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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府的客栈大多分为两层楼,底下一层是饭店,楼上住驻店客人。
李娩款款下了木楼梯,一抬眸,就见来人不止有王璋,其身后还有一位身材修长、容姿出众的青年郎君,此郎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意外见到预料之外的人,她眼中迟疑了瞬,而后上前给王璋行礼:“许久不见表姐,表姐可好?”
王璋暗中松了一口气,她就怕这人用“齐国公夫人”这样生疏的称呼唤她,将她在父子跟前的谎不打自招。
王璋不动声色地点头,“好着呢,表妹远道而来,辛苦了。”
孟长卿见二人已经算见了礼该轮到他上场,就执起折扇拱手,朝李娩道:“子简见过表姑母。”
王璋赶在李娩露疑惑之前就介绍道:“这是四郎。”
李娩闻言客气道:“四郎君竟然都这么大了,可真是一表人才。”
孟长卿笑一下,试探道:“上一次见表姑母我才几岁罢,表姑母倒是没怎么变化,还是我印象里的样子。”
此话一落,王璋脸色微变。
她心中几多紧张,盖因她这个儿子是御史身份,比旁人对信息真伪更敏感一些。此外,她一时也摸不准孟长卿这会跟着她来这究竟是个什么目的,只是希望这李娩的山匪身份莫在他面前暴露了为好。
李娩随延庆长公主出嫁至秦家,齐国公府远离汴京,延庆长公主从未与孟家有交往,她离开秦家后,至今十余年也皆在北地,从没踏足过临安府,哪可能见过孟长卿。
被孟长卿这么一说,她自以为或许这孟四郎是将她认作了别的孟家亲戚,最终并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只是客气地笑笑,“四郎君可真会说笑,这么多年哪可能没变化。”
孟长卿拱了拱手,心中有了答案,此人一上来就撒了谎,他是进一步认定这人和他母亲之间定有什么瞒着人的关系,再没言语。
他就若无其事地坐在一旁,等着王璋与李娩交谈。
因有她在,二人也没说任何要紧话,加之二人又不是真亲戚,你来我往地寒暄几句后,难免就有点没了话题。
王璋干脆就起了身,说道:“表妹不如先休整休整,待明日你休息好了我们两姊妹再见面,我带你好好逛一逛这临安府。”
李娩点头,正要说好,孟长卿蓦地开了口:“表姑母远道而来,怎么能住在客栈这么简陋的地方?娘,不如请表姑母到府上去住着,这样你们姊妹可以随时相见,一道进出也很是方便。”
王璋立刻拒绝:“不必了!”
李娩的身份实际不宜暴露在人前不说,她真要住去孟家,齐国公定然是要见她的,到时候齐国公真刨根问底问人来历的话,难免就有戳穿她不是王家亲戚、真正身份是山匪的风险。
孟长卿奇怪地看着她。
王璋也知自己反应太过强烈,就拉着李娩的手,生硬地解释道:“你表姑母啊,历来就喜欢独来独往。住在我们府里去,人多事多的,她必定不习惯。”
李娩配合:“可不是么,表姐最是了解我的性子了。”
“原来是这样。”孟长卿连忙朝李娩道歉:“是子简多嘴了。”
这句话后,直到回到齐国公府,孟长卿也再没在王璋跟前说过一句关于李娩的话。
他没问王璋李娩究竟是哪个分支的亲戚,也没说即使这亲戚不住去府上,合该去府上做做客才是,他声色平静地,就跟根本对忽然出现的李娩这个人没任何反应似的。
孟长卿一路摆弄着手中折扇,一路沉默。
他如此表现,王璋方才心中生起的两回异样又渐渐消了下去。
王璋若是知道这会她儿子心中的真实想法,一定会悔恨自己掉以轻心,可她生长于、生活于世家大族多年,见多识广,娘家与夫家皆权势滔天,她素来不缺底气,她甚至有一刻想过,即使孟长卿疑上李娩又如何,他查不到北境去,不可能知道李娩的真正身份,更不可能知道李娩曾做过的事。
而就在她一身轻松地回了府,打算日后再同李娩相见时,有个李姓妇人来临安一事,已被孟长卿捅到了秦月淮这里。
*
“这人远道而来,这会住在两条巷子外的悦来客栈,孟四郎的人特意提到了,她看起来是不便住去齐国公府。”
“今日下午这沈府也有人来做过客,但这儿的人我们没一个熟悉的,也不便上前去查探,目前还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黑暗中,听完杨动的话,秦月淮陷入久久的沉思。
温蓉一直在查他的身份。
温蓉也一向与齐国公府上有来往。
齐国公府上的“亲戚”忽然来了临安府,还不进齐国公府。
如果来人与来过沈家的人是同一个,那么,来人的目的是不是就是他?此外,为何会伪装成孟家亲戚?为何伪装成亲戚却又不住去孟家,在孟家见温蓉不是很方便的么?那人,或是王璋,究竟在忌讳什么?
秦月淮越想,越觉得此人透着不简单。
他嗅到了一抹即将揭露一些真相的气息,既觉兴奋,又隐隐觉出危机。
“派人到客栈跟着那人,并且传话给孟长卿,这几日紧跟着他娘,尽量让她莫与李氏见面。”
杨动应是。
秦月淮回了屋,坐在书桌前,他继续思考,手上也习惯性地拿笔勾勾画画。
他想得出神,沈烟寒被他闹得精疲力尽后睡得过早,提早醒来时,就见他挑灯夜读的辛苦身影。
沈烟寒心疼,劝他:“七郎,你先睡足觉罢,这样过于辛劳,你的脑子会更不清楚,学习也只会事倍功半的。”
秦月淮的思绪被她一下打断,转身看来,就见沈烟寒拥被坐起了身,睡意朦胧地揉着眼,他就势走回床边坐下,说道:“我这会将书看了,过两日就能得空,上元节我们也出门观灯。”
如果来人目标就是他,他一旦现身,那人必然会有动作。
秦七郎不知此刻的李娩是何人,自己的面貌一旦出现在李娩眼前,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他此刻是计划着,一定要引蛇出洞,将温蓉与王璋背后的真正瓜葛牵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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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孟长卿闲赋在家。
王璋正要出门,不知何时,她这个儿子又一次跟了上来。
孟长卿闲闲地摇着扇子,若无其事地问她:“娘,你去哪儿?”
王璋心中一缩,脱口而出:“你不去上值?”
孟长卿使劲吸了吸鼻子,“风寒了,不去了。你去哪?我陪你去。”
王璋稍微犹豫,正要说他都风寒了就留家歇息,孟长卿又挤眉弄眼道:“可是要去带表姑母出游?那怎么能不让儿子作陪?这临安府何处好吃、何处有趣儿,岂能有人比我更清楚?”
论吃喝玩乐,孟四郎确实是临安府城中出了名的个中好手,王璋气得抬手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胳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很得意么?你表姑母去的地方,能同你的花天酒地一样?”
孟长卿反驳:“我哪儿会那么不知轻重,带表姑母去那些地儿?娘你就放心罢!走罢,我保证让表姑母玩得开心!”
王璋拒绝:“不必了,我今天就不去见她,我还有别的事儿。”
孟长卿伸手,亲昵地拉着王璋胳膊,“那儿子陪你。大夫说让我多走动走动,发一身汗,这风寒就能好了。”
他连拖带拽,真将王璋拉出了府门。
王璋自然找了几个借口岔开目的,一会儿去绸缎庄取衣裳,一会儿去珠宝楼取首饰,但最终无一例外的,都被孟长卿将话题落到了远道而来的“表姑母”身上。
他如此主动,王璋更不好去见李娩,在城内闲逛一会,就借口身子疲累回了府中。
孟长卿入戏太深,回程马车里,甚至开始批评王璋:“人表姑母好不容易才来临安府一趟,多年不见你,你就如此怠慢她,将人放在客栈就不管了。”
王璋被他几度相激,本身情绪就逐渐暴躁,没忍住反问他:“你作甚对她这般殷勤?还有,你也不像是热心肠,今日怎么就这样热情?”
孟长卿伸了伸长腿,似真似假道:“唉,这些年头,在临安府见到的人来来回回也就那几个,我觉得真是过得没趣儿!娘,你不是说这表姑母原先住在汴京,后来才南下的么,我就想问问汴京那块儿有什么有趣的,有什么有乐趣的玩意儿。”
他甚至有些不满:“这回我说要跟表舅他们北去一趟去大金,爹爹还不答应,最终我也没拗过,只能留在这里,真是没趣儿!”
王璋被他这不着调的话气得心口疼。
“你可是忘了你大姨和大姨夫当初是怎么艰难才逃回大周来的?出使是个好玩的事儿么?大金人那是怎样的残酷无情之徒,掳掠皇亲作俘虏,连几个长公主也都被玷污……总之,去大金,那是吊着脑袋的事!你好生呆在家里,莫胡乱想!”
见王璋护短动怒,孟长卿没再真对着干,倒应不应地扯了几句作罢,毕竟他今日已经完成了自己拦着王璋见李娩的使命。
手中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孟长卿一手掀开车帘往外瞧。
街上人来人往,花灯繁复,华丽非常。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暗暗想,那赏了他一巴掌就跑了的小娘子,到底会不会应他的邀,明日上元节进城来,同他去赏花灯呢?
*
此时此刻,清水村中,蔡希珠独自坐在院中秋千上,愣愣地看着脚尖下石板缝中长出的小草芽。
她怀中揣着两封书信,一封来自青山县县城,一封来自临安府府城。
她本是写了封信出去邀请李泽锦出行,可如今不止收到了李泽锦的回信,另外又收到一个邀约,还是来自那个一会一个样子行为让人捉摸不定的郎君,未免就让她的心绪更乱了些。
孟长卿竟会邀她去赏花灯,还说有重要的话同她讲。
她邀请李泽锦的时间,同孟长卿所说的是同一时间,理智上告诉她,她应该只顾着李泽锦那头就好,毕竟她与他二人已有了婚约,且她已经主动了这一步,趁此机会整好能问问李泽锦对婚期的意思,可她的脑子不争气,总惦记着孟长卿所谓的“重要话”到底是怎样的话。
夜深了后,蔡裕终于归了家,见她傻傻坐在院子里,疾步上前,道:“珠珠,你还在这儿?我不是说了莫等我么?”
蔡希珠缓缓抬脸,见才从李府归来的蔡裕眉上染着冷霜,袍摆湿透,与他素来很是在意形象的模样大不同,鼻尖一酸,闷闷道:“爹爹你回来了。”
蔡裕看着一向开朗的女儿这会满脸沮丧,泪眼婆娑,深吸一口气,拍着她肩问她:“这是怎的了?有什么烦心事么?”
她的烦心事,不就是她爹爹为了她在李家忍辱负重么?可说到底这门亲事也是她点头同意的,也正是因为有她的同意,蔡裕如今才会这样付出。
蔡希珠淡声:“没什么事,就是皎皎如今回了城,觉得有些无趣。”
蔡裕想到几日前石头同蔡希珠去看了花灯后回来兴奋的样子,“不如,你去找沈娘子看看花灯?”
蔡希珠一时怔住,愣愣看着蔡裕。
她差点就以为蔡裕猜到她主动约李泽锦和收到孟长卿信的事,可分明他刚回家还没见过石头。
这种想法让她心中生烦,本就摇摆不定的心思,愈发焦虑。
好在下一刻,蔡裕就轻笑着补充道:“城中这几日不是花灯节么,你去看看也好,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对那些小玩意儿很感兴趣。”
蔡希珠不禁松了一口气,心里不论如何纠结,也做了总之要进城的决定:“好啊,那我上元节去罢。”
蔡裕点了点头。
生活无波无澜多年,他自以为危险已过,如今对蔡希珠出门看管的并不那么严格。
而时隔多年以后再回看今日,他懊悔无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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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十五,花灯节最后一日,临安城的花灯展到了真正的高潮,规模是空前盛大。
秦月淮与沈烟寒走在人群里,因这对俊男靓女出行,面貌实在出挑,还旁若无人地手牵着手,引得人频频围观。
沈烟寒自小长在临安府,城中识得她的人并不少,有人也会趁机涌上前,喊着沈娘子好久不见与她佯作寒暄,实则明里暗里打量她身旁的俊俏郎君。
沈烟寒对此不以为然,但很快她就察觉出异样:但凡有人上前,她手中人的手指力道就会变大,像走丢般将她手牢牢握着,她侧脸看,秦月淮微蹙眉头,薄唇紧抿。
沈烟寒不由问道:“七郎,你怎么了?身子不适么?”
秦月淮高凸的喉结上下滑动,沉默片刻,才道:“鲜少见过这么多人,心中有些慌。”
沈烟寒自不知他是深居简出惯了,此刻置身于众目睽睽之下,当真有些不适应,此外,暗处应该还有一双灼灼盯着他的眼睛,他的慌,来自本能的危险直觉,他此刻比之往前任何一次行动更紧张,盖因他手中的这位他捧在心间的小娘子在身侧,他甚至产生出几分悔意,他是否不该将沈烟寒带着。
而沈烟寒却以为,秦七郎是长在乡下久了,怯生。
她眼露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夫婿,轻声安慰:“没事的,你多见几次就习惯了。”
说完,沈烟寒便四处张望。
她记得每次节庆日,街上都有面具卖的,她小时候就常带着唬人的面具吓她娘。
秦月淮看她动作,问她:“看什么?”
沈烟寒终于看到一个铺子,拉着他过去,“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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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厅堂中灯火通明,端着美酒佳肴进入堂中的女使正忙忙碌碌,上元佳节的小宴即将开始。
李娩得温蓉所邀请,时隔几日,终于再度踏进沈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