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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已是隔天晌午,门缝被杂七杂八的信封塞得满满当当的,碎纸屑落了一地,看样子被老鼠先生好好地光顾过一番----就像空易拉罐的瓶口被烟头塞满一样惨不忍睹,撞见这种光景我连看署名的心情也没了,周期性脑袋发胀,卷了东西进门,扔行李,见床便倒,没怎么费事就睡了过去。
一直睡到临晚六点才起床,屋内漆黑一片,窗外已是霓虹初上的暮色,喧闹声不绝于耳,不过奇怪的是,我却感觉不到它们确实存在着,人回来了,不过心仍留在那人迹罕至的原野上。
费力地拧开台灯,准备整理上午取回的信。灯光在微微泛黄的纸上撒着细粉末状的纹理,沉郁着一股温馨,不禁让我想起白房子中的光影,交叠飘动着的淡紫色睡衣,以及睡衣下梦楠那曲线丰腴令人无限遐想的胴体。
即使现在,我也说不清楚那应称为巧夺天工的绝世之宝,还是该称为上帝遗忘在人间的尤物,究竟哪个更为贴切,我不得而知,我所能弄明白的,只是:不管怎样,现在,或者至少在不久之前,这个完美到极致的身体还被我紧紧地拥在怀中,感受着她的呼吸和心跳,手心滑过她凹凸有致的曲线,听着她在我耳边娓娓细语,这一切如同痴人说梦,使我不敢深究它是否真的存在,害怕一旦寻根究底地证实下去,这个梦就会破灭,蒸发得连痕迹都不曾留下。
喝完一杯浓香四溢的咖啡,这一月来的所见所闻也终于在脑子里像过电影般地重播结束。
现在终于可以静下心来看看信封里的内容了。
六封欠费催款通知单,算了!不看也罢,一封慕雪来的信,字写得歪歪扭扭,就像是得了中风的病人一般,横竖看了都不舒服。
我去厨房洗了杯子,又泡上一杯热咖啡,然后心不在焉地翻开那“得病”的信封。
恕我免去客套。
作为慕雪风格,倒也旗帜鲜明,我这样想着,继续看下去。
放寒假了,天气愈来愈冷,原本狂躁的我也渐渐趋于平静,很大程度上因为你的帮助。可竟未好好感谢过你,觉得于情于理都有些过意不去。
没想到这回终于有机会稍稍感谢你一下了----因为拍电视散文的作业,于是有了去四川半月的机会,虽说只是顺便邀你同去,不过之前也听你说过,想去那儿旅游来着,何乐而不为呢?
怎么说都是趟不错的旅游行程,我以为你也定会欣然接受的。
这样想着的时候就来找你了,可却吃了大大的闭门羹。没办法,只好打你电话,可一直都不在服务区,又去酒吧找你,却被告知很久没来上班了。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玩笑,你一下子就人间蒸发了,消失得干干净净,什么气息都没留下。
好吧!傻瓜似的,我,等了你足足一个星期,结果还是没有一点音讯,等不下去了,我只好一个人去!
说实话,我也不是在生气,也没有什么正当的生气理由。仔细想想,是吧?好像我也根本不算是你的什么人,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稍微要好点普通朋友罢了。自己想想也对,说不定你连我的这点觉悟早都一并考虑过了,所以你才一句话都没留,悄然离去。
我现在只能寄望在这封信上,也不确定你还能不能看到,毕竟没人清楚现在你究竟身在何处,还会不会回这个公寓了。
那么!就这样吧!再见!
端木慕雪
11
看罢,有些不知所以然,不置可否地从头至尾逐字逐句又仔细看了一遍,终于才在字里行间中感到一丝不快的苗头,于是拿起手机给慕雪拨电话,听筒里持续着绵长的盲音,再拨,还是一样,不在家么?罢罢,反正我都已回来了,要解释开学多的是机会,这样想之后也便挂了电话,不再考虑慕雪在不在意之类的问题。
员工专用的黑体字赫然眼前,总算有点回归我本来世界的真实感了,酒吧的忙碌照旧,可以开心的大概只有客人和boss,我看着十三号台前一对拥吻的男女暗想。作为制造者的我可没什么闲工夫,前一天赶车的疲劳还未完全散去,身体在抗议是显而易见的。
深夜一点五十,换班到点,终于能回家了,我拖着睡意朦胧的双腿走出酒吧,春风还是很冷,我不禁缩了缩头,把脖子完全藏在羽绒外套下。
走出巷口见一对情侣模样的男女在争执,定睛看时正是刚才在酒吧热吻的那一对,这种事情我本不便理会,于是就当没看见的继续往前走。
直到见那女孩上衣被扯破,又哭又闹起来。我实在看不下去,于是快步走上去,抓住男人的一只手。
“喂,有什么话好好说,犯不着大半夜跟女人计较吧?”
“你管什么闲事?这娘们……说……说好跟我睡的……今晚,现在又不愿意了……”他的吐沫星子飞溅,夹杂着浓重的酒气,看样子醉得不轻。
“帮我……”那女孩抓了我的衣角,醉得不省人事,直接倒了下去。我刚想扶她,男人也倒了下去,又吐又骂,折腾了好一会。
我让男人去叫出租车,他倒也听话,只是醉得糊涂,刚上车就叫司机开车,连这瘫倒在地上的女孩也不要了,直接就睡了下去,我连追带喊也没能把这女孩给塞去车里去。
得得,算我多管闲事,自讨苦吃,我认命地扶起那女孩,看看脸蛋,倒是个清秀的姑娘,穿着也得体,并不似会随便来酒吧宿醉的风骚女子模样,我这样想着,突然觉得这张脸我在哪儿见过。
“佘嫣?!”我望着这张惨白的面孔惊讶不已,在哪儿也不是的地方惊呼出这个名字,背上凉了一截。
“你怎么会在这儿?那个男人是谁?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如何是好,思维一片混乱,能做的只是问一连串自己都觉得不妥的问题。
大概是我的声音起了作用,她稍稍抬起眼皮,茫然地转动眸子,用微弱的目光看看我。
“江……流?”她勉强挤出一丝声音,如同春风吹过小巷,只是无限地变弱。
“我……我……”她有些激动,声音颤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是不停的哭,我无奈地搭着她的肩,想轻轻地拍拍她,好让她得到些须安慰。
“借你的肩……靠一下……”她说,然后顺势倒进我怀里,嘤嘤地哭,似冬日的寒风,无休无止。
我把佘嫣带回公寓,安顿她睡下,她哭累了,头一触枕头,就发出均匀地呼吸,胸口有节奏地起伏,脸上红扑扑地带着一丝忧郁,眼角那几行泪痕仍若隐若见。
我给空仁打了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听。
电话那头传来空仁懒洋洋地声音。
“怎么?你终于回来了啊!”这是自上次ktv后见面的头一句问候。
我客套了几句,告知他佘嫣醉酒留宿在我公寓的事,然后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沉默,短暂的沉默。
他用随意的语调打发着我,本还想追问,却猛地听到那边传来女人责备的声音,于是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末了,他叹了口气,“明天中午来接她,就这样吧,晚了,你也早点休息。”然后挂了电话。
我突然间感到有种筋疲力尽的无奈,特别在这种时候,本觉得这事与我无关的……可我就是无法放着不管……
我到底怎么了,这世界怎么了。
我胡乱地翻着那本《双城记》,眼前的字变成了蠕虫,扭曲着我的视线和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