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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街头,人流攒动,世界各地的球迷齐聚一堂,共同享受四年一次的欢愉的激情。
从卢日尼基大球场一出来,刚和达尼埃拉看完了世界杯揭幕战的我就收到了父亲的微信通知,马上就是欣欣的预产期了,要我抓紧时间赶回来。
回到北京,已经是凌晨时分了,再赶到医院,在产房门口我看到了焦急等待的父亲和同样踱步的老王,老王是以舅舅的名义出现在这里的,我和父亲交谈了几句,又抽了几支烟,等了差不多有一个多小时,产科医生报来喜讯,是个男孩。
父亲自然是由衷地高兴,想比思思出生时我满不在乎的态度,这次虽然也是要装作孩子爸爸的样子,但我多少还是为老爷子高兴,毕竟父亲脑袋里传递香火的封建残余要全部改正过来还是有相当的难度,这次欣欣为我们陈家生了个大胖小子,也算是了却了父亲心头的一大愿望。
父亲以66岁的高龄再次当了爹,可谓宝刀不老,我这个当儿子的,也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能够看得出父亲表面上很显露出的得意。当然,这还要感谢欣欣,这次有计划要孩子前做生育检查,医生说她是并不多见的易怀孕体质,这也就不难解释父亲每每能够一击而中,老来得子了。
父亲给孩子起名叫做陈恩,和姐姐加起来就是思恩,我心中难免有些嗤之以鼻,到底是思谁的恩呢?
妻子产后坐月子这段时间都是父亲和老王一起照顾她的,我自然是和达尼埃拉到处游山玩水,整个中国几乎都玩遍了。
到了8月份,我和妻子终于正式办理了离婚手续,在朝阳区民政局见到她时,还是我在恩恩诞生那天后次见到她。她留着黑色的齐耳短发,化着淡妆,身材以惊人的速度瘦了下来。
我们也算是好聚好散,和其他来办理离婚的夫妻不同,一路上没有争吵和激烈的言语交锋,她还向我展示了手臂上的新纹身,上面是儿子陈恩的字母缩写和出生日期。
自此,我和杨欣欣的法律关系从夫妻变成了前夫和前妻,我们再也不用在婚姻的框架下来束缚自己了,我想我们是由衷愉悦的。
我回首起我们6年多的婚姻,在第七年的七年之痒前终于了断了,到最后我都没有感到过我的前妻杨欣欣真正爱过我,哪怕我曾经是如此爱她。
离婚是我们必然的结局,而在发现了欣欣对父亲异常的情感后,我也决意撮合两人,的确杨欣欣光从外表就会引起许多男人的想入非非,更别说一个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欲火炽盛到快要爆炸了公公了,我推动他们之间的结合,从其种方面讲对父亲来讲我尽孝,对杨欣欣来说不也是在“爱”她么,在婚姻的尽头,我对她的爱也算是有始有终了,想到这里对当年那些往事种种也算是彻底遗忘了。
当月月底,我在罗马的西班牙广场当众单膝下跪向达尼埃拉求婚,对于含蓄内敛的国人来说,可能这种行为与逼婚无异,但对于达尼埃拉这样的拉丁女孩来说,却是再受用不过了。
在被公司冷藏渡过了相对清闲的两年之后,新的任命下来了,由于我之前在南美大区取得的出色成绩,以及我精通英语和西班牙语的背景,公司决定派我前往巴塞罗那,以西班牙市场为基础,在整个南欧布局。
同时我也递交了移民申请,达尼埃拉的两年在华留学生涯到年底也即将结束,取得了双学士文凭的她决定和我一起移居西班牙,她作为南美西语系国民,拿西班牙国籍的速度要比我快得多。
时光荏苒,到了年底,我移民申请的批复已经拿到,我卖掉了在北京的两套房子,一共拿到手差不多四千万,再加上一些零散的积蓄,给了父亲和欣欣差不多一千五百多万。
离开北京的前一天,我来到了父亲和妻子现在所一起居住的北五环复式豪宅里,离婚后这套房子被判给了妻子,屋子内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再次见面时,我和杨欣欣之间已像是释怀坦然的老友,交流止步于寒暄,仿佛过往6年多的婚姻记忆早就被淡忘了。
父亲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激动,移民意味着离别,本来作为父亲唯一的儿子,我理应得到父亲的不舍和思念,但是现在毕竟父亲又有了其他年幼的子嗣,有了新的家庭,况且西班牙离着远隔着半个地球的南美不同,不需要转机,真有重要的事情还是可以团聚,平时也可以微信视频通话。
科技的日益发展缩短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但这只针对一部分人,对于有些人,譬如我和杨欣欣,就像两条相交过后的二次函数曲线,只会越来越远。
我看了看在一旁陪着思思玩耍的老王,我知道他在父亲和欣欣之间的作用,他虽然无法超越父亲,却也在杨欣欣的心里有着无法替代的作用,唯一成为无足轻重局外人的,只是我而已。
几番荒唐后,老王倒成了这个新组建的家庭一份子,让这个重组家庭更加诡异。
巴塞罗那的晴空总是那么灼热,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慵懒的浪漫。
圣家族大教堂前,我和达尼埃拉拍摄了婚纱照,这种中国风格的现代习俗引来了许多当地人好奇地围观,他们有人喝彩,有人不解,还有巴塞罗那街头巷尾处处可见的小偷们,都成为了我和达尼埃拉婚姻的见证人。
伊比利亚半岛的温暖阳光,催促了我的新生。
不同于拥有漫长寒冬的北京,巴塞罗那几乎就是四季如春,我和达尼埃拉的婚后生活与婚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我们同时适应着这里缓慢的节奏,享受着当下的生活,我这才发觉,年近不惑,自己终于拥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或者说,这才是生活。
达尼埃拉并没有因为婚姻到来的关系而对我有什么要求,这种一如既往的爱情,让我如沐春风,直到第二年的春天,我才突然记起远在中国的父亲和杨欣欣,有了些许挂念。
4月底的一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我过世多年的母亲,她向我托梦,问我过的好吗,问父亲过得是否还好,当我正想要回答她的时候,梦就醒了。
我逐渐变得有些惆怅起来,毕竟母亲去世那么久,这样托梦给我,冥冥之中似有所指。
虽然已过清明之际,但我还是不顾达尼埃拉的劝解,独自踏上了返乡的旅程。
达尼埃拉对于扫墓这种中国文化也算是能够理解,虽然没有同我一起前往,但是也只是嘱咐我要注意安全,便不再多说什么。
做了整整一晚的飞机回到北京,然后又直接转机到了济南。
我的计划是先扫墓,然后回巴塞罗那前,再在北京探望一下父亲和前妻欣欣,看看他们这半年过得如何。
出机场的那一刻,耀眼的阳光洒向大地,照的我不由得举起左手遮挡一下阳光。两年多了,我终于又一次踏回了齐鲁的大地。
我没有久做逗留,从长途汽车站坐车回老家又花了差不多整整两个个小时,一路颠簸疲惫,已是午后了,老家的村庄渐渐引入眼帘。路边笔直的树林挺拔高耸,几条大路和小路曲曲弯弯蜿蜒而行,令人心旷神怡。
老家村里还是显得很萧条,毕竟村里的年轻人都到大城市里打工去了,留下的是为数不多老弱妇幼。
当我快步走到离家一里母亲的安息之处的时候,却发现母亲的墓地不见了!
原来的坟堆现在只是一处再平常不过的平地,我再三确认,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毕竟前年年初我还来过这里祭拜过母亲,现在这里的样子,莫不是家里被人扒了坟?
我件想到的事情就是先回村子,问问老家的邻居都发生了些什么,快步走在路上,刚想起给父亲打一个电话,就正巧遇到了好久不见,正在下地干活的二舅。
二舅告诉我两个月前还没到清明的时候,父亲把母亲的墓地给挪走了。
“挪走了?什么叫挪走了?”我一脸不解,还被蒙在鼓里。
“就是你爹把你娘的墓给移走了,说是要给她新弄一个墓地。咋?你爹没和你说?”二舅看着一无所知的我,悉心解释给我听。
“没有,我刚知道。”我摸了摸脑袋“移哪儿去了?”
“嗨,我说还是大伟你聪明,不愧是咱们村子里个大学生,这个问题关键就关键在这里了。”二舅故作神秘。
“二舅你可别卖关子了。”
“你爹把你娘的墓给移回河南去了。”
“河南?为啥啊!”“还为啥啊,你爹是倒插门女婿你不知道?”
“这我知道啊,可我妈的墓地,他干嘛移回河南去,我妈又不是河南人。”
“这就得问你爹了,我估摸着是你爹给将来自己和你妈葬到一起做准备。”
“那将来他百年以后,一起和我妈葬在这里不就完事了!”我感到难以理解。
“你们年轻人啊,不懂以前那些破事。”
“以前咋啦?难不成我爹这招来的上门女婿还被人瞧不起啊。”
“对咯!你爹年轻时候,没少被人说是吃软饭的。”
“嗨!这都什么年代的事情了!我爹还在乎这个?”
“那可不嘛!行了大伟,晚上到二舅家吃顿饭。”二舅似乎没把这件事看的太重,但我却不同。
尽管二舅盛情邀请,但我却也一心要找到母亲的墓地祭拜,并把这件事情一探究竟,于是就婉言谢绝了二舅,很快就坐上了去济南的客车。
到了济南,已经是晚上了,只能先在济南的酒店过一夜,吃完饭,才终于打通了父亲的电话。
“爸,是我。”
“哦,是大伟啊。”
“我问您个事儿,我今天回老家扫墓了,二舅说你把我妈墓移到河南去了,怎么回事啊?也不和我说一声。”
“哦,这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想你不是在国外嘛,唉,怎么你回国啦,也不来北京看看我们。”
“我说的是你把妈的墓移走这么大的事儿,事先应该和我商量啊。”我有点生气了,父亲虽然一直以来说一不二,但这次多少有点过分了。
“对不起啊大伟,这事是我的不是。”
“爸,我这次回来就是给我妈扫墓的,你就告诉我现在给移哪儿了吧。”没想到父亲很快就承认错误了,让我也不好深究。
“就咱河南老家,小时候我一直带你去的。”
“具体位置呢?”
“村后头不是有座小山坡儿,绕过去你就能看到了,我给你妈买了好大一块地。”父亲大致指出了位置方向,但还没多说几句,就隐约听到电话里老王的声音。
“行了大伟,我还有事儿不和你多聊了,代我向你妈问个好。”还没等我回答,父亲就把电话给挂了,估计又是老王催着父亲打牌去了。
我也无可奈何,只能先合计在济南住一晚,明天一早先坐高铁到鹤壁,再转车到父亲老家的村子。
第二天先坐高铁,又连转了两部长途汽车,绕了半天的山路,坐了好久才下车到达了目的地,已经是过了晌午,看着周围的环境,不禁让我有些头疼。
低矮的平房,黝黑的门洞,时不时还从门洞里传来的狗叫声,脚底旁还堆放着一小堆的食物垃圾,腐烂的西瓜皮上飞着成群的苍蝇。
父亲真正的老家就在这儿了,实打实的全国贫困县里也算不上号的小村子,打开手机,4g信号居然降格到了2g,同样是农村,和山东老家那里差远了。
尘土飞扬,灰蒙蒙的天,一辆拖拉机慢悠悠地开了过去。
我也是好久没来过这儿了,估计能有快二十年了,虽然这里不像经济条件较好的地方那样飞速发展,日新月异,但毕竟多年不曾踏足,一切还是感到陌生。
依照父亲昨天电话里说的大致地理位置一路寻去,外加我多年前的模糊记忆,居然没有迷路。
走过曲折的山路,估计又是有一个多小时,我终于来到母亲的坟前。
相较于从前相对简陋的坟堆,如今新的墓地显得气派多了,占地面积比从前扩大了十倍都不止,正中心的位置,崭新的墓碑上新刻着母亲的名讳,甚至还有母亲生前的黑白照,仿佛她老人家音容犹在,看着静静的坟墓,一时间我热泪盈眶。
“妈!”我稍微有些哽咽出声“儿子来看你了。儿子不孝,自己在国外过着逍遥的生活,却孤零零的让你一个人在这里,不知道来看看你。”父亲和杨欣欣的事情,我很早之前就“汇报”给母亲的在天之灵过了“现在我过的挺好的,爸也挺好的,我们都组建了新的家庭。”我把带着的水果等贡品一一摆在母亲的墓前,又上了三支香。
“爸和欣欣过的挺好的,虽然我不在国内了,但是爸的晚年有人照顾了,您放心吧。”我不停地和母亲对话着,或许她在天有灵能够听见“这几年我事业也特别顺利,对了,这次欣欣又给爸生了个孩子,是个大胖小子,您终于可以宽心了,咱们陈家有后了,您在天有灵,还要继续保佑我们,日子过的顺顺利利,太太平平。”
“今后,虽然我现在人在国外,回来不方便,但是我有空就来看你,陪你说话,给你解闷。”
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部说了出来,不知说了多久,时间长到这次从西班牙回来终究不虚此行。今天,我终于明白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是什么涵义了。
我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衣服,向村子走回去。
我本意是坐六点的最后一班汽车回鹤岗,再在鹤岗留宿一晚,明天再回北京,刚到村口,却不想正好遇到了正在抽旱烟的村支书魏叔。
魏叔六十出头,在村里已经当了快二十年的村支书了,和父亲关系一直还不错,打小便很照顾我,是我在河南父亲老家的而这个黑寨村里为数不多还算熟悉的人。
魏叔认出我很是惊讶,然后是欣喜,自从十八年前高考完和父亲一起回来过一次后,我还是次见到魏叔。
正值晚上做饭的时间,村里的渺渺炊烟升起,路上却难见几个人。
多年未见,自然是有好些话要唠,魏叔客气地把我请回他家,一栋自建的三层小楼,在这个贫困偏远的村子里最,毫无疑问是气派的建筑。
正赶上饭点,魏叔和他的媳妇儿王婶硬留下我吃饭,我也只好不客气了。酒足饭饱之后,魏叔又和我唠起了家常,话题确不经意间提起了我的父亲。
“大伟啊,恁爹真是好福气,有你这么个有出息的儿子!”魏叔由衷的说道,丝毫没有抬举我的意思。
“俺家大刚就不行,和你差远了。”王婶在一旁附和到。
“嗨,你这老娘们儿说啥呢,俺家大刚能和大伟比么,人大伟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就俺家那兔崽子,整天就没正经的,到深圳打工都三年了,就去年过年回了趟家,平时也没几个电话。”
王婶在一旁使劲点头。
“是啊,要不说恁爹好福气,又有你这么个孝顺儿子,又给你找了个年轻漂亮的后妈。”魏叔感叹起来。
“什么后妈?”我听了一惊。
“怎么你不知道啊,恁爹上月又娶了年轻漂亮的小娘们儿,婚礼还是回俺们村里办的。”魏叔唾沫星子乱飞,眼里满是羡慕之情。
别人不知道,但我听了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父亲居然把杨欣欣带回了自己河南老家的村子里办了婚礼!
“恁爹没和你说这事儿吗?不能吧”
“哦,这两年公司把我派到国外去了,一直没怎么和我爹联系,这次也是我次回国。”我定了定神,随口就撒了个谎。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魏叔一向大大咧咧“国外好啊!我都还没去过国外呢。”
“说啥咧,你连北京都没去过,也就是去过次郑州。”王婶在一旁拆魏叔的台。
我不由得松了口气,整个思绪却万般纷杂。
“大伟啊,你可得好好陪陪你爹,恁爹不容易啊!”魏叔又开始叨念“不过恁爹上半辈子这么辛苦,下半辈子全都补回来了,也都值了!”我苦笑一声,个中滋味,又岂是魏叔这个外人能明白的。
“要说恁爹新续弦的这个小娘们儿,还真是漂亮,年纪又轻,看上去最多也就三十岁,据说还是个城里人,你说俺这农村里的,能娶上城里媳妇儿的,除了恁爹和你就没其他人了,咋样大伟,啥时候把恁媳妇儿带回村里来让恁魏叔和王婶瞧瞧,听说你都结婚好多年了,娃娃都老大了吧。”
我说不出话来,脑子里正找着话语应付几句的时候,一旁的王婶发话了:“结婚那天,村里的老少爷们那眼珠子都掉出来了,你看看恁一个个那样,男人就没几个正经的。”
“一边儿去,有你啥事儿!”听到王婶的讥讽,魏叔朝她咆哮起来,仿佛是自己被揭了短气急败坏了。
我无心介入眼前这对农村老夫妻的口舌之争,满脑子都是那不可抑制的想象:
杨欣欣终于在和我离婚后和父亲举办了婚礼!
天色已晚,农村的夜显得静悄悄,错过最后一班回城的汽车,委婉谢绝了魏叔留宿的邀请,我打算回自己家父亲的老宅对付一夜,一路上我不断想象着父亲与欣欣的种种过往,又猜测着他们在我移民西班牙后这大半年时间里发生的事,短短的几百米路,走了却估摸有半个多小时。
我走到了自家老宅的门前,真是暌违了多年,这里的是父亲的记忆,对于我来说,在这里最清晰的记忆是在高考后的那一个暑假,父亲为了显摆我考上了北京的大学,特意把我又带回这里走动一番。
当初和为了怀二胎把父亲从农村接往北京之前,父亲除了在山东老家,每年也都会回几次这里河南的老家住上一段时间,两年前还把老宅翻新了一遍,由于当初都是我出的钱,父亲来北京的时候随手就把多配的大门里屋钥匙也给了我一套,之后就一直尘封在包底一直没用过,没想到今天又派上了用场。
大门铁门上的红色喜字颜色还未褪去,和魏叔说的父亲上个月回村办婚礼的时间倒是吻合。
院子不大,有些地方还留有我童年的印迹,但我却无心怀旧,径直向屋内走去,打开门,偌大的主厅只有一个八仙桌和几条长凳,一旁散落着一些夹带着风干泥土的农具,正对大门的墙头有一副我自己高考前手书的对联: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横批:顺其自然。
还真是如此。
我再往里走,穿过一条狭长的走道,两旁是两间卧室,我打开间卧室的门,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是简单粉刷了墙壁而已,里面铺了一张大床,外加一个床头柜,其余空无一物。
我翻开床头柜,个抽屉里,是零星的几只肛塞,拉珠,和按摩棒这些情趣玩具,再往下一层抽屉里,只有一本红色的本子,赫然写着结婚证三个醒目的字眼。
翻开结婚证,最显眼最碍眼的便就是结婚证里,欣欣跟父亲的合影照。欣欣穿着深褐色鸡心领毛衣,露出一段雪白的粉颈,脖子上的铂金项链衬托着洁白的脖子跟锁骨,在那壹副甜滋滋的微微笑着。
父亲则是穿着宽大的黑色西装,白色衬衫,虽然掩饰不住苍老,但是却神采奕然。不得不承认,这结婚证拍的相当有水平了,欣欣和父亲的巨大气质和年纪差异也似乎没那么明显了。红色背景的结婚合照旁写着持证人:陈援朝,登记日期是28年2月日。
居然和我同达尼埃拉登记时同一天!
父子之间还真是心有灵犀,好事多磨居然还能成双。
而再往下看,字虽然有点小,但却赫然写着,
姓名:陈援朝。性别:男。国籍:中国。出生年月:952年3月22日姓名:杨欣欣。性别:女。国籍:中国。出生年月:988年月7日当我看到这俩个最熟悉的名字,出现在同壹张纸上,心中的震撼,还是要比预期的强得多。尤其看到前妻的名字,工工整整的出现在父亲名字下面,它告诉我欣欣壹定意义上已经名正言顺成了父亲的财产了。
前妻终于赶在3岁的时候,终于再嫁给了已经66岁的父亲,对于他们的结合,我只有送上深深的祝福。
四年前在北京,父亲和当时还是我老婆的杨欣欣诞生了他们的个爱情结晶,此后的数年时间里,他们名为公媳,实为夫妻。
我想象着不久前父亲的河南老家农村,杨欣欣穿着高雅圣洁的婚纱,终于和父亲进行了真正的婚礼,从仪式上宣告将自己彻底交给了年迈的父亲。从她渴望接受父亲一次又一次的灌溉,对他的感情越来越深,终于完全把我取代。
走出这间客房,打开第二间卧室的门,个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巨大而醒目的,父亲与欣欣的半身婚纱照。
婚纱照上的父亲,身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看上去精神矍铄,神采奕奕,身旁的杨欣欣应该是有意降低了身子的高度来配合父亲的身高,戴着白色的头纱,重新染黑的长发被盘起,一身洁白的婚纱,露出她性感的锁骨和细长手臂,举手投足间,流露出青春活力和端庄典雅,紧束的腰身,流畅的线条,风姿绰约,楚楚动人。
细长白皙的脖颈之上,一根细细的铂金项链应该是前年父亲送她的礼物,左手的花臂纹身则靠着白色的长手套和搂住父亲的姿势遮挡住一大半。
我环顾四周,开始仔细打量着整间卧室,门上还贴着喜字,仿佛诉说着父亲与欣欣在洞房花烛夜的翻云覆雨就在昨天。
我思索再三,还是准备在另一间客房里过夜,可睡下去做了个噩梦,醒来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现在才四点多,最早的回城班车也要到六点,我来到父亲和欣欣的新房里,打开电脑桌上的那台老式电脑电源,想办法打发些时间。
前几年我曾经教过父亲如何使用电脑,但毕竟老年人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慢,我工作忙,有事也有些不耐烦,到头来父亲也只是会些最基本的操作。
桌面上挺干净,看得出父亲很少使用电脑,浏览器里的收藏夹,也只有稀稀落落的网购地址。唯独一个命名为结婚的文件夹让我不由自主地点开了它,里面是一段命名婚礼的小视频和一个未命名的新建文件夹,我迫不及待地点开了婚礼的视频。
视频时间很长,差不多整整三个小时,拍摄的时间是上个月的9号。
从视频的画质来看,应该是相当专业的设备,跟随着整个婚礼流程,而不是几个固定的机位。
按常理说,农村的婚礼场面总是及其庞大,几十桌人昏天黑地的喝着酒,父亲也是喜欢排场的人,他把欣欣带回自己河南农村的老家结婚其实就是为了在少小离家的乡亲们面前显摆一番,可这年头年轻人都往大城市里打工去了,村子里本来就是个在山沟里的小村子,地处偏远,实在是没多少人,好不容易才凑了快二十桌人,不少还是邻村里听说六十好几的老头娶了三十岁的城里女娃后,特意猎奇赶来凑热闹的。
父亲在偌大的院子里,从房门口一直到大门铺了一条红毯出来,这在封闭的农村人看来,不但喜气,更是洋气的不行。
父亲穿着欣欣给他买的那套深棕色西装,背一如既往地挺的笔直,胸口别着花,笑眯眯地站在房门口的三级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流水席的牌面,显然让他挺满意。
一众老少男女围坐在各自的八仙桌旁,喧闹地聊着天,平常这些人来参加婚礼就是心怀鬼胎,为数不多的青壮年希望靠做伴郎来揩新娘子的油,中老年爷们儿则是喜欢起哄公公对着新娘接吻占便宜的恶习俗,长舌农妇们则先是一通家长里短,然后对着新娘子便是指指点点,言语中充满了嫉妒和嫌弃。
广袤中原大地的乡间,婚礼上这样的习俗其实司空见惯,农民的生活缺少娱乐方式,除了赌博就只剩下性了,而性又是一直被压抑着的,所以婚礼上很多的色情习俗难得释放出来,也才被父老乡亲认可并延续着。
父亲和欣欣这样特殊的老少配倒是省去了伴郎伴娘,同时又因为父亲的年纪,在这对新人身上实际上也不可能有最常见闹公公和儿媳的戏码,只是河南老家这边的老乡都还不知道,父亲新娶回家的年轻新娘,本来就是他的儿媳妇!
鞭炮和高升轰炸了好久,视频里一阵浓烟迷雾,不仅声音喧嚣刺耳,连整个画面都有些看不清了。
待浓烟散去,一通嘈杂过后,婚礼总算是开始了。
一个年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站到了房前简易搭建的,差不多一米不到高度的小舞台上,然后操着可能是全场最标准的普通话开始了主持仪式。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各位父老乡亲!今天是29年5月5日,是我们陈援朝先生和杨欣欣女士喜结连理的大好日子!”司仪开口没两句,口音马上就变得本地化起来。
“我谨代表新人,和其家人,向来参加婚礼的各位来宾表示衷心的感谢和热烈的欢迎!”
台下一阵叫好,父亲老家这个村子,本来就不是什么交通要地,重要集市,一年到头没什么热闹的事,唯一热闹的就是村里有人成亲,可这些年年轻人外流不说,连回家成亲都不愿意了。这场破天荒的婚礼,自然是让这群平时爱看热闹,又没什么热闹可凑的村里人兴奋异常,好不容易逮到机会。
“说到咱们的新郎,陈援朝先生,是咱们黑山村走出去的,他,一表人才,老骥伏枥,虽然之前有过一段婚姻,但经过多年打拼,终于衣锦还乡,还再次抱得美人归!”别看这司仪其貌不扬,说出的助词倒还是一套一套的,虽然有堆砌辞藻的嫌疑,不过从台下的叫好声来看,也算是十分接地气。
“说到咱们的新娘,是不是该欢迎咱们的新娘子登场咧?”司仪开始有意炒热气氛。
二十几桌人喧声不断,终于等到传说中年轻漂亮的城里新娘子登场,欢声与躁动达到了顶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气氛达到了最高潮。
万众期待之中,新娘子终于从房门里缓缓走出。
这时的杨欣欣已经产后个多月了,完全恢复了窈窕的身材,甚至因为她一直有在坚持锻炼,身材显得更加凹凸有致了,柳腰盈盈可握,硕乳丰腴饱满,她身着一身鲜红色绸缎的束身旗袍,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似的合身得体,细腰宽肩,丰乳肥臀,尤若古典派的江南女子。
高开叉直到腰际的缝隙里,白皙的长腿若隐若现,配一双同样是绸缎面的深红色尖头细高跟鞋,风姿绰约,尽显妖娆。
她的容貌村民们还不能有幸一副芳容,因为她还盖着一块红布,任由村民们猜想,而我却清楚的知道红盖头下的那个女人的模样,这个我的前妻,我父亲现在的妻子。
由于看不见路,杨欣欣是被被扶着慢悠悠地走向临时搭建的小舞台的,而我仔细一看,扶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另一个老情人老王!
老王显然是打扮了一番,头发全部染成了黑色,整个人看上去稍微年轻了一些,比起土气的父亲,老王的气质看上去和这个落后便宜的乡村多少还是有些格格不入。
当然和这眼下农村一切最格格不入的还是我的前妻杨欣欣,身材本就高挑的她站在这里简直就是鹤立鸡群,村里根本就不可能见到的完美身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村民们注视着缓慢前行的她,不少男人的眼中除了羡慕,还有着难以掩藏住的猥亵和欲望目光。
按照常规来说,新娘是要由新娘的父亲搀扶入场的,但司仪的台词里并没有明说,村民们也许就默认了老王是杨欣欣的父亲,对于把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一个农村老头,即使是重男轻女,封建落后的村民估计也是把不解的目光投向了老王。
终于走到了简易舞台上,老王识趣地快速退下,留下父亲、欣欣和司仪三人。
欣欣穿着2公分高的高跟鞋,站在舞台上明显比父亲和司仪都高出一大截,舞台下的村民也都仰望着她,无袖的旗袍露出一只纤细修长的左手花臂,在保守的农村人眼里,纹身等同于流氓黑社会的传统印象下,又似乎要对她敬而远之。
气氛忽然凝结起来,只听有人在台下大喊起哄着:“掀盖头!”
“俺们要看新娘子!”
随后便是一阵哄笑,刚才还在喝酒划拳的,吃菜所有人都拭目以待。
司仪这才反应过来说到:“来,请出咱们的如意。”只见父亲从司仪手中接过一根如意,然后挑开了新娘的红盖头。
杨欣欣端庄大方地站立在舞台中央,当她的花容揭晓,精致优雅的新娘妆容更让她在这个贫困偏远的村子里显得仙气十足,和旗袍同色的烈焰红唇,深亚麻色的长发被盘起梳成了传统中式的款式,修身的旗袍衬托出她丰满的胸部,纤细的脖颈露出白嫩的一截,脖子上还戴了一只黑色细项圈,充满了禁忌的诱惑。
现场顿时一片寂静,然后又炸裂开来。
显然所有人都惊叹于她的容颜,那些刚才似乎因为见到她已经有了高挑修长的完美身材而认定她不会再有倾城容貌的农村妇女们也一时想不出说三道四的恶毒语言攻击来,也许不久后她们会私下把火力集中到杨欣欣的纹身上来,但这也丝毫改变不了自家男人艳羡而又妒火中烧的眼神。
我看见父亲得意的站在舞台上,这正是他要的,过去我还从未发现父亲的虚荣心其实会有那么强烈,杨欣欣曾经说过我其实并不是真正了解父亲,我越发感到她说过的这句话正在灵验,而她居然答应了父亲把她带回河南老家结婚的要求,或许也正是她比我更了解父亲的体现。
因为杨欣欣的美貌,村民们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但无论如何,无外乎都是对于父亲的一种侧面肯定,因为以父亲这般其貌不扬的高龄农村老汉,能娶到杨欣欣这样年轻漂亮的都市女郎,该是有多大的本事。
村民们开始议论和猜测父亲的财富和地位,而这正是最能够满足父亲虚荣心的。
我从没见过父亲如此意气风发过,而在这些村民的眼里,少时离家,告老还乡的父亲更是真正的人生赢家,倒插门女婿又如何,照样可以光宗耀祖。
“大家静一静。”司仪试图控制着现场有些过火失控的场面“那么,我想大家一定很好奇,新郎新娘的爱情故事,让他俩给大伙儿讲一讲中不中?”台下一阵附和。
司仪尝试把话筒递给父亲,但父亲摆摆手,示意让欣欣先说。
只见杨欣欣接过话筒,丝毫没有羞涩和腼腆,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开了腔: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和我先生的儿子是大学同学,然后通过他我们才认识的。”
这点她倒是也没说谎,只不过她隐瞒了这个中间人,也就是我曾经是他丈夫的事实。
“那新郎的儿子是如何介绍你们认识的呢?”
“他追求过我,但是他已经结婚了,而且我不是很喜欢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不够成熟。”
我看着视频里她胡编的谎话,气的半死,说我不成熟也就罢了,还给我莫名地按上一个婚内先出轨,不安好心的罪名。
“那当初我们的新郎是如何追求你的呢,能否给大家透露一下?”司仪也立马转成了普通话,见她不愿意多说,自然而然地又抛了一个关于父亲的话题。
“他没有追求我。”杨欣欣语出惊人“他比较传统,害羞一点,是我主动追求的他。”
台下的看热闹的村民们一下子又沸腾了,居然还有年轻美女倒追糟老头的事情,这老陈到底是上辈子积了多大的德。
“我想很多人都会和我一样好奇,新郎身上究竟是哪些优点吸引到了你呢?”司仪对杨欣欣的发言显得一点都不意外,而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自己的节奏,把婚礼开成了父亲的表彰大会,我怀疑这些都是事先和父亲商量好的。
“首先是他很成熟稳重,很有大局观,有男人的担当,这点非常吸引我;其次是他也很懂女人,很多事情他会包容我。”妻子大言不惭地把父亲夸的天花乱坠,父亲站在一旁,春风满面,笑容难挡。
“那你们之间的年龄差异,会不会有一些观念上的不同,从而影响到你们之间平常的生活呢?”
“不会,年龄不是问题,平常生活中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矛盾,而且只要我们相互理解,相互包容,我相信遇到困难我们也会克服的,婚姻不是我们爱情的终点,而是牵手同行漫长人生路的一个幸福起点。”杨欣欣大言不惭的说着她对于婚姻的理解和誓言,想当初在嫁给我的时候,她完全没有做到所谓的包容和理解,完全是我单方面的妥协罢了。
台下流水席上的村民们哪听得懂她这样假大空的做作发言,只是单方面的不理解她为什么在花样年华嫁给父亲这么一个老头子。
父亲在一旁笑着,一言不发的他却是这一切的幕后牵线人,所有投来的艳羡和嫉妒目光,这正是他想要的。
“多么感人的爱情故事啊,他们冲破了年龄的巨大差异,冲破了世俗社会的不理解,最终走到了一起,携手共度余生!这正是爱情的伟大之处!”司仪慷慨激昂地朗诵着他的台词,台下居然还真有些村民被这所谓的爱情故事洗了脑,开始鼓起掌来。
“好了,接下来就是让我们所有的现场来宾一起见证的时刻,新郎请你牵起新娘的左手,将这一枚爱的戒指戴在新娘的左手无名指上。”众目睽睽之下,父亲伸出他饱经风霜的左手,把一枚亮的发闪的钻石戒指戴到了杨欣欣的左手上。
“美丽的新娘,这枚戒指是圆形,没有开始,也没有终结,预示着你们的爱,永无止息,现在也请你把戒指戴到新郎的左手无名指上,锁定你们一生的情感和幸福。”
一半传统中式一半现代西式的婚礼仪式就这样在中原腹地山沟里的偏远乡村里有条不紊地举行着,似乎这也象徵着父亲和杨欣欣这对老少恋、公媳恋也会以这么一种和谐交汇的基调进行下去,我呆呆地坐在电脑前看着,细想着过往几年的种种,心中对他们两个,也有了祝福的意思。
“现在就请新郎新娘展开双臂,拥抱彼此,亲吻一生的伴侣!让我们响起掌声!”司仪再次鼓动起现场的气氛来。
而台下的村民则开始起哄,吹口哨,本就期待着观赏香艳场面的村里男人们更是把气氛推到的顶点。
终于,杨欣欣稍稍屈膝,然后低下她高贵的臻首,略微侧首,用娇艳欲滴的红唇,与父亲浅浅地一吻,父亲也迎接着她的吻,两人在大厅广众之下唇舌交错,唾液交融,甜蜜地将婚礼推进到了最高潮。
看着自己的父亲和自己曾经的老婆接吻,心里的复杂可想而知,但事到如今,他们这对原来的公媳恋爱终于不可思议地修成了正果,而我也只能坦然放下一切,真心地祝福他们新婚快乐。
视频里的父亲和杨欣欣开始在司仪的指引下喝起了交杯酒,两人彼此心灵相通,那享受着爱情滋润的甜蜜样子,让他们之间年龄和外形上的巨大差异不再诡异。
荒唐的婚礼,竟然举办的如此顺风顺水,或许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