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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刚做好点心,您尝尝。”
小丫头白果端着个红色玛瑙盘子进来,盘子上放着一碟玫瑰芸豆卷。
那碟子糕点异常精致,每块只有一口那么大,白白嫩嫩很是可爱,悠然看有趣,忍不住取过一块放口中,香甜松软芸豆沙一碰到舌尖已经融开,裹着玫瑰酱厚郁玫瑰花香,独特酸甜,令人回味不已。
悠然享受咪了咪眼睛,“是水杉做吧?手艺越发好了。”
白果笑着道“是水杉姐姐做,用了平阴玫瑰呢,怪不得姑娘说好。”
济南平阴盛产玫瑰,玫瑰花大色艳、香气浓郁,是纯正持久,孟家平阴有一处玫瑰园,玫瑰酱自是常年不缺。
提到平阴玫瑰,悠然忽想起前世一家私房菜馆看到横幅“吃心不改”,不由粲然一笑,左传上不也有句“唯食忘忧”!
“跟水杉说,晚饭拿玫瑰酱和苹果丝一起挂面糊油炸做个玫瑰丸子,再拿御田粳米煮个玫瑰粥,让她看着配几样清淡小菜。”悠然兴致勃勃吩咐道。
“是!”白果响亮答应,眼睛笑弯弯,姑娘对玫瑰花真是情有独钟,一张脸也像玫瑰花一样娇艳。
到晚饭时分,太太房里丫头碧桃过来传话:太太命各位姑娘到正房去用晚饭。
悠然忙站起来笑着让坐,命小丫头倒茶拿点心,碧桃抿嘴笑道“谢五姑娘,还要去四姑娘处传话,改日再领吧。”
悠然见状也不多客气,冲莫连使了个眼色,莫连早已拿了一个精致荷包手里,送碧桃出来,将荷包塞碧桃手里,碧桃推让一番,见四下无人,凑近莫连低声笑道“老爷今儿回来早,看样子高兴很,太太也一脸喜色,叫五姑娘只管放心去便是。”
莫连忙谢了碧桃,殷殷勤勤送出好园。
悠然看着刚炸出来玫瑰丸子垂涎三尺,任莫连催促着,还是吃了几个才依依不舍意犹未出门。
莫连皱着眉头,姑娘真是越来越懒散了,外放时还不打紧,这回府了就该勤谨起来才是,老太太和太太,都是眼里不揉沙子。
回头好好劝劝姑娘,姑娘通情达理,该是能听劝;若姑娘不肯听?莫连咬咬牙,只好去回老爷了。老爷既把姑娘交给自己,总要心服侍才好。
这顿晚饭吃很是开心,碗碟精美,菜式精致,小丫头来往穿梭服侍很周到体贴,孟赉和钟氏满面春风,一众姐妹笑语晏晏。
三姑娘嫣然撇一眼悠然,又飞移开目光,暗想:爹爹疼她也就罢了,到底这三年父亲跟前只有她一个;太太居然也对她格外和颜悦色,为什么?
悠然一边埋头苦吃,一边想着:有什么好事让这两夫妻如此开怀?难不成,是孟赉升官了?这才回京没十天,也太了吧?
饭毕,漱了口,众人移至东侧间,丫头捧了茶上来,一家人闲坐聊天。
“离太远了,上学很辛苦。”六姑娘欣然见孟赉心情很好样子,胆子大了起来,忍不住抱怨道。
三姑娘嫣然心中暗恨,欣然是去成国公府上闺学,学中七八名同窗,出身不是公府就是侯府伯府,都是成国公府亲戚,不管能学到多少道理,也能结交一帮名门贵女做手帕交不是?自己做梦都想上闺学,人家嫌累不想上!虽然嫡庶有别,也是一个爹生,竟不公平至此!
钟氏溺爱看了眼欣然,小姑娘嘟着嘴撒娇样子很可爱,转头冲孟赉笑道,“咱家离成国公府不近,若上学六丫头卯时就要起床,每五日才能休一日,是辛苦了些。”
孟赉沉下脸训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小小年纪一点也不能吃,要你何用?!”
欣然唬了一跳,忙站起来,低头认错,“爹爹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众姐妹也站起来陪不是,孟家风俗如此,兄弟姐妹一人有错,即是众人有错。
钟氏心疼看着小女儿,又转头看看丈夫,欲言又止。
孟赉脸色稍霁,温言道“知道就好,都坐下说话吧。”
“为父外放这三年,你们姐妹课业也没有考较过,不知你们学如何?”孟赉皱眉道。
嫣然闻言大喜,她一向自许为饱读诗书!忙站起来恭恭敬敬回道“回父亲,女儿学了女四书、女论语,还读过不少汉赋、唐诗、宋词。”
孟赉温和说,“读书多是好事,只是礼仪上要时刻留心,现有你大姐姐,你逾越了。”
嫣然一惊,太急于父亲面前表现了,竟忘了长幼有序!忙认错,“长幼有序,嫣然逾越了。”
孟赉颔首微笑,“以后留心就好。”
悦然是长女,幼时课业是孟赉亲授,又是即将出嫁姑娘,自然不用考较课业;悠然这几年功课孟赉自是清楚;安然和欣然一样,都是只读了女四书和女论语。
孟赉沉吟片刻,“你们姐妹几个,还是要跟着先生读书才好,虽不用做满腹经纶才女,却也要明理懂事才行。为父这就修书一封,托蓝山长替你们寻个好先生。”
悦然喜道,“蓝山长是白麓书院山长,教书育人几十年,德高望重,托他寻先生,定能寻好。几位妹妹可有福了。”
孟赉看着欣然笑,“如此,自己家里上学,六丫头也不用那么辛苦。”
欣然一喜,原来父亲还是疼爱她,赶忙笑咪咪点头表示赞同。
钟氏也是心中高兴,欣然小,当初怀欣然时候,日担心夜担心,怕生一个儿子出来又被老太太和三房胡氏惦记上,待生出来是一个粉粉嫩嫩女孩,总算轻了口气,对欣然很是疼爱,欣然性子不免娇纵了些,怕丈夫责怪,今见丈夫对小女儿也如此疼爱,大是放心。
请先生,怕也是为了孟正宇。悠然暗想。
一家人兴兴头头说了很久放散,孟赉命丫头婆子好生送姑娘们回去,独留下了悠然。
孟赉笑着对悠然说,“太太要赏你。”
悠然眨着大眼睛,“哦?”一副迷惘样子。
钟氏看着她这个呆样子忍不住笑,“这孩子,精明时极精明,呆时也极呆。”
“你整理好账本,地契,银票,太太都看了,夸你呢。为父向来不理这些,多亏有你。”孟赉道。
悠然满脸谦虚“都是账房记好。女儿没什么功劳。”
连自己首饰,悠然都造了册,把单子交给钟氏,三年下来攒了两百多件首饰,无他,应酬往来,孟赉只有一个女儿出席,不给她给谁?
钟氏想起一张张银票,广州甘蔗田,织坊,糖厂,饭铺子,笑容满面,这些拿出一半给大女儿添嫁妆,长兴侯府祖籍广州,有这些产业做陪嫁,女儿多有面子!这个五丫头,理财上倒是有一手!
又夸了悠然几句,赏了几样时首饰,钟氏进去歇息了。屋里只有父女二人。
“爹爹高升到了哪里?”悠然笑咪咪问。
孟赉大笑,“这小丫头,真是鬼精灵。”
还用说吗,看你乐这个样子,悠然心里嘀咕。
孟赉得意说,“是光禄寺卿。”
悠然睁大了眼睛,光禄寺管宴享,可是个肥差,光禄寺卿,从三品,又升官了!
这科班出身,就是不一样啊。
悠然惊讶至极神情取悦了孟赉,他笑加开心。
三姑娘嫣然回到自己院子,进了屋,却看到丁姨娘悠闲坐榻上等她。
嫣然沉下脸来,谁许她进来?她不想见这个做妾生母!明明是好人家女儿,明明能嫁做正室,偏偏要做妾!害她成了身份尴尬庶女!
丁姨娘望着女儿温柔笑了笑,“三姑娘别罚下人,是我逼她们。我有些话,要和三姑娘说。”
“姨娘有话就说吧。”嫣然冷冷。
看着女儿冷淡又不耐烦样子,丁姨娘很心痛,“我没出息连累了三姑娘,三姑娘怨我,我知道,只是我到底是三姑娘生母,姑娘也该替我想想。”
“我替你想?那谁替我想?你自己放着正室不做要做妾,害我这样,你还有脸说?!”嫣然压抑已久愤怒爆发出来。
“放着正室不做要做妾?”丁姨娘喃喃着,满腹辛酸,“你知道那是什么样正室?是个比我大十几岁男人!是个乡间腐儒!连自己妻儿都养不活!”
丁姨娘眼圈红了红,却不想女儿面前哭泣,忍住泪水,强笑道“姑娘你是孟家庶女,却好歹衣食无忧,我是丁家庶女,从小连饭都吃不安稳!丁家当家主母,就是老太太亲妹妹,极是厉害,待庶女十分刻薄,我从小过日子,也不提了,长大了她要把我嫁给人做填房,就为了省一副妆奁!”
嫣然半信半疑,“怎么我从未听说过?”
“姑娘以前年龄小,我不敢跟姑娘说这些。如今姑娘一日大似一日,有些话不得不讲。姑娘,我是你亲娘啊,不会害你,你为什么躲着我不见我?”丁姨娘情真意切。
嫣然呆了呆,叹了口气,“罢了,这就是我命,我怪姨娘有什么用?说到底我是姨娘生。”
“姑娘,任是不信谁,也不能不信亲娘,亲娘是不会害你,只会一心一意为你着想。姑娘,我丁家做庶女虽说艰难,却也学了不少手段,总要想办法帮着姑娘才是。”丁姨娘雄心勃勃,她这辈子已然如此了,嫣然不能走她老路!不能任由太太把她闺女随意配了人!
她嫣然,是世上美好女孩,应该过幸福生活。
“姑娘,你信姨娘,姨娘一定让你如愿以偿。”丁姨娘微笑道,那笑容如此自信,使得相貌平平她,绽放出异样光彩,嫣然望着这样丁姨娘,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