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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着音乐的流动,我借助着重新映射进东森大厦,不知道是路灯还是月光的微亮,顺着扶梯一路朝上,来到了四层。越是接近钢琴演奏的源头,我也变得越紧张。因为我能清楚的听出来,这旋律正是在我进入这栋大厦前,从那门缝中所飘荡出来的。而且现在的时间早已过了凌晨3点,还会有谁怀有这种闲情雅致,去弹奏一首仿佛能让人迷失其中,无法自拔的魔性音乐呢?
然而,当我抱着好奇心,走到一家琴行前,站在那个门口,将目光投向门面内一架看似昂贵的黑色三角钢琴时,我愣住了。怎么也没有想到坐在那里演奏的人,竟然正是不久前,才给我讲述过那个发生在东森大厦中,关于模特恐怖故事的人,韩媛媛。
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抹胸长裙,坐在钢琴前,察觉到了我的脚步声,忽然停下了那双灵巧,在琴键上跳动的洁白玉指,渐渐转过头。一瞬间,我看到了一张无比精致,好似一个洋娃娃一般,拥有着高挺鼻梁,长长睫毛,弯弯细眉的靓丽面容。没想到她去掉眼镜,竟然会如此惊艳。
“你竟然没事,好让我意外啊。”不仅仅是面容惊人,连声音都变得极具优雅,富有韵律,让我听完一愣,好像在这一瞬间,有些忘我,“看来,我有些小看猎人了。”
我心中暗叫“糟糕”,马上用手掐了一下大腿,在一丝刺痛当中,将差点迷失的精神拉回了现实,看着如今这位在我面前焕然新生的韩媛媛,开口问道:“这音乐,原来是你搞的鬼?”
“是啊,总有人会对半夜传来的声响感兴趣,所以总有人会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最后被我变成一个个可爱的玩偶,一个个美丽的杰作。”说着,她又慢慢的转回了那张美若天仙的面庞,伸出左手按下了面前的一个琴键,好似是在为自己伴奏一般,轻轻地弹了起来。
“杨颖呢?”我马上想到了那个本该和她在一起的人,开口问道,“她在哪里?”
“她在哪里?”优美的嗓音,搭配着一首欢快的曲调,响了起来,“她想阻止我,就被我杀了。”
“杀了?”听到这样的噩耗,我的大脑“嗡”的一声,陷入了一片空白。
“其实呢,你如果没有这么强烈的好奇心,就这样离开这栋大厦,那该多好。”韩媛媛继续说道,“但你偏偏却要上来找我。明明好不容易才解脱出来,明明遭受到了那么多精神上的折磨,你还真是坚强,和那个女人一样,都那么坚强。”
“那个女人?”我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低沉,连自己都忍不住的对其中那隐含的愤怒而感到诧异。
“当然是杨颖!”她说出了这个名字,一边弹奏着,一边将脸转向了我。一双黑瞳紧紧地盯着我,散发出了一丝淡蓝色的妖异眼神,让整张脸在这一刻,变得有些虚假起来。
“你把她怎么了?”我握紧了双手,慢慢的朝琴行内,朝她迈近了一步。
“你想知道?等你死了,可以亲自去问问。”
“你这个怪物!”我毫不客气的骂道,“你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好处?”
“开心啊。”我并没有打算真正的去询问韩媛媛如此做的原因。但没想到她却如实的回答了我,“就像你们制作玩偶,制作模型,欣赏苏雕时候,那种愉悦的心情。自从我把你们做成人偶,我也终于感觉到了‘艺术’的伟大!”
“放你妈的屁!”我怒骂一声,又朝她迈近了一步,并且将手伸进了口袋中,轻轻地抓起了一把糯米。
可是,韩媛媛却突然停下了那欢快而燥人的音乐,低下头好似能读懂我的心思一般,轻声说道:“我不是鬼魂,所以你口袋中的糯米,对我来说是没用的。”
“那你是一个什么东西?”我心中一惊,保持着警惕,停下来脚步。
“面对我这么美丽的女子,难道你不觉得心动吗?”她忽然打岔道,“竟然说我是‘东西’,嘴巴这么臭,之前那绅士的风度,还让我以为你是一个好男人呢。”
“连家门都不敢报的怪物,我何必要和它客气。”我愤恨道,语气中流露出的是满满的轻蔑之情。
“呵呵呵……”韩媛媛突然发出了一阵清脆的笑声,如同是一个银铃在耳边轻响一样,非常好听。但是,她的脸却与那笑声极不相符,在我震惊的目光当中,我看到她的嘴就好似是掉下来的一般,沿着两条突然出现在嘴角的细痕,张了开来。
“原来你本身就是一个人体模特!”我大惊失色。
“不要用那种含糊不清的词语来形容我,我拥有一个高贵的称呼,人偶。”韩媛媛说着这样的词语,发出了一阵与之前完全不相符,“嘎吱嘎吱”这样的恶心笑声,听起来就像是木头和塑料相撞,相互摩擦时才有的那种奇怪的声响,让人浑身发冷。
“杨颖,是不是也被你……”看到了她的变化,我想到了那些推在仓库中的诡异模特,想到自己的差点也融入其中,不禁产生了应有的怀疑。
“你这么关心那个女孩,我就马上送你去见她!”可是面前的怪物却没有等我说完,就突然从凳子上跃了起来,带着一道蓝光,直接射了过来。
我大惊,脚下一动,就打算躲开。然而,就在这时,两只冰凉的手臂,忽然从我的腋下伸了出来,一下将我几乎跳出去的身躯,拽了回来。我猛然侧过脸,就看到之前那两个一直追踪我的人体模特,不知何时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身后。而与此同时,韩媛媛也冲到了我的面前。
一个看似轻飘飘的人偶,没有想到竟然会拥有巨大的力量,一下将她的头,顶在了我的胸口,将我撞飞出去。凶猛的冲击力,让我感觉整个胸骨都好似碎了一般,一阵岔气,和两个模特一起,翻滚着摔回了走廊当中。而韩媛媛只是一个翻身,便轻松的落在了琴行的门口。
“我要拆下你的腿,然后把他们的头缝在上面,让你看起来更美!”她如此说道。
“恶趣味!”我低声骂着,摇摆着身躯从地上爬了起来,扫了一眼旁边摔得四分五裂的模特,开口问着她,“为什么对人类这么大的仇恨?”
“为什么?”这样的问题让她一愣,犹豫了一下,便咧开那张充满了机械性的丑嘴说道,“这个问题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就像是你们为什么要吃肉一样,难道你们对那些动物,也有仇恨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对吧?”
“理所当然?”韩媛媛的反问让我的双手开始轻轻的颤抖起来,“你竟然说是理所当然!”
“这只是艺术,仅仅属于我的艺术,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笑声,就像是卡壳的磁带一般,依然带着“咔嚓咔嚓”这样奇怪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的渗人。
“闭上你的嘴巴。”我用充满厌恶的语气,开口说道,“你这个怪物!”
“我们到底谁才是怪物?一遍一遍没完没了的……”听到了我的咒骂,她突然停下了笑声,“我活了几个世纪,看到了你们对自然的掠夺,对生命的亵渎,对神的蔑视,甚至是对同类的残忍行径。在我看来,你们才是怪物,而我不过是在追求高尚的艺术。”
“原来这就是你看到的一切?”我听到她的说辞,脸上忽然冒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
“我讨厌你的笑容。”她的声音在这一刻也变得低沉起来,彻底失去了当时那能吸引住我的魅惑之力,充满了杀意,“我要让你哭,然后把你那痛苦的表情,做成我的藏品,永远保存起来。”
“呵呵……有种就来吧。”我的火气也在听到她这种轻蔑的“愿望”时,燃了起来,连之前的恐惧,也彻底转变成了愤怒。
“哼哼,我不会和你打,因为你不值得我来动手。”可是,她却突然转过身子,朝那架钢琴走去。
“你说什……”我的话还未说完,身边就响起了一阵“嘎啦嘎啦”,如同是无数的塑料制品,在敲打地面一般的响声。猛然转过头,就看到整个走廊中,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无数的模特,从两边的黑暗中,探出了它们惨白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