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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西列夫思来想去的,脑子里乱哄哄的,哪里睡得下?到了子夜时分,一支骑兵来到了诺斯拉西南方的小河旁,这支骑兵就是杨再兴和雨小晨所统领的骑兵。看着远处的诺斯拉小镇,星夜之下,还能看到小镇模糊的轮廓,杨再兴并没有急着发动进攻,而是对年轻的雨小晨说道,“一会儿,你我兵分两路,从西南和东南两个方向斜插诺斯拉外围阵地。现在华西列夫所部几乎将所有兵马都集中在了诺斯拉附近,所以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你记住了,千万不要硬来,若碰上对方顽强抵抗,立刻后撤,一旦陷入缠斗,很可能阴沟里翻船。”
虽然这一战十拿九稳,但杨再兴还是神情严肃,认真应对。领兵这么多年,最大的收获就是,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瞧敌人,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事情没少见。雨小晨撇撇嘴,神色轻松,他觉得杨将军太过谨慎了,以古镇骑兵的能力,再加上华西列夫所部的情况,还不是一触即溃?不过雨小晨可不敢明面上有什么不满,违抗军令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子时一过,大部分斯拉夫士兵都已经沉睡,这个时候古镇骑兵兵分两路,就像两条毒龙直插诺斯拉小镇。最前边几十名骑兵,骑兵刀挂在马背上,人手持着一把强弓,诺斯拉小镇外围的斯拉夫士兵只看到寒光一闪,便被弓矢夺去性命,随后,整个诺斯拉小镇被引爆了,喊叫声、和骂声此起彼伏,一些斯拉夫士兵敲锣警戒,示意镇上驻扎的斯拉夫士兵赶紧组织防御,“东方骑兵杀过来了,大家快做好准备!”
骑兵速度太快了,再加上古镇骑兵本来就在诺斯拉小镇驻扎过,对这里的熟悉程度并不比斯拉夫人差,所以一到镇子外围,骑兵分成十几股,在街头来回冲杀,镇子上再到外围营地,无一幸免。古镇骑兵也学习斯拉夫人夜袭西大营的方法,不忙着杀人,先大肆放火,斯拉夫人一边救火,一边还要忙着对付古镇骑兵,哪里应付的过来,仅仅半个时辰,诺斯拉附近火光四起,好多斯拉夫士兵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不少人没死在古镇骑兵手中,反而被自己人踩死。丑时,正是人们熟睡之时,这个时候被敌人打上门,许多斯拉夫人还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杨再兴可是运用骑兵的老祖宗了,专门让人盯着斯拉夫人的要害打,搞得斯拉夫人风声鹤唳,好像到处都有危险。至少到现在为止,斯拉夫人还没搞清楚到底来了多少敌人。
华西列夫吊着胳膊,十几名亲卫将他护在中间,为了逃命,华西列夫连自己的戎装都没敢穿。可就算如此,想要逃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雨小晨和杨再兴不一样,以杨再兴如今的地位,已经对军功不怎么上心了,可雨小晨却迫切的需要军功,一到诺斯拉,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华西列夫,这可是一份大大的军功。镇子里乱成了一锅粥,雨小晨跑到华西列夫的居所,却没找到人,当即疯了般寻找起来,“华西列夫那条老狗呢,都给我找。”
“雨将军,南边街头刚刚发现一个人,好像是条大鱼”一名骑兵跑过来说道,雨小晨双眉一挑,他才懒得管是不是华西列夫呢,只要是条大鱼就行。就这样,倒霉的华西列夫还是被立功心切的雨小晨给撞上了。雨小晨可是认识华西列夫的,一看被围在中间的家伙,当即气的破口大骂,“华西列夫,你这条老狗,真以为刮了胡子,本将就不认识你了。”
华西列夫也算是一名沙场老将了,他出身科米公国,历经基普罗斯数次动乱,跟随了数个大公爵。说是几姓家奴,一点都不为过,历经数次大规模政变,华西列夫依旧能活的好好的,甚至在基普罗斯占据一席之地,在自保方面自然不是常人能比的。当古镇骑兵突袭诺斯拉小镇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条防线肯定守不住了。诺斯拉附近驻军士气如何,华西列夫比任何人都清楚,虽然尚有八千余人,但是分别驻守四个营地,兵力分散下来,面对那么多凶狠的骑兵,所谓的兵力优势,荡然无存。没有了兵力优势,士气低落,又是步兵对骑兵,用屁股想都知道结果如何。知道战况不会太美好,所以华西列夫早早地就做好了逃命的准备。一身普通士卒的软甲,胡子也刮个干干净净,赤膊着两条胳膊,就像穷苦的斯拉夫子弟。华西列夫这一番装扮下来,也没人留意他,所以逃起命来,还是挺轻松的,不过他也没想到会碰上雨小晨。
雨小晨可是和华西列夫打过照面的,低声骂了两句,一拍马背,几名亲兵直接跟上,指着远处的华西列夫,怒声喝道,“那个家伙就是华西列夫,今夜就要宰了他,千万不要让他跑了。”
华西列夫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暗暗叫苦,现在已经被人盯上了,战马也被射杀,光靠两条腿,想要逃出生天,除非是上帝附身。华西列夫真的不想死,连当年的公国之乱都躲过去了,难不成要死在东方人手中?眼看着马蹄越来越近,甚至都能看到骑兵的脸,华西列夫终于做了一个决定,手中的钢刀一扔,扑通跪在了地上。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了,因为在这之前,华西列夫给人的印象一直是英勇善战的,谁能想到这位战场猛将竟然会跪地求饶。雨小晨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吃着骑兵刀冲杀一阵,差点没被华西列夫这一跪给惊死。雨小晨那张脸黑的跟锅底一样,看不出半点喜色,身后几名亲兵也同样恶狠狠地盯着华西列夫,仿佛是华西列夫抢了他们钱一般。如果可以的话,雨小晨真的想指着华西列夫的脑袋大骂,这他娘的算什么事,自己亲自领兵冲杀,就是为了华西列夫的人头,这可是一份诺大的军功。现在好了,华西列夫一投降,也没法继续砍人了。
雨小晨心里有气,但也不至于含怒杀掉华西列夫,毕竟华西列夫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呢,拽着马缰走了两步,嘴角瞥了瞥,沉声道,“来人,把这家伙绑了,分出两千人沿着镇子往东搜索,只要有反抗者,格杀勿论。到巳时之前,本将希望诺斯拉方圆三十里内再无斯拉夫兵马。”
“喏”骑兵迅速分开,这也预示着诺斯拉突袭战进入尾声,华西列夫也跪地求饶,其他斯拉夫子弟更不会继续顽抗下去,那些四散逃窜的人,也跑不过四条腿的马,到辰时天亮之前,诺斯拉附近的厮杀基本结束,大部分负隅顽抗者被杀。对于雨小晨来说,这场胜利并没有什么值得吹嘘的。
华西列夫所统领的东部方面军几乎被全歼,维雅切辛辛苦苦布置的东西夹击策略宣告破灭,这一下,赵有恭可算是真正的立于不败之地了。弗拉基米尔被重重围困,苏兹达尔河南部战况日趋明朗,赵有恭总算放松下来。到了现在,斯拉夫人已经失去了继续对抗下去的资本,他们的士气一沉再沉,濒临崩溃。雨小晨得胜归来,定国军众人士气大振,杨再兴等人全都聚集在帅帐内商量着下一步行动计划,雨小晨更是难掩心中喜色,“殿下,华西列夫方面军简直就是一触即溃,末将拿下诺斯拉,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现在东面的威胁被全部剪除,在基辅城附近,就只剩下维雅切的本部兵马了。末将建议尽快对维雅切所部动手,免得夜长梦多。华西列夫所部被歼灭,维雅切要是一心逃命,我们还真的很难拦住他们。”
赵有恭神情轻松,听着下边的人议论纷纷,听到雨小晨一番话后,便坐直身子,伸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好了,大家都安静一下吧。如今的局面对我们非常有利,维雅切本部兵马已经毫无再战之力,不过他们靠近基辅城,若是想逃跑的话,还是有很大优势的。不过嘛,本王早有安排,斯拉夫人就算拼命逃跑,也没那么容易。”
沉吟片刻,稍作停顿后,赵有恭继续道,“众将听令,今日休整一天,明日辰时,全军开拔,目标维雅切本部兵马。此战要一举拿下基辅城,尽可能的消灭斯拉夫人存留的反抗力量。”
众人闻言,无不神色兴奋,全部起身而立,“殿下放心,我等当奋力而战,不给斯拉夫人可乘之机”。群情激昂,士气高涨,此时的定国军将士,信心爆棚,无所畏惧。
相比之下,维雅切所部可以说是愁云惨淡了,本来就是士气低落,华西列夫所部被全歼的消息传来,本来没多少的士气,更是一落千丈。现在的斯拉夫士兵,就是一盆水,哪怕上帝来了,也不可能捏合成一座山。维雅切早就认命了,华西列夫所部也没能保住,还靠什么跟东方人争,东西夹击策略被破掉,连自保的资本都没有了,现在只能是被动挨打。沃弗雷站在最前边,身后是十几名千夫长垂头丧气的看着地面,莫看十几名千夫长,但实际上许多人手中连一百人都凑不齐。维雅切看了看这些斗志全无的斯拉夫贵族们,他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都到这种地步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我决定了,趁着东方人没有攻过来,天亮后,所有人撤到基辅城,再往高加索一带撤退。从今往后,基普罗斯是东方人的了。”
基普罗斯归属东方人,而真正的斯拉夫贵族却被赶往高加索山脉,本来这是件非常丢人的事情,可是听到维雅切的撤退令,众人竟然面露喜色,许多人甚至猛地抬起了头。堂堂斯拉夫贵族们,已经落魄到了这个份上,连日打击之下,他们已经是失去了跟东方人争斗的念头。基辅城虽好,但只不过是短暂的落脚点罢了,平手中的实力,靠什么去守基辅城?
维雅切的命令下达后,便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千夫长们匆匆离开,不久之后,军中便开始为大撤退做准备。两万多人同时撤退,不是说走就能走得了的,不管怎样,总要有人负责殿后,没有殿后的撤退,那就是溃逃,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溃逃的结果是什么。不过这个时候,没人会主动请缨,傻子都知道此时殿后,那就是十死无生,一点生还的可能性都没有。在沃弗雷等人的折腾下,来自北边赫林堡的图弗兰侯爵被留下来殿后。一切准备妥当,不过斯拉夫人还是没有想到,定国军的攻势会来的如此之快。他们以为刚刚发动了诺斯拉之战,灭掉了东面的华西列夫,短时间内无法连续作战。谁知,仅仅休整一天,八千多名定国军士兵便对维雅切所部驻地发起了冲击,三千多骑兵负责冲锋,身后步卒压阵,辰时未过,烈日却已经如同炭火,燃烧着世间万物。面对汹涌而来的攻势,图弗兰暗自叫苦,却也没有什么办法,这可是抽签决定的结果,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图弗兰所部三千多人再加上四千多炮灰兵,组成一个方阵后,也算是气势恢宏,可实际上是徒有其表罢了。杨再兴亲自率领骑兵,三个锥形阵直插图弗兰所部方阵,刚刚接触之下,斯拉夫人的方阵竟然被直接冲开,阵型就像烂豆腐,一触即溃。这也怪不得图弗兰,换了谁来领兵,结果都是一个样。
图弗兰所部败亡只是早晚问题,不过有了图弗兰所部的阻截,到底是给维雅切所部撤退赢得了时间。维雅切不愧是基普罗斯百年难出的枭雄,既然决定逃命,那就不再多想,无数残兵分成数股朝着基辅城方向逃窜。为了加快撤退速度,甚至下令放弃了一切辎重。斯拉夫大营一片狼藉,为了减缓古镇骑兵的追击速度,斯拉夫人想尽了办法,不光丢弃辎重,还尽力破坏道路,通往基辅城的道路被破坏的七七八八。图弗兰所部还在抵抗,在他的努力下,已经死死撑了半个时辰。面对斯拉夫人层出不穷的手段,赵有恭除了暗自摇头外,并没有什么焦急之色,对他来说,胜利已经握在手中,接下来尽量少些伤亡就够了。
“绍烈,命令你的人不要忙着追击,集中兵力打垮这股殿后的兵马”赵有恭的命令,着实让杨再兴无语,在杨再兴想来,就算没有骑兵帮忙,随着时间推移,这股斯拉夫殿后兵马也只有败亡一途,反而是追击维雅切才是更为重要的。看到杨再兴有些犹豫,赵有恭放下手里的千里镜,露出莫名的笑容,“绍烈,你放心便好,维雅切想要逃回去,没那么轻松。”
杨再兴点点头,开始下令骑兵集结成左右两翼,如此一来,图弗兰便叫苦不迭了,本来就是死死支撑,这下子直接崩溃。一名斯拉夫士兵还想找人拼命,临死拉个垫背的,结果刚抬起头来,就看到闪亮的寒光掠过,紧接着就没了知觉。在斯拉夫人组成的方阵外,尸体不断地堆积,如同一圈围墙。斯拉夫人不可谓不英勇,可是实力差距太大了,任凭他们怎么挣扎,最终都难逃一死,随着图弗兰被杀,整个斯拉夫方阵土崩瓦解,那些炮灰兵更是不堪,好多人直接趴在地上打着哆嗦,有些人已经抱头痛哭起来。对于这些投降的斯拉夫人,赵有恭也没有难为他们。
另一边,维雅切拼命逃窜着,一路逃过来,维雅切身上的金色软甲不见了,脸上黑一块紫一块,这辈子就没有如此狼狈过。维雅切拼命逃亡,可是他不知道这条道路崎岖凶险。在基辅城东南方有一片白杨林,时值盛夏,白杨林郁郁葱葱,枝叶繁茂。走在林中,凉爽无比,这片白杨林方圆足有五里地,此时林中有一群人百无聊赖的享受着林中阴凉,几个人凑在一起,不断擦拭着手里的刀,“王妃到底怎么想的,听说殿下那边打得白热化了,咱们竟然一动不动,躲在林子里纳凉。”
“少说两句吧,让王妃听到,没有好下场,上两天那个老麻子不服气,结果还不是挨了二十军棍,在这里,还有谁能比老麻子更有能耐?”另一名士兵赶紧虚了一声。
这些人正是锐锋营骑兵,几天前,他们就随着王妃萧芷韵悄悄来到这片白杨林,自从进入白杨林后,便开始清闲起来。用老麻子的话来说,这哪里是军事调动,简直就是跑来避暑的。老麻子心里不爽,跑到王妃面前聒噪,结果可想而知,王妃性格果断,直接给了老麻子二十军棍。
萧芷韵神情冷峻,自然流露着一种上位者的威仪,克莱尔坐在她身边,感觉到十分压抑,“咱们来这里干嘛哎,都躲了好些天了。”
面对克莱尔的疑问,萧芷韵并未理会,她轻轻眯着双眸,狭长的睫毛很是灵动。按照时间来算,应该差不多了,无论如何,她对赵有恭是万分信任的,这种信任是建立在长久的默契上的。自己的男人,仿佛是为硬仗而生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中的微风吹拂脸庞,突然间,萧芷韵笑了,因为,她想要的终于来了。
“报....报.....殿下大破敌军,全歼华西列夫所部东面敌军,如今维雅切所部已经朝基辅城方向溃逃,敌方溃逃兵马离我们仅有十里....”
终于来了,萧芷韵站起身,充满了熊熊战意。
夏日的狂风,绿意盎然中带走无数苍凉,萧芷韵身姿卓越,傲然而立,风吹动柔软的发鬓,双手紧握狭长的宝剑,目光所及,天地就在手中。她出身高贵,又亲手打造了纵横辽朝的乙室军,那份嗜血与豪情,丝毫不输男儿。赵有恭能崛起关中,迅速占据武州,拥有麟府之地,萧芷韵可谓是劳苦功高,正因为如此,所以军中将士对萧芷韵也佩服不已。长久的等待,就是为了这一刻。这些日子,萧芷韵表面上沉着冷静,可实际上内心也饱受煎熬,前方战报不断传来,殿下那边并非一帆风顺,尤其是最后两天,整个局势已经超出掌控,变得扑朔迷离,好几次差点忍不住下令前去驰援,幸好都忍下来了。此时,终于听闻维雅切所部溃逃的消息,哪里还坐得住。
看到萧芷韵猛地起身,那些散在四周的将校们自觉地凑了过来,他们本能的感觉到有活干了。上千士兵开始聚集,战马也慢慢聚拢起来,大家神情严肃,目光沉重,短短的时间里,整片白杨林充斥着肃杀之气,萧芷韵目视众人,扬声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殿下那边已经大破敌军,如今斯拉夫人已经朝基辅城方向溃逃。现在....众人听令,本妃命令你们,分成两路兵马,沿着白杨林西部道路,袭杀斯拉夫人,最大程度的灭掉斯拉夫人的反抗力量。杨将军所部主力骑兵很快就会赶上来,我们一定要阻止斯拉夫溃兵逃到基辅城。从今天开始,伊斯特拉高地将换一个新的主人,本妃....问你们,谁将拥有基普罗斯!”
萧芷韵振臂高举,长剑遥指天空,阳光透过缝隙,如一道道金色霞帔,圣洁霸道。听着萧芷韵的话,林中将士无不血气上涌,他们迎着萧芷韵的目光,全都高声呐喊,“我们...我们...”
“谁将拥有基普罗斯...”萧芷韵目光深邃,穿透了丛林,随后又是一阵更加高昂的声浪,仿佛刺破苍穹,“我们...我们...基普罗斯属于我们!”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萧芷韵面露笑容,没有阻止这些群情激昂的将士,这个时候,根本不怕斯拉夫人发现什么,作为隐藏最深的杀手锏,到了出手的时候了。单手一挥,早已准备好的将士们翻身上马冲出白杨林,马蹄踏过,草叶摇摆。克莱尔乖乖地跟在萧芷韵身后,大气也不敢喘,渐渐地,她有些怕眼前的萧妃了,这个女人杀伐决断,心性坚韧,简直就是个魔鬼。克莱尔并非什么兵法名家,可是稍微动动脑子,就想得出这千余名骑兵会造成什么影响,这些骑兵就像一把隐藏在黑暗里的霸王枪,不出则已,一旦触动,必然会刺死无数人。萧芷韵不慌不忙,长剑收回,马鞭轻轻地蹭了蹭克莱尔,“好好看看吧,至少在基普罗斯乃至苏格兰高地,没人是我们的对手,但愿你心里有数。”
克莱尔敢怒不敢言的翻了翻白眼,随后把头扭到了一旁,她心里当然有数的,萧芷韵是在杀鸡儆猴呢,哼,这些东方人真的是贪得无厌,基普罗斯还没拿下来,就已经记挂着苏格兰了。萧芷韵不在意克莱尔高不高兴,只要目的达到就够了。上千骑兵藏在白杨林里好几天,就像关了好久的猛虎,一旦冲出林子,气势逼人,狂暴无比。他们兵分两路,朝着通往基辅城的两条大路冲去,千余名骑兵或许造成不了致命的威胁,但想要袭扰敌军,制造麻烦,有的是办法。为了尽最大努力完成阻敌任务,所有骑兵战马后边都拉着一捆木柴,靠近白杨林,想要木柴,轻而易举。在白杨林西北五里处,就是苏兹达尔河通往基辅城最宽阔的官道,其中有一段路通过鹰嘴坡,鹰嘴坡被官道分成两部分,中间官道约有七八丈宽。基辅城四周多是平原,地势平坦,唯有鹰嘴坡比较特殊,仿佛千里平原上拱起来的肉瘤。骑兵从白杨林冲出,两百多人目标直指鹰嘴坡,这些人策马狂奔,杀气腾腾的,犹如天兵天将,好多斯拉夫人被他们吓傻了。一路疾驰,终于赶在斯拉夫人到达之前占据了鹰嘴坡,接下来将准备好的木柴往官道上堆,放火点燃,烈日灼烧,如同一道火墙,横亘在官道之上。
维雅切拼了命的逃,当真的放弃了尊严,那就没什么在意的了,他现在只想活下来,赶紧回到基辅城,然后搜刮下基辅财物,转移到高加索一带去。此时的维雅切,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身后,他希望图弗兰能多抵挡一阵。突然间前边一阵乱糟糟的,溃逃的队伍猛地停下来,没多久侍卫长沃弗雷神情狼狈的跑到了近前,“大公爵,大事不好,鹰嘴坡被东方人占据,东方人在必经之路上引燃大火,兄弟们暂时冲不过去啊,只能从两侧鹰嘴坡爬过去才行。还有...探子回报,附近出现了不少东方骑兵,现在正对我们的先头兵马展开袭扰,兄弟们死伤无数。”
沃弗雷的话还没说完,维雅切的嘴角咧开,一张脸面无血色,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颤抖道,“为什么会这样?这些东方骑兵从哪里跑出来的,他们就是再快,也不可能跑到我们前边去,难道他们会飞不成?”维雅切揪住头发,已经陷入了半疯癫状态,难道对方提前在这一带埋伏了兵马么?不,这不可能,怎么可能呢,前些天双方恶战,东方人好多次形势岌岌可危,濒临崩溃,如果是伏兵,那这些人早就该驰援主战场了。不,绝对不可能是伏兵,除非那个领兵的将军是个疯子,可以在主战场濒临崩溃的情况下还能坐得住。
其实这个时候再考虑是不是伏兵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前路被阻,又有骑兵袭扰,呵呵,这条通往基辅城的道路,简直就是一条死亡之路啊。根本不需要维雅切吩咐什么,这些想要活命的斯拉夫溃兵们早已经朝着鹰嘴坡两侧冲去,他们本能的想要活命,根本没时间去思考鹰嘴坡另一面是不是有陷阱。事实上锐锋营骑兵不可能放过这种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许多斯拉夫士兵刚刚翻过鹰嘴坡,正是筋疲力尽的时候,便看到一队骑兵猛冲而来,结果可想而知,鲜血染红了草地,鹰嘴坡上的云松在悲情低唱。战争面前,仁慈是一种奢侈品,只要敌人还没有跪地求饶,那就没有必要放下屠刀,有些时候,哪怕对方投降了,也依旧要杀。鹰嘴坡附近厮杀阵阵,哀嚎连连,一道火墙,再加上鹰嘴坡特殊的地形,上万斯拉夫溃兵被硬生生拖在了这里。沃弗雷急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前方的伏兵根本不是什么问题,要命的是身后的追兵,这番折腾下来,不需要一个时辰,东方人的主力大军就会像疯狗一样扑上来,难道到时候再找一个“图弗兰”去殿后么?更何况,殿后也得有兵可用才行啊。
“大公爵,我们从西边走,东方人都是骑兵,又在另一侧以逸待劳,这样下去,我们短时间内根本冲不过去”沃弗雷牵着维雅切的战马,神色焦急。维雅切嘴唇发白,露出惨然的笑容,就像沉落的末日枭雄,“沃弗雷,就算我们绕过去,逃走的希望也不大,他们可是骑兵....是骑兵啊....东方人藏了这么久,忍到现在才动手,这就是要给我们补上最后一刀啊,会给我们逃回基辅城的机会么?”维雅切不断摇头,他觉得生还的希望已经不大了,连他维雅切都知道侧翼伏击的道理,东方人不可能不知道。
沃弗雷哪里肯放弃,好不容易劝维雅切逃命,哪能让他这样留在鹰嘴坡?看看远处的火光,队伍被挡在鹰嘴坡前,速度如蜗牛爬行,他忍不住说道,“大公爵,事到如今,我们不能回基辅城了,从鹰嘴坡西边,直接南下,或许能逃出去。东方人虽然占据了鹰嘴坡,但他们兵力肯定不会太多,不可能照顾的面面俱到的。”
沃弗雷不等维雅切回答,吩咐一声,二十多名亲兵侍卫护卫着维雅切往鹰嘴坡西边而去。鹰嘴坡面积并不是太大,但相对这些疲惫不堪,缺少战马的斯拉夫人来说,依旧是个难关。沃弗雷一马当先,很快就护着维雅切冲了出来,此时,鹰嘴坡杀声震天,烟尘弥漫,但是不远处有一股小队骑兵正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启禀王妃,斯拉夫人已经被挡在鹰嘴坡前,杨将军也传来消息,现在殿下那边已经突破敌军抵挡,先头骑兵预计一个时辰后抵达鹰嘴坡。维雅切也如王妃所料,现在正领着几十名亲兵朝这个方向逃窜”斥候传来消息,萧芷韵充满智慧的双眸神采奕奕,只是皱了皱眉头,守候在身边的都统廖忠明便凑上来问道,“王妃,要不要派人灭了维雅切的人?”
“打肯定要打的,廖都统,你带人走一趟吧,不过要记清楚,给维雅切一个教训便可,但不要杀了维雅切,留他一条性命,只要这家伙不往基辅城逃就行了”萧芷韵神色平淡,言语之间没有太大波动,仿佛维雅切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一般。廖忠明是个纯正的军人,根本不会多问,点了一队士兵便冲了出去。由于早就掌握了维雅切的行踪,所以很顺利的拦住了维雅切的去路,面对这些急于逃命的斯拉夫人,廖忠明没有硬拼,而是拿出弓弩,对着维雅切等人一阵攒射。打到这个份上,维雅切一心逃命,哪里有半点拼命之心,就连沃弗雷也失去了拼命的心思,被廖忠明射死十几个人后,维雅切和沃弗雷领着不到五名残兵,如同丧家之犬般逃了出去。
维雅切跑了,萧芷韵神色如常,浑然没有在意,克莱尔随军这么久,对基普罗斯有些了解,深知维雅切的重要性,她实在搞不懂萧芷韵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鹰嘴坡的战斗还在继续,斯拉夫人为了活下去,拼死一搏,看上去轰轰烈烈,可实际上结果已经没有了悬念。克莱尔低头想着事情,不时地抬头看看萧芷韵,最终还是好奇心占据了上风,忍着恐惧问道,“你...为什么放走维雅切?这不是放虎归山么,你不是王妃吗,为什么要跟摄政王作对呢?”
“什么?”萧芷韵闻言一愣,神色古怪的瞥了克莱尔一眼,“你这蛮女当真是什么都不懂?放虎归山,你觉得维雅切还是头老虎么?呵呵,以前的维雅切确实是一头猛虎,但是现在么,他就是一只逃命的野猫,还是一只连抓老鼠的勇气都没有的野猫。殿下可不是你,想得比你深远多了,杀了维雅切,易如反掌,但没有了他,就没有人坐镇高加索。反正维雅切已经没有了威胁,倒不如把这条病猫扔到高加索去,让他替我们守着高加索一带,免得日耳曼人占据高加索,给我们制造麻烦。”
听完这番话,克莱尔一颗心从头凉到脚,跟萧芷韵相比,她克莱尔太单纯了,纯的像清澈之水。萧芷韵的心机真的太深了,这是要让维雅切当看门狗啊。就像萧芷韵说的那样,维雅切经历一系列惨败后,不光兵力折损,更重要的是身心饱受打击,信心崩溃,再不复当年之勇,一个信心崩溃的维雅切,不就是一只病猫么?这只病猫威胁不到东方帝国,但跟多尔勒那些日耳曼贵族争上一争还是可以的,同样有维雅切占据高加索,也阻断了塞尔柱人以及东罗马人北上的道路。当然,维雅切会跟日耳曼甚至东罗马以及波斯人结盟,不过结盟归结盟,维雅切可不会将高加索一带让给别人,因为高加索已经成了斯拉夫人最后的栖息之地。
维雅切还在奔跑在逃亡的路上,经过鹰嘴坡一阵厮杀后,身受箭伤,沃弗雷肩头也挨了一枪,活下来的几个人也是人人带伤。基辅城遥遥在望,维雅切却一点去基辅城的想法都没有,东方人已经到了鹰嘴坡,这个时候还回基辅城,这不是自寻死路么?来到一个破败的小村子里,维雅切顾不得形象,翻身下马,躺在草垛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这个时候,脑袋也变得清晰了一些,沃弗雷坐在一旁处理着伤口,嘴上不断嘟囔着,“真是命大,如果不是我们逃得快,恐怕就死在鹰嘴坡了。”
过了好半会儿,都没听到维雅切回话,沃弗雷甚是纳闷。维雅切抹了一把脸,苦笑着摇了摇头,“沃弗雷,你真的以为是咱们命大么?恐怕未必啊!”
“大公爵,你这是何意?”沃弗雷眉头深皱,一时间没弄清楚维雅切的意思。维雅切没有隐瞒的意思,喝了口水,抬头看了看屋外的阳光,“我们不是命大,本来就该死在鹰嘴坡的,之所以能逃出来,是东方人故意放我们出来的。你太小瞧东方人了,他们的骑兵明显是等在那里的,那些东方骑兵全都是精锐,又是以逸待劳。凭他们的实力,根本不需要硬拼,只需要慢慢拖着,就能拖死我们。可实际上呢,他们只是攒射一番,那些弓弩也没有刻意对准我,甚至连追击都没有追击。咳咳...沃弗雷,你难道以为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东方人会不认得我?”
沃弗雷起初不以为然,慢慢半张着嘴,有些惊呆了。很多事情都经不起仔细推敲,真的静下心来,细细琢磨,其中果然有着许多蹊跷。那些东方骑兵人人备有弓弩,手持锋利骑兵刀,盔甲制式也和别的骑兵不一样,一看就是最精锐的存在,这些骑兵怎么可能认不出基普罗斯大公爵?要知道,当时维雅切虽然身形狼狈,但那身贵族盔甲还是穿在身上的,就算认不出大公爵,便是普通的基普罗斯贵族,东方人也没有轻易放过的道理。想来想去,除了东方人故意放人,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维雅切长叹一声,眼中流出自嘲的泪水,“想不通吧?其实并不复杂,东方人是要咱们去守着高加索呢。说难听点,咱们现在就是东方人扔在基普罗斯南部的看门狗。”
其实维雅切心中很清楚,说是看门狗,都有些抬举自己了,是看门的老猫还差不多。看门狗再怎么样,还有反咬主人一口的能耐,他维雅切有这个能耐么?躲在高加索,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顶多就是在多方角力中讨要些好处罢了。不守着高加索,那更是扯淡,高加索乃至车臣公国已经是斯拉夫人最后的土地,哪怕这片土地再贫瘠,环境再恶劣,至少是属于自己的,永远不可能让给别人。东方人这一招是光明正大的阳谋,看穿了又能怎么样,阳谋的可怕之处,就是明知事实,也必须照做。看门狗,没想到他维雅切有一天会成为东方人的看门狗,实在是太讽刺了。堂堂基普罗斯大公爵,成了东方人的马前卒,他维雅切能活下来,仅仅是因为还有些用处。
沃弗雷眉头锁着,想着想着,头皮就有些发麻,他实在没想到,这其中竟然暗藏着如此多的玄机。维雅切神色黯然,他连一点劝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事到如今,他也有些可怜维雅切了,被打的如丧家之犬不说,现在还要替东方人当看门狗,最要命的是这条看门狗还没有反咬主人一口的能力。如果早知今日,当初真的不该阻止维雅切自杀的,到了现在,维雅切已经没有了自杀的勇气。维雅切没有看到沃弗雷复杂的目光,自顾自的哀叹道,“看门狗啊,哎,其实换谁都一样,只要能掌控高加索,谁当这条看门狗,东方人是没有意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