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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盛凌止一直将盛婠视如珍宝,现在她成了这副半生半死的鬼样子,整个人都空洞了,他真不敢想象在盛婠的身上究竟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盛婠才只是个16岁的女娃娃啊,他最珍宠的小人儿,她甚至还没成年,这个年龄的她该和别的少女一样,无忧无虑天真快乐才是的!
盛凌止一直这般娇宠呵护着盛婠,不断地变得更强大、不断走向最高处,只为用自己的权力替盛婠挡掉所有黑暗肮脏的事情。只要他在的一天,那么他的小人儿就能够一直干净单纯下去,不需要考虑太多的问题,不需要经历人生的酸与苦。任何风风雨雨都有他替她挡在前头!
可现在呢?他悉心保护的单纯少女却毁于一旦,全都毁了,他保不住她的天真无邪……
一声声撕心的叫唤,卑微地跪在盛婠面前的盛凌止只为唤回他的小人儿自我封闭的意识,哪怕是给她磕头也没有关系,只要……只要他的盛婠能够恢复过来,只要她能看他与他讲话,那么,就算是给她磕头,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没用,不管盛凌止怎么苦苦乞求,怎么叫唤,盛婠都还是没有一丝反应。小脸蛋儿悲决而木然地向着盛凌止,她的双眼是空洞得就像万丈深渊一般,她的灵魂她的心灵她的意识全都封锁在这罪孽的深渊底下,无法救赎,也拒绝救赎。但在看到盛凌止眼眶上的一滴泪时,她蝶翼的睫毛略微颤了颤,很微小的一下,几乎难以察觉,却还是让盛凌止眼尖地捕捉到了。
那一刻,盛凌止无力扯唇笑了,却又是心酸得要命,五脏六腑都快要绞成碴儿了。他的盛婠哪怕是在这种无意识的状态下,还是在乎他的,还是会心疼他的,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微小的反应了,她现在一定很痛苦很难受……
想到此,盛凌止的心更痛了,痛得都慌了,怀疑自己会不会就这样痛死?这种比死还要难受的心痛,是深深地烙在他的灵魂上的,有那么一刹那,盛凌止以为自己回到了8年前——盛婉死的那一天。因为这种心痛是那么地清晰,甚至比盛婉死的时候,还要清晰还要让他痛不欲生媲!
他怕,真真切切地害怕,在经历过盛婉的死亡后,他深深体会到生命的脆弱。他害怕盛婠会撑不过这一关,他害怕盛婠也会离他而去,他害怕盛婠会死!
很害怕很害怕!
这种害怕,就好比下一刻他就要死去一样,那么地手足无措,却又无力更改现实!
见盛婠还是一副灵魂抽离的样子,盛凌止看着心痛,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碎声音,却还是扯唇笑着。那笑容很牵强,笑着就像是哭着一般,是极致悲伤的。现在的盛凌止也有些魔化了,什么都顾不上管不上了,只是一味地跪在盛婠面前,紧紧地搂住她,自欺欺人道:“没有关系,就算你一辈子都是这样,我也不会抛下你不管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盛婠。就算是疯了,我都要你。只要你别死,我什么都无所谓。”
“就算是疯了,我都要你”——究竟是有多么强烈的感情以及执念才能让这个尊贵无比的男人许下这种不顾一切的疯狂誓言?
哪怕是要一个疯女人他也觉得无所谓吗?
试问这世界上,能有几个男人有这种的魄力许下这样的誓言?
应该不多吧!
盛凌止的爱,该是多么地深沉、多么地可怕啊!
盛凌然和寂笙都在默默看着盛凌止,这样卑微脆弱的盛凌止已经不再是那个令人胆寒的盛家四少了。盛凌然和寂笙忽然都领悟到一个事实,盛婠的存在对盛凌止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就是命啊!盛凌止的命啊!
没有了盛婠的盛凌止不再是盛凌止,只不过是一个被废掉筋脉的男人罢了。
那一刻,盛凌然和寂笙悄然握紧了拳头,都别开了头,都拒绝再看盛凌止!他们不想承认自己比不上盛凌止,他们同样也都深爱着盛婠,这份深爱可能比不过盛凌止,但绝对不会比他少的!!
一滴冰凉的泪珠掉落在盛凌止的脸庞上,碎了。盛凌止有所察觉,全身重重一颤,猛然抬起了头,看到无声流泪的少女,她脸上的表情依然是木然呆滞了,一双瞳孔却微微扩增着,里面盈满了让人心碎的泪。她哭了,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哭了,哭得压抑又隐忍,就像很痛苦一样,流下了撕心裂肺的泪!
看到盛婠终于有反应了,哪怕只是哭泣,但盛凌止已经激动得浑身都颤抖不已了,硬茧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少女巴掌大的小脸蛋儿,粗粝的拇指轻柔地替她擦拭着泪痕,温柔地呵护道:“很难受是不是?没关系,哭吧,尽情地哭出来,我就在你身边,有什么难受的、痛苦的,都由我替你扛着,你只管好好发泄出来就行了!”
只要能哭就好,只要能哭出来,发泄出来,一切都可以好起来的!
“为什么……”盛婠干裂的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含糊的呢喃,声音嘶哑又微弱的。她涣散的瞳眸哆嗦不停地看着面前的盛凌止,情绪越发地不稳定起来了,猛然间就崩溃了,小身子板一软,整个人倒在他的怀里低泣了起来,一声又一声哭诉道:“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才来!?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么需要你吗?可为什么你就是不来救我?你要来了,林叔叔就不会死了,都怪你,全都怪你……我讨厌你,讨厌死你了!!”
无理取闹的哭骂,盛婠把所有过错都推到盛凌止身上了,明知道根本就与盛凌止没有关系的,也不是盛凌止的错,但是她就是想要发泄出来,与其说她是在骂着盛凌止,倒不如说是在骂着她自己。
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终于,盛婠重新鲜活了起来,可以哭,可以笑,可以骂!
反反复复地,盛婠不停地哭骂着讨厌盛凌止的这些话,冰冷的小手却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一直在颤抖,一直在颤抖。
盛凌止的眼,暗了下来。他的心,被触动了。手指一动,他轻轻抚上了盛婠皱起的小脸蛋儿,声音暗沉且哑,带着心痛以及愧疚,把所有的错误与罪恶都揽上了身:“是的,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受苦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盛婠……对不起!”
闻言,盛婠却是拼命地摇头,眼泪,纷纷扬扬地洒下,苍白的小嘴儿一张,用力地咬住盛凌止的肩膀,狠狠地、死死地咬住,就像发泄一般,要他和自己一样地痛,一样地难受!
盛婠觉得自己好自私,好软弱,好恶劣!明明知道这件事由始至终都不是盛凌止的错,林叔叔的死是因为她,因为她!但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理由开脱,不惜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盛凌止身上。
这样的自己,实在太可恶,太讨人厌了……
哪怕是如此厌恶这样的自己,但盛婠咬盛凌止咬得很重很深,很快就咬出血来,然后那鲜血,顺着她小巧的下巴,他的肩膀,缓缓滴淌而下。
一滴……又一滴……
寂静无声,却溢开血色的悲!
她痛,她也要他痛!!
她难受,她也要他难受!!
她不好过,她也要他不好过!!!
悲切欧的委屈,犹如潮水一般地将盛婠给淹没,然后有一部分化作了怨,尖锐的宛如锥子一般地扎入了她的心。她要让盛凌止深切地明白自己此时此刻的痛、悲;要让他与自己一样身同感受这份罪恶感,纵然,他是无辜的!
这么任性的盛婠,可盛凌止,却是眉头也没皱一下,依旧用那么纵容的目光,深沉而包容的看着她。温热的大手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她苍白的脸蛋儿,想要暖和她,让她的脸色红润起来。
盛婠要表达的,盛凌止都懂!
即使没人会认为是他的错,但盛凌止知道,这确实是他的错,是他的过失才会让她如此辛苦。
这是他的女人,他的宝贝,他的小人儿,他有这个责任有这个觉醒好好保护她的,而她现今却受到了这样的伤害,所以是他的错,是他的罪……
抬起另一手,盛凌止以指尖,温柔地接过少女脸颊上的泪,放到嘴边,吮|吸掉。
有点咸,有点腥,是血泪相融的味道!
“别哭——”盛凌止紧紧地拥抱着盛婠,任由她咬着自己,这样的痛与她心中的痛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男人一遍又一遍地深沉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要我怎么做,你才可以不哭?”
男人温暖的指腹,以极大的耐心和极致的宠溺,轻轻滑过少女的眼角。低哑的语调,诉说着一种无可奈何地祈求,祈求她的不哭。
盛凌止的一切,都是以盛婠为前提着想的!
这样的盛凌止那么地温柔,那么地纵容又那么地溺爱。盛婠怔怔地松开了染血的嘴,怔怔地看着一脸包容的盛凌止,晶莹的眼泪唰唰流下,宛如孩童一般,嘤嘤地大哭起来了,“对不起哥……对不起,错的人是我,不是你……你是无辜的,你没有错,都是我……都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林叔叔……”
大哭之中的吗呐喊,是悲鸣,是宣泄!
泪水,冲刷着少女琉璃一般的眼珠子,洗出了一双世界上最美的眼,纯黑之上的淡淡的粉,如纱如雾,朦胧不清,却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真!
盛凌止看着,轻叹了一声,怜惜地捧起少女尖细的下巴,低下头,一把封了她冰凉的唇。她的唇上还沾着他的血,那股腥甜的味道,别样的浓,却让他们彼此的心都热了起来!探舌,挤开她的唇,将这血给推入,让她吞咽下去。
喝了他的血,成了他的人,从此后骨血交融,不再分离,永远不再分离!
这个念头一滑过盛凌止的心头,他带着温情的动作,一下子变得凶蛮以及执着了起来。紧紧拥抱壮里的小人儿,几乎是禁锢一般的拥抱,不放开,死也不放开!便是一脚踩入了地狱,那也是爬,也要爬回来守着她,与她永远在一起。
盛婠太累太累了,身体累,心也累,就由着盛凌止吻自己,至少在这一刻,她的痛苦又他替她分担了一半,所以,心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至少还能再活过来。然而那看着他们俩接吻的盛凌然和寂笙,心情却是别有一番滋味,苦楚得都想要吐血了,但是他们并没有阻止、破坏,因为……这一次他们都输了,输给了盛凌止,不想承认,也必须要承认……
但至少,盛婠恢复过来了,没事了,这样他们也能稍微安心一些,剩下的,就是处理这事情带来的后果麻烦了。林大凡死了,该要怎么和林雅交代,他们盛家欠林家越来越多了,这下子……该要怎么还啊?
聂谦也匆匆赶来警局了,抛下了身上的所有案子与任务,被盛国栋急急地号召了回来,要他亲自接手处理林大凡这一案件。聂谦一来到警局,什么都还没做就先是问候了一下盛婠的身体情况,知道她没事才略略放下心来。
盛婠对聂谦而言就像是一个邻家妹妹一样,聂谦最不希望的就是这个小妹妹受到伤害。
这世界已经够黑暗了,能保护盛婠这一份单纯无邪,也算是美好的事情。
与盛凌止、盛凌然和寂笙他们套取了一些资料,聂谦便立即行动了起来,先是找人去给林大凡的尸体验尸,他需要一份详细的验尸报告。然后立刻派同僚去请朗白前来警局一趟,这件事情,虽然好像与真正的朗白毫无关系,但是以聂谦敏锐的直觉,他觉得这个少年并不是完全无辜的!
一个小时后,警局的审问室里,朗白和苏萌都在,以及身后还有他的专属大律师。
“也就是说,今天一整天朗白都和你在一起是吗?苏萌秀。”聂谦看了一下同僚记录下来的朗白口供,把问题的根本抛给了苏萌。聂谦认识苏萌,苏萌也认识聂谦,记者和警察有时候的性质其实是差不多的,他们俩也算是知己好友。只是现在,苏萌是整个案件的关键,她的供词很重要,所以聂谦需要谨慎对待!
苏萌艰难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这案件对盛家来说是多么地严重,所以她也不敢乱说话,怕会说错话,所以,很谨慎也很老实地回答道:“是的,今天是我的生日子,这小子……额不是,朗白一大早就给我来庆生了,一整天都和我呆在一起。”
“听吧,我可没有说谎。我今天一整天都和萌萌在一起,怎么去杀人?你以为我是孙悟空,还能有分身不成?”朗白不屑地对聂谦讽刺道,然后玉面一转,嬉皮讨好地看着苏萌,那小意样儿简直是把苏萌当成是神来膜拜了,乖得不行,“萌萌,等下事情完了后,我再帮你好好庆祝。真是晦气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却还要你陪我来警局审问,我等下一定要帮你好好洗洗尘,千万别沾上什么霉运才好!”
苏萌不耐烦,一巴掌就朝朗白那张如玉的俊脸甩过去了,咬牙教训道:“你给我认真一点行不行,虽然这案件与你没有关系,可是这也是关系到一条人命啊,不许给我嬉皮笑脸的!”
“我也很认真好不好!”朗白当即委屈地瘪下樱唇,哀哀地瞅着苏萌,不服气地嘀咕道:“我只想对你一个人好,这有什么错的?对,是有人死了,可是这世界这么大,一天死的人何其多啊!要是每个人死,我都要花心思去关心,那我不就成了圣人了!他死是他的事,我只想对你好是我的事,其他的,我才管不了那么多!”
朗白的话其实是没有错的,虽然很现实,可他是对的。但苏萌却觉得这样的少年有点太过冷血了,同时也太冷酷了,就像是他的心本来就是冷的一样,苏萌不太能认同这样的朗白。于是,她摇头了,别开了脸,懒得再看这个纯美得不像话的美少年,对他有些失望。
一看见苏萌不理睬自己了,朗白被吓得,脸色都阴沉森冷起来了,只不过还没等聂谦看清楚,他就把这脸色给隐藏起来了。像个手足无措的大男孩一般,可怜兮兮地扯着苏萌的衣袖,讨好道:“萌萌,你不要生气,你要是不喜欢我这样子,我改还不行吗?你千万别不理我,我还小,不懂这些事嘛,你教我的,我一定都会听的……”
说着,像是以表决心一样,朗白看向了聂谦,非常认真道:“聂警督,你还有什么问题就拒问吧,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的,一定会好好配合你们的!”
兴许是觉得朗白还能教一教,苏萌又把头给转回来了,敷衍般地瞥了他一眼,算是暂时原谅他了。
“那凶手是易容成你的样子去作案的,他运用你的关系把林大凡他们引诱到一栋大厦里,据证人的猜测,那凶手是白狼组的首领萧决,请问,你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聂谦双手撑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朗白,仔细地把他脸上的表情全收入眼底。
虽然盛婠知道那个凶手一定就是萧决,但因为萧决一直戴着朗白的假面皮,,没有露出真面目,所以聂谦手头上的证据是不足的!
朗白笑笑,淡定道:“在外国,谁不知道白狼组这个黑帮组织?但我又能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你硬要我说的话,我只能说我是白狼组的一份很美味的猎物。我也应该我的身价有多高吧?你不信的话,就派人去外国的地下黑市调查一下,我保证你们会吓一跳。白狼组的人一直都想要活捉我,因为我的价钱可以卖的很高,这就是我和白狼组唯一的关系。”
“那为什么白狼组的首领萧决,会易容成你的模样去作恶?”聂谦又问了一个问题,盯着朗白的眼神非常地犀利。
“那你就要求问他了,我也算是受害人,怎么知道那人的想法呢?”朗白摊开两手,一副他也很无辜的表情。
这案件很难进行下去的,首先控告萧决的证据不足,根本不足以捉拿他归案。而且萧决又是外国国籍,要捉他,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再来就是这个朗白了,他的嫌疑其实是最大的,但偏偏他又有苏萌这个全程的证人,又不可撼动的不在场证据,所以,这让聂谦觉得很棘手!
这时,审问室的门被打开了,一身血染长裙的盛婠发疯一样冲了进来,走到了朗白面前,小小的双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狠狠地瞪着笑得一脸无害的少年,冷冷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