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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依山尽,黄河……又断流。”
鲁东黄河入海口,一片干枯皲裂的河床上。陆铮蹙着眉头,苦笑着摸着一条搁浅在河滩上的大船铁皮,这条大船舢板干燥,船舱里长满枯黄蒿草,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
黄河,这条被誉为母亲河的河流,如今就像流尽了泪水般荒凉孤寂。
八入海口,除了仅有两个入海口有水之外,其余六个河床裸露,红褐色的泥土甚至连植物都看不到。
“铮哥哥……”
吉祥呢喃一声,语气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她轻轻的来到陆铮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苦笑道:“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唉……”
放眼望去,绵延数百公里的河道,基本以全部被黄沙覆盖,偶有大风狂卷,天昏地暗,宛如沙漠中的景象。
龙性好水,看到这满目的干旱,陆铮的心情更加的失落,叹了口气道:“以前也经常听说黄河断流,但亲眼见到,才能感觉出有多么沉重。”
他可以行云布雨,酣畅淋漓的下上三天三夜,但是对于浩瀚的黄河来说,只是杯水车薪,根本没有可能让黄河重新奔腾起来。
这条母亲河需要的水量,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必须从源头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走,我们去清入海口瞧瞧去。”
清入海口,是近几年的新入海口。陆铮和吉祥沿着红褐色的堤岸,脚下都是盐碱地,寸草不生。越过黄河的最后一条浮桥,他们看见了一道高高的泥沙堤坝,这是黄河水与海水互相撞击堆叠出的泥沙,如今俨然形成一座堤坝,将海水和河床隔离开来。
站在泥沙堤坝上,一边是浩瀚的大海,一边是干裂的河床,对比鲜明。
“铮哥哥。”吉祥忽然道:“咱们从黄河源头降雨,可以吗?这样的话,水就可以流经鲁东的整个流域。”
陆铮苦笑摇头道:“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我的确可以行云布雨,也有把握让黄河能澎湃至少一个月。但是,你看看这河道,堆积的泥沙,风卷的泥沙,淤积太严重了。过大的水流短时间涌入,过犹不及,就会演变成一场洪水。可如果慢慢注入的话,恐怕下的还没喝的快呢。”
“那怎么办?”
一路从河道上走来,情况吉祥也看的清清楚楚,黄河本就以泥沙为主,现在河床明显升高,多处堤坝皲裂,过大的水流失控,危害甚至要比旱灾还厉害。
“堵不如疏,这是治水的原则。”黄河是鲁东最大流域的河流,滋养着方圆万里的生灵。它是治理旱灾的突破口,也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堵不如疏?”
吉祥低声重复几句,她天性聪慧,很快就反应过来,眉头微微扬起,笑道:“铮哥哥,你早就有主意了,对不对?”
陆铮莞尔一笑道:“你先说。”
“嗯。”两人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吉祥反身望着大海,自信满满道:“要治黄河,先治河道。我们可以借助海水的力量,先梳理河道的泥沙,一路向西,直达源头。一路通畅后,然后在源头降雨,这样就能奔流入海。”
“聪明。”陆铮呵呵一笑,补充道:“我心里大致有了主意,看来要把妙月这丫头先拉过来卖卖苦力了。”
“掘子营。”
吉祥眉头舒展开来,刚才从河道中走来,陆铮始终眉头紧锁,心情愁苦。可现在,她在陆铮的脸上重新看到了智珠在握的自信。看着他英武的侧脸,嘴角含笑,目光深远,那是一种迷人的成熟气质,让她发自内心的愉悦起来。
“不仅仅是掘子营。”陆铮大手一挥道:“还有巨神卫。”
巨神卫都是体型庞大的须鲸,经过这段时间的修行,首领鲸雷的体型赫然达到了六十米长短,宛如军舰一般,其更领悟了一门神异的水法,鲸吞术。
是的,术如其名。鲸雷的这门水法,类似陆铮的纳海术弱化版,与芥子须弥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如今的鲸雷,鲸口一吸,可以将龙宫三千虾蟹全部纳入腹中,且绰绰有余。
来入海口的路上,陆铮曾让鲸雷全力施展鲸吞术,结果让他大为意外。海底一座高约百米的小山,瞬间被它移平,颇有些吞食天地的感觉。
鲸鱼的智慧很高,鲸雷领悟的这门术法,全部传授给了巨神卫,除了年纪最小的鲸波儿还没学会之外,其余几只都登堂入室,小有气象。
“对呀。”
吉祥拍手道:“铮哥哥,你太厉害了吧。刚刚还一筹莫展呢,这短短一会儿工夫,就突然了有了法子呢。”
“厉害什么呀。”陆铮笑着抱住她的小蛮腰,将她贴在胸前,刮刮她的鼻头道:“你呀,跟绯鲤都学坏了。明明自己也早就有主意了,还故意装糊涂来衬托我。”
吉祥脸色羞红,吐吐舌头道:“人家真的没有嘛。”
陆铮眨眨眼睛道:“真的没有嘛。”
“唔……”吉祥扭捏了一下,小声道:“我只是想起要疏通河道,掘子营和巨神卫,真的是你说了才想到的呢。”
“那也是欺君之罪,罚亲嘴一个。”
“臣妾知罪,请陛下怜惜。”
没有旁人的时候,吉祥的妩媚本质就暴露无遗了,此时此刻,双颊晕红,双目微闭,睫毛颤动,红唇微微扬起,一副任君采撷的妩媚模样。
身为说话算数的君王,陆铮当然毫不客气的享用了。
只吻的她发鬓凌乱,其嘘嘘嘘,陆铮才意犹未尽的砸吧砸吧嘴,笑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浑身发软的吉祥靠在他的怀里,手指划拉着他的胸口,吃吃笑道:“求之不得。”
陆铮苦笑不得道:“小狐狸精。”
“人家本来就是嘛。”
“好,好,好。甜点吃了,该办正事了。”
……
黄河水文站槐园闸口,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当地百姓的麦田由于缺水严重,眼看就要全部枯死,今年极有可能绝收,所以,村民们自发的组织起来,到槐园的闸口管理所门前,要求立即开闸放水。
管理所负责人彭怀善急的满头大汗,伸着胳膊揽着试图冲击大门的百姓,高声道:“乡亲们,都冷静一下,冷静一下。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一位面目黝黑的老百姓,手里抓住一把干枯的麦苗抵到彭怀善的比肩下,大声质问道:“你是不是吃粮食长大的,是不是?啊?大家的田里都要绝收了,怎么还不开闸放水?你们是要饿死俺们吗?”
彭怀善在槐园干了二是多年,经历过97年最严重的断流。可这一次,他清楚的知道,比任何一年都要严重。槐园乡的20万亩良田只种上了7万亩。
河床干涸,迎亲队伍直接从河床上经过,吉普车不用绕道大桥,穿过河床直接开到对岸……
眼看庄稼绝收,槐园曾接到上级命令,开闸放水,但是闸门打开,那流出的一点点枯水,愣是没流出二里地去就被地面吸干了。管理所还组织人力用麻袋堵住大坝,期望能多截留一点儿黄河水,可截止目前,收效甚微。
“乡亲们,我知道大家难,我也心痛。”彭怀善守了二十多年黄河,也守出了感情,黄河断流,他的心里也无比的悲痛。
“心痛有用嘛?心痛能吃饱肚子吗?你们这些当官儿的,知道地里的庄稼都死了多少了吗?知道多少人都没水喝吗?”
看着那一张张饱含苦楚和绝望的脸,彭怀善眼眶发酸,老百姓是善良的,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走,反正过不下去了,我们自己开闸!”
急红了眼的老百姓们,潮水般往里挤了进来。彭怀善实在没有办法,阻拦了几下,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乡亲们,乡亲们。大家听我说,不止是咱们种地没水,你们知道吗?上游的柏乡镇、芜镇、前游乡、后游乡,哪里的人都吃不上水啦!大人孩子,一天喝的水都是有数的,我闺女嫁在那边,已经三天都没洗脸了,舍不得啊!乡亲们……”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彭怀善痛心疾首道:“大家苦,大家难。我知道,我都知道。可咱鲁东,不是只有咱一个槐园。你们知道嘛,很多地方比我们这里还苦。可是没办法吶,老天不下雨啊,靠河里这点水,根本就不够啊。就算今天开了闸,能怎样?存的那点水,连一里地都流不出去啊。”
人群陷入沉默,他们何尝不知旱情的严重。可就因为知道旱情的严重,所以才心里发慌,惶恐不安。
“老天爷啊!”
人群中一位佝偻的老妇跌在地上嚎啕大哭道:“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吶,俺们一家七口可怎么过啊。俺那刚上大学的孙子,连生活费都凑不出来了,就指望着这点儿庄稼呢。老天爷,你这是把我们一家往死路上逼吶。”
哭声悲切,许多人听的心中酸楚,怔怔落泪。
而同样上演这个场景的不仅仅是槐园,还有滨城、均城、砚城、芦城等多地的数十个闸口,大量群众聚集,场面几度失控,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鲁东地界内硕果仅存的几个有水水库,早就被军队层层包围,日夜警戒,以防发生抢水恶劣事件。
一时间,整个鲁东地区,黄河流域,赤地千里,哀鸿遍野。同时,多个地区的百姓们实在走投无路,终于想起了最古老最虚无缥缈,听起来最可笑的抗旱办法。
祈雨。
黄河清入海口三十里外的荒山上,人们聚集在一起,筑起一座十来米高的九级石台,石台周遭围着白绳。石台上立着竹枝,悬挂一面十来尺长,七八尺宽的白色镐素,最上面画左顾黑鱼,环以天鼋十星;中间画着一条蜿蜒的金龙,吞云吐雾,下面则画着碧涛,两老龟对面而立,吐气如雾。
这是山中的一位老道长教的古法——画龙祈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