事,而书生脸阴沉下来,周围上山的书生越聚越多,若放行岂不折了面子。
书生指着因双腿赶路而狼狈的陈子元,道:“即便真有罪,也应由官府处置。”
“你们在衡山脚下,这般作弄儒门弟子,有何居心?”
一时间所有书生将目光落在叶秋荻身上。
“不错。”叶秋荻点头,“押着他们上衡山,就是官府的处置。
书生一怔,道:“哪个官府的处置,我怎不知?”
叶秋荻打量看他一眼,“你又是谁?”
“荆州刺史是家父。”书生拱手,“在下赵王孙。”
此荆州非彼荆州,苏幕遮所在荆州军大营乃长江畔的荆州城外,而荆州刺史之荆州,乃九州之一。
叶秋荻点点头,手上鞭子一甩,将拦路的仆人扔出去,道:“我们走。”
“你……”赵王孙竖眉。
不等他有动作,就有人在人群外朗声道,“二位,儒林大会在即,莫伤和气。”
众人回头,“言公子来了。”他们纷纷避开,为南言让出一条路来。
来人是南言,儒门十贤之一南夫子之子,好音律而有儒雅之风,南山书院弟子中的佼佼者。
南言穿一身儒衫,手里提着一根笛子,腰上挂着一把长剑。
赵王孙拱手,正要见礼,却见南言向那姑娘拱手道:“南言见过叶谷主。”
叶秋荻微微一点头。
南言才又对赵王孙道:“赵师弟,白鹭书院纯属罪有应得,切莫因他们与叶谷主伤了和气。”
赵王孙听到“叶谷主”时已有悔意,这时就坡下驴,拱手对叶秋荻道:“叶姑娘,多有得罪。”
叶秋荻不理会他,调转马头向前,“我们走吧。”
“你……”赵王孙略恼,被总角少年拉住了。
南言上马跟去,道:“叶谷主,卜商先生让我转告,对王爷遇难之事……”
他说这句话时,斜眼打量叶秋荻,只是叶谷主有易容,他着实看不出什么来。
“叶谷主?”莫封侯身旁的儒生道,“难道是……”
莫封侯点头,“正是叶秋荻。”
“那他岂不是朔北王……”儒生言下之意已明,“封侯……”
莫封侯一笑,“没听到言公子说?朔北王已经遇难了。”
“对啊,朔北王殒身荆州军大营了。”儒生一拍手,“封侯,现在儒林盛会可是个好机会,你若能崭露头角……“
“哼,痴人说梦。”赵王孙经过他们身旁时,正听到这句话,不由的嗤之以鼻。
叶秋荻面对南言的试探,以悲伤语气道:“谁说朔北王遇难了,他好的很,他只是……”
叶秋荻正不知该如何哽咽时,漱玉适时上前一步,牵她手以示安慰遮了过去,让南言对消息确信几分。
“叶谷主莫伤心,王爷若在,一定希望叶谷主开开心心。”南言声音柔软的安慰人。
一路上,南言大献殷勤,让叶秋荻险些演不下去,幸好公羊子高将她及时唤了过去。
这些人对公羊子高是视而不见的。
苏幕遮在公羊子高面前,尚且拱手称公羊先生,但他们当着公羊子高的面直呼其名,由此可知他们对他的不喜来。
公羊子高也无愠色,他一生之中不曾落下一次儒林盛会,对漠视早已习以为常。
一路上山,在一座高大,庄严,精雕细刻的山门前,叶秋荻见到了卜商。
不等叶秋荻下马,卜商大步走来,道:“卜商,见过公羊先生。”
公羊子高下车,推开扶他的弟子,恭敬道:“公羊子高见过卜商先生。”
两人郑重的行大礼,仿佛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这让跟着上山的书生讶异,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礼毕,卜商转身,道:“叶谷主,玉姑娘……”
他正欲安慰叶秋荻,忽见她双眼有神,哪有什么哀思,若有所思的改口道:“别来无恙乎。”
叶秋荻拱手,哀声道:“一切安好。”
卜商又些将信将疑了,忽见叶秋荻抬头,狡黠道:“小苏子来时让我给先生带句话。”
“什么?”卜商有种不详预感。
“《庄子·徐无鬼》中说‘以财分人之谓贤’,他想问问这个‘分’是不是作分辨之意解?”
“嗡~”围观的书生议论起来,犹如炸了窝的马蜂一般乱哄哄。
”以财分人之谓贤“的“分”若取分辨之意,岂不是在嘲讽南山书院十贤?
叶秋荻这是在砸场子啊。
不等卜商回答,叶秋荻又道:“他说你们一定是看他欠债太多,怕他借钱,所以才不邀请他。”
漱玉道:“对啊,王爷向我们抱怨很久呢,特别抱怨伯牛先生不够朋友。”
朔北王负债累累之事,天下皆知。
她们三言两语,将一句批判话变成小家子的抱怨玩笑话,让卜商先生不至于下不来台。
卜商一笑,道:“罪过,罪过,是老夫疏忽了,只是我也料不到那偷鸡摸狗的小子会是朔北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