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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竹屋里的云香叶似乎有所感应,心口一紧,忍不住站起来,望向窗外。
然而窗外只有手捧书卷,正等着她出来一起念书的问荆,和一到读书时间就蔫头巴脑无精打采的夏至。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刚才是怎么了?
还没能少女感怀明白自己的情绪,云沾衣就从空中翩翩而落,虽然还是那样面无表情,但和她相处久了,云香叶也能从中感受到几分情绪。
云沾衣似乎有些低落。
“喂,”云香叶故意推开窗子,喊道,“几时开始读书呀,还是说,已经到了云宗主那边了?”
云沾衣抬眼看了看她,偏着头疑惑:“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好学起来了。”
她停顿了一下:“不过我有些事要忙。”
云沾衣扫了一眼,悲哀地发现,在场所有人里,只有她一个人学识渊博,能教人读书。
剩下的就是红药,教教神兽认字写字也还可以。
然而,红药她也要带走。
“算了,今天你们就休息一下,红药,”云沾衣对她招了招手,“跟我来。”
“等一下,我们不能出去吗!”云香叶还是有些惦记云沾衣的情绪,连忙问道,“红药也没比我们高一阶,她能去,我也能去!”
云沾衣看了一眼云香叶,抬手把桃桃抱起来,塞进她的怀里,低声说:“红药不在,你就能霸占一整天桃桃了!”
桃桃的年纪正是喜欢粘人的时候,云香叶也很喜欢她,但她似乎不怎么喜欢夏至,虽然已经不会再攻击夏至,却还会龇牙咧嘴。
讨厌夏至的原因,云沾衣也给他们解释了,以前她曾经还是一品修士时,被男弟子坑过,以至于桃桃的母亲对此痛恨至极,这样的情绪影响到了桃桃,是以当初在龙骨坟地,她没有攻击女弟子红药和云香叶,也没有攻击神兽,单单只攻击了夏至。
云香叶看看怀里粉粉嫩嫩的奶团子,可爱的她恨不得亲一口,但是再看看云沾衣,咬了咬牙:“我还是……”
云沾衣压根没等她说完,拉着红药就离开了幻境,气得云香叶跺了跺脚:“干嘛呀!”
桃桃搂住了她的脖子:“三三,桃桃想看三三捉鱼!”
竹屋旁边的小溪有不少的鱼,虽然都是虚幻的,吃不得,不过捉起来倒是挺有乐趣。一听说桃桃要看捉鱼,云香叶也就不管那两个气人的,转头抱着幼崽去溪边玩了。
从幻境里出来,红药惊喜地发现,她们已经来到了云庐村附近。
“大小姐,你怎么知道我义母家住在云庐村的?”红药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云沾衣。
云沾衣一梗。
什么?
红药的义母家就在云庐村?
她哪里知道。
只不过,她从天鹤宗下来后,一路往平原地带前进,所经之处,但凡见到她的脸,村人无不失声尖叫,要不就是磕头求饶,胆大地则匆匆逃跑,闭门不出。
云沾衣知道,这些都是因为妖修。
而且不止如此,附近有些村落,甚至已经荒无人烟。
看得出已经许久没有人住,所幸的是,云沾衣进去查看,见里面的家什物件基本都已经被带走,并无杂乱血迹,与其说是被妖修屠村,不如说是被人安排了整村迁徙。
十有八九就是云继安排的。
不知道妖修为什么没有离开天鹤宗太远过,不过一般夺舍的妖修,都是受过重伤,需要夺舍疗养,或者是与人结仇,夺舍躲人,不愿意离开有四圣血云阵的天鹤宗,倒也正常。
过了几个荒村后,就是云庐村,到了这里,村人们对待云沾衣的态度,才正常了起来,只是略有防备,毕竟云沾衣不肯说自己的出身和名字,看着不像正经人。
这也怪不得云沾衣,经过前面,她实在怕自己的“名声”太响,云沾衣三个字一说出口,全村老小都拿着农具围过来了。
思来想去,她才决定叫红药出来,让她打听打听附近的情况。
没想到,这里竟然是红药之前生活过的云庐村。
说来也是,云继似乎说过,云沾衣被妖修夺舍后,他为了红药的安全,把她送到了稍远一些的旧友处。
就是指这里了。
看到红药如此崇拜敬仰的视线,云沾衣也不好打破她的幻想,有些谎言,是善意的谎言!
她笑着摸摸红药的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说:“带我去你的义母家里。”
“嗯嗯!”红药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说道,“我也好久没回来了呢,但是我和义母一直都有在互通书信!”
她好久没有单独和云沾衣单独相处了,情绪多少有些上来,话一直没停过,云沾衣什么都没问呢,她就叭叭都说了出来:“家里一直都好呢,除了义母,还有兄长阿姐他们也都好,听说最近多了几个妹妹,我还没见过呢。”
云沾衣问:“都是你义母的孩子吗?”
红药摇摇头:“义母似乎没有婚过,家里的孩子们都是各种原因来的。”
有她这样,被送过来寄养的,也有捡回来的。
“听起来是个了不起的人。”云沾衣摸着红药的头,“她对你们很好吧。”
“嗯!很好的!义母是我第……嗯,和宗主还有琴堂主并列喜欢的人,那就是第二名喜欢的!”
第一名,当然是云沾衣了。
说着话,云沾衣就看到前方出现一处大院,用篱笆围着,院里混搭着泥土房、茅草屋和竹屋,看得出来后面都是新盖的,院中随处堆着不少兵器、农具,桌子和地上都散落着一些空白的符纸,一看,就知道这绝对是个大“户”人家。
“义母!义母!”红药一看到院子,就兴奋地喊了起来,拉着云沾衣跑了过去,“红药回来了!”
院子里本来站着三五个人,男女皆有,听到红药的声音,连忙凑了过来:“真的是小红药。”
“长高不少嘛!”
“也结实了!”
“在天鹤宗有没有好好修行?”
“没饿着吧。”
“哎哟二姐你说的什么话,在天鹤宗怎么能饿到她。”
一帮人围着红药叽叽喳喳,倒是把云沾衣冷落到一旁,还是红药拉着她,给众人介绍:“这是我家的大小姐云沾衣,也是我现在的师父!”
“这是我的二姐,三哥……”介绍了一通。
云沾衣还没有认清人,就换成她被围住了。
“原来你就是那个被妖修夺舍的云沾衣!”
“长得可真美啊,有琴姨七八分的样子了!”
“看着也不大啊怎么就能做红药的师父了,要不要来比划比划?”
“行了你们。”
此时,里面的屋子里走出来了一个人,喝退了这帮过于热情,但感觉并不坏的年轻人们。
她看起来四十多岁,满面沧桑依然掩盖不住面容貌美。
这看来就是红药的义母了。
琴雨青挽着袖子,把手上的弓背在身后,走到了云沾衣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她,忽得露出了一个笑容:“和你的母亲越来越像了。”
她拍了拍云沾衣的肩膀:“坐。”
又看向了红药,满意地点点头:“不错,重心稳了很多,看来基础训练做的不错。”
红药嘻嘻一笑:“都是大小姐教的好!”
云沾衣自然不是来闲话家常的,她单刀直入地问道:“我之前听红药说过,云庐村附近有大片坟地,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琴雨青反问:“云庐村坟地自古以来怪事不断,你要的异常,是怎样的异常?”
云沾衣打量了她一眼。
此人大概是七品的法修,之前红药说过,村里大多都是散修,法修就是散修最爱修的一道,入门比剑修稍微难一些,但往上升可比剑修简单多了,散修中不乏三品四品的法修,而且比起药修和阵修,又更加有战斗力。
她又扫了一眼院内众人,一个剑修,一个药修,四个法修,还有才过来的两个凡人,都没超过八品。
这样看来,此处应该是没有邪道漫溢过来。
不然就这些人的修为品阶,一个邪道传染俩,一村子除了凡人,几乎所有修士都会变成邪道,然后被清除掉。
除了邪道,云沾衣一直还在想一件事,就是……那个四品妖修究竟是如何夺舍的云沾衣呢?
要知道,云沾衣当初可只是个痴儿,从不会离开天鹤宗。
她是如何与四品妖修接触到的?
而妖修如何突破四圣血云阵,进入的天鹤宗,夺舍的云沾衣。
思来想去,云沾衣都觉得这其中一定还有第三方势力协助。
有可能是风不归,但可能性不大,因为这事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和道理。
他的目的是云沾衣从九品重新修炼回一品剑修,只要在合适的时间,也就是云沾衣十六岁或者十八岁,已经完全可以自主决定自己去留时,将她的灵魂从镇魂塔放出来就好,云沾衣只可能走剑修这条路,不可能去修兽,风不归显然不用布这个局,万一妖修把她的肉身吃了,那风不归岂不是得不偿失。
如果与风不归无关,那就是与情修一道无关。
妖修和魔修二选一,或者……二合一吗?
云沾衣对这两道的恩怨情仇,实在没什么了解,毕竟他们无论怎样的纠缠,都不可能闹到她这个剑帝面前。
她也管不着人家嘛!
“自古以来的怪事,都说与我听。”想了想,云沾衣直接说道。
琴雨青一怔:“为什么要听这些?”
云沾衣也无意隐瞒:“为了判断是何方势力伙同妖修来夺我的舍。”
琴雨青沉默了片刻,起身说道:“跟我进屋。”
这里人多,很多话不适合说。
红药要跟着,却也被琴雨青挡回了院里。
里面的泥土房虽然老旧,但收拾得十分干净,八仙桌的桌边都已经磨损得凹了进去,不知道用了多少年。
“坐。”琴雨青并没有给云沾衣倒茶,只是重新观察了她几眼,才叹了口气,“云宗主之前来过一次,说到了你,说你虽然已经清明,里子却已经不是原本的云沾衣,而是一品阵修借尸还魂,但是他无从选择,心中虽有纠结,却依然决定把你继续当做亲生女儿。现在看你这个样子,确实不像是沾衣痴儿时的样子,却有几分像……曾经的山月。”
云沾衣顺着问道:“你和我的……母亲很熟悉吗?”
琴雨青哈哈大笑:“熟悉……要按照血缘辈分论,你得叫我一声姨母!我是她的双生姐姐。”
见云沾衣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琴雨青摆摆手:“我们小时候还是一模一样的,不过后来我生了一场大病,是诅咒,等解除了诅咒,病好了,长相也变了不少,现在已经不算像了。”
云沾衣了然:“……你也被夺舍过。”
“嘶——”琴雨青第一次失去了笑容,倒抽了一口气,摸了摸胸口,“现在我明白云宗主的感受了,你这个见识水准,沾衣确实不可能有!”
云沾衣本想说一句,你把我当做真正的云沾衣就好,因为她本来就是。
但转念一想,她早晚要离开天鹤宗,重新开山立派,成立剑修宗门,与云继他们的感情牵绊越少,到时候他们的痛苦和不舍就越少。
是以她淡淡一笑,把话题拉了回来:“怪事中,我最想听的是突然发疯的怪事,以及夺舍……”
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姨母还记得曾经被夺舍时发生过什么事吗?”
“遗憾的是,不记得了,”琴雨青并没有撒谎,“你也不记得了吧。”
“嗯……”云沾衣说道,“天道八修里,情修魔修妖修皆会夺舍类功法,只是各有不同。”
妖修是最纯粹的鸠占鹊巢,直接霸占了对方的肉体。
魔修则像是“上身”,对方自己的灵魂和意识并不会完全被消灭,而是时不时做出完全不像自己的事。
而情修,更偏向于“洗脑”,让对方在无意识间完全按照情修的意识去做事,去思考,甚至留下情修希望他留下的“记忆”。
“而能让人的容貌自然而然发生改变的,只有药修和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