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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咬的有点深,看着挺不是回事,李知心最后带着展凝去了趟医院。
给伤口做处理的是位老医生,戴个老花眼镜在那一个劲的瞅。
“这位同志牙口很好啊!”老医院掰着展凝的头转了转,边消毒边说,“咬的这位置也挺新奇。”
展凝忍着痛,说了句:“这是小孩咬的。”
医生懒声说:“大人牙印要这么小就该回炉重造了。”
展凝被这位大爷的毒舌给惊到了,斜眼过去瞟了老头一眼,保持沉默。
医生:“我等会给你弄快纱布包着,伤口位置太高调,要不遮着点盖着点,出门回头率得爆表。”
中间老医生跟李知心闲聊,这大爷口才极好从普通门诊到各类科室,从下面拉的到上面吐的,从由外向内剖的,到由内向外戳出来的,无一不知,无一不说。
展凝深深怀疑这大爷平时肯定是给憋狠了,没地方说道,今天难得碰到了捧他场的,简直要把他几十年的职业生涯都给复述一遍。
脖子上的伤口已经用纱布包住了,展凝拿手轻轻碰了碰,倒也没什么痛感。
她抬头盯着医生办公室内的白炽灯发呆,半晌后突然扭头过来,傻眼的说:“你说要打什么针?”
老医生眼都不抬的开单子,边说:“怎么?不信啊!”
展凝:“被人咬怎么还得打狂犬啊?”
老医生:“人的嘴可不比狗的干净多少,这话听了别难受,我可不是骂人也不是开玩笑,人的口腔菌类比你们想象的要多的多,主要也是以防万一。”
老医生将单子往桌上一拍:“成了,拿了去交钱吧,打完针就可以走了,隔几天再来,得多打几针。”
展凝有点懵,跟着李知心走出去。
晚上的医院依旧熙熙攘攘,收费口就三个,都排起了队。
展凝在墙边的休息椅上坐了,回想起医生说的话,依旧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抬手又碰了碰脖子。
来医院的路上因为心里不平,一直在心里给自己暗示就当是被狗咬了。
谁能想到暗示着暗示着还能成了真,居然就真成给“狗”咬了,好奇妙。
李知心付款完过来:“走吧,去输液大厅。”
出来时间太久,家里就两小孩,李知心不太放心,边走边掏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
“你们在家好好做作业,不准淘气,也不要吵架……嗯,妈妈再过会就回去了……”李知心同志在面对十岁以下的儿童时还是很有母姓光芒的,那特意放柔的声音怎么听着怎么温柔。
“嗯?”她话音突然一转,“你姐?”
李知心瞟了展凝一眼:“好着呢,没多大事……你在家多陪陪谨言……嗯,等着……”
说着把手机递了过来:“你弟要跟你说话。”
展凝将手机举到耳边,里面一声接着一声不带喘的喊:“姐姐姐姐!”
“在呢在呢!”展凝说,“别喊了,嗓子不疼啊。”
“不疼,”展铭扬嘹亮的喊了声,“姐,你脖子还疼不疼?”
展凝:“疼啊,疼的都没法扭了。”
展铭扬轻轻的啊了声,明显担心了:“真的吗?会疼很久吗?都怪程谨言,他为什么要咬你,我都不要跟他说话了。”
展凝看着上方的指路牌,想起那只小疯狗,也不知道是同情他多点,还是同情自己多点。
她似乎现在还能感受到对方散发出来的恐惧,在那样一个狭小封闭不见五指的环境里,所能依靠的东西实在太有限,情绪被紧紧的勒在一个角落,最后又声嘶力竭的挣扎喷涌出来。
连她一个装着成熟灵魂的躯壳都被惊的摸不清南北,更别说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还是一个往常在跟人交流时甚至说得上是有点问题的孩子,越是孤僻,喜欢独的小孩,所持有的情绪就更是偏激的。
展凝在极短的时间里分析了一下程谨言的情况,尽量排除上辈子他干过的缺德事之后,她最终还是保持住了理性,她觉得自己还是挺伟大的。
展凝:“跟你开玩笑呢,要真这么惨哪还能在这跟你说话。”
展铭扬:“真的?”
“嗯,”展凝,“真的,鉴于你那个兄弟也是受惊后的下意识举动,勉强还是原谅他了,你们别吵架,姐先去打针了。”
等护士装好药水,招呼她坐凳子上时,展凝脸色微变。
护士举着针剂,声音冷淡的说:“没什么好怕的,把裤子脱了。”
“……”展凝慢腾腾在那解裤子。
护士又说:“被狗咬了?”
“不是,被人咬的。”展凝坐到凳子上,一胳膊放在边上的木板上,将脑门靠了上去,她还真有点怕。
护士稀奇古怪的也见多了,并没有感到惊讶,只说:“上次也来过一个被人咬伤的,两夫妻打架,男的被女的咬了好几口,口口见血。”
说着便将药剂推了进去,展凝抖了抖,五官有点扭曲。
护士:“放松,别紧张。”
“没、没紧张。”
护士没好气的说:“屁股肉都硬了还没紧张。”
“……”展凝想,这位姐姐说话还真不含蓄。
不知道是那护士手法问题还是什么,展凝到了家门口时那个屁股还疼的厉害,一手捂一边,走路都不敢迈大步。
李知心看着她那半身不遂的状态,忍不住说:“你这是装的还是真的?”
展凝受不了的说:“有你这么当亲妈的吗?”
李知心:“没办法,你打小就爱装可怜,论这技能你要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展凝:“不骗人,是真疼。”
“行吧,忍着!”说完,开门走了进去。
“……”
两孩子在客厅做作业,听到动静,展铭扬小炮弹似的冲了过来,盯着展凝一个劲的瞅。
展凝在他脑门上弹了下:“看什么?”
展铭扬抬手一指:“脖子贴了白白的。”
“嗯,上药了。”展凝换了鞋,带着人往里走,想了下,又加了句,“不疼。”
程谨言在桌子旁站着,眼珠子巴巴的钉在展凝身上,相比往日显得更拘谨,有话不敢说的模样。
展凝没兴趣去探究那小子的心思,拍了拍展铭扬的背,转而直接回了房。
时间有点不上不下,睡觉有点太早,不睡又没事干,展凝躺床上看天花板发呆,偶尔动下、身子牵扯到脖子就带出轻微的刺痛。
隔着一扇门隐约能听到李知心跟两小孩说话,在嘱咐他们收拾文具,准备洗漱上床。
等外面没声了,展凝叹了口气,爬起来也去拾掇自己。
再回来后稍微尝出了点疲惫感,掀被上床,轮着换了几个姿势后闭上了眼。
展凝往常的觉浅的想薄膜,一捅就破。今天估计连惊带吓被折腾的够呛,由此一觉睡下去难得的沉到了湖底,还是惊天动地的湖底。
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中,展凝卧室的门被缓慢推开了,借着昏暗的光线可以一个娇小的轮廓,浓重的一片阴影没有丝毫停顿的突然奔过来,直直的扑到了展凝床上。
展凝一个鲤鱼打挺惊醒,转手拍亮了床头灯,还来不及去体会脖子剧烈扭动产出的疼痛。
一个小人就手脚利落的爬上了她的床,扑上了她的人。
第18章
展凝呆了几秒,瞬间卷大白兔奶糖一样将被子往对方身上一裹,随即飞起一腿踹过去,棉被卷滚动两下“哐当”掉到了地上。
被子里的玩意蠕动了几下,艰难的从里面挤出一个脑袋,坐在一堆棉被里,顶着狂轰过的发型看向展凝。
“你还有完没完了?”展凝看清来人后,一脸的不可置信,“大晚上你脑子有病是不是?”
被搅了睡眠的浓郁起床气,加上对象又是今天压根还没干过人事的程谨言,展凝整个脑门都“突突突”跟机关枪扫射一样的疼起来,恨不得将人抡圆了给丢出窗外。
程谨言缩在棉被里低下了头,好大一堆棉花散在那,就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格外明显,简直就跟棉花怪物似乎。
“我害怕!”他极小声的说了句。
展凝:“你害怕滚我这来?我神仙啊?”
黑暗降临后程谨言再次尝到了困在电梯中时来自心底极深处的恐惧,带着驱散不开的刺骨寒冷,极端情绪之下他唯一能浮木般抓住生机的就是记忆中那片浅浅的暖意和淡淡的血腥味。
只要他跑出去推开那扇门,就不用再接着害怕,不用再接着颤抖,可是他又想起展凝淡漠疏远的眼神,想起展凝想掩盖却实在遮掩不住的反感,他并不想再跟这个人继续交恶,可想要去亲近她的欲、望却又怎么都压制不住。
不断矛盾,不断碰撞,疯狂撕裂又合拢的重复过程中,最终想要抱一抱展凝让自己不再害怕的渴望战胜了一切。
所以他硬着头皮跑了过来,他想要展凝能像下午时候那样托抱着自己,在那单薄瘦弱的怀抱里汲取仅有的温暖。
但很可惜,预料之中的没有得到这个怀抱,还被人毫不留情的踹下了床。
程谨言坐在地上,手抓着棉被,越想越很难过,他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现下自己的心情,只剩眼眶一个劲发热发涨。
展凝突然手一指:“我说你哭什么哭?你还好意思哭?”
程谨言哽咽的说:“我害怕!”
他用力吸了下鼻子,又呛咳的重重吐出口气,可以明显看到他是想努力将眼泪憋回去的,但可能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眼眶一湿就好像开了闸的水库,再想憋回去就成了一个高难度技术活。
小孩的眼泪无声的不断掉落,伴随着强忍的哽咽,怎么看怎么可怜。
展凝盯了他一会,却非人类的无知无觉。
她有些想不明白,记忆中程谨言对人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让他给个正眼都跟求爷爷告奶奶有一拼,现在跟强力万能胶匹敌的黏糊劲又是怎么个情况,一个重生难不成还基因突变了?
程谨言死活想睡在这,展凝又不是脑子有坑。
最后将李知心给闹过来了,一顿上天入地的哄过后,给出了一个折中的选项。
展凝的床反正打死都不给分享,能用的就只有隔壁的小床铺。
小床铺程谨言也不是没睡过,最后点点脑袋同意了。
李知心给搬来了床铺,将小孩抱上床。
一个半大的卧室,跟程谨言独处,展凝摸了摸脖子还有点发憷,她有心想把展铭扬给弄过来。
李知心背着程谨言小声说:“要把你弟给扛过来,这张床你觉得还能保得住?谨言使吃奶的劲都得往上爬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