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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佑祁见她神色大变,心下说不出是何滋味,分明想解释说这只是掩人耳目的说法,但出口的,却是一句沉语,“朕为什么不可以帮戛里?”
“皇上,戛里既能做出弑父夺位这种事情,足以证明其并非信义之人,皇上就算帮了他,只怕他也不会记得皇上的恩情。”
朱佑祁眉峰微挑,“那你又如何得知他是否真的弑父夺位了,万一是墨贺杀了父亲而嫁祸给戛里呢?”
“墨贺不会的。”冯落樱笃定语着。
“……”朱佑祁眸色微沉,却是抿唇不语。
一时间二人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只得是沉默下去。良久,冯落樱终是启唇轻语,“那皇上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朱佑祁面色平静,只淡淡道,“此番平定北戍内乱一事,朕已交由游远负责,待他从北戍回来,朕会以此为契机,让他担任兵部尚书一职,将文尚书调至太傅管辖的工部。”
冯落樱低眸沉思,文家本就与李家亲好,调入同一系中也并无不可,还能借机清理了兵部,只是,一想到当初朱游远戏弄她的那些言行,冯落樱就下意识的觉得对朱游远委以重任似乎并不可靠。
朱佑祁见她欲言又止,便只是道,“此事朕自有主张,无需再言。”
冯落樱虽不大明白朱佑祁为何从一开始入门的悦然成了薄怒,但终归只是乖顺的低了眸,“是……”
朱佑祁见状心里也觉得是自己有些小气了,便终只是轻咳一声掩饰了尴尬,只道,“还有你先前提及的查贪一事,进展得很顺利,朕已经摸查出了与李家有牵连的官员们,也掌握了许多对李家不利的证据,朕打算待北戍事情结束后,以这段时间的查贪为契机提出亲政。”
冯落樱只是展眉浅笑,“如此一来,离皇上实现心愿的时刻就不远了。”以往国中大事常由三辅政大臣商议后通禀于皇帝,而今一旦皇帝亲政,朝中事务便无须在经过三辅政大臣之手,百官的真正心意就可传达天听,对朱佑祁对付李家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正是二人为即将到来的亲政而满心欢愉时,华羽宫,送走了如意,细绢脸色却并不大好,将药包和药瓶搁在一旁,却免不得嘟了嘴,“明知娘娘受了为难身子不适,却连看都不来看上一眼,以为让太医送这些劳什子来就了事了,敢情咱们华羽宫请不来太医吗?”
徐忆芜咳了两声,“如意不是说了,不是不来,只是被皇上给耽搁了。”
“可惜嫔日日夜夜都能见着皇上,少那么片刻有什么打紧,娘娘您可是替她受了罪,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她也唤上一起绣了。”
“行了,左右人已送了东西,心意已表,”徐忆芜垂了眸,“只是她不知我染了风寒,所谓虚不受补,那滋补的汤药是用不上了,倒是那创伤药可以留着,日后兴许用得着。”
细绢叹了一声,一面将药瓶放好,一面嘟囔道,“娘娘就是太好性子了。”
徐忆芜终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回应。
其后未久,文淑仪向皇后请旨,说了吴美人的许多不是,皇后虽隐约知道她的意图,但而今她们两人目的相投,自然也是毫不迟疑的将吴美人又遣回了翔凤宫。
冯落樱对吴美人的到来虽未显得有多高兴,但总归还是得虚礼几分的,而吴美人亦是在安顿下来后,便来了冯落樱的屋中,两人虽是一言一语聊着,但无非都是天气,衣物之类的话题,直至史勇入屋报备,“皇上来了。”
冯落樱起身欠礼,吴美人自也是屈膝礼着,“臣妾(嫔妾)给皇上请安。”
朱佑祁未料吴美人也会在,若见一丝意外,但却也是先抬手示意二人平身,落座后方是惑道,“倒是少见有人来翔凤宫走动。”
冯落樱尚未及应声,便听得吴美人低眉浅笑,“嫔妾而今已经搬回翔凤宫来了。”
“哦?”朱佑祁挑眉看向冯落樱,大有询问之意。
冯落樱只得是浅笑,“是皇后娘娘昨个的旨意。”
吴美人紧接着便语道,“原本嫔妾便是翔凤宫的人,一直觉得与惜嫔娘娘更为亲近,所以这厢皇后娘娘身子一好,嫔妾便请了懿旨搬回来与惜嫔娘娘为伴了。”言罢还笑看向冯落樱,似甚为亲密一般。
冯落樱终不过浅笑罢了,而朱佑祁则也是若见微微一笑,看向冯落樱,“如此倒也好,近日朕政事繁忙,怕也是抽不开身来来看你,而今多个人陪着你,也省得你一个人心闷无趣。”
冯落樱只是一笑罢了,并未言语。
那厢吴美人则是起了身,“嫔妾便不打扰皇上与娘娘叙话了,嫔妾告退。”
朱佑祁并未理会,而冯落樱则是浅笑点了点头,而吴美人待得行至外屋口,便听得朱佑祁微浅的一句轻语,“对了,朕还不知她是谁?”
吴美人脚步微滞,袖中十指紧扣,低眉快步逃也似的离开了。皇帝竟已将她忘得一干二净,犹记得当初她还是第一个受宠的新人。
屋内,冯落樱亦是有些意外,“吴美人昔日与臣妾同住翔凤宫的,当初皇后娘娘因紫薯羹被禁足后,皇上第一个召幸的便是吴美人。”
朱佑祁挑了眉,“是吗?”当初他不过是在一堆牌子中,随意翻了一个,倒是没想到竟然就是与冯落樱同宫之人。
冯落樱见得皇帝如此云淡风轻的语气,心里说不上是失落或是欢喜,后妃如云,几个月的光景便让皇帝记不清伊人。
朱佑祁却只是谑笑一声,“那你应该是不大喜欢她的。”
冯落樱惑眉,不解其意。
便又听得他勾唇轻语,“你应该更希望朕第一个翻的便是你的牌子才是。”
冯落樱看着眼前这自负得可爱的男子,无奈掩唇一笑罢了。
而就在冯落樱与朱佑祁说笑之间,华羽宫,细绢贝齿咬唇泪嗟满眶,柳眉凝结入了屋。
彼时徐忆芜正在绣着绢帕,并未抬眸,只听得细绢道,“娘娘您看奴婢的手。”
徐忆芜闻声方抬眸看了一眼,却不由得一滞,针尖扎破了手指,一滴血珠印在了雪白的绢丝上,她却看也顾不得看上一眼,便是揽住细绢的手,“你这是怎么了?”原本葱白娇嫩的手现已是紫红肿胀,泛着些许透亮的油色,似乎一碰便要破开来般。
细绢泪珠滑落,“这便是惜嫔娘娘送来的好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