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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余天赐是瑞安长公主的独子,长公主三十岁才生的这个儿子,本就宠得不得了,偏偏他小时候体弱多病,一年里头有十个月都在吃药,更是让长公主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疼着,天上的月亮都想摘下来给他,太后自不必说,就连皇帝也对这个外甥格外照顾,以致徐天赐长成了到哪儿都横着走的性子,是长安城出了名的小霸王。他本性其实不坏,但成天自诩正义的化身,一天到晚喜欢替天行道,逮谁咬谁,猫狗见到都调头走。
“我和朋友在这儿看戏呢。”李忆来到余天赐跟前,看了一眼他带来的人,“表弟来这儿办差?我还以为过年,你在府里歇息陪姑母来着。”
余天赐忙挺直身子拍了拍胸,“咱现在可是吃皇粮的人,身上一日担着公职,一日都不得闲的。有线索说这梅园最近有可疑人出入,我本是带人过来搜查的,没想到撞上这个死胖子调戏女子,正想先揍他一顿再押大窂呢。”
李忆看了一眼淼淼,朝余天赐道:“这事怕是有些误会,这位柳公子是我的朋友,方才看戏时他便认出这位小娘子是他旧识,所以特意前来相认,并非调戏,更谈不上什么持强凌弱。”
余天赐听罢眉毛皱得起褶,“不是吧,这长得大冬瓜似的死胖子是你的朋友?”话一出口才想起这个二表兄也是个大冬瓜似的胖子,忙改口道:“呃……他是你的朋友?二表兄,我知你是个随性的人,可也不能……交友不慎啊,别看他顶着张人畜无害的脸,人模狗样似的,我跟你说,他再装也逃不过我一双火眼金睛,我一看便知他是个色中饿鬼,他与你交朋友,定是居心不良。”
还火眼金睛……淼淼无语地望了望天。
李忆笑得眉眼弯弯,拍着余天赐的肩膀道:“表弟既然天赋异禀,赶紧查案是正经,别让贼人跑了。至于我这朋友,我敢担保,他虽然是饿,却绝不是色中饿鬼,这位小娘子也绝不会受任何委屈。”
余天赐见自己一翻苦心竟没人领情,不由痛心疾首,“我说二表兄,你也太是非不分了……”
“天赐。”蓦然又是一声喊,可这回的声音不像方才李忆的亲切随和,低沉冰冷,听着便让人心里发寒。余天赐一怔,扭头看去,竟是晋王李昀带着人过来了。
“大表兄,你也来了?”余天赐一见李昀,方才身上炸起的毛瞬间被捋顺了,屁颠屁颠跑过去。
李昀淡淡瞥了他一眼,“叫你盘查这里可疑的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余天赐天不怕地不怕,连皇帝舅舅都不曾给过面子,唯独只服李昀一个,当年李昀参军,余天赐非要跟着去,可长公主就这么个宝贝疙瘩,自然不肯,从此公主府里就没安生过,连带整个长安都被他搞得鸡犬不宁。好不容易熬到李昀回来,他便整天跟在李昀屁股后边上窜下跳。后来李昀接管了北衙禁军,干脆让他当个校尉,省得他一天到完没事乱蹦跶。
余天赐忙道:“我可没偷懒,方才前院已搜过了,搜后院时恰好遇见个不良富家子调戏民女,本想教训一下,断绝这股歪风,可二表哥说是他朋友。”
“二弟?你怎么在这里?”李昀眉头微蹙,在他看来,这种戏园子的代名词便是不务正业,连余天赐这种刺头都急着摘掉身上不务正业的标签,身为皇子的越王却在这儿游手好闲,他都替他害臊。
“大哥。”李忆依旧一脸春风和气,“我和朋友在这儿看戏,天赐对我这位朋友大概有些误会,坚持他的火眼金睛看到我朋友调戏女子,要秉公执法。”
徐天赐马上咬着李昀耳朵告状,“大表兄,我没误会,那个死胖子,我亲眼见到他调戏那个小娘们。二表兄性子纯良不听劝,别让居心不良的人利用了。”
李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先是看到一个肤色白净衣着光鲜的胖子,然后便觉得这个胖子有点脸熟,再定眼一看,这不是永宁侯府那个柳千斤吗?最近怎么到哪都有她?真是冤魂不散。
他眉头一皱错开眼,冷冷看向余天赐,“火眼金睛?我看你就是个睁眼瞎,这眼珠子白长了。既然没搜到可疑的还不撤?你也想留在这儿看戏吗?”他说罢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顿住,侧头朝李忆道:“二弟,没事别到处乱跑,交朋友也得长个心眼,别以为长得胖的就是同类。”他觉得余天赐虽然连公母都分不清,却有一句话说对了,柳家这个胖妞接近李忆,一定是居心不良。
切,拽什么拽?淼淼在心里狠狠问候了李昀的娘,也不知谁才是睁眼瞎,明明一个大爷们站在这里,却没人看得到,也多亏如此,让飞哥儿躲过一劫。
余天赐莫名其妙跟在李昀身后,在听李昀说这个调戏民女的胖子其实是永宁侯府家的柳千斤时,惊得下巴差点掉了。柳千锦他其实以前见过的,刚才居然认不出来,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扯着他那把自以为压低了声音其实满院子都听到的豆沙喉道:“我日!一年不见,胖若两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谁是男主的事,看来我的文案写失败了(亏我还以为写得很好,得考虑换一个),
我还是解释一下吧,殿下很方的方,其实指的是身材,不是心情=????(????)
第18章出气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搜捕,在小霸王余天赐的神助功下就这么结束了,燕飞躲过一劫,自此安分了许多,一心一意筹备长安分舵的事情。
淼淼经此一事,心里对越王李忆的好感又添了几分,同时对晋王李昀更加深恶痛绝,愈发勤奋地减肥练功。有赖于柳千锦自小锻炼出来的好底子,淼淼发现这具身体的适应力和耐力惊人地高,经过三个月的磨合期,这具身体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虽然暂时没瘦多少,但练起功来简直是得心应手,渐渐恢复了一些内力,耍起大刀来虎虎生风。
眨眼到了正月底,随着皇帝病情好转,长安城的宵禁逐渐解除,沉寂已久的上流勋贵们又开始蠢蠢欲动,丹阳公主的及笄礼正是一个良好的契机。
除了淼淼,西府的三位小姐也收到公主的邀请进宫观礼,早就耐不住寂寞的柳家小姐们早早就起床梳妆打扮,田氏原本也要去的,许是过年时太操劳,得了风寒卧病在床,于是便由西府的大夫人李氏带着几位小姐一道进宫。
“咦,念儿看着清减了不少啊,听说你每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绕着院子跑圈圈,然后举石锁,练刀剑,不吃不喝的,这不是要成仙了?虽然瘦了点是好看些,但二妹妹要注意身体啊,二叔和二婶就你一个女儿,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叫他们怎么活?念儿,大姐劝你还是悠着点好。”马车缓缓驶向皇城,柳春池一双美目在淼淼身上不停打转。
淼淼今天穿了一条靛蓝色的裙子,用银线绣了很多竖条的暗纹,再配上深红色的束腰,原本这种略显成熟的颜色极少年轻女子喜欢,但这条裙子经过柳莺歌一双妙手,不但巧妙地掩饰了淼淼的身形,还凸显出她身上一种前所未有的独特韵味来,端庄大气,特别适合今日的场合。
本来东西两府都各自备了马车,西府李氏及三个女儿一辆,东府淼淼独自一辆,但出门前,西府的三个池子借口与淼淼很久没见,硬是一起挤到了她的马车上,又嫌她太胖,没人愿意和她坐一排。她觉得今天替她拉车的马真可怜,本来拉她一个就够累的了,现在还多出三个来,真是天降横祸,她觉得有必要替她家的马出口气。
她舒舒服服地独占了一边马车,靠在软枕上懒懒地看着非要坐她对面挤成一堆的三个池子,“大姐姐说的是,可咱这不是心里着急嘛。”
柳碧池好奇地眨着大眼睛,“二姐姐着急什么啊?”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淼淼已经摸出了规律,这三个池子,大的那个负责长姐范,最小的那个负责天真及捅娄子,中间那个专门负责做丑人,果然柳月池马上一脸不屑地道:“切,她还能急什么啊,还不是着急想嫁人,最近宫里不是开始替晋王物色王妃了嘛,她自然着急。”
柳碧池又是一脸天真地问:“咦?二姐姐都被晋王拒绝过了,难道还不死心?”
淼淼巴咂了一下嘴巴,流着口水道:“想那晋王天人之姿,但凡见过他英姿的,别的凡人又怎么入得了眼?尤其正月初一看烟花那晚,他身穿一身银甲铁衣,尤如天神俊逸不凡,当时他离我只……”她伸出两只胖乎乎的肉掌比了比,“只这么远,我连他眉毛有几根都看得清清楚楚,当然……他也看到了我,还朝我笑了,啧啧啧,那一笑,真如阳春三月的太阳,世间万物都在那一笑里冰雪消融了。”
她的包子脸上一片痴迷之色,仿佛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眼角偷偷瞥了一眼柳春池,那晚和晋王失之交臂一直是柳春池这段日子最大的遗憾,果然见她两手用力绞着帕子,好好一条帕子几乎被她扯烂,偏偏脸上还要维持着端庄得体的微笑,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又继续道:“大姐姐当初说得没错,我看太后和安贵妃都是体态丰腴的人,晋王自然也不喜欢瘦不拉叽那款的。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太后她老人家可喜欢抚远侯和沈尚书两家的姑娘了,那晚她们也在,一年多不见,两人都出落得仙子下凡似的,晋王一见到她们,眼睛就没从她们身上挪开过。说句真心话,她们虽然只比我差了那么一点点,可我这心里还是急啊,万一我来不及减到晋王喜欢的肥瘦适中的体态,被她们捷足先登了可怎么办?哎,这不,今天那两位小姐定也要到宫里观礼的,晋王见到她们,魂儿定又要被勾走了。”
这下柳春池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脸色白白的瘆得慌,偏偏淼淼又加了句,“大姐姐,我看你最近好像苗条了不少,胸都没了,这前胸贴后背的身板,太后大概不会喜欢,你得多吃点炖猪蹄子补补,别让那两家的比了下去。”
好不容易到了宫里,柳春池果然见到抚远侯和沈尚书家的两位千金也来了,两人也打扮得花枝招展,还十分礼貌地和她打招呼,让柳春池心里恨得出血,却又不得不顶着张虚伪的脸应酬两人。
丹阳公主自从那晚和淼淼“重归于好”后,便不时派人到永宁侯府请她进宫玩,有两次甚至还约她去郊外赏雪,都被淼淼拒绝了,今日早就命人等着,淼淼一进宫,便被人请了过去。
“念儿,你终于来啦,我可想你了。”丹阳一见到淼淼便扑了过去,她的大脑壳上梳了髻,扣了个繁复的钗冠,淼淼很担心她会头重脚轻一头栽地上。
“淼淼你太不够朋友了,你和二哥哥去看戏居然不叫我。”
“你是公主哎,那种地方你怎么能去,让贵妃娘娘知道了还得了?”
“你和二哥哥都能去,我怎么不能去?我不管我不管,你下次一定要叫上我,我最喜欢听戏了。”她拉着淼淼的胳膊使劲摇,“你答应我嘛念儿,你最好人了。”
“你咋不叫你二哥哥带你去?”
丹阳撅着嘴道:“我叫了啊,但他被太傅说了一顿,说他耽于玩乐不务正业,他哪里还敢去嘛。”
“那就叫你的鱼刺表哥带你。”反正不能烦我,淼淼心道。
丹阳夸张地叫了起来,“那个大喇叭怎么能信得过?要不是他向太后请安时说起这事,又怎会让恰好也在太后那儿的父皇知道,父皇为此还把二哥哥叫去训了一顿。所以二哥哥最近都乖乖地留在宫里念书。”
真可怜,十八岁的少年,不正是鲜衣怒马到处撩骚的年纪吗?连看个戏都被人责怪,淼淼心里有些愧疚,又暗骂皇帝这个当爹的真是偏心,明明他就没给越王什么正业,叫人家怎么务呢?
丹阳又八卦地问:“对了,那个红娘如今怎么样了?没被人发现绑回去嫁给糟老头做妾吧?若有何困难,念儿你一定要告诉我,这事我罩了,我会帮她出头的。”
那日在梅花雅苑,晋王等人走了后,虽然越王没有问,但淼淼自觉地编了个故事,说燕飞本是一富户家养的歌姬,被那个老得牙齿也没剩几颗的家主看中,非要纳了为妾,燕飞抵死不从,撞柱明志,老头子嫌晦气,让人偷偷将半死不活的燕飞扔到城外偏僻处等死,恰好被上香回城的柳千锦遇见救了,有感于她的傲气,柳千锦本打算把她收留在柳府,但燕飞不愿寄人篱下,养好伤后便投靠梅花雅苑自力更生,硬是把燕飞描述成一个不畏强权宁死不屈的世间奇女子,而自己则是个路见不平助人为乐的大好青年。
淼淼敷衍了她几句,有宫女来催公主,说吉时已到。
丹阳公主是皇帝长女,又是安贵妃所出,她的及笄礼极其隆重,长安所有公子王孙都前来观礼,男宾站左列,女宾站右列,很快站满了整个观礼场地。离站在正东的皇帝和安贵妃最近的,分别是皇长子晋王,次子越王,他们身后还站着六七个弟弟,大的不过十一、二岁,最小的才三四岁。
晋王今日虽不用当值,依旧是一身黑衣,深红色的交领,绣着金色祥云纹,两肩各有麒麟护臂,腰束白玉带,将他颀长笔挺的身姿展露无疑。站在对面女宾席里的年轻女子,无不伸长了脖子拼命往他所在的方向瞧,好不容易窥到了他的一角衣袂,不料人影一晃,越王那庞大的身躯十分不解风情地把视线给挡了,让一众千金们急得直跺脚。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的时候其实挺担心,怕大家接受不了一个胖子做男主,现在我放心了。
第19章殿下的小名
作为丹阳公主“最好的朋友”,淼淼早就收到她的邀请担任今日的赞者,赞者的主要任务是协助正宾行礼,说是协助,其实没她什么事,不过是在正宾替公主加笄后,她再走一下形式替公主正个冠,该注意的地方早有女官和她说过了,她只需跟在正宾身边,脸带微笑,全当自己是个摆设就得了。而这个正宾,便是丹阳的姑母、余天赐的母亲,瑞安长公主。
虽说没淼淼什么事,但天家的笄礼隆重繁复,整个过程一直站着,淼淼也是累得够呛,早上出门前吃的那点少得可怜的早点早已消化完,肚子直打鼓。好不容易熬到结束,离开席还有一段时间,丹阳公主硬拉着淼淼和她一起到昭和殿歇息,淼淼本不情愿的,但才进殿,两眼便被食案上花样百出的点心吸引住了,正想尝尝宫里的点心有何不同,可惜手抬了一半,才发现殿里不止她和丹阳两人。
“这孩子,长得可真厚实。”瑞安长公主用团扇掩着嘴巴,咯咯笑了几声,“刚才一见到她,我便打心里喜欢。我要是有个女儿,定也要养得像柳二丫头这样白白胖胖的才好,可惜啊,我这辈子怕是没那个福气了,盼了那么多年,老天只丢了那么一个戳心窝的给我。”
原来太后、安贵妃和瑞安长公主也在,淼淼忙缩回手,白白胖胖……说的是她自己吧。瑞安公主长着一张圆圆的脸,双下巴,体态丰腴,和太后一样,看着就像富贵人家的太太,或许是物以类聚的天性,行笄礼时她一见到淼淼便喜欢得不得了。
“长公主洪福齐天,又年轻貌美,相信很快公主府里会再添一千金的。”淼淼嘴巴上拍马屁,心里想的其实是,你又不许驸马纳妾,自己又生不出,有就怪了。
瑞安长公主的脸顿时笑开了花,“那就借你吉言了。对了,柳丫头应该还没订亲吧?”
淼淼一怔,“呃……还没。”
一旁的安贵妃噗嗤一笑,“长公主莫非在替天赐打主意吗?”
淼淼警惕地看着瑞安公主,还好瑞安公主只叹息道:“我倒是想呢,上月和他提了一句想替他议亲,他马上就炸毛了,说什么大丈夫何患无妻,他如今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不能让儿女私情拖后腿,不到二十五不成亲。二十五啊……他也不想想,那还得多少年啊,我有没有那么长命还难说呢,真是让人不省心。”
“什么?”太后听了不由发起愁来,痛心疾首地道:“二十五……别人孩子都会满地跑了,这混球也太不像话了。都怪你,把他纵得没边没际的,婚姻大事哪轮得到他自己作主的……”
太后的话还没说完,丹阳公主已捂着嘴巴哈哈大笑起来,“姑母,你就别打念儿主意了,天赐表哥那麻杆似的身材,和念儿站在一起,不是小泥鳅和肥鹅嘛?看着也太奇怪了。再说了,全长安的人都知道念儿喜欢的是大哥啊,就算大哥看不上她,她也不可能喜欢天赐表哥的啦。”
那个瑞安长公主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居然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淼淼,纵然心里有无数火苗子在蹭蹭乱窜,却只能面瘫似地站在那儿。丹阳笑得前仰后合,让人很担心她梳着高髻的大脑袋能否承得住重,她忽然又指着殿门口道:“依我看,念儿和二哥哥才般配呢,他们站在一块,简直是财神爷爷身后的那一对运财童子,绝配!”
瑞安长公主往门口一看,皇帝正往殿里走来,身后跟着三人,正是晋王、越王,还有她的儿子余天赐,她合掌一击,笑着道:“哎哟,丹阳说得对极,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淼淼还没从“小泥鳅与肥鹅”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又被这一声“运财童子”给震惊到了,一时心情极为复杂,恨不得自己能原地消失,包子脸上的肥肉一抽一抽的,若不是殿里这么多人,她真想一掌把丹阳那个永远缺点什么的大脑壳给劈下来。
皇帝一进来便听到阵阵欢声笑语,心情大好,笑着问:“何事这么高兴?说出来让朕也乐一乐。”
丹阳拍着手道:“父皇,我们刚才正说二哥哥和柳家二小姐像一对运财童子,是天造……”
话音未落,安贵妃已开口打断了她,“丹阳,胡说什么呢?这种事也是你能拿来开玩笑的?”她平时说话温声细语的,此时的语气却有点重,眼神还有那么点凌厉,把丹阳唬了一跳,吐了吐舌把剩下的半句咽回肚子里。安贵妃又转而向皇帝道:“皇上别听丹阳胡说,她小孩家不知轻重,胡说八道呢。”
但皇帝等人却已听了个大概,余天赐向来是个惹事不嫌多的,当即勾着李忆的脖子在他耳边说悄悄话,却不知他那破铜锣似的豆沙喉,一开口整个大殿都有回音,“二表兄,你若娶了柳千斤,以后让她穿上你的鞋子,你就可以知道那鞋子穿你脚上是啥样的了。”
李忆没有反应过来,懵懂问道:“说啥呢你?”
余天赐嘿嘿贼笑两声,“你不是看不到脚吗?”
“去!”李忆懊恼地拍开他的手,似是有点不好意思,偷偷瞄了淼淼一眼。
皇帝乐呵呵地在太后身旁坐下,打量了一下淼淼,“这就是永宁侯家的丫头啊,嗯……不错,是个福慧双修的孩子。”也是巧,李忆今日也穿的一身靛蓝色锦衣,和淼淼十分的配衬,皇帝又看了李忆一眼,捊着短须微微颔首。
还福慧双修的孩子呢,我可是差点往你脖子上抹刀子的,你的爪牙们还满大街地找我呢,淼淼忍不住朝皇帝的脖子瞄了一眼。
太后笑着道:“可不,咱们团团长得珠圆玉润的,找个瘦藤条似的媳妇也不像话,就得找柳丫头这样……厚实稳重的,看着才般配呢。”
团团……
淼淼有瞬间的凌乱,随即又觉得,再没比这两个字更贴切的小名了,她朝对面看了一眼,恰好那个叫团团的也在偷偷看她。目光交汇的那一瞬,李忆感觉自己的脸红了一下,还好他肉多皮厚,没人看得出来,他一脸赧然地道:“大、大哥都还没成亲,怎、怎么就拿我来说事了。”
安贵妃又恢复了那软糯温柔的语气,“团团虽然只比昀儿小个把月,但比昀儿孩子气多了,我这个做娘的都忘了他也十八了,还当他仍是个孩子,他小时候总爱嗲着我,总缠着要我抱他,找我要吃的,没想到眨眼也这么大了。不过团团也说得对,昀儿的亲事还没定下来,做弟弟的怎好插队?”她说着掩嘴莞尔一笑,朝李忆道:“团团,你不会怪母妃留了私心,想你多陪我几年吧?”
淼淼留意到,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李昀,此时脸上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屑,他冷眼看着殿里的人,自己虽置身同一个殿中,却更像是个看热闹的,那疏离淡漠的眼神,仿佛在看一群不知所谓的俗人,唯有他高高在上,根本不屑和这些人同流合污。
李昀似是察觉到淼淼在看他,眼风冷飕飕地扫了她一眼,同时在心里冷笑,他们还真说对了,李忆和柳千锦若是站在一起,活脱脱就是一对智障,不是绝配是什么?
李忆忙不迭摆手,他出生没多久就由安贵妃抚养,也和李昀一样称她为母妃,“怎么会?孩儿本就不想这么快谈婚论嫁,能天天陪着母妃和皇祖母最好不过了。”
太后笑得见牙不见眼,“还是我们团团最乖了,说的话比蜜糖水还甜。”她转向余天刚,菊花似的笑脸十分神奇地瞬间消失,“比这个混球好多了。”
于是众人的话题又转到余天赐身上去了。
淼淼感觉自己就是一件货物,被人评头论足一翻后就没她啥事了,于是便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心想这一家子就没几个正常的,以后能躲就躲。之前她没让阿黛跟着,现在出了昭和殿只她自己一个,心里仍在惋惜刚才在殿里没吃上那些点心。
闷闷地走了几步,便听身后有人在喊她,“柳二姑娘,请留步。”
她回头,李忆正腆着个大肚子一颤一颤地追上来,“殿下有事?”
李忆在她面前站定,胖嘟嘟的脸颊因跑得急而泛起两团红晕,气喘吁吁地道:“那个,方才的事你别放心上,他们也就是说说而已。”
淼淼混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咱江湖儿女,从来不矫情。”
李忆先是一怔,随即脸上现出两个小酒窝来,那笑意便如春日的暖阳,“柳姑娘真风趣。呃……我记得你小名叫念儿?若你不介意,我像丹阳那样叫你念儿可好?”他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肃,“不过,你可不能像她们一样叫我团团,这个名字委实太不像话了,我小时候她们这样叫就罢了,如今都这么大了,她们还是改不了口。”别人不知道,他本尊对这两个字可是深恶痛绝的。
淼淼噗嗤一笑,“喊你殿下你嫌分生,喊你团团你又不喜欢,那我该喊你什么?不如团团殿下?”