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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院门口,青衣老者缓缓踱步走出,手里只捏着那张纸条方子,却没拎着药包。
送到这里后,锅子只是一摊手示意再见,二话没说便头也不回的走进院落。
这举动是有些失礼的,不是个合格跑堂。不过在他看来这样对待已经是足够客气了,毕竟方子都给你开了却不买药,还想我笑脸相送,窑子也没这规矩不是?
青衣老者没有在意,实际上神情仍是怔怔的他根本就没看到这幕,直到走离黄宅范围,一个蹲在巷道拐角的皂衣大汉匆匆迎了上来,“怎么样纪老,那小子是有两把刷子,还是只是个混钱的庸医?”
青衣老者皱眉想了想,下意识摇头:“不知道,不清楚……”
大汉闻言一愣,随即不由骇然:“以您老的眼光医术都看不出来深浅?那小子医术有这么高?”
“哦,不是这个意思。”青衣老者这时方才完全回过神来,摆了摆手,想说什么最后索性将手中纸条递了过去,“这是他开的方子,你瞧瞧。”
听到这里,没错,这青衣老者并不是来瞧病的病人,实际上他也是给人瞧病的,算是叶席的同行,是隔壁兴川街一家大医馆中的资深坐堂大夫。
至于这皂衣大汉,身份与锅子类似,跑堂门房的角色。他自然是不懂什么医术的,不过在经年累月的耳闻目染之下,对医术里面的门门道道也不陌生就是了。
接过方子,展开念道,“安神静心……”大汉怔了怔,挠头将方子递还,“纪老你知道我见识浅,药材里面……有安神静心这味药?”
见识浅是一方面,也并非主要原因。主要是所谓方子,便是写有所需药材以及熬制方法的单子。而安神静心这短短四字,怎么瞧都不像是具体方子。
果然,青衣老者摇头:“具有安神静心功效的温良药是有的,但只是这个名字的药材并没有。”
“那是何意?”大汉心中一动,“莫不是他已经瞧出我们试探目的,不想让我们猜出他的医术流派水平,所以才故意没写具体方子?”
“应该不是。”青衣老者沉吟了下,还是摇头,“方才他连我的脉都没把,又从何怀疑?”
顿了顿,“依我看来,要么就是他不懂医术,所以无从下笔写方。不过这点从那些已经治愈的病人来看,应该不大可能。没猜错的话,这该是种事先约定好的隐晦暗语,只有抓药的人才会懂。”
“那纪老你刚才为什么不凭方抓药呢?这样说不定就能看出点什么来。”
“杏林之中的人物事情你多有不知,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青衣老者摆手道,“坐堂的那个年轻叶大夫我不认识,此前也未从未在夜倾城杏林界里有听说。但抓药的那人来头甚大,名唤黄世榆,医药世家出身,乃此地城中不折不扣的医道大家,极受尊崇。论其流派辈分来,我当面见之都得主动行晚辈礼数。在他还未封门不医前,我与他也有过几面之缘,如果去抓药一定会被认出来。”
“这破落巷子里竟还有这等人物!”大汉明显被震了下,片刻后不由急道,“那我们医馆该怎么办?原先这姓叶的小子在此摆摊行医,就抢了我们不少生意,现在他又与这重新出山的黄世榆联手,那我们医馆又岂有翻身余地?”
“无妨,那黄世榆虽是重新出山,但我探得消息他似不愿再出手为人瞧病,现在坐镇金斗医馆的,还是那叶姓年轻大夫。而且你前几天不也说了,那告示并未在兴川街张贴,呵呵,这说明对方暂时是不愿招惹我们医馆的。”
“那就好,那此事还有转圜余地。”涉及到自身饭碗,这大汉哪敢怠慢,自动忽略了后半句,低声道,“我在南司市认识几个公家熟人,要不请他们出手给这金斗医馆找点麻烦?”
青衣老者闻言神情微讶,倒不是惊讶于大汉的阴狠手段,而是笑道:“呵呵,我还以为你会说些纠集地痞,寻机砸掉他医馆的主意呢。没想到却是借刀杀人,用上了公家的手段。”
这可不是玩笑话,跑堂门房这个概念,在做买卖的地方与大户人家是截然不同的。在后者,那就单纯只作守门跑腿之用。但在前者,除了守门跑腿外,有时也会客串些恶人门神的角色。毕竟是做买卖的嘛,经常会与三教九流打交道,被上门闹事也是常事,而这时他们就得派上用场了。
大汉苦笑:“纪老您别笑话我,小人虽蠢却也晓事。来时我就打听过了这金斗医馆的背景,那姓叶的与黄世榆无碍,但黄世榆有一子,正是控制附近十余条街道的血刀堂副堂主。在这等威风八面的人物面前,小人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又哪敢使上?”
“还有这事?”青衣老者一愣,“那就有些麻烦了,这黄世榆在城里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手下治愈的达官贵人也不在少数,从公家下手是肯定行不通的。”
“公家不行,玩阴的也不行,那该如何是好?”大汉这下是真的急了,“医馆最近生意已见消减,再这样下去,他们这就真的日进斗金,而我们特娘的就得喝西北风去了!”
“不妨,方法是人想出来的,也不只有公家与黑道两路。”目光闪烁,青衣老者沉吟了下,挥手道,“先回去再说,此事需得从长计议,万不能漏了马脚,否则我们医馆祸事就来了。”
说罢抬脚欲行,又看了看手中方子,“安神静心……呵,字倒是写得不错。”
一声轻笑,方子被捏成个纸团,随手扔出。
……
此时,医馆内。
“果梨,果梨?”
“恩?哦……你说什么?”
“……笔墨递给我写下方子。”接过从小姑娘手中连忙递过来的笔墨,随手写下两字,叶席一指不远处药柜,抬头对着身前病人温声道,“你身上的病根虽已去除,但身体仍还虚弱,这几天就不要出去忙活了,去那抓些补药在家好好调养下身子,免得病情反复,得不偿失。”
“好的,谢谢大夫,我听您的。”
点点头,叶席将手中方子递了过去。若是青衣老者还在这里的话,那看着方子上面言简意赅的‘虚补’二字,应该就会有些新的想法猜测。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高大上的隐晦暗语,而是叶席真的不会开药,他所写的方子也就是交代个大致意思,比如身体虚弱了需要补充营养,就写上虚补。又比如病人体质易上火燥热,那就写降火……
就像是云深不知处的话题作文,也就好在黄老医术高超,经验丰富,否则还真不一定就能理解这些奇葩方子的意思。
“你有些走神啊。”送走方才那最后一位病人,叶席转过头来随意道。
小姑娘抿了抿嘴:“方才那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个青衣老丈?”
见叶席瞬间就锁定了自己话语中的对象,果梨不由微怔:“你认识他?”
“不认识。”叶席干脆摇头,“只是觉得有点古怪,口上说着自己识字不多,但我把方子递过去时,看他那模样却是轻松就认出了上面字迹。而且……注意到了吗,他一进来就拉起袖子将左手摆在桌上,等我号脉。啧,好像很熟悉行医流程的样子。”
“我想起来了!”小姑娘神色忽得一变,“他是兴川街那边的大夫,没错,是桂杏医馆的坐堂大夫,我见过他。”
叶席眉头一扬:“桂杏医馆?你们先前将告示散到兴川街去了?”
“没有,我嘱咐过二秃他们。”
“那就……有点意思了,反应很快嘛。”
见叶席仍是一副不以为意的轻松模样,小姑娘不由皱眉:“同行是冤家,他方才肯定是来试探的,我们该怎么办?”
“凉拌啊。”顿了顿,意识到小姑娘未必懂这个冷笑话,再道,“不用管他们的,我们开我们的医馆,治我们的病人就行。”
叶席是真的不紧张,玩阴的,不说有他这个正儿八经的修印师坐镇,就说黄济怀布置在周围的血刀堂专业打手,就足够心怀叵测的人喝一壶了。玩明的那就更不用说了,只要对方不蠢,稍微打听下就能知道昨天开业来道贺的都是些什么人,也就会知难而退。
不过很显然小姑娘没有这么乐观,在旁沉吟了会,忽然道:“医馆得要招些人进来。”
叶席瞬间就明白了其中意思,不由笑了两声。
所谓招人,那自然是招看家护院的人。这确实是个应对方法,不过招人进来是要发钱的,小财迷这时倒是很清楚其中得失,难得大方了回……
叶席没有反对,只是道:“再等等吧,等医馆营收稳定拉上来的时候再招不迟。”
小姑娘默然不语,应该也就是默认了。
不过叶席还是小瞧了小姑娘的戒心,当天晚上他就多了几个邻居,是去而复返,怀里抱着铺被衣服的橡树道五人帮,俨然一副常住此处模样。嘻嘻哈哈的过来与叶席打了声招呼,随即便奔进隔壁厢房,热热闹闹的自行挑选床位。
其实二秃几人所住地方距离黄宅并不远,都是街坊邻居,远的也就几分钟路程而已。所以先前他们虽在医馆做事,却并没有如叶席这般住进来。但现在小姑娘有所要求,他们自然不会拒绝换个地方睡,外加上昨天提回去的鸡鸭,想来他们的家人也不会反对。反正黄宅院子大,房间多嘛,住进来几个人完全没问题,还能增添些生气热闹些。
但是,叶席见状却是不由苦笑摇头,这是要玩黑吃黑吗?思路是对的,但若真出事打起来,到底是这橡树道五人帮保护医馆,还是我来保护他们啊……
……
一夜无话,很顺利的闭眼睁眼就到天亮,并未出什么事。
这是正常的,也不能据此就说果梨小题大做,毕竟商业竞争不是打家劫舍,没有刚踩完点就立刻下手的道理。
有了二秃几人的加入,叶席吃了顿热热闹闹的早餐,随即在将装有枣木印的木匣交给小姑娘后,便一身轻松的上学去了。
正式开课不比入学报道,要严谨许多。九点一到,学院大铁门便按时关闭,此后无论你是否是学院学员,都不得进入。一直到下午四点放学,铁门方才会开启。
这期间,除非你有导师批条,否则是不许出去的,施行的是完全封闭化的管理。
值得一提的是,在叶席出门走出巷道后,又是辆马车停在身前,不用说,自然还是黄济怀安排的。
叶席没有拒绝,只是在上车时让对方转告黄济怀,以后不需如此安排。
没错,在经过上次那事后,叶席对看似刻板的印道公约有了更深的感触。
不让修印师与凡人接触是对的,这样对双方都好。也避免了出事时,凡人很容易遭受池鱼之殃的状况。
比如此前那位颇为爽朗恭敬的汉子,车夫洪三……
关于洪三,叶席在伤势初愈时就在宅院周围找到了位盯梢的血刀堂人手,将当时情况转述给了黄济怀,随着一同送过去的,还有一百两银子,那是叶席当时身上除开散碎银两铜币外所有的财产。
这样做不是假情假意,洪三逝去,血刀堂内部肯定也是有抚恤金制度的,但这并不代表叶席就可脱身事外,当然那一百两也算不得什么,毕竟生命恩情无价,但这至少是一份心意,也是叶席做人的原则。
后来听说洪三的尸体找回来了,不过不是在那个昏暗巷道,而是在个类似义庄的城内公家机构,葬的不算风光,但至少体面,最重要的是洪三家人被安顿的不错……
叶席原先的打算是步行去学院的,所以起的很早,但现在有了马车,那耗费在路程上时间自然大大缩短。这也导致了叶席在进入学院,来到黄印班门口时,教室内空无一人。
左右环视,看着空荡荡摆放的桌椅。叶席耸耸肩,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先不换制式黑袍,走向墙角拿起了扫帚,恍惚间,自觉肩上忽然多了五道杠,无比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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