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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殿下来往不多,但也不忍心看到殿下受了不白之冤。”曹妙悠悠笑道,“我常常想,人……究竟有多么贪心呢?就拿我来说,我年轻的时候,想着的是能考中进士就足以;等我考取了进士之后,便想着,不要什么肥缺,只要能候补一个小官就足够;后来看到了朝中争斗,便想着若能有个从龙之功,今后是否就能飞黄腾达?永远无法满足的内心……永远无法停下的贪婪。”
“也正因如此,所有人才都在追逐着向前。”赵淑勾了勾唇角。
“整个朝堂,就好像是一条裹挟着泥沙的浩浩汤汤的汹涌澎湃的河流。”曹妙道,“所有人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被河水推着向前游走。”
“总会有人不会游水。”赵淑摇了摇头。
“所以会有人死去。”曹妙侧头看向了她,“有人被泥沙裹住沉入河底,有人被风浪冲上了河岸,沉沉浮浮,几乎没有人能干干净净地从这条河流中从容退出。”
“……是。”赵淑垂眸,自嘲地饮下了一杯酒,“丞相好口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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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离开丞相府,赵淑骑在马上,慢悠悠地往自己的公主府走。
夜风凛冽,冷硬得好像是刀子一样。
赵淑思索着曹妙的话语,回想起谢燕春说的话,再想一想自己已经找到了传国玺的下落,很多事情不需要她往深了想,便能串到一起来。
狡兔死,走狗烹。
飞鸟尽,良弓藏。
这道理……她从来也都是明白的。
萧珊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韦氏已经成了庶人,但朝中的韦弘还屹立不倒?
赵均……向来温和良善对她从来都是柔软的幼弟形象出现的他……真的是如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吗?
郑武已经被押解回京,章贞农不日也要进京。
收拢那些残余的西秦势力指日可待。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她赵淑这样一个仿佛异类的在朝堂中打滚的长公主,究竟应不应该还呆在朝堂中,甚至说……是不是应该已经到了沉睡到史册中的时候?
在史册上记载上一句,宣帝元嘉公主,性情温良。
余下的……那些不该出现在公主身上的事情,统统抹去。
然后她便成为了史书上诸多公主中平凡的一个……几十年后,便也不会再有人想起曾经有过这么一个长公主了。
想着想着,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眶发酸,眼泪便掉了下来。
眼前模糊一片,却也到了公主府外。
她抬手胡乱抹了一把,从马上跳下来,进去府中,便看到谢燕春正等再厅中,与许璀两人在玩投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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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赵淑回来,许璀便不再与谢燕春玩耍那些,急急忙忙从厅中迎了出来,一抬眼看到她眼眶红红的样子,便皱了眉头,轻声问道:“清之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风太大,有沙子进眼睛了。”赵淑随口扯了理由,看向了厅中的谢燕春,才恍惚想起来今日的确是与谢燕春也有约的。
“谢将军来了好一会儿,说要等着清之回来。”许璀见赵淑没有多说的意思,便也不追问,只说起了谢燕春,“我陪着谢将军玩了一会儿投壶,正好清之回来了,我便不在旁边捣乱了。”
赵淑有些心烦意乱,但看到许璀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样子,又不忍心冲着他发火,只强忍了心中烦闷,温声道:“你早些休息吧!”
“我等清之一起。”许璀乖巧地说道。
赵淑勉强笑了笑,只看着许璀往北苑去了,拐过了回廊连人影都看不到,才抬腿往正厅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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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对驸马简直宠得没边际了。”谢燕春站在正厅门口,看着赵淑过来,便笑了一笑,“从前少见殿下这样耐心又强忍怒意的样子。”
“一时倒是忘了你今天要过来,对不住。”赵淑没有理会谢燕春的话语,只进去了厅中,脱下了外面的厚衣裳,又让人上了热茶水。
“想来曹妙对殿下说了些什么。”谢燕春看着赵淑的脸色,也没怎么委婉迂回,便直截了当地开口了,“郑武的口供我给陛下看过,陛下准了郑武与安乐公见面。”
“你觉得,陛下是怎样的一个人呢?”赵淑听着谢燕春的话,反而问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陛下……在你的眼中,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我知道陛下在殿下眼中是怎样的人。”谢燕春没有回答赵淑的问题,反而笑了笑,“在殿下眼中,陛下一定是温柔温和,仁慈心软,毫无城府,大大咧咧,天底下最需要呵护的幼弟。”
“是。”赵淑点了头。
“那我眼中的陛下就与阿姐眼中的陛下一样了。”谢燕春狡黠地笑了笑,又改了口喊她姐姐。
赵淑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选择再继续追问下去。
“有些事情,我不敢往深了想。”过了许久之后,赵淑喝完了手中的热茶,才慢慢地开了口,说着,她又轻叹了一声,“罢了,传国玺下落已经找到,我也的确不应当多想。”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太抱歉啦断更了两天……爬庐山的三叠泉整个爬成了一只废蛋……嘤嘤嘤……
今天会加更,以及最近都会加更……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第45章郑武与萧珊
赵均允了郑武与萧珊见面,但因为这两人身份都十分敏感,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便直接让谢燕春在旁边看着,让萧珊进到了天牢中与郑武见面。
冬天的天牢中格外阴冷一些,萧珊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到了天牢的深处,隔着栏杆看向了靠着墙坐着的郑武。
郑武目光炯炯与他对视,忽地起了身,然后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低低地哭了一声:“陛下”。
萧珊自嘲地笑了笑,道:“已经不是了。”
一旁的谢燕春后退了两步,并没有避嫌的意思,还让人拿了椅子来坐,仿佛看戏一样盯紧了萧珊与郑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