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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将厉南烛揽入怀中,顾临安轻叹一声,贴着她的耳际温声说道:“原来你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瘦。”
厉南烛:……
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好吗?刚刚多好的气氛,一下子就被毁的一干二净了!还有,她那一身都是肌肉好么,不要说得好像全都是肥肉一样!
果然,不管是哪里的男人还是女人,对于自己的外形都还是非常在意的。
低笑着放开了厉南烛,顾临安脸上的神情格外无辜:“不是要去逛庙会吗,怎的还在这里耗费时间?”
厉南烛:……
这甩锅的手法,真是无比干脆娴熟,弄得好像还都是她的错了一样。
看了面前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的男人,厉南烛自个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行了,走吧。”说着,她无比自然地牵起了顾临安的手,往传来喧闹声的街道走去。
顾临安弯了弯眼角,没有出声,只目光好似不经意一般扫过那早已空无一人的角落。
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这里毕竟是曾经一个国家的国都,如今的执掌者也是原本的王室,某些规矩被保留下来,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按厉南烛先前所说的,国君时常出行的情况来看,要是这城中的守备真如表面上那般松散,才是让人无法理解的事。
不过,这姓厉的,是不是个个儿的,都这么心大?身边这个一点儿都不在意这些事不说,那被称作“千古一帝”的厉皇,竟也就任由这苏家掌管云城这么多年,而不给予任何辖制?还真是不掺杂其他任何心思的信任——要知道,当初在得知云城的事情的时候,他还以为这是那人妄图以这种方式,来捧杀苏家呢。可如今看来,却是他想岔了。
单看厉南烛与那苏云清之间的关系,就能知晓厉皇对于苏家的态度。
再想一想云国归附之时,对方那比自己如今还要小上许多的年纪,这般的举措,也就北邮那么难以理解。
不管是什么人,也总有年轻气盛的时候……便是他,也不例外。
倏地响起了什么,顾临安有些微的走神,脚下的步子一顿,就撞上了本该错身而过的一名男子。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然而,还不等顾临安开口,对方就慌慌张张地道了歉,那惶恐不安的模样,就好像自个儿犯了什么大错似的。
视线在对方粗糙的双手以及寒酸的衣着上停留了一会儿,顾临安眼中的神色柔和了下来,轻声道:“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不小心撞到了你,实在是不好意思。”说着,他从怀中取出钱袋递了过去,“这个,就当做是我的赔礼吧。”
“……啊?”大概是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那男人顿时愣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愣愣地任由顾临安将钱袋塞到了自己手里。
感受到手中那沉甸甸的重量,男人终于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推拒:“不行不行,这实在是……实在是……”“实在”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男人急得脸都涨红了,可抓着钱袋的手,却是一点儿都没有放松。
顾临安见状,唇边浮现出一抹笑意:“能在今日这样特殊的日子碰上,也是缘分,你……”
“你拿着便是,”抢了顾临安话头,厉南烛笑嘻嘻地指了指身边的人,“反正他人傻钱多,不拿白不拿。”
顾临安:……
手里还抓着钱袋的穷酸男人:……
低头看了看手中分量不轻的钱袋,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笑容和善的两人,男人犹豫了一阵子,终于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期期艾艾地说道:“那、那我就,就收下了?”见两人没有反对的意思,他的眼中抑制不住地流露出几分喜意来。
——这钱袋里的银子,可是普通人好几年都不一定攒得起来的。
忙不迭地道了谢,男人就急急忙忙地走了,那脚步快得,像是生怕身后的两个人反悔似的,让人见了不由地有些好笑。
目送着对方转过拐角,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厉南烛侧过头,看向笑容温文亲和的顾临安,轻轻地挑了下眉梢:“你在那钱袋里头,加了什么?”
她可不觉得,这家伙会有这么好心,给一个明显别有用心的家伙送银子。
听到厉南烛的话,顾临安歪了歪脑袋,很是不解的模样:“你在说什么?”
厉南烛:……
装,再继续装!相信了算她输!
和顾临安对视了一会儿,厉南烛啧了下舌,移开了视线。
既然对方不想说这事,她也就不提。只不过,她还真有些好奇,顾临安是如何察觉出刚才那人的不对的。毕竟那人无论是样貌神态,还是言行举止,看着都不过是个有些爱贪小便宜,却本性不坏的普通人,就连那双手,也如寻常的穷苦人家一样,粗糙而布满了各种细小的伤口。
嘴唇略微动了动,厉南烛最后还是把到了嘴边的问题给咽了回去。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追根究底的好,非要揪着把别人的底牌给掀了,只会让两人都不好过。
转头看向方才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厉南烛的嘴角一点点地翘起,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原先还因为城中的守卫没找着人,无法确认对方的目的而感到头疼呢,却不想对方竟自个儿送上门来了,倒是免去了她不少麻烦。
唇边的笑意加深,厉南烛收回视线,不再去提刚才的事情:“那边的刘大婶家的蒸饼可是云城的一绝,要去尝一尝吗?”
顾临安弯了弯唇角,没有反对。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又怎能错过这些东西?
往早已见不着某个人的身影的方向瞥了一眼,顾临安掩去唇边的笑容,和厉南烛一块儿,朝着那刘大婶家的铺子所在的地方走去。
被撒下的饵吸引过来的鱼儿,上钩了。
纵然是再微小的可能性,总也值得一试,不是吗?
脚下的步子猛地一顿,李绍齐的眉头皱了起来,眼中也浮现出些许疑惑的神色。
是他不小心受了凉吗,怎的刚才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恶寒?
抬头望了望高悬于空中的明月,又回身看了看那空无一人的巷弄,李绍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这会儿人都聚集在举行庙会的那条街上,这地方看着,还真有点阴森森的。
把手揣进稍显宽大的袖子里,李绍齐加快了自个儿的步伐,皎洁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啧,真是麻烦……”突然,他低声地抱怨了一句,脚下的步子转了个向,纵身跃入了边上一扇半敞着的窗户里,瞬间便没入了暗处的阴影当中。
等到后面跟着的人追上来,屋里早已没了李绍齐的踪影,只有那放在床头的、本属于顾临安的钱袋,那窜进屋子里的人,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行迹。
“嘶……”已经换了一身打扮,看着与方才的男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李绍齐看着那些个将刚才的屋子,从里到外都仔仔细细地搜查了好几遍,最后又留了几个人下来守着,才急匆匆地离去的人,李绍齐忍不住龇了龇牙,“那个姓厉的女人,其实是这云城的城主吧?”
不然这些人,怎么都那么乖乖地听对方的吩咐?连请示都完全不需要的,赶过来的速度,那叫一个快。
还好他为了避免意外,一早就打探好了城中的情况,做出了万全的准备,否则还真说不定会不会栽在这里。
——那个女人的眼睛,实在是贼尖。
先前只是隔着人群看了一眼被注意到也就算了,这一回他压根就没准备动手,身上没带一点儿敌意与杀意,居然也被瞧出来了,还悄悄地派人跟了上来……真是,麻烦死了。
想到与厉南烛那一刹那短暂的对视,李绍齐的后背就一阵发凉。
那绝对是只有亲手斩过千人首级的人,才能有的锋锐气势。
只要有这个人在顾临安的身边,他刺杀成功的可能性,就不足三成。就好像刚才,他若是真的动手,在他取了顾临安的性命之前,那把悬在厉南烛腰间的长剑,定然就会先一步穿透他的胸膛——李绍齐丝毫不怀疑这一点。
说实话,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刺杀顾临安这般重要的事,他的主子却只派了他一个人过来。
“沾染了感情的刀刃,只会变得更钝。”忽地想起了那个人曾经说过的话,李绍齐的唇边不由地浮现出一丝稍显苦涩的笑容。
或许,那个人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一趟让他活着回去吧?只是,因为一己之情,便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他的主子,果然还是过于感情用事了。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李绍齐深深地看了一眼守在屋子外的两人,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无论那个人如何看他,他总会尽自己的全力,去完成对方交付给他的任务。
这便……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沉迷小说无法自拔,来啊吃我安利,《青叶灵异事务所》,敲好看的,一起跳坑吧!!
☆、第62章
春日的清晨总是最为热闹的,早期的雀儿在枝桠间吱喳跳跃着,吓得探出头来的虫儿缩紧了身子,期望着那嫩绿的新叶能够遮挡住自己肥硕的身躯。
调皮的晨风吹开了没关严实的窗子,慵懒的阳光瞬间倾泻而下,盈满了整个房间。
有不知名的飞虫从窗户里摇摇晃晃地飞了进来,一头撞在了白色的纱帐之上,没头没脑地乱窜着,想要找到前行的方法。
床上的人眉头微拧,纤长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终是不情不愿地睁开了双眼,没有焦点的视线落在纱帐上的黑色小点上,似是还未从睡梦当中清醒过来。
好半晌之后,厉南烛才深深地吸了口气,揉着额角坐了起来。
昨儿个晚上,她确实是睡得有些晚了,这会儿醒过来,就感到脑袋一阵阵发疼。
侧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厉南烛不由地微微眯起了眼睛。
此时的天色尚早,大概是多年行军养成的习惯,不管头一天晚上是什么时辰睡下的,她醒来的时候总不会太晚,有了动静也总能在第一时间就惊醒过来。
倒也不是不能躺下再睡一会儿,只不过心里装着事儿,就不一定能再睡过去了。
长长地叹了口气,厉南烛闭上眼睛靠在床头,思索起昨晚的事情来。
早在昨夜回到苏府的时候,她便知晓了被那个男人逃脱的消息,也亲自去那间对方消失的屋子查探过,没能看出什么东西来。
屋子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民宅,没有所谓的密门与暗道,地窖倒是有一个,可若是那人躲在其中,早就该被她们给揪出来了。那个从窗户里头翻进来的男人,就好像真的凭空消失了一样,什么都没有留下。
说实话,对于这样的结果,厉南烛并未感到太过惊讶——她可不觉得,一个没有多少真本事的人,敢在孤身一人的情况下,接近她打探消息。那种活腻歪了的人,这世上还是比较少见的。她甚至觉得,即便当时她亲自出手了,也不一定能够将人给留下来。
没有什么具体的根据,只是一种常年养成的直觉。
可即使如此,一点儿有用的线索都没能打探到,还是让她感到有些失望。
转头看向那扇随着微风轻轻晃动的木窗,厉南烛的双眼有些微的暗沉。
依照当时的情况来看,对方显然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自己身后跟着的人了,那份敏锐的洞察力,细致的伪装,以及巧妙至极的应对,绝非寻常的杀手能够有的。
这次的麻烦……还真是有点大啊。
有点头疼地按了按眉心,厉南烛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原先在发现有人在暗中窥伺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自个儿的身份暴露了,毕竟这会儿大周建朝不过六年,流亡在外的他国余孽不少,见了她之后,欲除之而后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事实证明,出了当初一块儿跟着她在马上打天下的人之外,知晓她的样貌的人,还真是不多——而那些人,不是死在了她的剑下,就是被圈进在了她给的“封地”之内。
既然并非是冲着她来的,那么昨天夜里那人的目的为何,就不言自明了。
想到那被留在屋内的钱袋,厉南烛的双眼微微眯起,指尖也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那个钱袋,她昨天翻看过了,无论是其材质,还是里头装着的银子,都没有任何异样之处,但即便如此,对方依旧将它留下了——由此可见,对方要么就是行事谨慎之辈,要么,就是对着顾临安,有着不浅的了解。又或者,两者皆有。
“看来,临安的身份,还真是不低啊……”轻笑一声,厉南烛感叹一般地说道。
若非如此,也不会有人花费那么大的力气,派人千里迢迢地追到这里来,要取他的性命了。说不定这家伙,还真如她先前所想的那样,是御朝的储君呢。
厉南烛弯了弯嘴角,也不知自个儿对此是该感到高兴还是无奈。
有的时候,自己看上的人太过优秀,也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啊……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厉南烛抬手搔了搔颈侧。
就是不知道,如昨天那个男人一般的人,统共来了几个?她可不认为,有哪个人会将这样充满变数的事情,全部都交由一个人来完成。
除非那个人从一开始,就对此次事情的结果,没有抱有多少期望,又或者,那放在明面上的目的,不过是一层迷惑人耳目的遮掩。
——要真是这样,厉南烛倒是不必太过担心了,可从昨天那人的样子来看,显然并非这种情况。
“果然,在到达京城之前,”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厉南烛抬手摸了摸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我还是和临安同吃同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