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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长案后批阅奏折的燕徊，听了宫人的回话，只是愣了下便事不关己的继续勾勾写写。
若是以往，他可能会上前去哄哄皇祖母。
而眼下，他丝毫去劝哄的心思都没有。
时间眼看快要到时辰了，临千初才带着女儿和儿媳姗姗而来。
燕徊连忙起身，“儿子见过母后。”
临千初的目光停留在燕徊的脸上，明显的左边的脸有些红肿。
离的远看不出什么来，离的近了还是挺明显的，临千初眸子微眯了下，托了下燕徊的手，“不用多礼。”
絮之先是看了燕徊的脸颊一眼，这才上前，“絮之见过太后娘娘。”
燕绾只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说一般，道：“绾儿给皇祖母请安。”
只是心里对这位祖母很不喜。
因她有记忆，所以很清楚从小到大祖母只疼两位皇兄，对她的关心格外的敷衍。
而她也不在乎，所以相对来说，她对这位祖母的感情也很淡薄。
临千初也对太皇太后浅浅福身，“见过太皇太后。”
然而，太皇太后的目光犹如淬了厚冰般，冷冷的看着絮之，没有叫起。
她不叫起，临千初却是不在乎直接没事人的直起了腰身。
可絮之却不能如她一般，哪里自顾起来？
一旁的燕徊却是一下心疼了，不自觉的上前一步。
下一瞬，临千初开口，“絮之免礼吧，该开始了。”
太皇太后目光如裹了冰碴子一般的看向临千初。
临千初对太皇太后一笑，只是脸上的笑很冷，也不达眼底，“怎么，母后可是有什么吩咐吗？”
太皇太后就那么死死的盯着临千初，心里已经将临千初骂的狗血临头了，她还有脸问有什么吩咐？
“开始吧。”太皇太后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便先一步坐在了主位之上。
临千初身为长辈，她的座位是和太皇太后挨着的。
这座位都是按照礼仪章程来安排的。
帝后眼看两位长辈都坐好了，这才开始坐下。
“太后就是这般以身作则的吗？难道就不怕等以后你到了哀家这把年纪的时候，你的儿媳和孙媳处处忤逆，有样学样？你可要记着，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临千初唇角微勾，“有句话，我要劝一劝太皇太后，您这把年岁了，若是真的闲得慌，不如就养养花养养生什么的，不要整天没事找事，闹的家宅不宁，乌烟瘴气的，真的很让人心烦，若是不知收敛，最后众叛亲离就得不偿失了。所谓母慈子孝，我不做那种倚老卖老，为老不尊的事，他们只会敬我爱我。”
“你，你大胆！”太皇太后一时激动，突然出声。
所有的目光齐齐看向太皇太后。
都不明白她这是又怎么了。
尤其是帝后他们相距母后和祖母稍微有些距离，什么也没有听到。
临千初侧头对孩子们眨眨眼，“没事。”
随后对内务府的礼官道：“开始吧。”
几个晚辈都暗暗甩了一把冷汗。
礼官被太皇太后吼的这一嗓子心有余悸，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开始宣读了一段开场白，随后才是传秀女上前。
就算太皇太后再是跋扈，也无法做皇帝的主，只满脸紧张的去看燕徊。
临千初当即开口道：“皇帝，这是你自己的事，记得不用勉强自己。”
燕徊听了母后的话，心中一动，甚至还确认的去看母后，母后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意思吧？
随后他看了絮之一眼。
见絮之咬的唇瓣发白，却并未看他。
他站起身向着一排秀女走近。
秀女们第一次见到皇帝，激动自然是免不了的，都红着脸，满是娇羞。
燕徊负手站在秀女们的面前，神色不动却已经将众人的神情都看在了眼里。
其中一名瓜子脸，白皮肤，杏眼桃腮的少女比较大胆，用眼神勾了燕徊一眼。
后面的絮之自然看到了，当即差点上前踹她，真不要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敢勾搭燕徊。
一旁的燕绾拍了拍絮之的手，“这种不自爱的人，你放心吧，皇兄不会选的。”
果然，燕徊挥手，沉着脸去看内务府总管，“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这些也能叫秀女？”
几名秀女面色一下就白了：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啊？？？
内务府的人也是一脸懵逼，相互对视一眼，连忙上前赔着小心道：“启禀陛下，这都是……”
“让她们都回去吧。”燕徊挥手，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你们可以回家了，嫁娶自主。”临千初清声道。
太皇太后很是不满，不过好在，这次秀女多，经过层层筛选，现在可是近乎一两百的人呢。
她便忍下了没有说话。
内务府的主事听了太后的话，行了一礼，连忙小声对手下道：“快，带下去吧，让她们回家吧。”
为了节省时间，每次进来十名秀女。
这十名秀女的心境，简直就和过山车似的，进来的时候激动，此时却哭的心都有。
尤其是那名格外出挑的贵女，对自己的容貌可是极有自信的。
否则也不会那么大胆了。
此时可想落差有多大，尤其是皇帝那满是嫌弃的话语，把她打击的一下没了自信。
秀女们白着脸对上面的这些上位者们行了一礼后，这才迈着小碎步走了。
到了外面都落了眼泪。
东方萱萱看着十个人一个没有入选，她心里感觉敞亮多了。
随后便是内务府又宣了十人进去了。
这次燕徊也不起身了，只坐在位子上，又将那些秀女们说的一无是处，不是太丑，就是太黑，要么就是太高，或者太矮影响下一代……
一连几次之后，又上来一批，燕徊又要故技重施的开口，就听到太皇太后沉声提醒道：“皇帝，选秀，乃是为我皇室开枝散叶！”
燕徊当即就回了一句，“皇祖母说的极是，不过您看看，这一个个的都和饿死鬼，病秧子似的，皇祖母您看看她们这样能散叶？”
“噗……”燕绾一个没有忍住，喷笑出声。
临千初嘴角抽了下，装作没有听到儿子说的刻薄。
絮之眼观鼻鼻观心，强忍笑意。
秀女们一脸的受伤。
太皇太后气息有些急促起来。
其实这些秀女都只是十五六岁左右，身量还未长开，身子正是抽条之时，自然是纤细。
而这些贵女们，平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皮肤养的本就白，再一抹点胭脂水粉什么的，看着就白了些。
丝毫没有燕徊说的那么夸张。
这皇帝具体什么心思，太皇太后当然清楚。
可这心里却觉得这是临千初和絮之这两个女人搞的鬼。
若是没有她们从中怂恿燕徊，她那孙儿那么懂事孝顺，绝不会忤逆她这个祖母的。
然而让临千初意外的是，太皇太后竟然将那怒火压了下去。
而是面容和蔼，语重心长的道：“徊儿，你相信皇祖母的眼光，现在不喜欢不要紧，留在宫中养上一年半载的，你看着看着就顺眼了，现在看着她们青涩，那是她们现在年岁还小，等再长长，身量就长开了，皇祖母保证，将来必定都是美人。”
燕徊当即嫌弃的道：“现在朕都不喜欢，难道等上一年半载就喜欢了？况且皇祖母有没有算过一笔账？依着您的话，就这么白白养着她们，不但要给她们吃喝，还要给她们穿戴，而且还要给她们银子，这细细算下来，这简直就是赔本的买卖皇祖母？您是不是糊涂了？”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临千初和燕绾嘴角齐齐抽搐。
虽然没有笑出声来，可是脸上的笑意却是无法掩饰。
那些秀女们面色涨红，见到皇帝的欢喜和羞涩被羞窘取代。
这简直太荒谬了！
这已经不止是遭到嫌弃那么简单了。
而是面子，面子的问题啊……
况且，她们自己身上有银子，不需要他养也可以啊！
太皇太后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嘴唇颤抖的道：“我皇家何时这般小家子气了？别说养上百名宫妃，就是千名也养的起。”
太皇太后感觉自己的气息不怎么够用。
说这么一句话，她都觉得用了很大的气力。
转而便怒瞪着临千初道：“太后你难道就这么看着吗？”
临千初面色越发的温和，“皇帝勤俭节约，这是美德，我们身为长辈的理应支持才对，也应该庆幸，若是皇帝是那穷奢极欲的，那才是天下的灾难。”
临千初一本正经的转头对内务府的人道：“让她们下去吧，婚嫁自主，嗯，一会只要皇帝不喜的，都直接带下去就是了，不必等着。”
太皇太后差点没气吐血，僵硬的坐在一旁，正要开口。
她身后的晴姑姑就不着痕迹的扯了下她的衣袖。
两个人还算默契，太皇太后深吸一口气，对，对啊，不着急，还有最后的杀手锏呢。
这么想着，她只耷拉着脸，任由皇帝挥退了一批又一批的秀女。
直到内务府的人已经开始唱喏了：
“盛王之女，东方萱萱！
御史中丞高陆续之女儿高脂儿！
礼部尚书谢树文之女谢妍！
大将军孙文越之女孙觅！
户部尚书徐源之女徐朵朵！
兵部尚书肖元浩之女肖蕊……”
临千初听着这些熟悉的人名，眉头逐渐蹙起。
随着礼官的唱喏，秀女们聘聘婷婷走了进来。
齐齐的福身，娇声行礼，“臣女见过太皇太后，太后，见过陛下，皇后……”
这批秀女比其他几批秀女出挑太多了，个个花容月貌，秀色可餐的。
气质更是上乘，楚楚可人的，温婉贤淑的，高贵端庄的，冰清玉洁的，落落大方的，天真可爱的如谢妍。
不得不说太皇太后为了燕徊的这天选秀，算是煞费了苦心！
她特意将这批最看好的秀女选出来。
并且特意嘱咐过内务府将这批秀女留在最后。
这也是她的杀手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