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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轻墨浓,最后一笔勾勒,对着微风轻轻的吹干了墨。
合上字报,渔夕瞧了瞧立在一边的织络,吩咐道,:“通知各个分店,以后事事,掌柜们不必一一来报,各个分店所有事务,南边的交给彩南朱掌柜定夺,北东西各店交给齐总管定夺,京城之内所有分店包括总店有你和齐总管商量之后定夺。青黄漠北还是按照前例,一日一报与我。余下两月,我要去到外地,若得不到回复,按照正常行事即可。”
织络抬眉,轻声应道,:“姑娘,都记下了。”
渔夕捡了账簿,随手翻了翻,看官家欠银已全然入库,心道,这丝绸生意也渐渐越发好了,既然如此,也该适时去彩南看看了。
彩南,那个她幼年生长之地,曾经多少次同着桃花与斑斓的湖水出现在她的梦里……
彩南……眉心的一丝紧蹙还未散开,忽听齐总管门外禀告道,“姑娘,钟府上钟大人亲自来了,已到前门,说是紧急,请姑娘快快出门相迎。”
事出突然,渔夕来不及换衣,里面只着了一件家常素白单衣,外面披了一杏色长衫。命织络开了门,走到帘后,换了一件外衫。听织络帘子外问道,“总管没告诉他们,说是公子不在城内么?”
齐总管道,“自然是说了,只是那钟大人说,城内传说,醉家真正做决断的一向是姑娘。所以,这才闯了进来。”渔夕微微摇头,想定然是渡口那日的玩笑话传到城内,又不觉好笑。
这几年醉清尘不喜生意,一心醉心于求医访道,与师父云游四海,家里的事也全然不管不顾。自己除了感念醉家收留养育之情,还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
不学着做生意。等大事已了,这醉家到底是要还给醉轻尘的,所以,在外也只惯着男装以醉清尘之名。
钟大人带着一位青衣公子已经入府,釆耳在前引路,扭头笑道,“大人,我家姑娘身子不好,不能前来迎接大人您,在无为钨里候着大人。还请大人不要见怪,大人请随奴婢前来!”
钟大人笑道,“姑娘身体一向不好,这点体谅还是有的,不碍事!”
釆耳笑道,“请!”只觉得后面那青衣公子好似在一直盯着自己看,便回首一笑,忍不住多看青衣公子两眼,却又真的是不认识。
上了九曲回廊,来到一处一别致小院,只见翠竹栽成自占一丘,清溪映带极尽风流。出了前方窄门,眼前豁然开朗,只见院内又是修竹成林,有一弯曲水
由东向西,穿亭而过,一辆水车在那潭清水里悠悠转动,水珠四溅处,下植荷花少许,一径傲直,时值正夏,花开正好。原只当是一小院,过了回廊才看见,荷塘之后,院落重重,深不可测。
钟大人与青衣公子当堂坐下,接下侍女奉上的茶,浅浅尝了一口,便知是上好的龙井。
风吹帘动,飞花随风帘幌。
织络带着小婢缓缓退去,只听帘后传出一清丽绝伦的声音道,“钟大人今日前来,小女不便相迎,还请见谅!”帘内,隐隐有窸窸窣窣之声,想来正在是行礼。
垂帘飘动,渔夕见那青衣公子,干干净净,温温朗朗之余,眉宇间犹带着一丝英气。心道,这人是谁?又心道,来人,必是与兵器相关。
只听钟大人说道,“醉姑娘,日前与令兄商量兵器的事情,多亏了水公子帮忙,上面恩准了。但是,姑娘也知道,这兵器一向是重中之重,不可儿戏。而
今,上面说要去实地看看醉家生产兵器之地,实地考察后,方做定夺。”
帘内传来两声轻咳,片刻,停止,却是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钟大人与那青衣公子对望一眼,只听帘内女子声音微有不稳,“醉家一向感激圣恩,如今,上面既然有所旨意,小女定当遵从。谢谢钟大人从中斡旋,小女的弟弟如是回来,一定去府上亲自答谢!”
钟大人笑道,“客气,客气,醉姑娘看看可否安排一下!”
帘内又是两阵轻咳,渔夕脸上渐渐染上潮红,忙拿了香囊,吸了两口,方才缓解。想是这几日熬夜太晚,心血不足,把这病又扯了出来,稍稍蹙眉。片刻
之后,如水眸子又是一片平静。
心里咯噔一下,皇帝突然如此急着用兵器,看来战事迫近了。嘴里说道,“小女这就去安排,大人请问什么时候动身?”
钟大人道,“醉姑娘,烦请帮忙安排,车马老夫已预备好,准备即刻动身!”
渔夕从未想过此事如此之急,想了一想,轻声道,“小女弟弟刚巧去了彩南,小女这就写信给他,让他在彩南的醉家山庄候着大人。”
说罢,伏案疾书,片刻功夫,只见一雪白云袖,撩开帘子,里面走出一绝色倾城的少女来。
帘外坐着饮茶的两人都是一愣。
“拜过钟伯父。”
渔夕微微欠身,她柔柔话语若清流缱绻,缓缓柔柔,饶于心田。
钟大人回过神来,笑道,:“侄女儿和轻尘长的真像啊!只是,可惜了这身子。”
渔夕并不在意,微微笑笑,抬眼望着隔座的青衣公子。
钟大人想起了什么,将茶杯放在桌案上,笑道,“醉姑娘,这位是江子故大人,天子近臣。此次勘察兵器,由江大人全权负责。”
渔夕盈盈一笑,弯腰一拜道,“民女见过江大人。”
江子故摆手道,“将军,姑娘误会了。此次实地勘测,朝廷另派了随行人员。”
钟大人惊道,“怎么?换人了,我竟然不知啊。”
江子故笑道,“是是水老大人之子,水公子。”
茶水明显一晃,一听这话,钟大人来不及饮茶,起身匆匆告辞。
渔夕弯唇轻笑,:“织络,进来。”
织络进来,垂手立在一边。
“你将这信,八百里加急送到公子手里,他看了信,自会明白。”
“是。”织络接了信,浅浅一笑,转身掩了房门,回廊上荡着她轻慢而去的脚步之声。
小窗开处,一曲幽荷,清香四散。屋内少女,一身素色衣衫,斜依小窗,手捂绢帕,雪白面颊上落上几点细碎阳光,轻轻一颤,仿若一只飞叶,瞬间,便
可飘离这人世般。
江子故一愣,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出尘的女子。就是这个少女,上次让自己在主子面前被责骂一番,不想,此人竟然如此柔弱,又如此年幼,不禁心生怜惜。只是如此单薄的小女孩,能有主子所说的那个能耐么?
“江大人,此行辛苦了。”少女淡淡笑道,随即轻轻移步,手执茶壶,在旁续茶。她走进,江子故只觉一团光华,炫耀无比,照的他头晕眼花。
直觉告诉他,此处再不可多坐,起身道,:“姑娘,事已完毕,在下这就告辞。”
渔夕微微一笑,也并不挽留。
“齐伯伯,烦请帮忙送送江大人。”
渔夕望着他仓皇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只听釆耳在后面掩嘴嘻嘻笑道,:“姑娘这夺魂术什么时候教教我?”
渔夕接过织络收拾好的包袱,笑道,:“方才,我并没有使什么夺魂术。况且此生,我还未打算收徒弟。你若想学,讨好你们尘少爷。让他教教你,或许未必。”
釆耳听了这话,想的出神,待要多问,却也明白事出紧急,便闭了口。
渔夕一路快马,超近路先去彩南。
都说,九万里山河,不及寸地彩南。
彩南,一年四季入春,彩蝶飞饶。渔夕倒觉得,天下之美,不若芙蓉城。彩南,是一个伤心之地。
七日之后,渔夕一行人刚到半日正闭目养神,就听闻钟大人与水公子已赶到彩南。渔夕一身男装含笑迎上,对着钟大人行礼道,“家姐八百里加急来信说,钟大人这几日到彩南,小侄已恭候多时!”
艳阳光照,一白衣乌发少年,端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下面行礼的少年,勾唇浅笑间,流露出几丝妩媚仙姿来。
“水大哥!”马下的少年亦笑。
墨卿跳下马,弯眉微微一笑道,“醉兄,好久不见,可还好么?上次送的玉牌,我那小妾可是喜欢的很呢!”
渔夕笑道,“夫人喜欢,最好不过。以后,若有好的物件儿,我差人告诉水兄,水兄尽管过来取就是。”
两人又是一番说辞,可急坏了钟楚,心道,此次出行,时间紧迫,皇上怎么竟东拉西扯,聊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又碍于主上素日向来严峻,也是难得一笑
,又加上上次卖玉镯子的事情,还没找自己算账,想想都有些后怕。几次欲要去打断话题,又不敢,便跟在两人后面,缓缓走进机械库去。
钟楚带兵数年,大门洞口之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他从未想过,醉家的机械库竟然如此之大,一排排排将过去,铁铜钢竹,刀、枪、剑、戟、
斧、钺、钩、叉竟然看不到尽头。明晃晃的冒着寒光,让人一接近,顿觉凉意四起。
钟楚微微抬头,只见前面的主子也是微微一愣。
两位白衣少年,一高一矮,风姿绝代。衣衫在这寒冷的机械库里,微摆。
“大人,请看,这些是弓箭,射程都是百米以上。“
墨卿微微垂首,似笑非笑道,“可以百步穿杨?”
渔夕笑道,“要看用在什么人手里,若是用在高手手里,可以切金断玉。若是用在小弟手里,杀鸡怕是也不成了。”
墨卿随意抽出一把刀来,说道,“这刀寒芒正盛,必能削铁如泥,你这刀剑都卖给什么人呢?”
渔夕想了想,笑道,“一直都是卖给江湖朋友。”
一道寒芒一漾,照亮了他深邃的眸底,墨卿笑道,“醉兄,你这利器卖给江湖,若是被那匪徒拿去了,不是徒增了祸事,饶的民生不安么?你发的,可都
是不义之财啊!”
渔夕笑道,“这利器放在贼人之手,当然是伤人害命之物,如果放到平常家院,那是看家护院的用处,放在一般平民手里,那也是防身的利器。所以,罪
不在冰刃,而看用在谁的手里。所以,都说利器是用来是护身的。”
墨卿不置可否,走了几步,侧身笑道,“你这离青黄甚近,焉知不会私下把兵刃卖与青黄,反过来攻打我墨卿王朝呢?”
墨卿说的随意,钟楚却惊出一声冷汗。
渔夕微微一笑,眉梢微挑,缓缓答道,“青黄与我醉家来说,是贼,是匪。我醉家食的是墨卿王朝的米,饮的是墨卿王朝的水,发的是墨卿王朝的财,家国为家。这些冰刃,若是朝廷用了,当然是给墨卿王朝保家护院的。“
钟楚不禁暗舒了一口气,心里赞道,回的好。
墨卿笑道,“听说这青黄不与别国贸易,却唯独醉家一家可自由进出,不知可有何意?”
渔夕笑道,“家姐幼时随师父云游之时,曾无意救过昊帝。昊帝这人却是个恋旧的人,对醉家还算是有些不同。只是下面办事的人也没有之前那么听话了,醉家的生意也是一样的抢,一样的劫了。”
墨卿笑道,“原来是这样。”
走了几步,墨卿随意笑道,“这几年,醉家的确是发达了,看来这做生意也是有些门道的。”
渔夕躬身道,“毫发皆帝力,醉家不敢忘恩。”
墨卿眸色一动,淡淡一笑。
三人又左看看,右瞧瞧,不觉已走了半个时辰,才将近尽头。
在一暗器架格前,墨卿忽然停了步,眸子一黯,笑了笑,拿起一只布摇,笑问,“为何这兵器库里还有女子的物件?”
渔夕上前看了看,笑道,“家姐喜欢研究暗器,这些可不是平常的珠钗,里面可都暗藏玄机。水兄,快给小弟吧,免得误伤了你。”
渔夕双手接过步摇,小心的放于原处。钟楚又问了一些寻常冰刃的力道,射程与力度,渔夕都一一回应。
原路返回时,墨卿慢慢落在后面,又是东瞧瞧,西走走,见钟大人停下等他,淡淡一笑,道,“你们看你们的,我就瞧瞧热闹。”话罢,连兵器也不看了
,走前一步,笑道,:“听说彩南多美人,此番前来准备多纳几个小妾回去呢!”
钟楚信以为真,反而停下查看兵器。问道,“醉公子,这彩南的美人你可否帮忙找几个晚上伺候着。”
渔夕一愣,一丝浅笑,唇边晕开,“水兄有此雅好,小弟定不拂逆。”
当夜,渔夕从府里亲自挑了两个姿色上好的丫头,让家仆送去,只闻隔壁院落里吹打弹唱一晚,搅的不得安宁,辗转反侧。直到丑时,方才迷迷糊糊入睡
。
翌日,两名小丫头回来,黑着两个大眼圈,异常疲倦道,“那公子老爷二人只让唱曲儿,问了很多边陲的事儿。中间,那个年纪大的实在困倦,就先回去
睡了,那位绝色的公子又问了一些青黄国的事情。之后,就一直让我们两弹曲子。”
渔夕恩了一声,问道,“你们是怎么回答的?“
小丫头回道,“可恨青黄国的人都像土匪一样,也抢过咱们府里的东西呢,我们自然是很恨的。更别说那些农户种庄稼的,给咱们府上送菜的那个张大爷
家的菜地就被那青黄国的人给践踏了,害的人家一冬天没钱吃饭呢,都到街上要饭去了,可不是可恨么?”
渔夕微微一笑道,“你们下去吧,关好门。”
渔夕一人坐在椅子里,手托下巴,沉思道,“青黄国与漠北向来交好,明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这些年,私底下贩了不少北国的宝马,骑兵训练有素。这二愣子虽然施行****,却弄的兵强马壮,近些年骚扰南边边陲是越发频繁了。看来,皇帝这次果真是动了打仗的念头,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急的来验看兵器呢?”
眼眸低垂,悠悠一笑,心道,墨卿哥哥,这么多年,你变成什么样子了呢?野心不小了么?
这时,隔壁院里来报说,钟大人与公子出去外面转转了,今天不必陪同。
渔夕也懒得清闲,叫了织络,两人一身公子打扮,去了莲哲山庄的旧址,桃花林还在,只是下面的小村落已成一片废墟,残壁断垣,蔬竹斜晖,心生凄凉。
渔夕抓了一些纸钱,跪在坟前,放声痛哭,心里浮上恨意,却又强自压下。心道,“姥姥,请您原谅我,不能为您报仇。叔叔伯伯们,请原谅我!姥姥,
请原谅我!请原谅我已经忘记了一切!仇恨就此终止,请您原谅孙儿不孝!”
磕了几个头后,渔夕又哭了许久,这才坐起身来,用袖子擦干了泪儿。和织落一起走到儿时的湖泊,心里又是一沉,那里曾经有水牛悠闲吃草,如今,
湖畔上只有长草丛生,道路淹没。
渔夕又是一阵叹息,转身指着身后,“当日,就是在那个山坡上,开满了桃花,我与秋枫静好一起在上面玩耍。如今,花骨朵儿都开谢了,却只剩下我一个了,可叹世事无常!”
织络眼睫微微一动,一丝水雾上浮,她对她的心情,总是可以感同身受,“姑娘,您心里当真一点儿仇恨都没有了么?”
渔夕凄然道,“如若执着仇恨,就会蒙住了心,很多东西都看不清了。五年前,我恨之入骨,差点儿就死在了这里。当时,我并不怕死,咬的师父一手鲜血。醒来之后,在寺里住了半年,我方才明白,比起生死,其它的都太轻,诸如仇恨。”
织络一脸茫然,“如果有谁这样待我的家人,我一定会恩仇必报“渔夕转身,见她说的却是斩钉截铁。不禁幽幽一笑道,“人,不到大限将至,无法体会
,执念到底有无对错!我也看过不少病人,高矮胖瘦,富贵贫弱,无论是年幼还是年长,他们在大病缠身的时候,忽然就整个人通透了。”
织络道,“姑娘说的我不懂,但是凡人没有个爱恨情仇,那和草木有什么区别?”
渔夕悠悠笑道,“你觉得草木无情么?真正无情的只怕是这老天罢,你看,不管别人如何悲喜,他依然是那样的,他从来都不插手,就那么冷眼看着。”
织络道,“姑娘说的,织络不明白。”
渔夕微微笑笑,便不再说话,又在草地上坐了许久,方才起身。
两人踏着落日刚离开山庄不久,迎面就碰见钟大人和墨卿一前一后,拿着个罗盘样的东西,嘴里念念有词。墨卿一人,不断在纸上点画着什么。
走近,墨卿一眼看见渔夕哭过,还红着眼圈,笑道,“醉兄这是怎么了,怎么“目光落在织络身上,略一停顿,似有白云拂过,声音却也缥缈,“
贴身丫鬟也一身男装出来了,难道,兄也是…?”
渔夕肿着眼睛,微一侧首,却还是瞧见了织络那一垂眸的羞怯。
话还未落,人未回神,见他伸手过来,白影一闪,渔夕已划开一丈远,笑道,“带个女子,出来多有不便。”
钟楚还背着身子,说道,“公子,江大人果然记录的极为精确,到这里,确实是一千八百九十五里了。”
渔夕扶了扶帽子,这才看到墨卿手里捧着一张图纸,掂了支笔,低头在上点了一点。好似刚才并不是他过来,抢她的帽子般。
渔夕扶了扶帽子,状似无意,问道,“水兄,这是在画图纸么?”
墨卿抬眼瞧了一眼她,见她云鬓微散,淡声道,“我与钟大人实地勘测。你们怎么也来这里了?”
渔夕随口便答,“闲来无事,来外看看。呵呵,寻龙点穴,只是未想到水兄年纪轻轻,就着急要为自己找一块福地,果然思虑周全。”
钟楚手中白线一抖,又低下头去。
墨卿抬眼,淡淡望着天边夕阳,笑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如我顺势帮你也留一块,将来我们一起眠于此处,你看风景如何?”
风吹草动,花落白衣。
渔夕唇边绽开一缕微笑,清冷眼眸,流光四溢,“本是尘来还归尘,兄台不知,夫妻才可同葬?”
墨卿不料她如此回答,诧异之外却多了一丝兴趣,习惯的勾勾嘴角,:“或可未必。”
渔夕突然哈哈大笑,:“兄台家如此多小妾,不是要五马分尸,方可公平。”
普天之下,只怕只有她一人,与他如此戏言。
钟楚又惊的一身冷汗,索性,背过身去,又觉得不妥,背对主上,那是大大的不敬,想来想去,还是收好了工具,低头为妥。
不想,墨卿竟然,仰天大笑。
十几年来,他从未如此大笑,一丝别样情愫蔓延于心,陌生而又悠远,澎湃如潮,而又,清静安宁。
四人一路说说笑笑回去,日暮时分,钟大人奉命回临近驻扎之地。
水公子是钟大人坐上之宾,又是上差,渔夕自然以礼相待。想他一人难免孤寂,便请他入府用饭,两人东拉西扯,南天北地,不想已然是午夜时分,又商谈了一些翌日共同启程返回皇城之事,渔夕已颇觉倦怠。
墨卿见她眼眸半垂,朦胧睡眼,突然很想看看她一头青丝的模样。两人谁也没说话,墨卿顺势斜撑在旁边的桌案上,见她眼眸微阖,忽侧脸笑道,“你
真的要想做朝廷的生意么?”
清光一闪,明眸轻启,瞬间攫满了天地精华,亮的夺目,渔夕笑道,“水兄有门道?”
墨卿笑道,“你过来,我告诉你找谁。”
渔夕近了近身子,笑道,“水兄,快告诉我!”
墨卿挑眉勾唇,一双幽深的眸子里满是月光星华。
瞧他距离的如此近,又是什么都不说。渔夕一愣,觉出异样,不解的望着他。扇面轻轻一挑,渔夕帽子应声落地,一头长发,如水泼墨,倾斜而下。
渔夕脸色一红,急道,“你你你怎么骗人?!”
见她如此光景,墨卿眸光一漾,好似闻到了雪落梅香,笑道,“别戴了,一个小姑娘非要装成个男子模样,有何图谋?“
渔夕转过背去,不再理他。
灯下美人,古言不虚。
她不过是一个孩子,他怎么会对她有如此想法?
墨卿无奈笑道,“行了,去找江子故!你要和朝廷做什么生意,都可找他。”
灯下少女,抱膝,身子微微颤抖。
墨卿呵了一声,讥笑道,“还真哭上了?”
渔夕侧首一笑,眸底一汪清水,哪有半滴眼泪。几分清媚,在潋滟清水中荡漾开来,“水大哥,财,不入急门!财,不入大众们,大家都看到挣钱的东西,
肯定是陷阱,要么就是罂粟花。我是断不会做的,唯有和朝廷做生意,才能赚的最多。”
“是么?”
“嗯,好瞌睡,我要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