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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这个称呼,在宋朝单单是称呼ji女的。
琴操最开始被这样呼唤并不舒服,只是如今多少年过去,她也已经渐渐习惯了。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琴操身边的贴身小丫头叫做层峦,名字是她给起的,里面有一些不可与人言的意思。
她的家乡在华亭,距离杭州不算远,却隔着几重山。层峦层峦,那是琴操空望断,却难以归去的地方。
“你别胡闹,”琴操看着嘟着嘴的层峦,忍不住伸手去捏她气鼓鼓的脸蛋,笑闹着,“这是我明天晚上要唱的曲子,今日再不弄好,更待何时?”
“啊?琴姐姐要唱这一首?”层峦十二三岁的年纪,从小被买进饮月舫,耳濡目染,一些事情总是懂得。她又眼巴巴的看了看那首词,挠头道,“会不会太凄冷了些,明天毕竟是热闹高兴的日子,唱这个不大好罢?”
琴操笑道:“又不是单单这一首,怕什么。多准备几首,也省着到时候出丑了。再说,这一首乍着凄清,可是越是细想越有味道呢。你说,这‘零落成泥碾作尘’,难道没有一种峥嵘的傲骨么?”
层峦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笑着道:“反正小姐说什么都有道理,我是说不过啦。只是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休息啊,窗子千万不能开,否则容易着凉。如今这个时候,乍暖还寒的,最容易染风寒呢。要是耽搁了明日的饮宴,妈妈还不得断了我的腿!”
“知道了,你这个十足操心的小家伙!”琴操伸手捏她的鼻尖儿,叹息道,“你啊,小小年纪就开始磨叨。这要是年纪大了之后,还不知要磨叨成什么模样了!”
层峦闻言嗔怒的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气鼓鼓的道:“哼!层峦要一直跟着琴姐姐的!到时候层峦什么样子,琴姐姐自然就知道啦!”
琴操会心一笑,不再逗她,只用了些茶水茶点,继续低头弄琴。
层峦在一旁眼巴巴的瞧,时不时的问上几句。
“琴姐姐你说,这画画的好还是不好?”
琴操一面调琴一面道:“当时良辰姐姐也说了,这一幅,诗作是上品,画作是中品,书法是中下品。良辰姐姐是个中高手,她所评判的,自然不会有问题。”
“画作是中品啊。”层峦吧嗒吧嗒嘴,好奇的凑近了去瞧,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上面的画和自己团扇上的梅花刺绣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索性放弃了,转头去看左上角的字。
因为跟随琴操耳濡目染,层峦识字、写字都是琴操手把手教的,如今层峦虽然学的还不多,但平素的常用字是都能认识也能写的。书法虽然算不上,但对于书法的好坏,总是能够看明白一二的。
“写的真好啊,这样也只是中下品么?”层峦感慨着。
琴操笑道:“良辰姐姐是拿她店里的东西来衡量的,这一手字,若是与寻常人比自然是很好的,只是在书画行那种地方来说,与大家相比,当然还有很大的出入。”
“这样啊。”层峦点了点头,好奇的追问,“那琴姐姐你的字呢?要是跟那些大家相比怎么样?”
琴操微微一惊,忍不住回头用手指戳她的额头,道:“臭丫头真是不知深浅,我那一笔字也真是能够被人认识而已,哪里称得上什么书法啊!以后万万不可出去胡说,平白的遭人笑话。”
“哎呀,层峦知道了,再也不敢啦!”层峦捂着额头向后面躲着,笑嘻嘻的道,“我觉得琴姐姐的字写的很好看啊,特别秀气,是了,知州大人不是还夸过琴姐姐的字有灵气么?”
“那种场面话你也相信?也不知道你这些年在饮月舫里到底都看出什么来了。”琴操无奈的叹息。她又看了看那一首《卜算子》,客观道,“其实这字还是很不错的,很有风骨,这就是寻常人做不到。只可惜没有落款,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写的……哎!关键是这首词,填的真好啊!”
……
……
人间有四喜。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这一日,正是金榜题名的同贺之喜,喜在西湖船坞下,半是红颜半是书。
红颜是杭州城风月巷子、画舫船上的如花美眷,琴歌不觉声声慢,刚好配这些二十高名动都市的似水流年。
楚风早就知道自己要来参加这等饮宴的,只是最初,他以为自己来此的身份是考试工作人员,可是正所谓人有旦夕祸福,不过简简单单几日的差别,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却成了一位同样金榜题名的士子。
但即便同是金榜题名,个人之间也总是有不同的。
正如楚风现在同刘正卿一齐登船,众人的目光便“万众瞩目”的汇集于此,各自议论纷纷。
“我道是什么样的风流人物,原来不过如此!”
人们的目光纷纷在楚风的身上驻足围观,虽然不大好意思直接打量,但窃窃私语总是挡不住的。
楚风听着耳边的闲言碎语,看着眼前的“波心荡、冷月无声”,心底浅浅一声叹息。
“多谢老丈!”
宴饮的船舫在西湖湖中抛锚停靠,图个清静。楚风与刘正卿是搭了渔船过来的,这时候刘正卿从袖子里摸出几枚钱来,交到渔夫手上。
“不敢收!不敢收!”那渔夫笑道,“诸位都是人中龙凤,文曲星转世的,老头子这等寻常人,能够搭载一程已经沾了福气,哪里敢收钱那!哈哈!”
说罢,渔夫便摇橹远去了。
楚风二人高声道谢,而后被船上的仆从引着,往二楼登船。
“二位郎君请随我来,敢问一句姓名?”
“原来二位都是今科中第的郎君,恭喜恭喜!”
楚风二人一一告知了,这人立刻应下,只是忍不住多看了楚风一眼,楚风只做未见。
将二人引到二楼,又将二人的位置告知:“请二位于左手旁随意坐,知州大人说了,今夜只是随意饮宴,无须讲究太多,大家尽兴就好。”
说罢,这人便兀自去了。
“咳!楚兄弟,你别管他们,这帮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你就当看不着!”
别说楚风了,就连刘正卿这一路上都被沿途的目光看的难受。这时候看四下人少,忍不住低头宽慰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