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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钗在递到韩彰手上的途中被展昭截胡了。
除了杨和安,似乎也没别人对他怒目而视。
“这是……”赵碧嘉看着展昭手里的银钗,尖上微微发黑,只是并没有盖住银钗的本色,而且这黑的地方连半寸也没有。“有毒?”
展昭点了点头,韩彰凑近了伤口去看。
赵碧嘉知道这韩彰最拿手的就是毒镖,前两天还曾捉了毒蛇去除毒液往他那镖上涂,因此只等着他的结果了。
韩彰起身,指着伤口往下一寸多的地方,道:“你刺这里,刺深一些。”
展昭先将银钗在被子上擦干净了,这才按照韩彰所指刺了下去。
这一次再□□,银钗上头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不用人解释,赵碧嘉也知道这人不是死于蛇毒了,但是他身上有没有伤痕,光是肾囊青紫……捏蛋蛋可以把人捏死吗?
一瞬间,赵碧嘉的眼神微妙了起来。
虽然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可是这并不妨碍众人在她的眼神下寒颤。白玉堂咳嗽一声,问道:“所以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展昭道:“身上有伤,但是不致死,还有被蛇咬过的痕迹,但是不致命……还有这屋里,”他视线扫过大门,上下两个地道,还有曾被人爬过的窗户,以及有人藏过痕迹的衣柜,“故布迷障,是为了掩盖真正的死因?还是为了让我们全无头绪。”
杨和安忽然走到窗户跟前,一把将窗户推了开来,还探头出去看,展昭静静等着他看完,杨和安道:“这里是个死角,驿站四个角上的塔楼,没有一个能看见这里。”
“这就麻烦了……”
“还请公主转过身去。”说话的是杨和安,“我倒是知道几个没有伤痕就能让人致死的法子,只是须得查一查。”
不过杨和安只是提醒了公主,完全没理会丁月华,一把就将被子掀开了,丁月华惊叫了一声,也奔到了小厅配着赵碧嘉站着了。
看见公主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她,丁月华不知道怎么就开始解释了,“他穿着衣裳,只是没穿外衣,我什么都没看见。”
赵碧嘉下意识的安慰她,“没事,谁睡觉都不会穿外衣的。”
丁月华表示她觉得公主没有安慰到点上。
屋里已经传来了利器入肉的声音,还有韩彰的惊呼,“你!”
没有一盅茶的功夫,韩彰跟徐庆也跟着出来了,徐庆还很体贴关上了卧室往小厅的门,不仅阻隔了声音,连空气里隐隐约约散发出来的一点点奇怪的味道也被门关在了里头。
“公主。”徐庆苦笑了一声,“杨总管……真乃神人也。”
忽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赵碧嘉一点都不想知道他们在里头干什么。
徐庆说完这句话就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不动了,只是看着赵碧嘉的眼神越发的奇怪。
半晌,屋子门又打开了,杨和安率先走了出来,展昭紧随其后,这两个人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两样,最后出来的白玉堂面色跟他的姓一样,步履还有点蹒跚。
展昭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入了开封,这等事情早晚都得习惯。”
没有一个人想在这屋子里待了,几人下楼,又叫人看着事发现场。杨和安就这院子里的井水洗了洗他依旧干净的双手,慢条斯理道:“这人是憋死的。”
“用一木板压在他胸口,上头摞些中午,慢慢的这气就吸不到胸口了,吸不到气这人除了死也没第二条路了。这种死法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就是仵作来查,也是查不到什么的。”
众人看着杨和安那张无比平静的脸,特别是几个在指点中一点便宜都没占到的人,心里都是抖了又抖:他当初真的是心慈手软,悲天悯人哦。
还能开口的也就是赵碧嘉跟展昭两个人了。
赵碧嘉皱着眉头看着展昭,“如果查不出来这个死因……仵作会怎么下结论呢?”
“蛇毒作假仵作想必是能查出来的,唯一的线索想必是要归结到他下身的青紫上了。”
“所以如果没有我们……”赵碧嘉问道:“如果查不出来他真正的死因,单凭现在的线索,谁最会被怀疑呢?”
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了一个名字,“厨房上的孟春!”
驿站一共两个女人,都在厨房,一个是帮厨,是主厨老孟的夫人,还有一个便是他才十五岁的孙女儿孟春。
赵碧嘉抬头看了看天色,“刚好该吃午饭了,去厨上看看?”
杨和安第一个走了出去,展昭也没什么犹豫,丁月华第三个跟上,剩下三个结拜兄弟面面相觑,他们有点不想去厨房,特别是不想看见厨房里的某些东西。
半晌,白玉堂咬了咬牙,道:“你白五爷什么时候怕过!”抬脚两步也跟了上去,韩彰跟徐庆两个对视一眼,走在最后头,勉强也算是跟上了。
厨房在驿站的最后头,也就是赵碧嘉住的小院子后头。因为项达明显的死于非命,厨房门口也有两个侍卫看着。
展昭跟白玉堂两个打头进去,剩下几人不知道是心有余悸,还是觉得厨房太小或者因为油烟味太重等等原因,都在外头的天井处等着。
反正习武之人一个个耳聪目明,厨房的窗子还开着,里头说什么都能听见。
“项大人真死了?”老孟蹲在地上,看见有人进来,身上还穿着官服,下意识问了一句。
赵碧嘉扫了展昭一眼,展昭做了个口型:早上就传开了。
“死了。”白玉堂答道:“昨天夜里死的,早上发现的时候人都凉了。”
老孟深深地叹了口气。
虽然没明说,不过进来的几个人都明白他们是来干嘛的,白玉堂跟老孟一句句说着,他从小闯荡江湖,杂七杂八的能什么内容都没有就这么跟人聊一整天。
展昭留心观察着厨房里的一切,赵碧嘉的注意力全部放到了屋里的两个女人身上。
孟娘子还有孟春。
能有孟春这么大的孙女儿,孟娘子自然也年轻不到哪里去,加上又是干活的人,这么经年累月的操劳下来,赵碧嘉又扫了一眼整跟杨和安说话的老孟,看着比他年纪还要大上两岁。
所以……不管凶手是谁,他们是打算将这锅背到厨房这一家三口身上,可是真的那么容易吗?
赵碧嘉出来。顺着杨和安的视线看了看两边的角楼,东北角上的跟西北角上的都能看见,也就说如果夜里厨房有人出去了,至少角楼上站岗的人能知道。
“应该不是他们。”杨和安看了片刻便下了结论。
不多时屋里的人也问完了,展昭道:“先做饭,这驿站里头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四十多口人,吃了饭再说。”
又因为这份信任,老孟有点热泪盈眶,孟春更是连头都不抬一下,手下却分外的利索。
几人走到院子里,展昭道:“不是他们。”
等一下,赵碧嘉觉得自己没转过弯来,“就这么看了一下就明白了?还是你们心里早就有了主意。”
杨和安对上公主是什么都不会隐瞒的,可是这次没等他说出口来,就被展昭先说了,“厨房在我们后头,半夜要是有人出来,不管是我还是杨兄,又或者白玉堂都能察觉。昨天夜里没人出来,也没人路过。”
“真有人想栽赃到他们身上。”白玉堂伸出手掌来,里头放着一幅蛇牙,韩彰看了便道:“这是上回我抓的毒蛇,取了毒之后,剩下的交到厨房上吃了。”
说完还砸吧砸吧嘴,“毒蛇的肉特别鲜美。”
展昭若有所思,“项达背上有抓痕,我方才看了孟春的手,十个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想必抓不出来。”
“所以我们过来其实是找有人栽赃嫁祸的证据?”赵碧嘉问道。
展昭点了点头,“不过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他跟白玉堂对视一眼,“等吃过饭,你去前头看看项达屋子上下都放了什么,我去询问昨夜站岗的几人,看看能不能查出来什么。”
几人一路回到小院子,一路上赵碧嘉都在想这栽赃嫁祸,“一切的证据都指向后头这几个厨子,他们身上有什么可图的呢?还是因为他们几个最好栽赃?凶手为什么要杀项达呢?又为什么要趁着我们在的这两天杀他?”
这些问题现在没一个人知道,众人怀着疑虑吃了午饭,除了赵碧嘉展昭还有杨和安三个胃口是跟以往一样的好,剩下几人看着桌上的饭菜,又想起早上杨和安验尸的举动来,都有点食不下咽的感觉。
吃完午饭,展昭跟白玉堂两个出去查线索,临走的时候,展昭还把杨和安也一起带走了,留在屋里陪着赵碧嘉的就只有丁月华一个。
不过没多久,前头守门的邵勇又来汇报,“山下来人了,一个是给驿站送粮食的,还有一个据说是项达新找的厨子。”
赵碧嘉眯了眯眼睛,道:“你先把厨子找来,我们一个个问。”
不多时这厨子就被带到了赵碧嘉身前,看着不到三十,一脸的讪笑,神态言语倒是跟项达有几分相像,不过说话却很是利落。
“项大人说厨上的老孟年纪大了,虽然又叫了自己家里人来帮厨,只是手脚毕竟有点慢,而且这么一来驿站就要管他们三个人的饭了,虽然女人吃不了多少东西,只是今年累月下来,消耗也不少,因此项大人说要换个厨子。”
问了几遍,赵碧嘉也没问出来什么不妥来,但是转念一想,这两人能在项达死后第二天上山来……要说是巧合,一个是巧合,两个也能是巧合吗?
她又去问了送粮食的人,也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看着很是粗壮。“原该昨天来的,只是雨大路滑,便往后拖了一天。”
邵勇又去问了驿站的人,都说这人每一旬上山送一回粮食,已经好几年了。
这个看起来更是没有什么破绽。
这可就难办了,现在除了指向后厨的证据,别的什么都没查到,但是后厨又不可能是凶手……
赵碧嘉将这两人放了,只是却没叫他们下山,想着等展昭等人回来再问一遍,只是还没等到展昭,昨天那信使又来了。
“公主!”信使一来便跪在了地上,“这信……怕是还没送出去吧。”信使冷汗津津,耽误一天杖八十,耽误两天就是两百了,杖责两百,就算活下来也是个残废了,要是再耽误一天……
耽误三天可就是杀头的罪了!那个时候是相当残废都是奢望。
这个还真不能赖他,赵碧嘉很是同情这一头冷汗的信使,不免放缓了语气,道:“你信拿来,我在上头加个章,说明一切,免了你得罪便是。”
这话出来,信使脸色从灿白变成了铁青,“信在项大人手里,他说今日派人去送,可是这……”信使跟项达住在一栋楼里,自然是知道他已经死了的消息,只是早上那会他病得起不来身,好容易挣扎到了下午,这才勉强爬了起来报信。
赵碧嘉眯了眯眼睛,今天还没人出去过,驿站二十名驿夫都在里头待着,所以……信还在项达手里?
赵碧嘉看着面前这已经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信使,安慰道:“你先下去歇着,三百里的信也不算得是什么太过要紧的事情,又有我给你作保,耽误不了事情。”
赵碧嘉使了个眼色,信使又被带回了屋里。
事情是越发的奇怪了,这项达究竟是被谁动手杀了呢?赵碧嘉想起那屋里奇奇怪怪的布置,只觉得一个人……怕是动不了这么多手。
想了一会,展昭跟杨和安回来了,赵碧嘉忙问,“怎么样?”
展昭皱了皱眉头,“有点奇怪。东边角楼上两个人说没见过有人出来,西边上头两个人说自己睡着了,什么都没看见。”
赵碧嘉不明就里,问道:“这有什么奇怪的?”
展昭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回答,杨和安道:“宫里也有侍卫也有角楼,开封府也是一样,两个人轮值就是怕有人睡觉,而且一旦被人发现睡着了,那便是死罪。而且那角楼上……连床被子都没有,夜里这么冷,他们是怎么睡着的?”
赵碧嘉点了点头,“那就是说西边那两个人作伪证?故意说自己睡着了,想将线索往厨上的人身上引。”
展昭忽然吸了口气,道:“我还去问了许多驿夫,都说项达夫人死了好几年了,他……似乎看上了孟春,时常叫她过来伺候,动辄一个时辰。”
“这就更奇怪了。”杨和安也叹气,“那孟春……我去看了,分明就是个处子,项达叫她去伺候什么呢?总不能是端茶递水写字磨墨吧?”
“但是不管怎么样,能做出这等事情的,肯定不止一人。”展昭说完,定睛凝视赵碧嘉,“公主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他对杨和安道:“你我二人总要有一人时刻在公主身边才是。”
杨和安瞬间对展昭的印象好了许多,连脸上的冷笑都变成了微笑。
已经完全没眼看的丁月华默默一人出了屋子,看着徐庆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赵碧嘉被展昭说的有点心潮澎湃,只是转念安静下来又有点同情杨和安,杨总管你掉坑了。
不过……赵碧嘉低下头甜甜一笑,她不打算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