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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声音,不管是已经被逼到马车角落里放声大哭的公主,还是正拿着巨阙剑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的白玉堂,都非常非常的熟悉。
展昭!
“你在做什么!”
展昭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比第一次要严厉了许多。
对于赵碧嘉来说,这声音能让她不管不顾面前的剑尖,大哭着就往车下跑。
但是对于白玉堂来说……这声音让他抖了三抖,连手中的剑几乎都拿不住了。于是咣当一声,巨阙剑落了地。
“你怎么才来!”赵碧嘉起身就往下头去。
这不用想也知道两人认识了,白玉堂正想挪开身子,不料背后一只大手,属于展昭的大手,拎着他的衣领将人从马车里挪了下来,白玉堂毫无反抗之力……
白玉堂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点什么,却见原本被他逼到拐角的赵姑娘跳下车去,不过都没落地,直接哭着喊着扑到了展昭怀里!
白玉堂目瞪口呆!
tm你牛逼!白五爷在你手上栽了两次!
不对,是三次!
先头骗他带了人出来是第一次,后来半途中露了破绽……好吧,这一次是你白爷爷自己找死。再后来……你俩真认得啊!!!真的有一腿啊!
这就扑怀里了啊,展昭你的手往哪儿放呢!
赵碧嘉背对着白玉堂,只能听见她的哭声,但是正对着的展昭……白玉堂将他脸上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
他嘴唇紧紧抿着,脸上再不见往日的沉着镇定,除了狂风暴雨,就是止不住的怜惜和懊悔,不用想也知道,怜惜肯定不是对着他白五爷的。
白玉堂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展昭已经抱着这赵姑娘落了地,将人紧紧搂在怀里,手一下下在她背上拍着。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白玉堂什么时候见展昭如此的温柔?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
白玉堂见过展昭如沐春风的微笑,但是这微笑里也还是有着淡淡的距离感,现在可好……白玉堂心酸的看了抱在一起的两人,他这栽的真冤枉!
那边赵碧嘉已经开始告状了。
一边啜泣一边告状。
“他拿剑指着我!”
“他还给杨和安下了药!”
“他说我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我!”
越说越委屈,哇的一声,赵碧嘉又哭了。
白玉堂也委屈,他很没形象气质的蹲在一边,狠狠瞪了赵碧嘉一眼!别以为小爷不知道你在告状!
有你这么告状的吗!
哭归哭,该说的不该说的一句没落下!
只是白玉堂想起自己方才的举动……若是对着个小骗子倒也没什么,对着这未来真有可能——不对,都抱在一起了,未来肯定是自己大嫂的人……呵呵哒,死路一条呗。
展昭抱着赵碧嘉安慰,声音柔和,可是落在白玉堂身上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了……
白玉堂莫名的一抖,冲展昭一笑,哪知道却换来了一个越发冰冷的瞪视。
白玉堂越发的心虚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一步步落到这个田地的……
赵碧嘉哭了两声,虽然还是上气不接下气的,但是已经放开了展昭,拉着他到了马车门口,指着里头躺倒在地的人,“他给杨和安下了药!”
“解药。”展昭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声音冷得能冻死人,话语简短的让人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白玉堂一边起身,一边小声嘀咕道:“蒙汗药能有什么解药?冷水一泼就醒了。”说着,他从腰间解开水袋,往杨和安头上倒去。
杨和安一个激灵,在众人的注视下悠悠转醒,一醒来就听见公主的哭声,他顿时气血翻涌,张口便是:“天涯海角,就是赔上我这条命,我也不叫你好过了!”
他涨得不仅仅是脸,连眼睛都通红,再加上这犹如啼血的嘶吼,别人怎么样白玉堂不知道,他现在感觉很是不好。
展昭很是记仇……会死的很惨。
不是啊,他恨不得上前摇醒杨和安,你看清楚!现在比较惨的人究竟是谁!
“我好好的。”赵碧嘉啜泣道,一手还紧紧拉着展昭不放。
当然,两人的手是紧紧扣在一起,究竟是谁拉着谁,已经分不清了。
杨和安深吸了两口气,翻身坐起,眨了两下眼睛,眼中的血红褪去,除了公主,他还看见了展昭。
“你可总算来了。”
看见展昭,杨和安也总算是不那么紧张了,他闭上眼睛靠在车厢避上,压制着翻腾到几乎走火入魔的气血,道:“这人不分青红皂白将公主掳走,又骗公主是一路往南去常州府找你,居心叵测!”
这一位告状告的越发的狠了!
“不是!”白玉堂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被展昭的视线打断了。
展昭眯着眼睛: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了?
肆意妄为,胆大包天,白玉堂想着自己身上的两个标签,从前想起来只有骄傲,但是现在……一声叹气。他算是明白了,从头到尾这一位赵姑娘真的就是一句谎话都没说,总之骗人的是他,动手的是他,然而若不是他脑补太多,怎么会栽成这个死样子……
“等一下……”白玉堂忽然发现方才这人说的是公主,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赵碧嘉。
她现在靠在展昭身边,两人的手紧紧握着,眼圈还是红的,时不时的抽抽鼻子。要说她是公主……那这个地上倒着的,莫非是个太监?
这么就能说的通了。
但是……谁家的公主像你这个样子啊!
“你是公主?”白玉堂怀疑的问了出来,“你真的姓赵?赵碧嘉?”
赵碧嘉抽了两下鼻子,点头道:“我说了我没骗过你。”中间还打了个嗝。
“她是公主。”展昭的话粉碎了白玉堂最后一丝希望,“陛下新封的庆国镇国公主,她弟弟是原先的魏王,现在的太子。”
虽然展昭什么都没说,但是白玉堂生生从他的脸上看出来这几个大字:你等着死吧。
“你为什么不带侍卫出来啊!”白玉堂委屈极了。
“我去开封府要什么侍卫。”赵碧嘉答道。
白玉堂看着她哭得一塌糊涂的脸,觉得自己也快哭了,“你为什么不早说你是公主!”
“你说你是白玉堂,白玉堂又是展昭的五弟,我哪知道你会起坏心!后来你起了坏心思,我就更不敢说了!”
赵碧嘉只觉得展昭握着她的手是越来越紧,紧的都有点疼了。
“哪有你这个样子的公主!”白玉堂还在垂死挣扎。
已经缓过劲儿来的杨和安下了马车,扶着车厢摇了摇脑袋,只是看着白玉堂的眼神一点都不友善:说的好像你见过公主一样。
他的确没见过……
“出门在外,万万不可轻信他人。”展昭的声音响起,带了一点告诫,更多的却是温柔,“名字也不能给别人说,连姓也最好说假的。”
若是没人安慰,赵碧嘉兴许不会哭得这么厉害,可是展昭就在身边,反而让她有了放肆大哭的资本。再加上这么温柔的一句话,赵碧嘉的眼圈又红了,她重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白玉堂除了心塞胸闷再没有第二种感觉,tm这一路上轻信他人的一直是他白玉堂啊!
你家公主一直好好的在骗人啊。
白玉堂忽然直起身来,来回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了下来,狠狠的瞪着赵碧嘉,“一直都是你在误导我!”
这话说出来,赵碧嘉还没说什么呢,展昭已经按捺不住了,“她误导你?她今年才十六岁!前些日子才生了场大病!”展昭深吸了两口气。
赵碧嘉从来没见过展昭这个样子,原先就算被她逼得步步后退,还翻上屋顶,展昭也从来没翻过脸,可是……这个样子的展昭,让人分外的安心呢。
“还有你留下来的这纸条,都写得什么?”展昭拿出一张已经被蹂/躏到看不出来原貌的字条,“巨阙宝剑跟小美人都在我手里,速来七梁村。”
“七梁村在什么地方?汴梁往东一百二十里,你这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带着她南下,你这是一开始就没打好主意啊!”
白玉堂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作的死,死了也要作完。
“我不过是气不过,”白玉堂想了半天,终于又开口了,语气很是惶惶,“原先是打算去开封府盗三宝,引你去陷空岛,没想后来……”
赵碧嘉吸了口气,小声道:“你连包大人的东西都想偷!”
白玉堂忍不住想给她跪下了。
“后来看见她手里拿着你的剑,巨阙宝剑是你贴身之物,怎么会交由第二人之手,这一定是个骗子!”
赵碧嘉冷哼了一声,心想当初你可不是这么演的。
展昭点了点头,“我给她的。”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亏得方才赵碧嘉哭得脸上眼圈都红了,否则现在可什么心思都瞒不住了。
杨和安听见这话又是一阵的气血翻涌,通红的眼珠子甚至比方才威胁白玉堂的时候还要更加的可怕三分。
只是展昭一点都没被吓到罢了。
他直了直身子,冲着白玉堂一笑,这笑容又恢复了南侠招牌的君子之风,只是说出来的话就让白玉堂抖了又抖。
“半年未见,也不知你武艺可有长进,为兄来试一试你,便知你这半年是否荒废了。”
白玉堂除了苦笑,就只剩下苦笑了。
他从来没打过展昭……无论如何都是荒废……
想到这儿,他扫了一眼旁边哭得一塌糊涂还在抽鼻子的赵碧嘉,掉在地上的巨阙剑已经被展昭捡起来又放到了她怀里:这公主真是清新脱俗,出类拔萃,与众不同。
“来吧!”
两人动起了手。
要说两人一个外号是御猫,一个外号是锦毛鼠,这就已经奠定了这场比武或者说指点的结局。
就算再高贵的老鼠……那也只能是个老鼠。
而且……展昭从来都没下死手,真的是跟逗老鼠一样,先满满逗弄着,等到白玉堂气不过去来个狠招,展昭再将他打的屋里还手,之后又是跟玩一样的应付。
赵碧嘉看着看着,心中的怨气不由自主就消了大半。
两人打了约莫小一刻钟,展昭从容跳出战圈,留下白玉堂一个在原地喘着粗气。
“还算不错,也不能说是荒废了,只是这半年却没什么进步。”展昭说得语重心长,“你少年成名,这些年在江湖上也闯出不小的名头,只是虚记得人外有人,切不可故步自封。”
白玉堂刚被遛了一圈,现如今听见这一番大道理,除了懵圈再没第二个反应,当下除了点头感谢,再没别的了。
展昭看了赵碧嘉一眼,道:“去洗把脸?”
赵碧嘉点了点头,然而还没等她动作,展昭已经抓了她的手,拉着她往小溪边去了。
赵碧嘉只觉得自己心跳如擂,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一阵天旋地转,方才还能说是担心她,现在这……这……
赵碧嘉下意识又去看展昭的脸,只见他微微一笑……洗脸!再不用冷水冰一冰这要忍不住了!
两人刚走出去没两步,靠在车厢边休息的杨和安已经直起了身子,冲白玉堂一拱手,客客气气道:“在下杨和安,宫内六品太监总管,略通拳脚,想请白五爷指点一番。”
白玉堂这会还心虚,虽然知道这是要出气,只是又觉得他不会连个太监都打不过吧……不过,能别叫我爷吗,瘆得慌。
然而真等动开了手,我的妈……真打不过啊!!!
赵碧嘉已经被展昭拉着,如同踩在云里一般到了小溪边上。
方才不觉得,现在两人的手松开了,她才发觉掌心都是汗,只是这汗哒哒的……她一个人可出不了这么多汗。
赵碧嘉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偷偷看了展昭一眼,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从容淡定,其实他也一样的紧张呢。
展昭让她在溪边的石头上坐下,拿了手帕在河边沾湿,赵碧嘉想伸手去拿,却被展昭躲过了。
展昭垂下眼帘,从赵碧嘉的角度只能看见他一排睫毛忽闪忽闪的,至于眼神什么的,一点都不看清。
“公主一路辛苦了,下属伺候您。”展昭的声音似乎也跟往常有点不一样了,似乎更加的低沉一些,赵碧嘉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渐渐的跟他声音里的韵律一个节奏了。
展昭的手扶上了赵碧嘉的脸,虽然中间隔着一层浸了凉水的帕子,但是赵碧嘉分毫感觉不到凉,她能感觉到的只有展昭手上的温度。
特别的烫,烫的人脸上都烧了起来。
展昭一点点的擦拭,将她脸上的泪痕擦了个干净。
虽然烫的人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可是赵碧嘉还是轻轻咬着下唇,一点都没后退。
“公主,闭上眼睛。”
哄的一声,赵碧嘉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要燃了,这个走向!!!他要干什么!
但是……展昭不过是给她擦了擦眼睛,赵碧嘉有点失望,深深吸了口气,等他没了动作这才又张开眼睛。
她看见展昭一双明目正注视着她,灿若星辰,里头还映着她自己的倒影,赵碧嘉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身影能有这么好看。
她冲展昭甜甜一笑,“擦干净了吗?”
展昭却忽然转过头去,又去小溪边洗帕子了。
赵碧嘉两步走到他身边,这才有功夫仔细的的打量他。
展昭身上的衣裳……因为是回乡,他身上并没有穿惯常的红色官府,而是一身深蓝的便装,只是腰一样的细,背一样的挺拔。
不过……赵碧嘉看着他背后有淡淡的白色痕迹,是出汗又来不及换衣裳,在风里又吹干才能造成的痕迹。
她想起展昭来的多么的迅速。
展昭比她们早上路两天,而且方向还不同,就算昨天白玉堂留了纸条下来,包大人立即飞鸽传书就找了展昭,这不过十二个时辰,他想必是一路策马,一点都没休息才赶了过来。
赵碧嘉忽然有点心疼,伸手抚上了展昭的背,稍稍用了点力量,“你……辛苦你了。”
“是公主的马好。”展昭直起了身子,方才洗过脸的他,比才来的时候精神了许多,他笑了笑,“公主不用责罚马厩的人了,这真是匹日行千里的好马。”
好……气氛一点都没有了。
赵碧嘉深吸了一口气,安慰自己,没关系,这证明他一点撩妹的经验都没有。
等到展昭将两个水带洗好又灌满了水,带着赵碧嘉回到了马车处。
白玉堂看着越发的狼狈了,杨和安却在一边冷笑,“白五爷也不过如此而已,若不是你使了下作手段,方才我又怎么会着了道。这便是江湖成了名的英雄好汉?号称陷空岛五义士的白五爷?”
杨和安是个太监,天生就是阴阳怪气技能满点,再加上又是赵碧嘉的人,冷嘲热讽绵里藏针听了不少,这一句说的白玉堂几乎羞愧欲死。
只是这一行人里头,两个人他打不过,唯一打得过的那个人是万万不能动的,就算白玉堂从羞愧欲死到了恼羞成怒,他也只能自己憋着。
不服憋着!
赵碧嘉轻笑出声,白玉堂没忍住瞪了她一眼,赵碧嘉立即躲到了展昭身后。
这会轮到白玉堂被人瞪了,还是双份的。
杨和安又开口,“在下杨和安,宫内六品太监总管,略通拳脚,想请白五爷指点一番。”
不约,我们不约……
展昭及时开口道:“杨兄,虽然还没到正午,只是若想今天送公主回汴梁,我们须得启程了。”说着他狠狠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杨兄也是习武之人,这切磋一事……来日方长!”
杨和安一笑,“展护卫说的是,我们这便启程吧。”
当下两人又一一去小溪边洗了把脸,虽然多了一匹马,不过赶车的马跟骑得马并不是一个套路,也只能将缰绳拴在车辕上,跟着一起走了。
赶车的依旧是白玉堂,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个人选。
这话还是赵碧嘉说的,“你展大哥几乎赶了一天一夜的路,难道要他赶车吗?”
白玉堂摇了摇头。
“你给杨和安下了蒙汗药,难道要他赶车?”
白玉堂又摇了摇头,只是又想他这上好的蒙汗药真的是一点后遗症都没有,就相当于好好睡了一觉啊……
“那你是想让我赶车了?”
白玉堂再次摇了摇头。
所以最终坐在车辕上赶车的,依旧是出身不凡,心高气傲的白玉堂。
他回头看着车厢里头舒舒服服睡下的展昭,心想……展昭跟公主八字合不合他不知道,他跟公主的八字绝对是相克的!
看见他又扭头不住的往车厢里头看,赵碧嘉跟杨和安两个不约而同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只是这两人的眼神里……意思却不太一样。
赵碧嘉:慢点!惊扰了展昭要你的命!
杨和安:快点!晚上到不了汴梁要你的命!
白玉堂默默的转过头,忽然觉得还是眼前的这匹马更和蔼可亲一点。
一路上再没出什么岔子,展昭不过歇了小半个时辰就起来,跟白玉堂轮换着赶车,终于在炊烟升起之时,带着赵碧嘉回到了汴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